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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一苍霞弟子道:“陆守义,太乙北斗自来被江湖尊为武林第一派,如今我等好容易才追上这小子,你却要打退堂鼓,是不是怕了欧阳老贼?”
陆守义道:“谁说我怕他!”呼地一掌,向欧阳艳绝胸前击来。欧阳艳绝嗔骂道:“下流东西,敢吃本宫的豆腐!”左手格住陆守义肉掌,右手击向他胁下。陆守义侧身避开,伸手去拿欧阳艳绝太渊穴,谁知一抓即中,大喜之下,顺势往外一带,喝道:“快给我解药!”陡然间只觉欧阳艳绝手滑如鱼,手掌竟和手腕一般粗细,从他指尖溜了出去!陆守义知道不妙,正待避退,欧阳艳绝已反手抓住他手肘,说道:“人家一激你就上当,你这样愚蠢的汉子,给本宫提鞋也不配。”
陆守义只道欧阳艳绝要运力将自己手肘拧脱臼,不料对方力道极小,与其说是擒拿,不如说是在轻轻抚摸,陆守义大叫一声:“滚开!”用力往后一拖,轻轻松松便从欧阳艳绝手中挣脱。待左手收回之后,忽觉从手肘至手腕又痛又热,一看之下,登时骇然失色,原来从肘至腕的皮肤已被欧阳艳绝抓在手中。
群豪齐声惊呼:“乾坤烛照功!”
陆守义手臂虽还没流血,霎时间却已奇痛彻骨,他扯下衣衫欲将手臂包裹好,却又不敢将粗布直接裹在光溜溜的肌肉上,只痛得浑身发颤,汗如豆大。
嗜血教呼声更高:“嗜血神教,忠厚老实,与世无争!欧阳教主,经天纬地,菩萨心肠!”
欧阳艳绝扔掉陆守义肉皮,苏含笑立时迎上来,掏出雪白的蚕丝手帕,小心翼翼为教主拭净手上血污。欧阳艳绝道:“没错,正是‘苍狗白衣,痛心切骨’的乾坤烛照功,各位朋友,区区欧阳某这一招可还看得?”
欧阳艳绝于举手投足之间,以诡异残忍之手法击败太乙北斗派大弟子和四弟子,在场众人无不胆寒。人丛中一人忽道:“久闻欧阳教主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惊世骇俗,苍霞派铁云山在此拜会。”说话之人又高又瘦,手中握了一柄和自己身量相差仿佛的铁枪,正恭恭敬敬向欧阳艳绝拱手鞠躬。
古翼尘听在一旁,心下说不出的烦恶,忖道:“欧阳教主要料理他们,我作壁上观便是。”于是握紧长刀,岳峙渊停而立。
陆守义“呸“一声,说道:“铁云山,你枉称‘铁枪无敌小霸王’,却对魔教鞠躬哈腰,没的辱没了苍霞侠义之名!”
铁云山白眼一翻,冷笑道:“你太乙北斗派倒是义薄云天,尚未与姓古的小子相斗,已经连陨了两员大将。我等今次所为何来?我们是来捉拿古翼尘这小子的!凭你太乙北斗派三脚猫的功夫,就胆敢冒犯嗜血神教天威,岂非自寻死路?我倒是好言劝你,好好向欧阳教主陪个不是。欧阳教主宽宏大量,说不定竟不究你不识时务的罪过。”
陆守义恨得咬牙切齿,骂道:“嗜血魔教人人得而诛之,你堂堂苍霞弟子怕累及自身,曲意逢迎,我太乙北斗与你这胆小如鼠之辈联盟,简直奇耻大辱。”
铁云山道:“铁枪无敌胆小如鼠,却只怕欧阳教主,不怕你这不识好歹的夯货,看枪!”手中长枪一挺,一招“白鹭经天”斜斜刺向陆守义无皮的手臂,陆守义从同门手中接过一柄钢刀,单手飞舞格挡,同时强忍剧痛,将一团麻布绑在伤患处。
铁云山武功本不如陆守义,但对方手臂有伤,却也不惧,刚斗四个回合,忽闻他道:“曲灵风,你还有口活气么?你师弟只顾和我玩耍,早把你身中剧毒的事给忘啦。”陆守义忧心大师兄,果然向地上半死不活的大师兄看去,只此一瞬,铁云山已寻着破绽,臂上贯力,长枪“嗖“一声荡开大刀,不偏不倚刺入陆守义手臂无皮肌肉中,深入寸许。陆守义当真蛮得,一把将枪杆扯出,也不管手上插着枪头,左足踏上两步,刀锋顺势陡转,砍向铁云山腰间,铁云山手长枪长,不及回攻,慌忙中撑枪跳起,身形借长枪反弹之力向后跃出,堪堪避过这夺命一刀。
铁云山手中一根木棍招招不离陆守义要害,还道:“陆守义,你放着姓古的小子不去捉拿,任着魔教的歹徒横行,却对同盟兄弟下此毒手!我和你还有什么兄弟情份好讲。”陆守义心中恼怒,一时却不知如何反问,横刀在手,左削右砍,无奈一手重伤,地上大师兄亟需解药,功力大减。两人一时难分高下。
铁云山又道:“太乙北斗派总当自己是武林第一大派,平日丝毫不将我苍霞派放在眼里,苍霞派这鸟气也受得够了。兄弟们,抄家伙,对这帮笨货不必客气。”
苍霞派弟子得令,一个个横眉怒目,向太乙北斗派众弟子扑上去就是一通乱砍乱杀。太乙北斗派众弟子见大师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四师兄一手重伤,本正气馁,不料苍霞派突然攻来,只得纷纷拿起兵器抵御。
古翼尘见太乙北斗、苍霞突然内讧起来,扭过头就走。这时候,欧阳艳绝笑盈盈走过来,大袖轻轻一挥,将手放在他肩膀上,柔声道:“古少侠,你若执意要离去,本宫也不拦你,不过,这拨猪狗正窝里斗得兴起,他们见你离去,恐怕就会调转枪头,将一腔怒气撒在你身上。不如,少侠还是随本宫回教,明日再作区处如何?”
古翼尘正要推辞,忽闻得一股奇香钻入鼻息,随着心肺流入四肢百骸,通体舒泰无比。片刻之间,他看见满山萧瑟的清秋忽而变得花花绿绿,煞是好看,眼前欧阳艳绝更是肤若凝脂,齿如瓠犀,美目眇兮。山崖下一阵冷风扑过来,古翼尘打了个寒噤,说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欧阳艳绝娇笑一声,伸手拉着古翼尘的手,笑盈盈道:“少侠赏脸,本宫三生有幸。”对方才被古翼尘打掉两颗门牙的少男道:“你在此候着,这群猪狗杀累了自会滚出谷去,若他们还敢在本教勾留,立时派人将其尽行格杀,半个活口也不留!”
那少男一听教主任仍指派任务与自己,那便是免于沦为苦力,当真大喜过望,也顾不得门牙漏风,慌忙磕头道:“奴才遵命。”
欧阳艳绝对苏含笑道:“且回罢。”苏含笑高声道:“教主有令,回谷去也。”
陆守义见欧阳艳绝要走,急道:“欧阳老贼,快给我解药。”无奈铁云山纠缠,脱不开身。太乙北斗一弟子含泪抚着大师兄曲灵风,哭道:“四师兄,大师兄救不回来了。”
欧阳艳绝道:“陆守义,太乙北斗孙掌门已九十高龄,本宫替你除掉大师兄,你继承太乙北斗掌门的机会便大了八成,你该磕头谢我才是,哈哈哈……”转过身来,娇躯微微一躬,柔声道:“古少侠且随本宫慢来。”古翼尘任他拉着手,迈开脚步缓缓而行,嗜血教一行人众紧随其后,缓缓走入谷去。
苏含笑走在教主之后,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古翼尘,眼中满是嫉恨之意。片刻,他面上肌肉一抽,强笑着迎了上去,说道:“教主,这拨宵小是为古少侠而来,他们会不会死心不改,仍要与神教为难?”
欧阳艳绝心神眼目全在古翼尘身上,说道:“他们不敢。”
苏含笑道:“奴才斗胆,要不要加派人手……”
欧阳艳绝不耐烦道:“多事!你道这拨猪狗突然内讧,是为何故?”
苏含笑一愣,回道:“奴才愚钝,请教主明示。”
欧阳艳绝道:“太乙北斗大弟子曲灵风说什么本宫十八般武艺精绝天下,用意是让师弟陆守义夺取解药,他可顾不得师弟是不是本宫对手。而那个铁云山突然对同盟发作,一则是想扰乱局面,二则是想讨好本宫,以盼逃过一死,这干人名为联盟,实则形同猪狗,个个别有用心。你放心,八大门派中铁云山这号人不在少数,他们兴不起风浪,会乖乖滚下山的。”
苏含笑恍然大悟,说道:“教主英明,奴才望尘莫及。”
欧阳艳绝接道:“陆守义虽然是个没脑子的傻货,为人却比这干人正直多了。”
苏含笑道:“是。”再要说什么,忽听得轰轰隆隆的瀑布之声,原来一行人已转入一片峡谷之中。
举目远眺,只见东北崖壁高处悬挂着一道好大水帘,晚霞辉映之下,如银河般直泻潭底,喷珠吐玉,在巨石间激荡生烟。欧阳艳绝一手携着古翼尘,一手远指道:“古少侠,前方是本教禁地,非艳儿允许,任何外人不得擅入擅出。”古翼尘望着巨瀑,说道:“好大的瀑布!”全然不顾前方就是百丈悬崖,直直迈向大瀑。欧阳艳绝忙将他拉住,眼中几乎要急出泪来,说道:“少侠,你当心些。”古翼尘“哦”了一声,便又不语。欧阳艳绝道:“少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教本宫……本宫如何是好。”伸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转头道:“华瞒天这个混账东西,他只说这‘如梦散’会让中毒者身如梦中,言听计从,却没说还会让人变得痴痴呆呆,如今非要吃了他的混账解药才能让人恢复神志,每次都让本宫好生心急,回去告诉他,这如梦散若再不改良,本宫要他狗命。”掏出蚕丝帕为古翼尘擦了擦额上锅灰,又替他拍净身上泥尘,这才携手继续前行。
原来,欧阳艳绝对古翼尘一见倾心,虽再三挽留,见他仍要走,索性先下手为强,他大袖一挥,正是对古翼尘施“如梦散“之毒。他从始至终都是客客气气,笑颜以对,古翼尘武功虽高,但生性淳良,万万没料到他会突然下毒,闻得一股奇香时,已然晚矣。
少时,众人便转入深谷中,谷底烟雾弥漫,疑似无路,曲曲折折走了一炷香时间,却见危崖笔立间裂开一道细缝,两旁长草葱茏,崖缝中尽是丹石滑苔,众人侧身过去,便豁然开朗起来。自是另一番奇景造化:方才那巨瀑就在眼前,如玉如练,直注秋潭东角,潭水周遭却是平如银镜一般,斜坡上,十来个白衣少男正俯首采花,这些少男生得均极俊美,但不是少了手臂,便是脸上有刀疤,想来昔日也曾受过欧阳艳绝宠幸。
欧阳艳绝甚是得意,指着一派美景道:“相公,你可喜欢谷中景致。”古翼尘望着不远处一朵牡丹道:“那朵花真好看!”苏含笑眼捷手快,早将牡丹呈来。
又走了许久,进了一座朱红宫苑,十六名绿衣少男分列两排,站在大门两旁。见到欧阳艳绝入来,齐齐下拜,都道:“恭迎教主回宫。”
欧阳艳绝头微微一扬,这般人遂起身来,与随行众人,都退了下去,只剩得一名绿衣的美貌少男跪在地上听命。
欧阳艳绝道:“柳少颖,本宫有些倦怠,欲去安歇了。这位少侠多日鞍马劳顿,你须好好安顿他歇卧饮食。”顿了一顿,又道:“让教中女奴给他好生洗个澡。”那叫柳少颖的绿衣少男躬身应了“是”。
欧阳艳绝笑道:“相公,恕艳儿不能相陪了。”恋恋不舍放开了他手,临行之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回,才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
柳少颖对古翼尘躬身施礼,说道:“少侠,请随我来。”转弯抹角走了一段路,将他领入一间屋来,说道:“谷中没甚好下处,古少侠就请权且在此安歇一宵。”这时门外走进三个少男来,在门口躬身而立。柳少颖向他道:“这位公子乃是教主的贵客。你须是好生服侍。”那三个少男身上亦是一袭绿衣,其中一人道:“奴才一定服侍周全。”说着去为古翼尘接刀,古翼尘下意识向左迈开,说道:“你们别抢我的刀。”
那少男一听这话,吓得连连以头碰地,口里只顾叫道:“公子万万嫌弃小人不得。”
柳少颖忙道:“还不快快起来,去将公子所需用物取来?”那少男连忙翻身爬起,后退几步,转身出门去了。
古翼尘见这般景况,不觉微微皱了皱眉。柳少颖笑道:“公子无需惊怪,教主吩咐,小的丝毫不敢怠慢,不然,教主怪罪下来,小的万万担当不起。”
古翼尘问道:“我住这里了?”
柳少颖忙道:“是,请!”古翼尘大步走了进去。
天色已暗,方才退出的少男已将用物取来。过不多时,柳少颖道:“外间晚宴已经备妥。请公子用餐。”古翼尘道:“我可真饿了。”与柳少颖出得屋来,到了一间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