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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入夜的时候,雨势稍微减小了一些。
营火噼噼啪啪的烧着,火星和烟尘遇到潮湿的空气很快就消失不见。少年和少女们的衣服已经干了,少年先穿好了衣服,背过身等着,然后少女们也穿好了衣服,还在昏迷中的邪巫女在琪琪和她同伴的帮助下也穿好了衣服。
在这之后,琪琪便开始准备晚饭。她用小刀把风干肉切成小块,放在锅里泡着,等肉泡软了,再取了些小麦和黄豆放在锅里,把锅架在营火上烧。醒着的邪巫女想要来帮忙,却被琪琪拒绝了。
“多谢您的好意,但这是我的工作。”
琪琪在“我”这个词上加了重音,邪巫女只能回营火旁坐着。在烧汤的时候,琪琪用小刀把硬面包切成薄片,然后把切好的面包装进一个木盘里。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马车上只有两套木制的碗勺,好在邪巫女们自带了木碗和木勺,这才避免了共用餐具的窘境。
昏迷着的邪巫女一直没有醒来。醒着的邪巫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摘下了鬼面具,和少年、琪琪一起,无声的吃完了晚饭,在这之后她也没把面具戴上。琪琪怕昏迷着的邪巫女晚上被饿醒,特意留了汤和面包。
吃饱喝足之后,三个清醒的人围坐在火堆旁,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邪巫女咬了咬嘴唇,开口说道。
“我……我们是从小队里逃出来的……”
其实就算她不说,少年也看出来了。大兔子之前就说过,这两个邪巫女经常被同伴欺负,现在她们冒着大雨,不知走了多远来到这雨棚附近,除了逃亡之外,少年根本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小队这个月没什么收获……又赶上连日的大雨……营地的食物不多了……她们就想吃人……”
邪巫女的话让少年和琪琪大吃一惊。少年本以为她们最多是受不了欺负才趁着大雨逃跑的,却不想这其中还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缘由。
“……我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就带着小七逃走了……我们迷了路……小七又昏倒了……我觉得自己也快被冻死了……但我想活下去……所以我背着小七……朝着一个方向走……希望能遇到村庄……”
“小七是她的名字吗?”琪琪问道。【www.aiquxs.com】
邪巫女摇了摇头,回答说:“我们没有名字……我和小七都是岩字营十六期的,我是十六岩十五,她是十六岩十七……我和小七的关系好,所以平时她叫我小五,我叫她小七……”
“岩字营十六期?”
少年皱了下眉头。这听起来像是某种训练所的名字,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邪巫女这个组织应该是通过某种手段,把女孩送到某个地方训练成邪巫女,按照某种规律给训练出来的邪巫女用代号的方式命名。
“……嗯。小队里还有一个岩字营十八期的,比我们小……但她经常欺负我们……因为我们太弱了……而且连刃都没开过……”
“开刃?”琪琪疑惑的歪了一下头。
“唔……这是我们的说法……出来的巫女只要出过一次任务,就算是开刃了……如果没有,就算没开刃,会被人瞧不起……”
少女把邪巫女称作巫女,这让少年感到很惊讶。因为邪巫女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外人因为她们打扮的像巫女,所以才这样叫的,没想到她们居然真的是巫女。
“你既然说你们是巫女,那你们的神社在哪儿?”
“唔……不知道。”十六岩十五摇了摇头,“我们很小就被带到岩字营,去的时候不记得路,出来的时候又被蒙上了眼睛……岩字营的时候,我经常听人说起‘神社’的事情,役巫女长巫女也会提起这件事,但我从来也没见过‘神社’……其他人也是这样,有人说只有晋升为‘祝巫女’才有权进入‘神社’,但像我这样的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当‘役巫女’……”
伊良世界的巫女除了大巫女和长巫女之外,其他三种巫女是平级的,只是职责不同罢了。长巫女有时会因为管理的巫女种类不同,被称作“战巫女长巫女”、“祝巫女长巫女”和“役巫女长巫女”,但大部分神社是不会这样叫的。
其实在伊良世界的神社里还有一种巫女,那就是“见习巫女”,就是还没有被正式授予巫女身份的少女。此外还有“见习长巫女”,就是还没有被正式授予长巫女身份,却能行使部分长巫女职权的巫女,但这不过是临时的称呼,实际上她们依旧算是普通巫女。
真正的伊良巫女也没有“晋升”这种说法,见习巫女想变成真正的巫女也好,普通巫女想变成长巫女也好,都需要举荐。见习巫女需要巫女的举荐,普通巫女需要长巫女或大巫女的举荐,在举荐之后她们要通过考核,还要被正式授职,授职之后才算“晋级成功”。
所以毫无疑问,这邪巫女并非是真正的伊良巫女。但十六岩十五说话时明显带着伊良世界的口音——新世界形成之后,各个世界的语言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家都会说,但却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的新语言。
不同世界的人说这种语言时,都会带着本世界的口音,这是无法造假的。既然十六岩十五是伊良世界的人,她就无法假冒巫女。
据说在大灾变未发生之前,凡是在伊良世界冒充巫女的人都会受到诅咒。在新世界形成之后,这条规则并没有消失,只不过它只对伊良人有效。其他世界的人冒充巫女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唯有伊良人冒充巫女时会受到诅咒。少年不知道诅咒的内容具体是什么,但凭各种各样的传言判断,这诅咒应该会把人变得很惨很惨。
这太奇怪了。
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十六岩十五,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这时,昏迷了一整天的十六岩十七肚子响了起来。她翻了个身,揉了揉肚子,喃喃道:“小五……肚子好饿……借我一根手指头……”
因为还没有“开刃”,十六岩十五和十六岩十七每天的食物配给很少,晚上经常会饿着肚子睡觉。十六岩十五忍耐力较强,就算饿着肚子也能睡着。但十六岩十七忍耐力比较差,饿着肚子根本睡不着觉。
所以十六岩十五经常把手指头借给她,只要嘴里有了东西,十六岩十七就勉强能睡着了。久而久之,十六岩十七肚子一饿,就会想含十六岩十五的手指头。
肚子饿的人嗅觉会变得很灵敏,十六岩十七在闻到食物的香味之后,立刻放弃了向好友借手指头的想法,“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吃的!?”
其实在十六岩十七肚子响的时候,十六岩十五就知道好友已经醒了。她立刻取来汤锅和面包,拿出了好友的碗勺,给她盛了一碗汤,又往碗里放了两片面包。
“真有吃的?!”
十六岩十五此时眼中只有好友和食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陌生的环境中,身边还有两个陌生人以及一只半人高的大兔子。她在看见食物之后,也顾不上汤还是凉的,摘下鬼面具随手丢在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琪琪给她剩的汤和面包都不多,但对于饿惯了的十六岩十七来说,晚上能有的吃就已经很幸福了。等她把碗里的食物吃完,才发现火堆旁还坐着两个陌生人。
“哇!!”
她突然大叫一声,吓了大家一跳。这人也是聪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和好友要么是脱险了,要么是被人给抓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必须给这两个人留下好印象。所以她立刻跪坐在地上,向少年和琪琪深深的下了一拜。
“多谢款待!”
“不用客气。”少年瞥了一眼地面上的两个鬼面具,“虽然现在说有些迟了,但我还是要说。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就是我的俘虏了。我会为你们提供食物和避雨的地方,前提是你们乖乖听话——”
“我们会乖乖听话的!”
还没等少年把话说完,十六岩十七就又下了一拜,然后麻利的把堆在一旁的长弓、箭筒和打刀一件一件的双手奉上,摆在少年的脚下。
呃,这家伙也太机灵了。
少年为难的抓了抓头发,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的人。
“嗯……很好,那接下来我要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要老实回答。”
“遵——命?”
十六岩十七刚想下拜,少年就不耐烦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没让她弯下腰来。
“我不喜欢在这种琐事上浪费时间,哪怕一秒钟也不想。所以今后别和我玩这套,明白了吗?”
“呃,明白了。”
十六岩十七乖乖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琢磨着该怎样讨少年欢心,没准儿他一高兴就把她和好友给放了。
少年想问的事情不多,无非是住在山洞里那个邪巫女小队的事。这个邪巫女小队的人数和配置,他已经从大兔子那里知道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想向面前这两个少女确认一下。
经过询问,少年得知这队邪巫女一共有十六个人,除去变成他俘虏的两个,现在还剩下十四人。因为营地里的粮食不多了,邪巫女们又谈及吃人的事,如果过两天雨还没有停,这个数字很可能下降到十三人。
所有的邪巫女都配置有同样的武器,分别是长弓、羽箭和打刀,以及鬼面具和邪巫女服。这个小队一个多月前来到这里的,她们是新组建的小队,连小队长都是“只出过三四次任务,却总是摆出一副自己非常了不起的样子”的菜鸟。
十六岩十五和十六岩十七是趁邪巫女们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她们出逃之后没有发现追兵,因为外面下了很大的雨,这座山上又没有什么避雨的地方,连十六岩十五自己都表示“我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逃跑的”,所以没有追兵也很正常。
少年还从少女们口中得到了一些额外的情报。
邪巫女中有一个规定,那就是不许在外人面前把面具摘下来。违反这一规定的人会被处死,死后还会被鞭尸,然后把尸体挂起来示众。
还有就是,邪巫女除了小队以外,还有大队的编制。一个大队通常包含四到六个小队,大队长的级别是战巫女长巫女,小队长的级别是役巫女长巫女,小队成员是战巫女和役巫女。大队长通常会随身带着两个小队,然后将其他小队分配到辖区内的其他地方,等有大行动的时候才会召集她们。
以十六岩十五和十六岩十七的身份,也只能打听到这么多事,但这对于少年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情报,开始制定剿灭这队邪巫女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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