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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一)
安宁王府
夜深人静的书房之内,两个人影一站一座。
“结果怎么样?”
云倾城淡漠开口,掀动了一页手中的书。
黑影脊背挺直,与夜枭有相同的装束,但身材略显瘦小并不是那人:
“昨夜在京郊追寻到哪黑衣女子的踪迹,但那黑衣女子的轻功甚是了得,属下中途跟丢,再没有找到。”
说着,便单膝跪地,俯首低头,沉声道: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云倾城转头看了一眼这还尚且稚嫩的身影,暗叹一口气,随后捏了捏额角道:
“罢了,此事便到此为止,你且留在府中便是。赐名……夜影。”
云倾城沉吟片刻,随口说了个名字。
夜影却募得抬头,眼睛发亮地看着云倾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这般就被云倾城看中了,但随后便反应过来,沉声道:
“属下定不辱命!”
压抑着激动重重磕了一头。云倾城继续低着头看书,轻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
夜影会意,提气自窗后无声离去。
云倾城随手捡起一颗棋子,将那窗子关上,继续若无其事地看书,淡声道:
“进来吧。”
屋门便被人推开了。
王春回端着药碗,看着云倾城若无其事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迈进屋子:
“看来王爷当真将夜枭送走了。”
云倾城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看着他:
“怎么,你便这般舍不得他?”
王春回将药碗递过去,很是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我辛苦喂养几十年的人,自是舍不得,王爷倒是舍得的很,倒是怕再难找一个夜枭了。”
云倾城饮尽药碗那浓腥的液体,微微皱眉放下那碗,随手拿起一绢白帕擦净唇角,而后才缓缓开口:
“天下无不散宴席,若有朝一日春回寻到想去之地,本王自也会成全与你。”
王春回面色怔了一下,随后微微笑了,未再说话。云倾城从不会强迫任何人为他做事,但同样的,勉强的人他便从不会再用,怕是将夜枭派去保护云织小姐开始,王爷便已经起了放他走的心思了。
王春回没有再提这件事,想起云织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便是云织:
“说起夜枭,倒是有件事让在下很是担心。”
云倾城低下头继续看书:
“你想说云织的身子?”
王春回点点头:
“看来王爷知晓在下想说什么了,只不过在下还是要提醒王爷,和瑞郡主的身体本身就弱,远非长寿之相,此次昏倒若是不能好好调养,恐怕日后子嗣艰难。”
云倾城掀动书页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下去:
“那春回有何良方不妨拿出来就是。”
王春回看着云倾城的态度微微皱了眉:
“王爷难道不担心么?此事若是被任何人知晓,怕是王爷与郡主的这桩婚事都要不成了。”
云倾城放下书页,抬起了头来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笑了:
“若是本王不想要子嗣,自也没有区别。”
王春回瞪大眼睛看着云倾城:
“您……”
云倾城摩擦着拇指上的扳指唇角勾起的依旧是温柔的弧度,说出的话却让人骨寒:
“若说这世上最为令人厌恶的不过是孩子了,无能又无用的东西罢了。”
王春回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良久,他才突然起身,而后只低低说了一句:
“王爷早些休息吧,近日您气血似是燥了些。”
而后端起药碗,径自出屋了。
云倾城含笑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摩擦手上的扳指:这世上最令人厌恶的便是孩子了,无能……又无用。
(二)
千丝万缕阁
容儿看着眼前红着眼睛一掌毁掉半张床的人,面无表情。
自得知南荣云织不告而别,华东歌的脸色便十分难看,却还是忍耐着送走南厦叔父几人。直到现在进入这间屋子才爆发,已经算是极限了。此时的她也不想将“云织小姐已经嘱咐丫头将告辞的消息传递给您,不算为不告而别了”的话说出口,因为这铁定只会加大华东歌的怒火。
华东歌收回那拍向床柱的手,微微低头闭了闭眼,另一只手紧攥了攥腰间的锦囊,随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问容儿:
“她走时,可说了什么?”
容儿看着他左手的动作,眸光微沉,但也只一瞬便恢复如常,恭谨道:
“云织小姐只说担心府中形式,来日再来与公子道谢。”
华东歌唇角苦笑,左手攥着锦囊的力道却小了许多:
“罢了,她这般倔强,我还期望什么?”
说着松开了那锦囊,面色恢复如常:
“这床便丢掉吧,今晚起我搬到南苑去住。”
容儿福了福身应了是,正想说句什么窗户外噗灵噗灵的有拍打的声音,容儿赶紧转身打开窗门,却是一只灰色鸽子,似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看到有人开窗便趴在窗口咕咕叫了几声不再动弹。容儿从它腿上取出纸条,打开来看,面色突然一变,转身递给华东歌:
“公子,出事了。”
华东歌立时面色一凌,接过纸条一看,瞬时面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道:
“这帮废物!”
容儿面露忧色看向华东歌:
“那公子,现在怎么办,是否暂缓计划?”
“不必。”
华东歌冷笑一声,眯了眯眼:
“早便料到不会这般简单,即是如此,却越发证明那东西着实存在。此时便更不能离开大吴。”
容儿静默片刻,没有说话。她知道此时此刻,华东歌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离开大吴的。无论有没有这封信。
房中二人鸽子静默,门外传来低声通报,却是梧桐忽然前来。
华东歌看了容儿一眼,对方面露疑惑,便不再多言,起身到前堂去见人。
梧桐站在前堂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华东歌进来后后,立时迎了上去:
“华老板,您可算回来了。缀锦楼出事了!”
华东歌微微皱眉坐到一边:
“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出了什么事?”
梧桐立时将今早一开门缀锦楼便被人围堵的事说了清楚。却原来是上个月缀锦楼接的一桩城南巨富钱家小姐与中侍郎董家庶二子婚事的红嫁,昨日才交货,今日人家便拿着掉色衣裙布匹前来闹事了,说她们交的货是次货。
“怎么可能?缀锦楼的丝物都是云织亲自配料尽浸染,断没有掉色的理由。”
华东歌十分惊讶,似是没有想到缀锦楼会在这种时候出事。
梧桐却急的团团转,哭诉:
“谁说不是呢,你说这是怎么了,一波一波地专赶着倒霉一样,现下小姐刚回府,身子又紧张,我可怎么跟她说。”
华东歌安抚她:
“你也先莫慌,尽力去处理就是,若是需要赔偿我会尽力解决。但此事先不要告知云织。”
梧桐等的就是华东歌这句话,立时便擦了擦眼泪转涕为笑,应着声向华东歌道谢,华东歌扶她起来,又安抚了几句,才将人送走。
随后却陷入沉思,先是云织被刺杀,还未平息一波,缀锦楼便出事了,这般巧合的事怕不是巧合。
(三)
——————
振国王府留霞园
云织清晨起床,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昨天的那些幻影折腾的她到了很晚才睡着,感觉身体有些沉,却又想到需给老夫人请安,揉了揉额头低声问红杏:
“红杏,什么时辰了?”
红杏端着一蛊粥饭,身后跟着蹲着水盆的粉衣,进到里屋:
“已经巳时了,您别忙着起身了,我已经让修姨娘给您捎话了,说您昨晚着了些风寒,不便给她请安。”
放下粥盘,将毛巾在热水里攥了一把,轻轻抬起她的后颈为她擦脸。云织感觉脸上湿热的触感,迷迷糊糊唔了一声,而后才觉得睁开了眼睛,看向红杏:
“不要让祖母疑心才好。”
红杏轻叹一口气,一边抽出毛巾,一边扶她起身,接过粉衣递过来的粥饭吹了吹:
“奴婢有分寸,修姨娘是个伶俐的,不会让老夫人起疑的。您烧了一夜了,先喝些粥吧。”
云织点点头,任由她扶着,喝下她喂得粥,正吃着,外屋传来王妈妈的声音:
“小姐,修姨娘来看您了。”
云织直了直身子,有气无力吩咐:
“快请进来。”
门帘被打开,修氏一身翠色石榴裙,身后跟着的事老夫人身边的莺儿,扶着腰进来了。
云织看着着她红润的脸颊,微微笑了:
“这大早上的,姨娘还有心来看我,不说早些回去休息一会儿。”
修氏却看着病恹恹歪在床边的她立时红了眼,快走了两步走到床前一脸疼惜握住她的手:
“我好的很,倒是你,前日白天还好好的,昨晚却就听红杏姑娘说是受了风寒,下载如何便这般严重了?”
云织虚弱的笑笑,摆摆手示意红杏带下人下去。
红杏会意,端着碗,带着人下去了,莺儿看了看床前情谊深厚的两人,也福了福礼,随着红杏等人下去了。
屋中只剩余云织两人,云织才看向修氏笑笑:
“让姨娘见笑了,我便是这般不担事的,不过在外头多坐了一会儿便惹了风寒了。发了会儿烧显得没些力气罢了,倒也不多严重。倒是姨娘,这般早便来看我,却是所为何事?”
修氏看着她微微苦笑:
“云织果然是玲珑的心思,到底是我兜不住事了。怪不得就是老夫人也得顾忌您三分。”
云织笑笑,却不置可否,红杏昨夜倒是给她说了关于修氏告知梧桐的那番话,但她并未放在心上。
老夫人与她些权利不过一部分是安抚,一部分是利用罢了,哪里真的是器重她,倒是修氏,怕是因怀了孩子对这内宅一些东西动了心思,尤其那一日梧桐临走与她说的那件事让她颇为在意,但现在她不晓得修氏又是所为何事而来。
这般想着,云织面上不动声色,只叹息道:
“姨娘莫要这般说了,在祖母心里,我到底是比不得锦儿她们的。不过是快出嫁的人,祖母是迟早要收回内宅权利的,看在我还有些苦劳,便不好当面说罢了。姨娘若说是为此事为我烦忧,却是不必,云织看的很开。”
修氏摇了摇头。扶着肚子笑的有些苦涩:
“只怕这件事,云织却当时不像你说的那般看得开。”
云织挑眉没有说话,修氏却抬起头来看着她,面上是苦涩之极的神情,轻轻说了一句:
“云织,穆氏有喜了。”
云织募得瞪大眼睛看着修氏,似是不明白她所说话,过了良久,她才反应过来,但随即,脸便阴沉下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