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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诺儿走了,却留下诸多疑问。她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是让自己……她心中一突,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心中再不复平静。这陈诺儿当真厉害,她必是已对自己的底细做了了解,而后才抛出这般说辞,只是不知道她是真心助己还是别有用心,抑或两者兼有。只是……为何会选中她?云织想了半天,也不觉除了自己挂了南夏的姓另外是那瘸腿王爷的未婚妻外,自己还有任何商业上的优势,与其余织坊商户相比,她的实力和财力都恨劣势,这可利用的东西实在少之又少。
转头问红杏:
“今晚夜宴,都有哪些人迎接圣驾?”
红杏道:
“昨晚萱娘来报时,曾言今晚除却本地官员,桑城许多大的商贾也都将迎驾。”
“是么,竟然请来了商贾。”
云织若有所思,倒是想到一种可能:
“那西陵氏那边呢,有什么动静么?”
红杏点了点头道:
“小姐想的不错,西陵公子也是收到了请帖的,但萱娘说他似乎并不打算赴宴,所以也没什么动静。”
云织觉得果然不出所料,笑着叹了口气:
“敢这么不给陈家和皇族面子的,也只有西陵小棠这家伙敢做了。”
红杏笑笑,不置可否。
西陵一族不同于寻常氏族,在纺织业内尤其有着超然的地位,它们身为嫘祖一氏的一脉,不但是纺织业的祖族,更曾是古帝贵族,能留存至今,其家族的深浅不可窥测,便是皇族也要礼让三分,尤其传言,当年云始皇得以组建军队是由西陵家长资助的,更使得西陵一族在大吴的地位超然。
但西陵一族却始终不肯与皇室过多亲近,便是祖业桑丝一事,也从不揽售国内市场,宁愿担负关税也只从事外贸,尽管朝廷曾多方招揽,他们也无动于衷,久而久之,便也不强求,形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常态。若不是经由华东歌引荐,西陵小堂也是不会开先例卖给她蚕丝的。但先例开了就是开了,就算再不动声色,如陈家这般,独掌桑丝,也不会不知。
云织觉得此番说不准,陈诺儿正是冲着这点来的,倘若这般,那说不准她可以狐假虎威一番,捞笔大的。想到此处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转头看向红杏道:
“红杏,看来此番,我们不但能喝口汤了,说不准能吃顿大席。”
“吃顿大席?”
红杏表示不解,云织却也不多跟她解释,只觉此番祀农节,虽说小有波折,但峰回路转,心情颇为愉悦,站起身来向里屋走去:
“以后你就知道了,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你且过来。”
红杏福身应是,跟了上去。
郡衙
陈诺儿一路走回解下披风递还,迈进书房:
“夜宴准备的如何,可探知到圣驾到城的具体时辰了么?”
“今晨已经传来消息,王爷的队伍在未时中刻便可到达了城中。夜宴那边有晨儿姐姐,小姐可放心。”
轻水跟在她身后,将今晨传来讯息的锦帛递给她,陈诺儿接过扫了一眼:
“那就好,一会儿你再去晨儿那边告诉她,在前席加两个座位。另外,让乐坊的提前一个时辰前去候命,先热闹起来。”
云皇喜爱热闹,尤其喜欢排场。不管这桑城是否那般繁华,总要给他营造一番盛世之景。
轻水应了是,却没有立即离开,陈诺儿转头看她:
“还有何事?”
轻水绞着帕子,有些:
“小姐……想来是不必增加席位了,老爷今日怕是无法赴宴了……”
“什么?你们又给他酒喝!”
陈诺儿募得站起,拍的桌子不小一声响。轻水一下子跪下,连忙请罪:
“小姐息怒,不是……不是奴婢们纵容,实在是老爷……老爷他……太可怜了。”
轻水怯生生抬头,看见陈诺儿怒容吓得声音颤颤,但却依旧为自家老爷辩护,好似完全执迷不悟。
陈诺儿简直气的哭笑不得,这群丫头都被她那“娇弱”老爹收买,事事纵容,问她们简直就是自找气受。
她揉着发疼的额角,十分无奈,她岂能不知自家父亲的刻意为之,避与桑城闭目塞耳,不闻不问,不说不看,无声掩埋的痛苦罢了。
她无法窥探那其中的历史,亦不想理解。
“你们糊涂也有个界限,今日怎么能和平常一样,迎接圣驾是大事,他堂堂郡守都不现身,岂不是亵渎圣恩。罢了,你备上醒酒汤,随我寻人吧。”
轻水立刻应是,起身去熬汤。陈诺儿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袖,拿起披风,又走出去寻人去了。
(二)
云倾城和云倾泽带人走近了圣驾,才发现护军之中穆家军竟足有五千多人。除却御辇及其副车,妃嫔的车队都相距颇远,那些跟随官员,更是遥不可望,南荣不战的队伍,除却隐约的旗帜当真瞧不到什么。云倾城看着这声势浩荡的庞大队伍,眯了眯眼,带着队伍缓缓停下了。
穆清风带着二十几人领在队伍的最前面,着金丝软甲,骑在黑色骏马之上,身后是浩荡车队,与他们对视遥望,比他们这两个皇子更显尊贵威严,此时志得意满,笑着高声道:
“安定王爷和七殿下来得似乎慢了些啊,臣等在此等候多时了。”
云倾泽自看清他这嚣张队伍本就心烦。此时听他说话更是厌恶,冷哼一声:
“父皇都未曾嫌我们来迟,你哪里那么多废话,你见到本殿和三哥都不行礼,却是好大的胆子。”
“臣不敢,陛下正在第三副车仗中,二位皇子若是不怕打扰,尽管请便是。”
穆清风笑笑,带人下马对二人行了跪礼。云倾泽冷哼一声,对此人颇是不屑。驱马与云倾城越过几人,走向车仗。
第三副车仗和前面替身的副车没有不同,但车帘层层,正不断晃动。云倾泽立时十分好奇,正想靠近去看,被云倾城抬手制止了,只好留在原地。
云倾城则自行驱马靠近到车前一丈不到,闻到扑到鼻端甜腻情香和苦涩朱砂香的味道,不由轻轻叹息一声。略向后退了一些,垂首行礼道:
“儿臣恭迎父皇圣驾。”
御辇之中车帘晃动的更加厉害,几声黏连的喘息也更加急促起来,但却没有其他回应。
云倾城却也不着急,只保持行礼的姿态静静等着,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男子的一声低吼和女子的长吟后,一切就安静了下来。才听到一声不紧不慢的回应,却是云皇低哑的慵懒声音:
“哦……是泽儿来了么?”
“父皇,儿臣是倾城,倾泽在儿臣身后。”
云倾城低声道,云皇却不甚在意,咳嗽了几声道:
“叫倾泽过来,朕几日不见他,甚是想念。”
云倾城应了声是,并不为云皇明显的偏向有所反应,驱马到了倾泽身边,示意他过去。对方撇撇嘴,不情愿的上前靠近那马车,对马车内的人行了礼:
“父皇。”
车帘微摆,被一只细腻的手臂挑了开了。云皇衣襟微敞,斜倚在身后的两个美人腿上,出现在云倾泽眼前。云倾泽未曾料到里面这般光景,立时红了脸,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云皇眯着眼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却不由笑了:
“几日不见,吾儿又结实不少,假以时日,也可为一方将帅。”
云倾泽不敢抬头,低头应答:
“谢父皇夸奖,都是三哥和皇叔尽心教导,儿臣还差的远。”
云皇呵呵笑了两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伸手便探向身后其中一个美人的胸口,惹得美人一阵。
云倾泽听那声音就面红耳赤,云皇却不以为意,直到在美人胸口摸到自己想要的才罢手,将那东西拿出丢给了外面自己的小儿子:
“此番你接驾辛苦,这是甄道子新制的玉露丹,你且试试。”
云倾泽接住那东西,却是个以琉璃珠子为容器的白玉般的小药丸,看着珍贵,便对云皇拱手道:
“谢父皇赏赐。”
云皇点点头,打了个呵欠似是无意道:
“恩,云家的男人也不但只会行军打仗就行,桑农之行,你且用心。”
云倾泽不明所以,却也应了是,云皇再不多言,摆摆手命人放下了车帘。不肖片刻,里面又传出女子的娇笑的声音。
云倾泽一头雾水,拿着珠子驱马又回到云倾城身边:
“三哥,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云倾城方才虽没听到云皇说了什么,但看着那珠子却是微微皱了一下眉,淡淡道:
“回去再说吧。”
驱马离开车仗。云倾泽不明所以,也只得跟上。经过穆清风时众人还在跪着,见两人过来,正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云倾泽因厌恶与他,只看了他一眼便直接驱马过去。云倾城这次却是微微转头,眸光微寒的对上了他的目光。
(三)
桑城西郊
红杏拿着云织的书信,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才找到西陵氏的府邸,桑城本也不大,但这西陵府却着实住的偏僻,距离城中足有三十多里。
红杏被车夫扶下来,看着眼前黑漆无匾的普通大门,对比雅稍远处几处不晓得哪些乡绅的养老庄子,并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难道这就是被小姐称作大吴仅存的千年大族?倒也看不出千年大族的气派来,红杏摇了摇头,为这家主的低调有所不解,却还是吩咐马夫:
“师傅,此处难得清净,你且将马车靠到路边等我吧,莫要拦在人家门前。”
车夫笑着应是,赶着马车去了路边。:
红杏这才理了理衣群,提起衣迈上台阶。但谁知,还未等她敲门,那大门却吱呀一声呗打开了,一个面相丑陋的驼背老仆突然探出身来。
“呵”
红杏被他吓了一跳,低低抽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那老仆却没意识到自己吓到了人,皱着满是褶子的额头眯着眼睛低哑问道:
“什么人啊。”
红杏被他的面貌和声音有些吓到白了脸,但面前的是一个老人,她不想失礼,勉强上前对他福了福礼:
“老伯有礼,奴婢红杏,奉和瑞君主之命邀贴来拜见公子。”
说着,将袖中的邀贴拿给老仆。
老仆看着她俏丽的小脸,眯了眯眼笑了笑,接过了那邀贴。他似乎眼神不太好,将那邀贴举在光下眯着眼睛看的非常慢,红杏静静等在他身边,也不催促。
直至过了半柱香,那老仆才放下邀贴,却是摇了摇头将它还给红杏:
“姑娘请回吧,这邀贴老奴不能递。”
“这是为何?”
红杏有些惊诧,老仆却只是又摇了摇头,便要关门。
“老伯且慢!”
红杏自是不能让他走,拽住老仆的袖子自袖中拿出早便备好的荷包塞到他手中。
那老仆的动作停了一下,微微皱眉看向红杏:
“姑娘莫要为难老奴,公子吩咐过不许接官家的帖子。”
“老伯,奴婢知晓,但此次是奉命前来,若是不能完成交代怕是要被重罚,您老慈祥仁义,好歹替奴婢传个话。”
红杏拽着他,又添了一个荷包,面带哀求。老仆捏了捏手中的银子,又看她态度诚恳,叹了口气道:
“也罢,你且随我来吧,至于公子见不见你,便看你本事。”
红杏面露感激,赶紧跟着老伯进了门,小姐让她必须将西陵小堂带去赴宴,她便不管此人有多古怪难缠,都要完成任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