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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赢考虑得确在情理之中,楚昭是何等狡诈的人,别人不清楚,毓秀可是对他知根知底,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样的事情他是做得是得心应手,虽手中有了他作恶的证据,也仅仅只能够让钟老爷子信了楚昭是个不正当的人,却并不能奈他怎样,“祖父,现在证据在我们手中,该如何处置这些证据?”
钟老爷子伏在案前摊开张宣纸提笔摘录下了证据中所提及的人名,单凭是几张薄纸,无论如何是不足以定了楚昭的罪,还需追着上头的名字暗中彻查下去,说不定能够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楚昭之辈,要么一举击垮,要么就会将自己推入险境,“送来证据的人现下可在府中?”
“在的。是哥哥与我的亲信,早在多日之前就帮我们暗中追查此事,此事又极其凶险,所以我们将他留在了府中,楚昭眼线甚多,毓秀担心那人离了府会遭不测。”毓秀知道钟老爷子处事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轻易动手,柳侑也是一道证据,一道人证,所以柳侑的安全也极为必要。
诚然毓秀在对待柳侑的态度上让钟老爷子赞赏有加,两人想法如出一辙,此人若是落到楚昭手里必死无疑,现在能保得住他的只有钟府,“带他来见见我。”相比之下,钟老爷子还有一丝忧虑,就怕是柳侑会是楚昭设下的圈套,留着毓秀钟赢他们去跳,所以还须见上一见。
“魏渊,你去将柳侑带到书房来,记住,若有人问起他的身份,你就说是祖父的学生,这几日到钟府求学来了。”钟府之内也不可放松警惕,上下百余人,不是每一个都知根知底的,要是有人混进来,春纤便是前车之鉴。
魏渊去传柳侑,彼时柳侑正躺着感受这高门阔府里的香软榻,见着外面立着的一袭黑衣定睛看了看,又想起了先前被他支配的恐惧,从床上翻了个身,立马挺着腰板儿坐了起来,“什么事情劳烦魏侍卫大驾?”
“小姐传你去书房,大人指名见你。”魏渊眼底如冰,面上瞧不出半点表情,多一个字似乎都是对外人的施舍那般,要不是先前担忧小姐安危,他才懒得同柳侑多费口舌。
学乖的柳侑自是安分地整理了衣冠,低头跟在魏渊后面,步子也迈得仓促,他自然明白魏渊口中的大人是谁,便是朝廷重臣,钟德茂钟大人,他柳侑这阵子跟在钟赢毓秀后面也见过不少当官的,可这样的正一品的大官还是没有接触过,可不能疏忽了。
“柳侑见过钟大人,钟公子,钟小姐。”进了书房,扑面而来的书香气让柳侑这个向来自诩饱读诗书的书呆子都错愕不已,满目望去,尽是世上难寻的古书,柳侑呆在这里头呆一辈子都不会腻。
钟老爷子几十年练就出来的眼力劲可是极有准头的,见了柳侑的第一眼便知道他不是楚昭的人,目光清明,要是到了朝堂里头会是个好官,不过这美中不足的是,此人身上的书生气重了些,怕是日后清高过了头,会被人排挤,“起来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些证据都是你找来的?”
“正是。”柳侑拱手站着,背脊却如把悬着的剑般挺着,对上钟老爷子的目光也丝毫无惧。
毓秀见钟老爷子对柳侑颇为满意也舒了心,本来还担心柳侑入不了祖父的高眼,现在看起来柳侑还算是有些本事的,难怪前世能中了状元,“祖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柳侑,你也莫要太过拘束,现在关起门来讲话,你知无不言便是。”
“你可知道找这些东西是在以身犯险?要是被对方发觉,是得丢了性命的?”钟老爷子问道,这年轻人身上有股子正气,好好栽培,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在钟府遇困之时,拉上钟府一把。
“哼。”柳侑冷哼一声,“柳某素来最瞧不起沽名钓誉之辈,买卖考题之人将我们这些寒窗苦读之人置于何地,照着他们这样下去,我们终无出头之日!而背后操纵这些事情的人,更是罪该万死!”他义正言辞,满腔愤慨。
钟德茂暗自哑笑,毕竟还是年轻了些,想当年他也是如此血气方刚眼里容不得半点脏物,可碰得坎儿多了也渐渐明白,很多事情可以怒得,可以恨得,却不能说得,“那你觉得这些证据能够扳倒幕后之人吗?”
“为何不能?”柳侑声音高了一度,细长的凤眼瞪得有些发圆,“难道这还不算大罪?这可是关乎大楚百年社稷的事情!万一纵容这些人!楚国迟早药丸!”不提便罢,提到这些柳侑就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听到这里钟老爷子不得不打断了他,“休得胡言!这些事情虽不利于国家社稷,可有些话啊,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楚昭身上淌着的是皇室的血,就算群臣容不下他这样胡作非为,可谁都知道,他不会死,天底下父亲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楚昭把事情做得过于周全。
“毓秀,除了这几张纸证,你们可还有别的证据?”
“没有。”毓秀如实到。
钟老爷子也猜到他们查不出别的来,“毓秀可是想用这件事情扳倒三皇子?”
毓秀心头一震,自知瞒不过钟老爷子,也未作隐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留着他,待他日羽翼丰满,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钟家。”
“可是毓秀啊,你以为这几张纸证就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吗?”钟老爷子语重心长道,这些后辈要学习的东西还是太多,“楚昭在这件事情上做得极其漂亮,可不是你们所看到的那么容易。”
柳侑不解,接话道,“钟大人何出此言?”他费了百般周折以身犯险才找到这些证据,现在钟老爷子却说单凭这些东西扳不倒楚昭,他如何不气?
“你将这些纸证呈上去,就算呈到圣上眼前,你以为他楚昭会认账吗?”钟老爷翻着那沓不算太厚的纸张,叹了口气,无奈笑了笑,“一来字并非楚昭所写,二来印也不是楚昭的印。”
钟赢插了句,“可这些东西都是苏仕明所写,苏仕明是他楚昭的人,这可不能狡辩吧?”
“是他的人又如何?”钟老爷子想得更深更远,“你以为他楚昭是傻子不成,苏仕明是他的亲信,可不代表苏仕明是他,他大可将一切推到苏仕明一人身上,全言是苏一人所为,到时候不就将自己和此事撇得一干二净了?”
钟德茂在意的不光是这些纸证,更在意的是纸证的背后到底能代表什么,“这区区薄纸,至多只能说明苏仕明倒卖考题,能说明是他楚昭在干这些事情吗?彻查下来,楚昭便说自己被属下欺瞒,对这些事情全然不知,过错推到苏仕明头上,我们又没有别的证据,旁人还能说什么?再者言之,这等罪名查下来是要灭族的,苏仕明替楚昭担了罪,楚昭必定会想办法保住苏仕明的家人让他乖乖做自己的替罪羊,到时候苏仕明一人揽下所有,我们岂不是落得个故意栽赃,诬陷好人的罪名?”
这些毓秀确实没有细想,她为了扳倒楚昭太过心急了些,险些忘了楚昭是翻脸无情的人,苏仕明不过是颗棋子,现在这些东西只能说明是苏仕明做了这一切,并不能直接表明背后主谋就是楚昭,况且皇上护子心切,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把罪名安到自己的儿子头上,这些都是她没有思虑的,“祖父所言极是,是毓秀没能考虑周全。”
“这些也不怪你们,毕竟你们年纪还小。”钟老爷子将食指扣在桌上,“这些事情你们且查到这里,勿要深追下去,这几张纸证收到钟府的秘库中,留下我纸上的几个名字就够了,这些事情我派人去暗查,由你们出面,怕是容易打草惊蛇。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楚昭的人觉察到,有些事情急不得,我们钟府百年基业摆在这里,也不是他楚昭说动就能动得,我倒要看看,是我钟某人查得快,还是他一个三皇子手脚来得快!”
毓秀听了这些话才知晓自己有诸多地方太过急躁,柳侑也算是长了学问,他向来秉着一身正气直到见了钟老爷子,才明白不光是要有正气,更要有计谋,按着自己先前的计划,怕是会被楚昭倒打一耙还牵连钟赢与毓秀,的确很不妥当。
柳侑暂时就在钟府的客房住下了,魏渊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心里却也有自己的看法,且不说别的,从开始他不想毓秀过多的卷进去,毕竟楚昭在暗,他们在明,怎么看他们都是劣势一方,只能逐步深入地追查,不能想着一举拿下,不过毓秀聪慧,不像柳侑那般激进,将事态控在了恰到好处的地方,倒给他们省去了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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