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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接受俱乐部特邀教练的头衔之前,韩荻特意去疗养院看望夏敬升。虽然在俱乐部的时间相对还比较自由,但毕竟不能跟之前一样完全由自己调配时间,也就没有那么多机会见夏敬升。
今天夏敬升的状态还不错,见到韩荻之后也很亲切地跟她打了招呼,两个人聊天的过程十分顺利,根本看不出夏敬升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然而就在韩荻要离开之前,夏敬升发现了躲在方外鬼鬼祟祟的人影。
韩荻见夏敬升一直盯着门外看,但当她回头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看见:“夏叔叔,你在看什么?”
夏敬升抬起手指着门口:“那里有人。”
韩荻走去方外查看,竟然发现韩沛权就在外头,父女两个此刻相对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想起之前夏敬升的异样,韩荻并没有让韩沛权进去和夏敬升见面,而是在和夏敬升道别后就跟韩沛权一起离开了疗养院。
“敬升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韩沛权看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夏衍说是当初揭发了你赌/球的事之后,夏叔叔心有愧疚,但一直被媒体追问,所以慢慢有了抵触情绪,精神就开始出现问题了。”
“愧疚?”韩沛权语气很微妙,像是根本不相信夏敬升会心怀愧疚,但又仿佛觉得这有可能发生。
见韩沛权若有所思的样子,韩荻奇怪:“怎么了?”
韩沛权犹豫之下,还是和韩荻和盘托出了在一切暴露在外界前时的情况。
韩沛权在被夏敬升发现自己赌/球前就已经私底下维持了将近两年这样的行为,因为组委会命令禁止赌/球,所以夏敬升知道韩沛权这种行径时,立刻进行了劝阻。
“沛权师兄,你这是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当赌注!”夏敬升掷地有声。
“敬升,你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韩沛权显得非常无奈,“玉清在家里照顾小荻,基本没有收入,全家就靠我一个人支撑,比赛的奖金也不是那么多,我也是没有办法。”
“你有困难,你可以找我,为什么非要做这种危险的事?”夏敬升仍是带着责备的语气,“你以后别再赌/球了。现在是我知道这件事,万一是别人,立刻就给你捅出去了。”
“敬升,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些赌/球的人也不会说出去的。”
一听韩沛权的话,夏敬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怒火再一次蹿了上来:“你还不迷途知返!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
韩沛权见夏敬升态度坚定,不得不继续求情:“敬升,我们是十几年的好兄弟,就当你帮我这一次。我明天还有一场私球,打完这一场拿了钱,我以后就都不赌了。”
“你!”夏敬升正要狠狠教训韩沛权,但见他苦苦哀求的样子,顾念着两人十多年的师兄弟情分,他还是认同答应了下来,“只要你以后不赌了,我帮你这一次。”
韩沛权立刻感恩戴德:“好好好,赌完下一场,以后就都不赌了。”
回忆起往事,韩沛权依旧深有感慨:“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最后还是被捅了出来。”
“所以是夏叔叔骗了你?”韩荻满腹困惑。
韩沛权摇头:“我赌完了那一场球,敬升就和答应我的那样,没有向组委会进行举报。”
“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么?”韩荻追问。
韩沛权再度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叹息着:“是我自作自受。”
在赌完和夏敬升约定的那一场私球之后,韩沛权确实安定了一段时间。但韩沛权的父亲忽然得了重病,需要大笔的医药费,在当时的情况来看,家庭收入并不能支撑起高昂的费用,所以韩沛权在别人的鼓动下,又一次开始了赌/球,并且又被夏敬升发现了。
面对韩沛权的言而无信,夏敬升勃然大怒:“这就是你答应办的事!”
“敬升,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就算是十几年的兄弟,韩沛权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再次在夏敬升面前展示自己的窘迫困境,“我有我的苦衷,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一早就说过了,你有任何问题都能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但是你居然选择这种方式,你这是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在开玩笑,你知道么!”夏敬升指着韩沛权怒骂。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你也是有家庭的人,你还要照顾夏衍,我不能麻烦你。”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我解决不了,还有师父,还有其他师兄弟,大家在一起,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不,不能让别人知道。”韩沛权慌张地摇着头。
他是球场上的风光无限的天才球手,是人人歆羡的斯诺克明星,他的身边应该只有赞美和羡慕的光环,怎么可以把自身的窘境暴露给别人?这也是他选择赌/球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的原因,他应该是活在阳光里,被鲜花和赞誉簇拥着的人。
“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还怕什么?现在反而应该是你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时候。”夏敬升怒极。
韩沛权被此话一惊,立刻拉住正要转身的夏敬升,连连恳求着:“敬升,我知道错了,你再帮我瞒一次!就一次!我保证,以后真的不再赌/球了!”
夏敬升虽然痛恨韩沛权这无异于自毁前程的行为,但毕竟两人之间有多年的情谊,真要他推韩沛权入虎口,他也是不忍心的。但韩沛权的欺骗确实令他万分不悦,也为了防止韩沛权再重蹈覆辙,夏敬升故意吓唬他:“你都已经违约过一次,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赌/球的事如果被组委会知道,那么韩沛权以后就再也没办法上场打球,就等同于放弃了他一心要闯出一片天的斯诺克世界,这对他而言是残忍而不能接受的。为了挽回夏敬升对自己的信心,韩沛权信誓旦旦:“如果下次我再去赌/球,你去揭发,我不会拦着,用我将来的职业生涯承诺。”
往事听到此处,韩荻对韩沛权出尔反尔的行为也不太认同:“后来……你又去了?”
韩沛权的沉默,代表了韩荻猜测的正确。
韩荻为此稍稍沉下了脸:“夏叔叔原谅了你两次,你却还是不知悔改?”
“不,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赌/球。”韩沛权连忙解释。
“你不知道?”
韩沛权点头:“当时找到我的人,说只是一次表演赛,我还特意问了相关的情况,觉得没有问题才答应的,但是谁知道,那是一次披着表演赛表皮的赌/球,还涉及一家公司洗钱,我真的不知道会是那样。”
“后来呢?”
“后来表演赛实为赌/球的事被曝光了出来,所有参与的人员都接受了审讯。我被拘留的那几天,敬升来看过我,我当时跟他解释过,但是……他根本不相信我。”韩沛权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敬升,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我真的没有赌/球。”韩沛权努力地向夏敬升解释,试图获得他的理解和支持。
夏敬升此时的眼底只有在三次被欺骗后的愤怒,看着韩沛权忙于为自己找借口的样子,他的怒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沛权师兄,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么?”
“我当然记得,我真的没有违背答应过你的事,你要相信我。”韩沛权依旧锲而不舍地试图劝说夏敬升。
“前两次,你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但结果是你都食言了。我对你的信任,一次次被刷新了底线,这一次认为我凭什么还要再相信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敬升,我不知道这是赌/球!我真的不知道的!”
“你说过如果你再欺骗我,欺骗我们十多年的兄弟之情,你会用你未来的职业生涯作为代价,现在,是实现承诺的时候了,这一次,你不能再骗我。”
看着夏敬升眉宇间那濒临爆发的怒意,韩沛权知道哪怕他能洗刷自己这一次的冤情,也再不可能挽回夏敬升对他的善意。在夏敬升看来,他就是一个满口谎言的恶人,用他们之间的手足情谊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欺世盗名的事。
每当想起那时夏敬升那被硬生生压制着的怒意,韩沛权仍是心有余悸:“敬升就那么走了。后来那场球被判为赌/球,但是因为我的不知情,所以组委会并没有对我进行处罚。我原本以为一切就这样过去了,我还能继续打球。但是没想到,就在几天之后,敬升把当时我和他的谈话的录音内容交去了组委会,还进行了剪辑,省略了他替我隐瞒的部分,以及一些我赌/球时签下的合同。我接受了调查,一切属实,被终身剥夺比赛资格。”
韩沛权的唏嘘令韩荻对这些她过去不曾了解的事实感到惊讶。韩沛权因为出于无奈而赌/球,夏敬升因为忍不了韩沛权一次次的欺骗而选择揭发,那些过去在韩荻看来那么简单分明的爱和恨,在时间的发酵里竟变得复杂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怪夏敬升。
“当时正面临一个重要比赛,原本是由我参加的,被举报后,我失去了参赛的资格,就由敬升代替,所以当时有过一部分报导,说敬升在那个时候揭发我,是为了争夺参赛的名额。”
“夏叔叔参加了那个比赛么?”
韩沛权摇头:“敬升辞了比赛,也有身体的原因,听说,他都住院了。现在想想,可能就跟你说的那样,他为了躲避记者的追问和……唉,是我欺骗他在先,他又为什么要觉得愧疚呢。”
“夏叔叔有时候会说,不是他揭发的。”
韩沛权对这样的解释表现出了吃惊:“不是他?”
韩荻点头:“他有时会精神失常地拉着我,一个劲儿地跟我说,当初不是他揭发的你。他一直说,一直说,样子不像是假的。”
韩沛权虽然心生疑惑,但终究还是苦涩地一笑:“不是他,还能有谁,我赌/球的事,身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且还有那些录音,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也许他在第一次发现我赌/球的时就已经想好了要揭发我,只是针对因为十几年的情分,才选择相信我两次。”
“夏叔叔是个是非观很强的人么?”韩荻试探。
韩沛权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基本来说,是这样。他的世界非黑即白,但是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才会放过我两次,而第三次,不论我是不是冤枉的,他心里的是非观已经强迫他做出了决定。”
这样的推测也不无道理,但韩荻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见韩荻苦苦思索,韩沛权却宽慰地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今天来也只是想看看敬升,虽然他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有你和夏衍一起照顾他,我也就放心了。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你好不容易才跟夏衍在一起,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才是。”
韩沛权和善且满是理解的眉眼让韩荻心头倍感温暖,她主动挽起韩沛权的手臂,带着他慢慢向前走:“我和夏衍会好好为将来打算的,那么你和夏叔叔,有没有考虑过修复一下关系?”
韩沛权一愣,最终还是无奈地低下头:“随缘吧,将来如果有机会,我想我会尝试的。”
韩荻为此又安心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明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