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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凄凄。
云舒歪倒在地上,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一长排紧紧相连的茅舍,已经不知该如何流泪。她的下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任何疼痛都抵不过此刻她心痛的万分之一。她发不出声音,可她拒绝了十绝老人上前医治的恳求。因为她现在唯一的依靠,此刻正在身前这些房间的某个地方,和别人做着不知为何而存在的决斗。而她,竟然连这场决斗都不能悄悄地看上一眼,这场决斗的结果会有人告知她吗?项寻现在如何?是胜?是败?是生?还是死?她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心中暗揣,如果项寻不再出来的话,她或许会一直这样等下去……如此的话,这下颚脱臼也好,断裂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千言万语又能和谁去诉说?现在受伤的何止是下颚骨,她的心也急得四分五裂。
忽然间,一个女子恸哭的声音传了过来,除了姚觅还能是谁?云舒心中又惊又喜,姚觅不会为了项寻而哭泣,这眼泪一定是为了骆千乘而流。她挣扎着爬起,摇摇晃晃地迎上姚觅,紧紧拉着她的手臂,可她开不了口,说不出她的问题,询问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云舒的心又一次荡入深渊,如果项寻没有死,为什么没有和姚觅一同出来?姚觅的眼泪即使是为了骆千乘而流,保不齐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项寻也未必安全。想到此处她只觉头脑一阵晕眩,整个人似又开始崩溃。
她跌跌撞撞,半走半爬到十绝老人身侧,一边“呜呜呜”地发出悲鸣,一边不住地拍打着他的胸膛。十绝老人明白她的意思,柔声道:“可能会有些痛……”话音未落,十绝老人猛地一掰她的下颚,云舒还来不及反应,只觉下颚处一阵疼痛,只会比方才脱落之时更疼,可是这痛来得及时,因为她可以开口了。
很疼很疼,几乎她的嘴巴,每一个张合之间,都是挖骨钻心般的疼痛,但是只要可以开口,只要可以说话,她便可以问出自己的疑问,可以问出项寻的安危。
姚觅的眼神接近呆滞,可浑浑噩噩中重复着那句:“死了……死了……”
云舒慌步上前,一把拉住姚觅,使劲地摇晃着姚觅的身子,她的下颚很痛,可依旧使出最大的气力问道:“谁死了?项寻呢?”
姚觅一把推开云舒,冷笑道:“你开心了?高兴了?”
云舒失声道:“千乘哥哥……死……了?对,对不……对不起。”如果千乘死了,那无疑是项寻所为,不管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场决斗,她都觉得自己有责任像姚觅道歉,这一路姚觅对骆千乘的真心,她看在眼里,甚至羡慕这种患难不离的真情。
姚觅却忽然仰天大笑道:“对不起?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杀死他的并不是你的项寻,而是我!”她缓缓眼睛,满面俱是痛苦之色,但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微笑看来竟充满了愉悦的。
云舒不敢相信,她一字字道:“你?你……为什么要杀……千乘哥哥?你们不是很相爱吗?”话已经出口,云舒转念一想,自己和项寻本来好好的,与姚家也好与骆家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一面之缘,甚至谈不上交情,既然如此谁生谁死,因何而生为谁而死,这些她都没有必要关心,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没有普度众生的觉悟,她只关心项寻。忙又问道:“那……项寻呢?”
姚觅猛然睁开眼睛,脸色也变了,颤声道:“他?……还活着!”
云舒一听这话,心中惊喜,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轻轻地低下了头。她现在只想悄悄地避开这对神经病父女,然后等项寻出来,彻底远离十绝岛。她不关心银铃铛的秘密,不关心骆家兄弟和自己多年前的那段不知是否存在的过往,不关心乱七八糟的人和她是否有丝毫牵扯,她只关心她的命和项寻的命。她没有那么伟大,也不是江湖和平主义者。如果她衣食无忧、快乐逍遥,或许有心思关心一些不知所谓之人的生死,可现在他们自身难保,只要是她和项寻安全离开,这些人甚至这座岛都消失了,又何妨?
姚觅目中闪动着一丝残酷的笑意,道:“你很得意是吗?可你得意的太早了!项寻也许现在还活着,但是下一刻……却未必了!”
云舒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总是喜欢一惊一乍得只说一半,待她还来不及高兴,便突然又冒出另一半截然相反的话,让她的心时而冲上云霄时而永堕深谷。
姚觅忽然疯狂般大笑起来,道:“就在下一刻,你就可以听到项寻的死讯,好大的声音,震耳欲聋,他的死讯,好像爆竹一样,轰隆隆的,震天响。”说罢她突然猛地指向十绝老人,更加咬牙切齿地一字字道:“你的项寻死了的话,都是他害的!你要找他报仇!”
云舒觉得自己的脑子就要炸裂了,她听不懂,听不明白,现在她谁都不想理,谁都不想问,她要自己去看,用自己的眼睛。
她扬了扬手表示不愿意再听下去了。晃身跑到离她最近的一扇茅屋的窗前,疯一般地拆了那窗框,门太远,她觉得她没有时间去绕路。一直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存在,可就在刚才,不知如何来了神力,竟真的将一块窗架拆了下来。她面露喜色,刚想再拆一块下来,她就可以爬窗进去,就可以看到项寻。
十绝老人慌忙上前欲阻止她,她迅速拿起一节碎木,置于自己的喉间,眼神决绝而冷漠,道:“你若上前一步,我马上就割下去!你不是怕我死吗?你不是说我死不起吗?我马上就死给你看!”
十绝老人颤抖着不知该何去何从,或许在这之前,自己应该直接把云舒砸晕过去,也不至于现在被拿捏住了软肋,动也不是,不动亦也不是。
就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整个地面都随之抖了三抖,被锁得严严实实的青铜门,随着这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被炸出了数丈远。所幸他们站得都还算远,未被波及。可这爆炸从何而来?难不成如了姚觅所言,云舒只觉眼前一黑,慌身上前,却被绊了一脚,以面着地,跌倒不起。她颤颤巍巍却怎么都站不起身来,雨还没有停,打在她身上好似千万颗石子一样,她身子疼,脚疼,下颚疼,可都不及心疼。
她狠狠抓住地上的青草,将这些本就经历风吹雨打而歪倒一片的小生命,彻底撕碎,她这样做就好像能够把这些日子,她所经历的亲友离散,这所有生生死死的记忆,全部都撕碎,撕得像她手中的青草一样支离破碎,撕得像她的心一般七零八落。她哭不出声音,她不知道有几分难过,但她有万分的怨恨,自言自语喃喃道:“为什么?又留下我一个人……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留我一个人吗?”
“……你……你在……除草?”
这个声音!是这个声音!这个世间再也不会有另一种声音可以将她从绝望的边缘拉扯回来,不会有另一种声音可以让她在骤雨狂风中如沐春光,不会有另一种声音明明很轻很弱,明明夹杂在天地混沌、风雨晦暝中还能清晰地震彻她的内心。
她猛然抬头,是他!项寻!他安然无恙地站在已经因为爆破而残碎不堪的门前,依旧是之前的一身青衣,没有因为方才的爆炸沾染一丝灰尘,没有因为屋外的骤雨沁染上一丝水渍,悠然而立,飘然似仙。
项寻还活着,虽然看起来很是疲倦,可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眼前的一切她应该幸喜,可偏偏她不敢相信,只得呆呆地趴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好似项寻的人。他似乎没有经历过任何决斗,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全然不似云舒想象中的样子,反而是自己狼狈不堪。
项寻走近身来,缓缓将她扶了起来,语带柔肠道:“我是人!”
还是这句“我是人……”,同初识那晚在落凰谷一模一样,一样的语调一样的音色。再次听到这三个字,她才敢相信眼前这张脸,眼泪终于慢慢的流了下来,当然是欢喜的泪。喜欢时也和悲哀时一样,除了流泪外,什么话都说不出,什么事都不能做,甚至连动都不能动。
直到项寻将她揽入怀中,熟悉、温存的怀抱、属于项寻的怀抱,胸口的温暖刺激了她所有的感知神经,她突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号天叫屈,她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埋怨,理所应当地哭出声了。
十绝老人没有上前,因为他不敢也不愿去打破如此美好的重逢。虽然曾经只有一墙之隔,可却似经历了千山万水。虽然只是分隔了一刻,却似经历了千年。并不是对项寻情远意长,而是跟云舒感同身受。
姚觅没有上前,也没有开口,因为眼前已经呈现了这场闹剧的结果,改变不得。
过了很久,云舒才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缓缓问道:“骆千乘呢?”
项寻一怔,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转过身子,看着身后早就炸得面目全非的茅舍。云舒也不再多问,她垂下头的那一刻,险些被吓出了魂魄。
脸皮……一张脸皮……项寻的手中竟然拿着一张……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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