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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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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阙深讳,重重严兵,在卫央长公主舆车开路的浩大场面下,皇门大开,舆车驶入。穿过长道直前往山顶云烟中的长乐宫,沈淑昭掀开软罗烟帘,望向远方山顶雾缭宫殿的金凤檐角,它透露出宏伟不可逾越的辉煌气魄,所有的景色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是人的心境。

    进入长乐宫内,在禀告了太后以后,搜完身的李夫人由沈淑昭领向太后召见下臣的内阁,“臣女拜见太后,愿太后千岁无极。”

    “起来吧。”

    “这位就是前司直大人李崇的遗孀,李氏。”

    太后凤眸凌转,打量着李夫人清冷的雅容,沈淑昭在一旁为她步步捏汗,但是好在李夫人面上没有丝毫畏惧,但愿她能有拿得出手的证据,否则自己为她引见太后此事就要遭到问责。

    “所来是为何事?”

    “李氏她……”沈淑昭话音未落就被李夫人打断,“妾身是为了亡夫而来。”

    “嗯?哀家听人说你已经做好了案供,为何还想入宫求见哀家?”

    “妾的官人因太后而死,妾身自然应当来见一面太后。”

    太后无动于衷的平静,“口气不小,凭你此话哀家即刻可治你死罪。”

    “死有何惧?官人尸首分|身,阴阳相隔,留在世间对妾身本就是生死不如之事。”

    太后并未理会她,而道:“淑昭。”

    “臣女在。”沈淑昭赶紧回答。

    “若是李氏是为了发泄怨气而来,哀家没有多余闲暇去听,方才屏退的下臣是为京城黎民百姓水库要事而来,他要是看穿是因一妇人琐事而被退下,哀家日后怎立威望?”

    这话说得严重,沈淑昭忙低头:“臣女不敢。”

    李夫人嘲讽道:“那位大人若知道太后和皇上势力割据,水火不容,还会站在太后党羽这边吗?”

    “朝堂政事岂容妇人妄语?”太后对李夫人的讽刺始终平淡如水。

    “他人要是知道太后对妾身官人的所作所为,心里恐怕只会剩下毒妇二字,而不敢再效忠。”

    “放肆。”太后一个巴掌冰冷地拍在紫檀案上,声音极高,但神情依旧凝聚着无比威严,“来人,拖下去!”

    沈淑昭想到李夫人正怀有身孕,连忙劝道:“太后且慢,李氏曾说手中有能够证明太后与李崇此事无关的证据。”

    “李氏三言不及重点,淑昭,你先让她练好言行后再来见哀家。”

    眼看太后无心去听,沈淑昭拉了一下李夫人衣角悄声道,“夫人,你怎不照小女子之前所说的话去做?现在先说些话让太后息怒下去。”

    李夫人只是目光低垂,涕泪隐现,“妾身不知其他人是否还会留在太后身边,但是妾身知道官人一定会。”

    太后听后立刻冷呵道,“所以你官人就留下哀家信任他的证据等着今天?”

    “姜家灭门、兰王篡位、萧家逼死关内侯刘叁、李柔嫔赐死……所有的事都是官人为太后亲力亲为,他怎么会想到在日后的某天,太后会用萧祝如对关内侯的手法来同样对他?”

    “在哀家需要他时,他退出了和萧家的斗争离开京城,凭何认为哀家要保他后世无忧?萧家有心借他离京打击哀家,他真忠心耿耿就不会做出此举。”

    “妾官人不这么做,太后还会有今日高枕无忧吗?”

    “你此话何意。”

    沈淑昭听到她们的几番质问,恨不得这里没有她的存在,她把头埋得和屋内的第二人女御长一样低。

    李夫人直视着太后,“当初萧家以皇上与太后争权为由,施压让官人离京,官人没有听从萧陈两家的威胁,直到皇上亲信徐光禄勋出现……”她声音逐渐弱下去,“皇上想要折断娘娘的臂膀,那时妾官人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保下了很多人,可是代价就是官人永远退出朝堂。”

    太后闭上眼回想当时的情况,确实形势逼人,太后眼看前朝暂时息下,后宫以皇后为首开始纷乱起来,当下之急就是欲立一位有身份的沈家妃子来保下太后在后宫的势力,于是后面才有了沈淑昭她们入宫选妃之事。

    李夫人继续道:“太后不会明白一个当朝官员被天子亲言说‘仕途无路’时的心境,妾那时为官人忧心不已,从那时起官人就知道唯一的解决方法只有太后远离干政,才能保下沈家全族。作为昔日臂膀,皇上日后定是第一个是拿出身寒门的官人开刀,妾此时正怀有身孕,您让妾的官人如何做出抉择?”

    沈淑昭在一旁暗叹于皇上提早就开始为今日埋下伏笔,当真与前世判若两人,然后李夫人从双襟襦衫里拿出了一张折整的宣纸,面容隐忍着淡淡的悲伤,“后来妾反复劝官人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官人在吩咐好其他事后,终于赶在萧祝如受封司马大将军前退出,在走之前,官人烧掉了所有重要的密文。”

    “烧掉所有?”

    李夫人冷言道:“他想要烧掉全部,妾身自然要留个心眼。太后是吕后般的女人,妾怎能让官人没有最后的筹码,所以妾身在身旁帮助他时,暗中藏下了一些信件。”

    “然后呢?”太后终于提起了兴趣。

    “而官人毁掉关于您的一切密文,后来却又筛留出了对萧氏不利的证据。妾身在背后看着他讲它们偷偷藏起来,当时妾身心里一寒,明白了官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做所有事情的。”李夫人双目狠瞪向太后,“他在以防不测,怕自己会有意外而让太后陷入两难之地,所以留下了所有帮助太后的证据,谁能想到以后竟是你让他遭遇意外?”

    “哀家没有对他出手,生死在天,他是被滑石所伤。”

    “官人那时真的死去了吗?”李夫人气到发抖,“死了又为何要将他身首异处?拿他的死刺痛妾身心里还未愈合的痂口呢?还是说,其实不过你们所有人都在盼着他死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淑昭心里猛然紧了一下。

    前世的回忆突然涌现出来,让她无法喘息,好像被人瞬间摁进了黑暗的深水里。

    但是在岸上,却全都是站着看着她沉湖下去的人。

    太后没有回答,于是恼怒的李夫人径直站起来朝前走去。

    沈淑昭迟了没有劝住她,但女御长很快在前面拦下她,“大胆!还不退下去!”李夫人没有顾及,而是将那张信一下子砸在了太后的身上,“这才是他真正亲笔的遗书!它本不该有用到的这一天的,如果你的人那时能救一救他,妾的官人或许不至于早死!”

    太后一时怔住,然后打开了这封信,纸张褶皱,看起来被反复读了很多次,甚至泪迹斑驳。

    “这是官人离京前一夜写的,他早知此行危险萧家也许要对他动手,所以才留下了对太后有利的证据……和这封给妾身的遗书。”

    沈淑昭看见李夫人无声地掉下一滴眼泪,接着她无力地半跪下去,“妾身不懂官人为何要这般敬重你,他经常同妾说太后是空有才华只能委屈女子身中,在先帝退居养病的那些年,太后娘娘做的一切比得过先帝的前半生,卫朝被南北侵犯,当朝需要的是铁腕得力的主人,而不是先帝这般柔弱性格者,或似皇上重男女之情不得解脱之人。他还说太后提携寒门,不似先帝和皇上只重用名门出身,给了多少有志之士青云直上的路,妾身不知这样忠心的下臣都能被太后娘娘怀疑反主,他人又有谁会被信任?”

    作为曾经侍奉过太后的沈淑昭,此时愈发的沉默。

    拿在手中,太后读了很久,眸中陷入沉静。

    “‘论谁当主天下,为夫始终认为唯太后是也,卫朝当需’,”李夫人默默念着遗书里反复看过很多遍的最后一句话,“‘倘若有朝一日不测,为夫痛心留蓉儿一人孤独在世,也失望在有生之年,不得见太后登临终极,平定外乱,使卫朝复回当年盛世……实乃为夫遗世大憾。’妾的夫君在书写遗书之际,也仍然在为太后担忧政途,而心怀郁结。”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已经哽咽。

    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在偌大的空殿内,只留下风轻轻经过的声音。

    帐幔随风微动,太后拿着李崇的家书,看着最后一句话,看了很久很久。

    李夫人没有再说话。

    李崇已去,留下的只有一个怀有身孕的妻子,和始终不曾信任过他且深陷泥潭的主上,离开的人轻而易举,活在世上的人反而过得更艰难。

    到了最后,太后什么也未说,只是让她们退下。

    沈淑昭在离开内殿时回了头,她总觉得太后在垂帘听政的帘后拿着昔日下臣遗书读信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独。

    未曾想李崇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为了仕途,而像自己一般效力太后而已。

    忠主,主却不明真心。

    何其可悲!

    李夫人回到了大殿内,对着久候的卫央虚弱地说,“妾身多谢此次长公主能让妾身入宫……”

    在外明了一切经过的卫央心底不知是何滋味,只道:“无妨。”

    然后李夫人又对着沈淑昭道:“沈二小姐,你一定疑惑为何妾的字迹和官人如此像,对吗?”

    沈淑昭静等着她的回答。

    “其实在府中官人处理政事时,他忙不开时誊写大多都是交给妾来做,所以很多年来妾的笔迹都和他一模一样,也因此知道了不少事情。”李夫人忽地笑出了眼泪,“你们若是知道失去毕生所爱的感受,就知道妾每读到官人自己写的遗笔时,有多痛苦。事到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太后清白了,皇上也得利了,可在家府中……妾身的夫君永远不会回来了。”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放在李夫人的身上,冷香饶肩,卫央柔和地目光望向她,抚慰道:“孤能理解。”

    李夫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心中最后的坚强,泪水夺眶而出,而她仍隐忍着声音,只是不断地对卫央说道:“多谢长公主。妾身若不是再次进京可从未想过像太后这般强势的女子,竟有一个善良又高雅的嫡女,您和宫内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妾能从你的身上,看到心中怀有的和其他人不同的东西,您和妾身是同样的人。”

    卫央微微莞尔,“承蒙夫人赞美。”

    送走远了李夫人的马车,沈淑昭站在长乐宫的宫门口,望着夕阳下她离去的方向,心里也像空了一样。“淑昭。”卫央轻唤她的名字,沈淑昭才终于回过了神。

    “怎么了?”沈淑昭看到李夫人的马车已经消失天际。

    “我告诉你一件事,”卫央露出愧欠的目光,“其实那日李崇遇害时,我也在场。”

    “什么——”

    她震惊地看着卫央,却只看到平静的眼神。

    “我在场,目睹了全部的事情经过。”

    “是太后……还是萧家?”

    “都有。”

    沈淑昭恍然大悟,果然这是如李夫人所说各方盼着他死。

    “那天大雨一直下,跟踪他的时候很危险,”卫央叙说着,神情陷入了回忆的悲隐中,沈淑昭为她有这样的表情感到心疼,“我在长乐宫内阁听由母后之命护李崇出城至灵山安然无恙,我们原本有多数人以为萧家不会动手,却不料在路途中行驶的李崇马车突然遭遇到了山上埋伏很久的暗卫袭击,也许是萧家还仍不死心,想从他的身上获取出更多对太后不利的证据。马儿因为受惊|变得步子不稳,同时那天正下着大雨,所以马儿有好几次踩滑。这些暗卫全都训练有素,转眼间就把李崇的马车逼到了山路边缘。我们很快出击前去保护着李崇,他的马车才得以暂时逃脱,然后拼命赶往前方。于是我们都留在后面延迟着他们,经过一番苦战,萧家那边派出的暗卫终于全都葬身于这片林地。可当我们重新追上李崇的步伐后……”

    沈淑昭听着她慢慢叙说,并且安抚地摸着卫央的背,“你且说。”

    “前方出现了石流,疯了的马匹在落下的碎石又一刺激下将车身甩落下崖,我亲眼看见李崇就这样落了下去,我想要冲下去时,身旁的高德忠立刻制止了我,他紧张地摇了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知道即使我当时过去,也已经晚了。石流就像卷瀑般一瞬间将马车的物和人冲了下去。雨稍微小点以后,我们众人过了很久才小心下崖去,于是看见了李崇躺在血泊中,探脉时却意外发现他尚存微弱气息,他的确受了很严重的伤,可尚不致命。见他未死,我便放心了。可是之后的马车发现这里有滑坡迹象必定会选择改道,谁来救下他?我命人回去将此事通报给了母后,然而得到的答复,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母后……竟然改变了自己的注意,她想要他——置于死地。”

    听到卫央深吸一口气,沈淑昭感到极度的后怕,这样的女人——之前还想护住李崇的生命,之后却想拿走他的生命!实在是视人命如草芥,天理何在?难道一个人的生命,就可以被这些当权者随意定夺吗?想到李崇的妻子还怀有身孕,她就觉得无比痛心!最后还是强忍下恶心继续问道:“所以人是被太后下令杀的?而不是因滑石而死?”

    卫央越说着,她眼底的悲哀就越浓厚:“母后道他既然天命已定,所以不如就此利用这个机会,来陷害萧氏一族。”

    “太后竟然就在转眼间……做出了如此残忍的决定。”沈淑昭对李崇亲人瞬间涌上无限同情。

    一场意外,便很快让太后转变了念想。太后认为李崇是必死,所以就在他还存有气息时利用了他必死的结局,这真的是一个人可以做出的事吗?沈淑昭感到心里……突然有股说不清的沉重。

    “我对这道命令深为抗拒,并且我做出了反对的举动。”卫央淡淡地叙说着,语气中充满了她的失落,“我一直护在昏迷的他身旁,他还尚未死去,我们怎能就在一旁见死不救?于是我便和其他人僵持住了。后来高德忠很快携东厂暗卫到来此地,他见我迟迟不下杀手,就自己走了过来,我立刻出剑相向,他只是冷笑一声,我很快意识过来时,周围那些之前还曾助力于我的人,此刻统统都变成了我的对手——他们无一例外地对我举起了剑,除了我带来的几个心腹外,所有人都选择了站在我的对面。僵持并没有多久,高德忠对我先出了手,而我们几个人之力实在不敌数百人,刚刚经过恶战的我们再次进入了同自己人的对战中,高德忠武力不在我之下,不久后我们渐渐占据了下风,我的一位心腹甚至被他们的刀子都架在了脖上。高德忠和太后身边最出色的几个精英制服了我,即使我贵为王朝的长公主,可在这一刻,我不听从命令,我就是背叛者,为了完成命令,他们尊敬我也必须选择制服我。就在这个空暇之际,李崇被身后的其他人上前分离了首头,血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说完,卫央闭上眼,似在忍下痛楚,接着她悲伤地望向沈淑昭,“我曾出征战场,也曾亲眼见过宫内出现刺客暗杀,但我从未见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被蓄意谋杀,这根本不是正义,这是残忍,是权势者手中令人不齿的血腥作法。李崇在昏迷前就看见我来时,他反而很平静地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他那时有何想法,但我不是为了杀他而来,于是我俯下身对他说‘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他也不再说话。我守卫他不仅是出于命令,也是为了人的底线和良知,可是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我对自己感到非常失望,同时我也是这场黑暗的参与者,所以这份羞愧曾在一段时间内一直折磨着我,若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对于李崇,我一定不会让他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沈淑昭感到自己一阵鼻酸,“原来是这样……那天你曾经冒雨过来找我,你对我说,‘这世间,虽可怕的莫过于人心’,你还问我‘他有何过错’,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同情他,原来你亲眼见识到了他是如何被所有人一步步推入深渊的过程。”

    “生死,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都是可为权势服务的。”卫央平静的语气中包含最深的看透与无奈,“我最后悔的不是没有救下他,而是告诉他,我们是来救你的,这句话让我成为了罪人。我应该为此感到羞愧,在此之后,我也一直憎恨自己的势单力薄。”

    沈淑昭抱住她,“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了。”

    卫央回搂住她,轻声说,“淑昭,皇宫内的东西太肮脏了,这里比战场更为残忍,所以我们更应该坚强活下去,不要向任何人低头服输。”

    “能不能活下去也不重要了,只要临死之前也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明白太后是怎样当朝风云女子,她的野心里不止放在这一片后宫,所以我侍奉她,又小心翼翼地敬而远之,可我最后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喜欢上你……喜欢上了她的女儿,你的良知,你的怜悯,你的善良,都让我在这个后宫中觉得万分可贵。”

    卫央听后面上一阵动容,接着她半是担忧地说道:“唉,可你是否知道……即使你做的再多,母后也不会拿你当作重要亲信?”

    沈淑昭想起了她的前世,不由得自嘲般地悲凉一笑,“我知道,所以我不曾奢望过一直被她所用。”

    她不愿一直困在太后的身旁。

    那样也太令人绝望了。

    庶出的身份,就注定了她没有长姐的底气。

    而且——

    太后什么时候会牺牲沈庄昭,这也是说不定的。

    权术如战场,下一刻你永远不知会发生什么。

    “淑昭,你要明白,不是因为她用人多疑,而是沈家不会允许。你是庶出出身,沈家不会让你压在嫡女的头上。母后得要顾及他们的感受,所以不能太任用你。”

    “我明白,而且长姐美貌过人,自小便被沈家寄予厚望当上皇后,不必说萧皇后是他们的眼中钉,其实任何女子都是。”沈淑昭说道,“倘若不是我有资格入宫被太后召见,恐怕在萧陈联手作祟打压嫡女下,太后要解燃眉之急,也许当上妃子就是我,而不是长姐了,那时沈府对我的态度就更复杂了。”

    卫央的容色慢慢黯淡下去,沈淑昭无奈说道:“越这样说,我就越觉得好累,我已经厌倦了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这样的日子,根本就不是可以称为‘人’的生活,这简直就像……像是,禽兽的生活。”

    “其实我也早就累了,”卫央的手停留在她的柔腰处,“我和皇上走近,是因为我不想成为她行自己私欲的棋子。事到如今,我不能再选择袖手旁观了,淑昭,来我身边吧,同我一起来对抗皇宫。”

    “我也很想,可是……应该怎么做?你呢,你又怎么办?”

    卫央低下头,对着她认真说道:“在母后和皇上的分裂中,我没有选择站在任何一方,以前一直如此,我只是做着自己认为正义的事,可是……母后真正想要做的,却和我截然相反,她想重新垂帘听政——她要皇上作她听命的傀儡,皇上不听命,她随时有机会夺取他的政权,另立一个新傀儡。年仅三岁的清王,卑贱出身的汝王,他们都是好人选。我无法打消母后的野心,只能看着她离我越走越远,所以我向皇上示好,其实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看在我的面上,保住母后最后的尊严。我知道,那一天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在此之前,你应该为皇上效忠,只有这一条路,你才能逃离母后,逃离沈家,等到你站在高位时,你才能摆脱控制,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什么——?”沈淑昭语无伦次地看着卫央,她不相信皇上会任用她这个沈家血脉出身的人,“可……皇上他,怎会容忍我从太后身旁过来?”

    卫央镇定地望着她,“只要有我卫央在……谁都不能伤你一分。即便是母后,也不行。”

    “唉……”沈淑昭想到了这一点,忽然觉得很难过,“卫央……”

    “嗯?”

    “你……恨你的生母吗?”她心痛地问。

    她不知道在卫央看见曾经仁慈的生母翻脸做出了如此多的残忍事情以后,卫央的心底究竟会充满着怎样的无助与埋怨。

    “恨?”卫央悲痛地浮出一丝苦笑,她摇了摇头,说道:“即使她给我了无法掩去的阴影,我也恨不起来她。我爱我的每一位至亲,皇上随我自幼长大,我视他如亲弟,就更不用提母后了。”

    沈淑昭沉默着。

    “淑昭,以后在皇上和太后的斗争中,我真的害怕他们会误伤你,”卫央冷静地抓紧了沈淑昭的肩膀,郑重说道:“若你思虑过后真的想留在太后身边,我也只能做到尽力护住你,因为皇上暗中扶持的势力已经显露出苗头,母后在朝中正慢慢失去人心,你要做好保全自己的准备。”

    沈淑昭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这么久以来我早就看清了这宫中的所有人,都是如此自私,无情,冷漠,其实我也是,而我从未想过会遇见你,你不一样……我冥冥之中和李夫人的感觉是相似的,即使你身陷斗争中,你就好像……是为了别人而卷入了纷争,而不是为了自己。你想要的,也从来不是自己,而是为了……别人,你的母后,你的弟弟,所以你左右为难,进退不是,唉,他们对你太残忍了,还是说,因为你太过无私了?”

    说罢,她伸手去抚摸卫央的侧脸,悲悯的心情油然而生。

    她慢慢地仔细摸着卫央。

    真让人于心不忍……

    要看着这个世间对你如此残酷的样子。

    在我不知道的黑夜里……

    你应该过得很痛苦吧。

    她倾身上前,蜻蜓点水地吻在卫央的脸上,带有几分安慰之意,然后再无奈地望着她,“卫央,你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能别总是这样为他人牺牲,而放弃自己?”

    卫央久不说话,在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在她的眸中浮现出好似穿越了一切千年的悲惘云烟,话中带有一分悲凉地说道,“放弃吗?若我不牺牲,便会有人不断牺牲了。我不能再允许下一个李崇出现了,所以我必须有所牺牲。淑昭,而你,就是我牺牲一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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