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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云晓雾两人与时珩所处老树之间是有一定的距离的，大约两千米左右。在往常无事时，云晓雾大约会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走过去，但今日不同，她有意避开姜离，便不想拖拉。
速去速回，速问完，以免阿离等得不耐烦，凑过来听一听她与时珩讲了些什么。
她欲向时珩询问有关于现代与穿越的事情，这事儿倒不是她本人想瞒着阿离，而是系统曾明言切不可透露这些言论。
所以，即使系统处于崩溃状态，即使阿离每每以万分不解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虚构的现代社会。
云晓雾亦从不曾直言，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而她又是如何从这个科技发达、信仰缺失的年代，跨越到仙侠世界的。
她就怕系统来个秋后算账，直接把她给抹杀了。
于是，云晓雾在告知姜离稍等片刻后，便以“缩地之法”靠近时珩。
缩地法，顾名思义，即一步百步，其地自缩。使用了这等仙术后，她仅需两步即可到达时珩面前。
第一步，她行出千米，到了两人的正中间，姜离疑惑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声量蓦地由大变小：“等等……发生了何事？”
她正想跨出第二步，心底却忽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和恐惧，她下意识地往旁边大幅度侧身。
下一刻，一柄夹带着无限冷意的冰剑，擦过她葱绿色的校服衬衫，狠狠地射入她身后的石板地里。校服衬衫瞬间撕开一个偌大的裂口，裂口边缘隐有冰渣凝聚着。
云晓雾白着脸，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明明是炎热的酷暑，她的背部却爬满了冷汗，险些被刺穿的腰际正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她喘了口气，往冰剑飞来的方向望去——教学楼那边。
不知何时，教学楼里涌出了数十名修真者，其中不乏元婴期高手，他们一扫方才考试时的灰暗阴霾，眼底皆泛起腥红与狠辣之色。在这群人之前，辞归打头，高悬在半空之中，足下是一柄散发着淡蓝光华的冰剑。她依然一席缥缈的白衣，墨色的长发直直地垂落至大腿处，于微风中轻轻摆动着。
由于攻击了人类，她被轮转大阵排斥着，身上时不时出现一种虚幻扭曲之感。
她俯瞰着云晓雾，眼底里带着无妄的决然。
云晓雾忍着战栗之感，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双剑防备着，随即她瞥了一眼姜离那方。
他正被一群修真者围攻着，一时之间自顾不暇。
云晓雾有片刻的恍惚，他们俩最近过得太安逸了，显然是忘了……
若是大家都徘徊在及格线附近，那众人确实是会忐忑不安地等着高考揭榜，但若是他们考完便知自己不可能及格的话。
在这种情况里，他们自然会不顾后果地直接狙杀两人。
辞归一手置于胸前，捏着复杂的仙诀，一手举起，指挥飞剑，她周身无数银色的符咒飞舞，真元带起的压力节节攀升。
霎时，无数的冰蓝飞剑出现在云晓雾上方的蓝空中，辞归空灵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轮转大阵排斥一个元婴修者，需要五息，五息我无法对姜离如何，然而……”
空中的冰剑以特定的次序律动着，排列成巨大的剑阵。
云晓雾抹掉发际的虚汗，手脚紧张得僵硬无比，这是幻剑？不对，是……万剑归宗？！
辞归能在玄天剑门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门中四大长老之一，自是不那么简单的。
她从不愧对“元神长老”这四个字，她与靠作弊达到金丹期的云晓雾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近乎千年的生命，让她在剑法上的造诣登峰造极，让她对水灵气的体悟深入骨髓。
她能在强压修为至金丹期后，将姜离逼得四处逃窜，几乎死在青玄秘境。
剑阵卷起的杀气刺得云晓雾的皮肤生疼，她的气机被锁定了，方圆千里之内，无论她在哪处，都将在剑阵发动的那一瞬间，被满天冰剑刺穿。
飞剑上携带的水真元，以压倒性的优势统治着剑阵中的灵气，迫使气温将至零下。
云晓雾冷得发抖。
远远得，她看见姜离不顾自身危险得试图突破众多修真者的阻拦，听见他高声冲她呼喊着：“快！用七星拱瑞！”
……她不会啊。
云晓雾能使剑，但真涉及到高深的剑阵，她是一概不会的，短短半年时间，能学到多少东西？
能把基础姿势掌握好，就不错了。
她不知道系统能不能破解了万剑归宗的死局，能不能教她使出七星拱瑞，但此刻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系统死机了，帮不了她。
怎么办？
怎么办！
辞归无声地笑了笑，带着几分冰凉，却又掺杂着些许索然无味的空虚，最终，她冷声道：“杀你，三息足矣。”
她话音一落，无数冰剑回旋着，朝云晓雾直冲而来。
云晓雾秉着呼吸，她无意识地回头，看向仍站在老树下的玄衣男人，喃喃地喊道：“救我！”
时珩挑起了嘴角，随即他的身影从树下消失。
凝聚在云晓雾身上的重压与杀机骤然消逝，云晓雾一愣，发现时珩已然立于她前方，挡住了咄咄逼人的辞归。
玄色的衣袖在风中翻飞。
千万把刺向他们的冰剑诡异地静止在半空之中，无法前进半分。
辞归惊骇地瞪大了双眸。
这画面像极了半年前她与时珩初次见面的场景，却更加惊心动魄。
“不好意思。”时珩朝悬于半空中的辞归嘲讽一笑，眼神里却凝固着刻骨的寒意，“她的命……是我的。”
语罢，他掌心里出现了一柄染着浓重黑息魔气的长剑，看不清样式，辨不清品貌，但云晓雾猜，这一定是那把插在温泉边的“慑天”。
时珩看着辞归，明明是仰视的角度，却莫名地让人觉得睥睨众生。他举起长剑，随意地一挥，这不经意的动作却卷起了冲天的黑色巨焰，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伴随着辞归凄厉的呻.吟声，满天的飞剑在大火中融成了雪水与铁水，变为雨珠洒落大地。
辞归摔落在地上，她惊恐万状地拍着身上熊熊燃烧的幽深火焰：“这是何物？”
火焰势不可挡地吞噬了白衣的女人，她的身体一点点化为火焰的一部分，消散在空气中。
远处，火焰的余威甚至席卷了姜离那边的战斗。
冉冉升起的火焰连成了屏障，遮挡住了云晓雾的视线，她仅听见无数人的惨叫，仅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在那边倒地不起。
铁雨，黑炎，鲜血，残树……
一片惨烈之景。
“阿离……”
云晓雾呢喃着，慌忙地想去火幕的对面。
然而，还未走出两步她便被时珩拉住了，他紧握着她的小臂，温声安慰：“无需担心，你的朋友无甚大碍。”
云晓雾迷惑地看向她身旁的男人，方才一名美女倒在他的剑下，此刻无数人在他的火焰中呻.吟，而他仍然嘴角含笑，眼带柔情，没有半分触动。
总觉得有些可怕。
……她不是不知好歹。
她亦明白他救了她的性命，杀的都是威胁她安危之人。
但她……当真无法理解这种全然漠视生命的态度。
见她这般表情，时珩自嘲地勾起嘴角，墨色的眸子幽暗地折射不出任何光彩：“怕我么？这可是……你亲手逼出来的啊。”
“什么？”云晓雾反问了一声。
她却无心追问，因为她发现，这火焰吞噬地不仅是生命，连轮转大阵本身都逃不开它的侵略。
她的脚下不再是学校的石板地，而是两界山上那长着野草的山路。
随着火焰燃烧范围扩大，更多的地方重现山景。
如果轮转大阵就此损毁，那慑天怎么办？
………时珩手中的，是否就是他们寻找的慑天？
云晓雾不由地望向时珩，他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淡定样儿。
不，不对。
云晓雾定睛看去，时珩身上亦缠上了虚幻扭曲之感，但不像是轮转大阵的排斥力，更像是……
她用灵识感受了一下，这力量像极了她许下心魔之誓时，上天降下来的制约之力。
像极了天道之力。
时珩也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不甚在意地笑笑：“快撑不住了，我们走吧。”
“走？……去哪？”云晓雾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眼睛却在火幕里扫到了一个逐渐放大的人影。
有什么人在试图冲过火幕！
“晓雾……晓雾！”姜离低沉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带着隐隐的脆弱与焦躁之感。
云晓雾面色一紧，她奋力想挣脱时珩的束缚。
时珩单手按着乱动的小猫，后来直接不耐烦地把人锁在怀里。
他抬眼看向火焰中的人影，眸中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似是讽刺，似是怜悯，又似乎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期许。
他低沉一笑，朗声回答云晓雾之前的问题：“当然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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