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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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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绍川只稍稍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愤懑之情,他也不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人家还处在热恋期喜欢腻在一起,不爱跟他这个倒霉催的在一起呆,这不是很正常么。

    不过穆风也是热昏了头了,竟然和一个黑户搅在一起了。

    再想想,黑户也没什么了,比自己好,平白招惹上一个“死人”,而且是死了十年的“老僵尸”。

    戚绍川搅动着水面,过会又抱着膝盖蹲在池子里,无聊地看池底的花砖。

    然后骂楚昱。

    一墙之隔,穆风腰间系着一条白色浴巾,靠在水池边上,水温稍微有些热,但不至于烫人。穆风伸长了腿,大大的抻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哼了几下,看来是被热水泡的极舒服。

    头顶的天花板上画了幅星空图,蔚蓝蔚蓝的,和池底的蓝色瓷砖辉映,整个房间似乎都像沐在大海里、月空下。

    穆风数着头顶的星座,感叹道:“真漂亮,要是真的就好了。”

    廿七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抬头瞧了瞧头顶的画,若有所思。

    倒是隔壁戚绍川听得清楚,立时扬声问道,“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太无聊了!”

    穆风不负他望,朝着隔壁喊道:“我说,房间里的星空图好看!”

    戚绍川抬头,望着四周花里胡哨的墙砖,不是抽象胜似抽象的装修风格,超级郁闷,“我觉得这个地方对我很不友好!我这里只有几只看不出翅膀画在哪里的黄鸭!”

    穆风觉得他太逗了,生起气来更逗。

    与戚绍川隔墙乱侃的功夫,廿七一直盯着顶上的图案看,一会皱皱眉,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穆风肘了他一下,“看什么呢?”

    廿七想了想,从水里爬出来,按灭了墙壁上的吊灯开关,房间刷一下子全暗下来。穆风一瞬间陷入黑暗当中,视线一片昏沉,闭了闭眼来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

    紧接着肩膀上按住一只宽厚的手掌,有声音在耳边低语:“慢慢的,看天上。”

    穆风听到廿七的嗓音,渐渐放松下来,依着他的话睁开眼睛,看到头顶时惊叹了一声。

    墙面的涂料里似乎添了荧光剂,灯灭以后,星空图就莹莹地发起光来,琐碎的星子铺满了整张天花板,将房间罩出一个淡淡的轮廓出来。

    人泡在池子里,就真的像沐浴星河。

    穆风虽然很想感叹一句,楚大公子真是有才有钱又有闲,温泉池也要弄的这么华丽。但他拉着廿七的胳膊,谁还管楚总怎样,说出口的是,“真好看,廿七快进来一起看。”

    廿七从旁边跳下来,把胳膊垫在穆风的脖子下面,好让他舒适地仰着头。

    而这位有才有钱又有闲的楚大公子,换了身员工服,也悄悄潜进了戚绍川的房间,没有温香软语,也没有浪漫满怀,就换来了一声短促有力的尖叫,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受了惊的戚绍川一掌按进水池里,喝了好几大口的温泉水。

    “绍川?!”穆风喊道。

    “咕噜噜噜......咕噜噜噜......”

    “你没事吧?”

    “咕噜噜......咕噜......”楚昱挣扎出来,呛地猛咳,“是我!”

    戚绍川:“艹,楚昱!”他忍不住骂了粗口,“你是不是有病,偷看人洗澡很高兴?”

    “我没那个想法。”

    穆风一听,原来是楚总,就自动默认戚绍川没啥事,继续泡他的澡,看他的星星。隔壁吵闹了一会就安静下去了,穆风虽然有些奇怪,但觉得有楚昱在,他还不至于把戚绍川怎么样,也就没去管。

    屋里热气蒸腾,把骨子里最后那点寒气都逼出来了,四肢百骸都暖融融的,无比舒活。

    穆风舀起一小盆水从头上浇下去,冲去了这两天的疲惫。

    廿七捏着他的肩膀,大概是长年做手术的缘故,穆风肩膀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他下手重了就把穆风捏得直哼哼。

    “公子,以后要常锻炼。”廿七说,“要不回去以后我教您几招起剑式吧,舒活筋骨。”

    穆风摇动头部,笑道,“对呀,我还没见过你使剑的模样。”

    廿七动作一滞,苦笑说,“内力已经没了,剑术也只剩花架子了,现在也没什么用。”

    穆风听到其中有些失落,转过头去,在一片昏暗中努力看向廿七的眼睛,“你要对自己有自信,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用打打杀杀来衡量的,喜欢剑术,你就去练,喜欢别的什么,你就去尝试,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喜欢你呢?”

    “那你就......”穆风一下子没从他跳跃的思维里反应过来,愣了很久。

    廿七看他眼神都滞住,垂下首,道,“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穆风干巴巴的咳了两嗓子,转身沉在水里,说,“你又道歉,你道什么歉。”

    “对不起。”

    “唉……”穆风长叹一声,往后一靠,就靠进了廿七的怀里。

    他胸膛上浸了水,滑滑的,但是很结实,穆风光溜溜的后背贴着它,不住的往下掉。

    廿七提着穆风的腰把他带上来,圈在身前。

    脸被温泉热气蒸的红扑扑的,不过荧光黯淡,谁也不能瞧得清谁,就连穆风那声不知所谓的叹息都在这一片璀璨星光里染上了浅淡的暧昧。

    泡温泉,最适合坦诚相见,一谈风物了。只是两人虽相拥坐着,但却显得无话可说,又或者,说出来总会破坏了他俩之间已经达成的默契。

    穆风撩着水,让各自身上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湿润。

    廿七低头,用下巴磕在穆风的头顶,轻轻哼起歌来。那是很舒缓的小调,音符简单,旋律重复,最后一个音节婉转一扬,又和开头的小节连接起来,仿佛能永远无休无止的唱下去。

    只是没有歌词,又跑调,听起来颇有些怪怪的。

    穆风仰头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以前听一个渔女唱的。”廿七说,“我在那附近出任务,她每天都唱,日子久了就学会了。”

    “她教你的?”

    “我没有现身,她也不知道被我学了去。”廿七又哼了两句,“好听吗?”

    穆风学了一段,哼道,“嗯。”

    曲子里有着江南小调的柔美,也有着渔上女儿的愁思。这明显是首情歌,唱给月亮,唱给风,唱给日夜想念的情郎。

    这些,在廿七蹲在屋顶学会这首歌的时候,他知不知道呢。

    恐怕是不知道的吧,他哪里分的清什么是喜欢呢。

    但是廿七这样抱着他,用本就不怎么着调的嗓音,一句一句的唱着他以为舒缓心情的曲子,这就让人觉得足够暖心,就算他不知道歌词是什么,就算他不懂这是首情歌,穆风也很高兴。

    至此,就算穆风不说、不承认,也再也没办法否定他是对廿七有感觉的。

    他只是缺了点力气,逼迫自己走出这一步。

    穆风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对廿七太上心了,明知道如此却也不肯安心,总想把关于他的一切都搞清楚,即使他清楚的明白,有些事原本就弄不清楚。

    他很少这么拗口地想事情,废脑子,也废时间,他的脑子需要来思考工作和疾病,他的时间需要用来做手术和做研究。

    现在,都放在廿七身上了。

    穆风处在一个工作发展的黄金期,但他未来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做一个大夫,一个没有污点的、尽职尽责的好大夫。而廿七正处在人生发展的黄金期,他才二十三岁,有太多的选择,不管他要成为什么人,都绝不可能是穆家小小公寓里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保姆。

    廿七早晚是要出去的,他想展示给廿七看的,远远不止自己身边的这狭窄方圆。

    他想给廿七看的,是这广阔世界的精彩。

    至于放了飞的风筝还能不能收回来……

    如果真的没办法,至少剪刀还在自己手里,大不了,剪断就是,让他飞。

    想通这个,穆风就畅快了。

    他之前那么多不能痛快的纠结和遗憾,其实都来自于对不安的惶恐,和压在心底的舍不得。

    廿七轻一下重一下的按摩着他的肩臂,穆风被按得舒服,全身上下都软趴趴的不愿动,干脆趴在池边,裸着一张背,让廿七帮他挠一挠、按一按。

    “我死之前......”

    穆风挺起背,回头瞪着廿七。

    呸呸呸,他在说什么话!

    廿七忙改口,说,“上辈子死之前。”穆风这才愿意听他继续说,“那时候从未想过,一个主子是如何懒散才会当成您这个样子。”

    穆风老不乐意了,“我很懒散?我每天那么忙,忙着管你吃管你喝,一份工资掰成两份来花。”

    廿七不说话,只轻轻的翘着唇角笑。

    穆风下巴垫在胳膊上趴着,手指抠弄着池边上的鹅卵石,道:“你从来没说过,之前是......”他迟疑了一下,“是怎么死的......”

    “您信吗?廿七说,“您之前不愿信的。”

    “说来听听。”

    廿七掬起一捧热水淋在穆风背上,回忆到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只觉得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他已经太长时间没有感受过那样鞭笞刑罚的疼痛,以至于对那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他想起那位公子的脸,和那瓶刻骨的毒\药。

    他简单说了两个词:“饮毒,投湖。”

    不想给穆风留下太过残酷的印象,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可怜,所以弱化了其中许多事情。

    穆风反过身来,在昏暗中摸了摸廿七的胸膛,那里已经没有伤痕了,记得那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身上还是血淋淋的,刚被谁打过。那么狰狞的伤口如今全不见了,倒说不清是穆风给用的药好还是他恢复能力强。

    “疼吗?”穆风忍不住问道。

    廿七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怎么会疼?”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不疼,那时候对疼痛已经习以为常了,若非到活生生撕掉一条胳膊腿的程度,又怎么会轻易向那种痛苦低头,那是作为一名合格的死士应该具备的能力。

    但是对一番和顺成长起来的穆风来说,那样深的伤,那样狠的毒,那样冷的水,单是想想就忍不了。

    过了会,廿七也忍不了了,因为穆风老拿手摸他,好像那里还有伤似的。

    因为光线暗,又看不大清,这样的抚摸就显得分外有挑逗性。

    过会,廿七哑了嗓子:“您别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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