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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俊俏的小脸散发着光华,夺人眼目。
并不是迷了心神,而是,这张脸对她来说,太熟悉。
霍绾君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原来,冯子都如今就已有了成人时俊美的样貌,只是甚为稚嫩,也还没有练成蛊惑得人迷醉的魅态,
前世,霍绾君见到他时,冯子都已经成年,一颦一笑,莫不恰到好处。
他的美有着纯和魅的两端,纯的就像是清晨带着露珠的花朵,虽然并不能果腹,但是看上去就让人愉悦,愉悦的想将一切都奉献给他。
而魅则能让他想引诱的猎手发狂,这是一种带着诱惑的禁忌。
不仅是霍光如此,霍光死后,霍显也是如此。
霍绾君自知肥胖,不会被这样姿容出众的人放在眼里,并未起过什么心思。
出嫁前,她一颗心全都放在了未来夫婿上官安身上,期望着能成为上官家的一员,能真正的有个家。
出嫁的时候,家里的几个妹妹年纪还小,就已经对冯子都动了芳心,霍禹更是被迷的魂不守舍,然而,冯子都是父亲的。
谁都不敢染指,只有眼光光地看着颠倒众生的冯大奴流口水。
父亲的权势越大,冯子都的姿容就越让人称道,所有想结交霍大将军的人,都要先想方设法结交霍大将军的宠奴冯子都。
有了冯子都的青眼,就意味着有了一切,反之……
御史大夫魏相和冯子都在大道上相遇,因为魏家家奴有眼不识泰山,没有给冯子都的车驾让道,冯子都带人打到了御史府,御史府中的御史们出来磕头认错,这件事才算完。
父亲死后,他们都以为冯子都这下要倒霉了。毕竟,父亲生前,霍显的宠爱被冯子都分去了大半。
没料到,霍显也看上了这个绝色的男子,埋葬了丈夫之后,就和冯子都私通,日夜寻欢作乐。
霍绾君的一缕幽魂看到这一切,不由得好笑,父亲宠爱一生的两个人在他死后,在一起了。
霍家对新帝本有拥立之功,却因为霍显,反而被族灭。
叱诧风云,权倾一世,废立皇帝如同儿戏一般的大将军,又如何呢?
依然挡不住妻子和宠奴偷情,也挡不住新帝想要灭绝霍家的心。
长安城中因为受霍家牵连,被灭的有上千家。
霍光的女婿,除了金日禅的儿子金赏得以保存,其他都成了陪葬,霍显最得意的女儿,霍成君,也被打入冷宫囚禁。
霍绾君并不恨新帝,霍家如此,是霍家的报应,她在意的人,早都没了。
霍家并不是她的霍家。
看着这张脸,霍绾君想起了很多事。
冯子都困惑地眨了眨眼,他自知容貌出众,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目不转睛地露出贪婪之色,眼珠子像是黏在他身上一般,看个没完。
他比珍宝还容易引起人的贪念。
冯子都虽然嫌弃,但是也沾沾自喜,一个底层卑贱的奴隶,能够翻身的两大利器便是:容貌和学识。
百里奚是秦穆公用五张黑羊皮换回来的名相。
卫子夫曾经是歌伎,最后因为貌美能生孩子成了皇后,世人都说“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为奴者一样也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霍娘子看着他的时候,眼中露出了害怕,竟然是一种畏惧,像是透过他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冯子都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冯子都想起他见到的另一个童子,一样的不为他的容颜所惑。
那个童子有着一张宜喜宜嗔的脸,俊美的容颜,阴郁高贵的气韵,让他见了就想起来了自个的卑贱。
冯子都微微地笑了笑,垂下头去,露出粉嫩的脖颈,优雅地羞涩着。
霍嬗虽然也觉得惊艳,却也并未多看,见妹妹有些失态,皱了皱眉毛,偷偷用手戳了戳霍绾君的小肥腰,自个却向叔叔询问起了在皇上身边侍奉的忌讳。
一去东海郡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霍光不会拒绝侄子递过来的话题,他期望能够和越来越远的侄子修复关系。
霍绾君被戳的醒过神来,便不再盯着冯子都瞧。
心里却是狐疑不断,为何冯子都到父亲的身边比前世早了这么多年?
难道是因为她改变了小显的命运吗?
可是父亲的命运不也改变了吗?冯子都为何还是能和父亲凑在一起?
命运究竟是怎样的一串线?
她有些害怕。
霍嬗见妹妹的兴致不高,便打算告辞了,“叔叔,侄儿就不多留您了,路上赶路要紧,莫要耽搁了赴任的期限。”
大汉官吏到任都有规定的期限限制,若是迟了,轻的会降低职级,罚俸禄,重的可能会丢官掉脑袋,一切看运气和皇帝的心情。
叔侄二人作别,霍嬗站在道旁,目送叔叔上了马车,绝尘而去,心里顿时轻松起来。
夏姬对他说过:“这么一闹,你叔叔和你在皇上眼里就分开了,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但你叔叔是你叔叔,你是你。皇上将你叔叔调到外朝为官,也是为了你好。”
霍嬗想一想,就明白了母亲没有说出口的意思,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已经长大了,继承父亲威名的是他而不应当是叔叔。
虽然叔叔是霍家的嫡支,但是霍家的一切均来自父亲这个私生子。
因为仰慕父亲的缘故,霍嬗并不觉得私生子有什么低人一等之处,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侍婢生的就下贱。
“妹妹,我们回去吧,”霍嬗拉住霍绾君胖乎乎的小手,笑着说:“明日,我就要去宫中值班了,到时候,你可得老老实实在家里玩。”
霍嬗作为奉车都尉府的官袍都已经送到了家里。
秩俸比二千石,比起侍中又高了好几个品阶,霍嬗的个子高大,虽然青涩,但穿着官袍也自有一份威仪。
夏姬看着就哭了,说是心里的高兴满满的,存不住了,变成了眼泪,这是喜泪。
霍绾君能体会夏姬的不易,没有分府的时候,夏姬在霍家就像是个隐形人一般,虽然生了大伯的孩子,但大伯一直没有娶妻,也没有给夏姬抬过位分。
冠军侯府没有正妻,只有一个遗腹子继承了爵位。
霍光在外面做面子,但小显在内主持中馈,并不将夏姬放在眼里,霍去病再厉害,但是霍家的嫡支是霍光这一脉。
前世,霍嬗死去不久,夏姬也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自个的命运。
霍嬗是大伯留给夏姬的唯一一点念想,也是她的立身之本,没有霍嬗的夏姬,什么都不是,什么也保不住。
看着自个的孩子越长越优秀,优秀到得到了皇帝的任命,隐隐有成为霍家家主的势头,其中甘苦,旁人难以体会。
“不,”霍绾君反手拽了拽霍嬗的手,力气加大了些,“我会去找夏姬玩耍的,母亲也闲的无事,不如让她们有些事情做。”
“俗话说,坐吃山空,不如让母亲想想如何经营一番家业?”
两人说的高兴,没注意到远处掀起了一路灰尘朝着这边而来。
燕王刘旦和广陵王刘胥今日被勒令离开长安城。
诸侯王非召不得回长安城,他们从诏狱里出来,还未体会久违的长安城的繁华,就被父亲告知,迅速回封地去。
这一次来长安城,哥俩丧失了三成的封邑。
对于地广人稀的燕王和地少人多的广陵王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诸侯王的封地是固定的,谁也不敢阙越,去强占别国的土地,更不用说和天子争地了。
封邑很难增加,除非诸侯王立了大功,或者新皇即位,又或者普天同庆,皇帝才会奖赏诸侯王封邑。
他两一下子丢失了三成的封邑,真是……让人心痛。
兄弟二人怏怏不乐,但能捡回条命,也算是大幸了。若是父皇像爷爷一般儿子多,只怕他们的小命难保。
“三哥,这次父亲只见了我们一面,就让我们速速滚回封地去,正旦的时候,你会上表求回长安城看父亲吗?”刘胥问。
刘旦吐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届时再说吧。”
这次见到父亲,虽然不愉快,但是他已经清楚了,父亲坚定地站在大哥的这一边,和刘胥不同,刘旦擅长征伐,胸有韬略,更擅长揣摩父亲的意图。
大汉的土地,燕国处于西北与匈奴交界处,而广陵国则位于长江的北岸,是匈奴和南方蛮夷侵入中原的第二道防御处。
燕国在河北,依山傍海,三面山海环抱,南面中原,燕山山脉是用来防御匈奴南下的天然屏障,居庸关、山海关、松亭关、古北口、冷口、喜峰口等关隘,扼守穿越燕山山脉的几条交通孔道。
而且,燕国也是联系中原和匈奴等西域诸国的纽带,汉人和匈奴人的互市,商人的西域之路,都可以受到燕国的庇护。
广陵国则重在防守,处于长江最容易上岸的北岸位置,长江上通巴蜀,中经荆襄,下连吴越,纵贯东西,延绵数千里,上下游之间相互呼应,也是抵抗那些善于骑射的的西域人的第二道天堑。
父皇将他和弟弟放在这样的位置,意思是让他们给太子哥哥守住重要的关隘,不能不说,父亲很了解他和弟弟的天性。
知人善任,本就是父皇的长处。
这一切一定都是为太子哥哥。
若是国力允许,父亲一定会像当年一般,带着他们长驱直入匈奴,再次将匈奴们打的再也找不到北。
父亲果然是老了,也果然是为儿子们考虑的。
太子哥哥有他们护着,不会有事,而他们身为太子哥哥最亲密的弟弟,占据着这样的位置,自然也会荣华永固。
刘旦的野心不止这么点,但现在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我早都说过,我们和太子之位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燕王刘旦不耐烦地咬了咬坚实的下颚。
“老老实实做个儿子和弟弟吧。”这是父亲叫他们二人见面所要传递的信息,燕王明白无误地告诉了弟弟。
刘胥也非常恼怒,他虽然能将哥哥轻轻松松地举起来,但是却总是不得不听命于哥哥。虽然擅长搏斗,也很勇猛,但是在刘彻的眼中,这个儿子却是胆怯懦弱的,在广陵国正好合适。
“都是李家,皇孙都说了,父皇病好了之后,直接杀了一个敢在父皇面前诋毁太子的中常侍,那个中常侍又不是你我的人,若不是李家想拿我们做筏子,我们会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的封邑?”
一想到,从此之后要缩衣节食地过日子,刘胥就来气,真是无妄之灾,他招了方士,还没做什么呢,就被捕入长安城。
回去之后,将那些方士都解散了,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就会花他的钱。
正想着,哥哥就训斥上了。
“你搞那些诅咒有什么用?你看父亲大败匈奴,征战四海,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难道还是诅咒出来的不成?”燕王一直搞不懂这个处处模仿父亲的弟弟,脑袋里都想些什么。
“父亲倾大汉之力,也未曾修仙,你闹这些做什么?广陵弹丸之地,你看看长安城,我两离开的这些年,都被父亲改建成什么样了?可曾有神仙的足迹来过?”燕王心情不好,继续训斥。
刘胥是被哥哥训惯了的,他俩一母所生,年岁有贴近,都非常勇猛,差异便是,刘旦不仅勇猛且有韬略,有着毫不掩藏的野心,而刘胥则外表勇猛,实则胆小怯懦。
“还有,不要想着怎么收拾李家了,再让父亲抓着把柄,脑袋可能就留不住了,”刘旦厉声喝断了在弟弟心中萌芽的念头。
两人都沉默了。
他们已经习惯了和太子争,即使到了封国也从未消失过这股子气概,如今,却不得不向太子臣服,突然之间,要夹起尾巴过日子,竟然有些茫然。
和太子哥哥的争夺,在幼儿时期就已经开始了。
虽然有着大汉最勇猛的舅舅和表哥,太子一直表现的乏善可陈,用父皇的话来说仁厚少才,后来太子也不会看父亲的脸色,一心学儒,还处处学着儒家的孝道,要劝谏。
用母亲李姬的话来说,是被宠坏了。
他们两个勇猛威武,另外一个早逝的哥哥,也是聪慧灵敏,都知道如何讨父皇欢心。
对着只知道一味仁厚的太子哥哥,他们都跃跃欲试,掩藏不住生来就有得野心。
这野心来自父皇的血脉传承,也来自幼小的郎君对父亲的崇拜之心。
卫皇后已经失宠,朝中大臣们不喜欢卫家的,心思浮动,骠骑将军霍去病却上奏,说三王年纪大了,该去封地了。
虽然父亲不舍,还是让他们都去了封地。
这一轮,他们都败了。
齐王去了封地没有多久,就死了。
他们哥俩占着天险,又觉得比太子哥哥勇敢无数倍,若是太子倒下了,就该轮到他们了,父皇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太子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无法停下来。
燕王和广陵王去了封地,手上的钱财富足,经常派使者进入长安城,和皇上身边信任的大臣们相交。
卫家一日日衰败下去,太子依旧是那个只懂儒术的太子。
燕王和广陵王觉得只要坚持下去,太子这棵小树的树根总会被咬断。
然而,这一次,他们最终还是要靠太子和皇孙才能出狱。
太子替他们求情,被父皇责怪,皇孙往来于诏狱和太子府之间,提出了让他们自己上表,向父皇请罪,申请减少封邑的主意。
父皇勉强同意了。
这次他们败得很惨,也立即意识到,太子才是护着他们的人,父皇总是会有新儿子的,总会有新宠,他们远在封国,怎么比得过。
太子总是最大的靶子,而他们却因为具有和旁人竞争的机会,被人轻松陷害于无形。太子性情仁厚,对他们会宽容,但是旁人就不好说了。
燕王和广陵王商议之后,决定向太子哥哥效忠。
至于做太子,是不用再想了,还不如考虑做皇上更有可能。
两人行到东门郭亭处,就要各奔东西。
他们并不像霍光一般风光,走几步都有送行的酒案,诸侯王不能和朝中大臣们相交,如今两人又像落水狗,恨不得夹着尾巴迅速回到封地。
没有那个不长眼的会给他们送行。
“弟弟,我们也难得一见,在东门的郭亭叙别之后,就各自回国,等着太子哥哥登基吧,”刘旦道。
皇孙让他们发下盟誓,效忠于太子,日后太子会赐还封邑给他们。
这个盟誓含混,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是太子登基的事了。
刘旦觉得憋屈,无故丢失了三成的封邑,要等太子登基才能恢复原貌,但是比起太子登基之后,他本应当有的封邑赏赐,还是亏了。
新君赐予诸侯国的封邑太过,群臣也是会进谏的。
都是那个天杀的李家。
诸事不顺,郭亭有人,此时的郭亭围障还未去掉,霍嬗等人尚未离去。
听说是霍家的人在里面,刘旦先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霍光的小妾,李中人,自杀的刺客,这些组成了一条绳索,将他套在其中。
那个李中人倒也罢了,好歹李家和霍家真的有仇,人也死了。
可那个小妾为何口口声声指证他?
这里面没有霍光的一份子,燕王也不会相信。
“里面是霍嬗和霍光的长女,据说……”
打听消息的人原本是燕王军中的斥候,他们从封地赶来,接应主子时,已经将长安城中的消息都打听了一遍。
霍家的那点事,自然是瞒不住的,燕王将这些事情拼凑起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揣度清楚了。
正准备离去的霍嬗,接到了家中大奴的禀报:“燕王和广陵王行至此处,知道冠军侯在此,想叙话一番。”
“燕王?”霍嬗的眉毛竖了起来,就想发作。
那个想要了他的命的人?!
“我们走,”霍嬗怒气腾腾地下令。
霍绾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咬着手指头,最终决定放弃了拦着哥哥。
大奴连忙示意家中的僮奴拾掇东亭里的器物,霍嬗带着妹妹朝自家的马车走去。
燕王已经跃下马来,他们的人很多,虽然被押入长安城的时候,是一个人都不许带,但是随后封地的国相等人就派了人来接应,这些人都是国王的私卫。
诸侯王回到自己的封地去,自然是要有军队护送的,这支军队只能驻扎在城郊,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
两个国王的私卫加起来也不少人了,瞧起来声势浩大,尤其是燕王的侍卫,都是燕地的骁勇善战的死士。
燕王直直地朝霍嬗走去,身后跟着广陵王和一众侍卫们,气势汹汹,像是来找茬的一般。
霍绾君看了看身边霍家的侍卫们,一比较,有些不够看。
“冠军侯,请留步,”燕王在身后呼唤。
霍绾君就拉了拉哥哥的袖子。
霍嬗只好停下,转过身问:“何事?”
“孤乃燕王,这是孤的弟弟广陵王,请至郭亭一叙,”燕王见霍嬗尚未长成,立即口气就有些随便。
本来他是想和霍嬗好好掰扯一番,听说霍嬗留在了父皇身边做奉车都尉,燕王当然知道,不是非常信任和喜爱的人,无法做到这个位置。
若是奉车都尉一直深信燕王曾经谋算过他的命,日后燕王只怕讨不了什么好处。
没有离开长安城时,燕王就想将这件事化解了,却被父皇勒令滚回封地,如今在外遇见,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但一向在国中唯吾独尊惯了,燕王不会说好听的话,见到霍嬗年幼,立即就有了轻视之心。
霍嬗自然也听了出来,“本侯不敢和诸侯王相交,请恕臣无法遵从燕王殿下的好意。”
虽然燕王身高比他高了一个头多,虽然燕王健壮的如同铁柱一般,但是气势上他不想输。
施了一礼,就要别过上车。
霍嬗的拒绝有理有据,燕王碰了个钉子,也知道人家心里对他有隙,便更想着法子要讲和。
广陵王在身后早已经忍不得了,直接伸出手去,将霍嬗夹在肋下,道:“去吧,罗嗦什么?”
说罢大步流星就朝郭亭去了。
霍嬗气的脸都黑了,燕王的脸也黑了,这还没有出长安城郊三十里地呢,这个弟弟立即就故态复萌了。
霍绾君立即蹬蹬地跟上,拽住广陵王的腰带不放,广陵王单手能够举起一个鼎,夹起身量未长成的霍嬗还真不算什么事,腰上挂着个力大的小胖子却觉得有些吃力。
一行人又拖又拽地,重新入了郭亭。
燕王的侍卫们手脚快,迅速地又布置了一番,围上了玄色的围障。
亭子边四处都是侍卫,谁也不敢再往这边来了。
广陵王将霍嬗放下,这才回过头来,将霍绾君提起举在手中,嘴里还啧啧地道:“这个胖娘子,力气还真大。”
“放下她,她是我妹妹,”霍嬗大叫。
之前,霍嬗赌气未说话,如今担心霍绾君,不由得大叫起来,广陵王举起霍绾君的模样,颇有些凶猛,若是一个不稳,妹妹从高处摔下怎么好。
霍绾君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地,张牙舞爪地挣扎,怒道:“诸侯王更应当讲道理,讲礼仪,为何将哥哥和我掳获到此,你们想做什么?”
太气人了,力气大了不起吗?
“行了,行了,四弟,放下她,”燕王皱着眉头,又转过来对着霍嬗道:“我弟弟的性子威猛,如此惯了,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和冠军侯将误会说清楚。”
广陵王这才放下霍绾君,嘴里还问:“你就是霍家那个会做梦的小娘子?”
霍绾君点了点头,便迅速地坐在了霍嬗的身边,一双大眼睛睁的溜圆,捏着两只小拳头。
燕王见霍嬗又不说话了,心里也有些着急,“冠军侯,孤并未动过心思要害你,无辜背上了这项罪名,失去了三成的封邑,这件事情背后有人筹划,并不是孤做的。”
霍嬗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一向能言善辩的燕王,也觉得有些底气不足了,你说不是,难道就不是吗。
只是,总要为自己解释一番的。
“孤在西北,非常敬仰骠骑将军,怎么会加害他的后人……”
霍嬗紧抿着唇,眼睛微微地眯起,一张脸板的紧紧,就是不说话,只是身子微微靠前,将霍绾君维护在身后。
燕王这才开始正视起这个孩子。
当他年幼的时候,也曾经羡慕过太子哥哥,有着英武护短的表哥。
卫青是个面面俱到,考虑太多的人,就如同卫皇后,处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太子年幼时,喜欢粘着舅舅,当众表达对舅舅的亲昵之情,却被卫青教导,作为储君,应当学会收敛。
太子犯了错,卫青也会毫不手软地指正出来,还会督导太子改正。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众人都夸奖卫家和大将军。
母亲李姬当时就笑着说,卫家是沐猴衣冠,从低微的奴隶爬上来的人,处处胆小谨慎,太子虽然是天子的儿臣,但并不是臣子。
所以,太子自小就要处处收敛,一点没有他们几个过得快活。
但是太子有个特别护短的表哥霍去病。
霍去病这个人是个古怪的人,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流星,迅速地燃放殆尽,但是那光华却永远地留在了人们的心中。
骠骑将军是所有年轻郎君们心目中的英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骠骑将军出现,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父皇经常得意地道:“朕的骠骑将军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寒光闪闪。”
骠骑将军还是所有小娘子们的心中佳婿,无论走在哪里,那些家人子们的眼睛就黏糊到那里。
但是骠骑将军是不娶妻的,“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这样的话就出自霍去病的口。
若是别人说了这样的话,众人会觉得不自量力,但是这话出自骠骑将军,众人就会觉得豪气万丈,大丈夫该如是。
军中的年轻将领,大都都喜欢簇拥在骠骑将军的身边。
这样的霍去病就像是天神。
而这个天神总是护短地护着太子。
太子无论做了什么事,霍去病都会紧紧地维护着太子,没有原则,只因为太子是他的表弟。
他们轮着在皇上面前争宠,经常无视太子的威仪,因为太子不擅长格斗,他和四弟就敢徒手格斗熊和虎。太子不擅长音律诗赋,二哥就特别爱做诗赋得到父皇的嘉奖。
但有霍去病在,他们就不敢阙越。
燕王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若是他率兵抗击匈奴,能否做到霍去病的地步,答案是,不可能。
后来霍去病死了。
作为被霍去病维护太子赶去封地的皇子,燕王一开始是特别快意的,后来他体会到了,这个英年早逝的骠骑将军对于匈奴人的震慑力,开始觉得遗憾。
是的,非常遗憾。
那是一种英雄相惜的遗憾之情。
霍嬗的身上果然是有着霍去病的血呢。
不像一般的孩子一样,会被他的气势吓得发抖,也不会气愤的暴跳如雷,而是静静地坐着表示不满。
具有强大的意志,燕王想。
燕王解下身上的玉佩,亲手递给了霍嬗,道:“以冠军侯的聪慧,自然能够看得出,我原本是想解开这个误会,如今,冒犯到了冠军侯和您的家人,我深觉不安,我孤身一人来到长安城,并未准备什么礼物,现在将这枚玉佩赠送给您,以表歉意,希望您能够接受。”
霍嬗轻轻地拿起,端详了片刻,在燕王的期盼中系在了身上。
燕王松了一口气。
广陵王以为哥哥是用哄小孩子的方法,给霍嬗好东西,让霍嬗开心呢。
哥哥果然有韬略。
可是不是太贵重了点。
霍绾君明显感受到了燕王前后态度的变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燕王,燕王立即将手上的玉戒取了下来,也赠送给了她。
得到霍嬗的认可后,霍绾君谢过燕王,将玉戒装入了身上的香包之中。
“我们兄弟二人的封邑被减少了三成,这次回到封地之后,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回到长安城,和冠军侯的误会,我希望能够消解,”燕王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霍嬗点点头:“请燕王和广陵王好自珍重,本侯没有准备礼物,只能送两位一席酒宴,臣和皇孙约好要去打猎,就不多陪了。”
看着两个小儿离去,广陵王将头凑过来问:“哥哥,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燕王怒道:“不然如何?”
混帐东西,都这么大了,还是个混账。
广陵王道:“都是小孩子,收了东西,就不会生气了。”
“!”
燕王道:“那是普通的东西吗?”
这玉佩,这玉戒都是燕王身份的象征,这是他的诚意,有了这个信物,无论做什么,他燕王都会兜着。
“不要以为人家年幼,就欺负人家,”燕王教训弟弟,板着脸道:“吃了冠军侯的酒席,我们就速速别过吧,你别弄那些有的没的了。”
霍嬗一言不发,带着霍绾君离开了郭亭。
进入东门,一身青衫,系着皂色腰带的阿贤笑嘻嘻地守在那里,问:“皇孙让阿贤问问冠军侯,可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冠军侯微微露了露白牙示意,阿贤便笑着离去了。
霍绾君这才从车内探出头来,问哥哥:“燕王给的那些玉佩和玉戒是什么来头?”
心情极好地哼了哼小曲,霍嬗道:“那是燕王的大礼,日后你有需要求燕王相助的地方,就可以用这个讨要了。”
哥哥用的是“讨要”二字呢。
霍绾君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笑嘻嘻地按紧了腰上的香包。
“广陵王真是可恶,一只手就能将我夹起来,我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霍嬗叹了口气。
作为骠骑将军之子,他身上背负着皇上和卫家的期望。
他希望自己勇猛无敌。
“可是广陵王没脑子,”霍绾君安慰着哥哥。
“哥哥得到了燕王的信物,让燕王欠了一个人情,日后哥哥长大了,出征匈奴之时,就用得着他了,”霍绾君想了想又道。
燕王虽然性子暴戾了些,但的确将燕国守得极好,身边也有不少骁勇善战之士。
霍嬗微微地笑了笑,立即又道:“妹妹真是厉害,竟然能想到这么多。”
那当然了,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吗,霍绾君也得意地笑了笑。
回到家中,东闾娘子问了问路上的事情,便没有再说什么。
“母亲不想问问父亲的事情吗?”霍绾君忍不住了。
东闾娘子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母亲和父亲已经和离,和离书上写的清楚明白,从此之后,男婚女嫁,两不相干,母亲关注一个外男做什么?”
虽然这样很好,但霍绾君无语。
虽然她重来一世,但还是无法做到像母亲这般,她还是想知道上官安的事,想收拾那个混蛋。
这就是她和母亲不一样的地方吧。
“你弟弟究竟是跟谁姓呢?”东闾娘子突然想到了这个话题。
霍绾君要哭了,“母亲,您别忘了还有我啊。”
若是弟弟也姓了东闾,她一个人姓霍,好难受啊。
东闾正回来之后,把玩着小外甥胖乎乎的脚丫子,逗弄的开心,笑嘻嘻地道:“自然是姓东闾了,舅舅现在是东闾家主,可以将小外甥写到东闾家的族谱上。”
接着又嘲笑外甥女,“绾君不是不想姓东闾,想姓卓王的吗?”
“!”霍绾君气呼呼地回了自个的院子,木屐一路踩的噶哒噶哒地响。
她才不想跟着父亲姓霍呢。
东闾正看着霍绾君气鼓鼓的小背影,笑着问姐姐:“你是怎么想的呢?”
东闾娘子叹口气,“还早,先给小郎君起个名字吧。”
东闾正知道姐姐还不想给自个惹麻烦,也好,孩子还小,等再长几年再说罢,到那时,东闾族里应该没有人敢反对他的话了吧。
霍绾君在灯下把玩着那个玉戒,心情又好了起来,觉得占了个大便宜,诸侯王随身佩戴的东西,一般都比较值钱的。
现在的东闾家可不比以前的霍家,没有皇上赏赐的珠宝,处处都要花钱,要节约呢。
霍绾君珍重地将玉戒收了起来。
另一边,夏姬也在把玩着儿子带回来的玉佩,这玉佩雕刻的及其费心思,侧面还有一行小字,标明了来历。
燕王将这枚玉佩赠送给霍嬗,确实是花了血本。
“明日儿子就将这个系上,去给皇上看看,”霍嬗得意地笑。
夏姬也笑了。
儿子长大了,也知道动心思了,这样也好,霍嬗毕竟是和将军不一样的。
第二日,霍嬗一早起来,穿上了官服,骑着马就去了宫中报道,正式做起了奉车都尉。
陡然间,要和两个成年人做同僚,压力并不小。
皇上对他的宠爱是把双刃剑,得到了多少荣光,就要准备承受多少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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