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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洪光十四年,社会矛盾日益尖锐,天灾人祸不断发生。政治腐败,又逢洪灾,土地皆被皇亲贵族、地主豪绅霸占,千百万农民身上无衣,口中无食,以至于承天郡黄恺、黄涛揭竿而起,声势浩大,百姓纷纷响应,追随效力。
同年八月,朝廷下旨,命定国将军武毅侯李克宇领兵平叛,不得有误。李克宇无愧为身经百战的名将,即刻赴任后,迅速整顿军务,实地探查,不与势头正旺的起义军硬碰硬,采取空间换时间之策略,迂回曲折,避实就虚,集中优势力量在豫州寿平郡进击起义军薄弱侧翼,大获全胜,一举诛杀黄恺手下两大将,俘获上万人,迫使起义军将进攻节奏放缓。
十月,经验不足的起义军转战豫州北部,李克宇挥师涵阳关,据险以守,背水一战,以逸待劳,后又夜袭营帐,俘杀了地王黄涛,起义军群龙无首,士气大衰,顿作鸟兽散。
经此一役,李克宇终于得到大量的休整时间,他清楚认识到叛军人数众多,来势汹汹,又有民众支持,要打退它还得靠几场大仗,积少成多,持久对峙,方能胜利,然而朝中粮饷已是捉襟见肘,为了节省,必须自力更生。于是他下令按照“以其兵卫其地,以其地养其兵”的理念,实行屯田,发展经济,只争朝夕,招募训练了一只劲旅。
此期间起义军与梁军较量几次,互有损伤。
次年四月,黄恺因连失诸将,亲弟被斩于旗下,悲愤交加,心病堆积,身心交瘁,郁郁而终。起义军由其舅舅黄泽接管,不得不撤至楚州,占领商田、汉南等地。李克宇急忙联络楚州梁军围追堵截,奈何地方上的梁军日久颓疲,虽在其严厉督导下,有几次小胜,然后继乏力,只能眼睁睁望着起义军败退南方,放虎归山。
时至七月,李克宇率己部与各路梁军汇整,以数倍兵力接连打击了起义军分散在楚州各部,才使豫州、楚州趋于平定。起义军几经中原鏖战,损失惨重,若潮水般退却,后又在武岭山失利,元气大伤,一路避走,潜伏于大梁西南部云州山区,才扎下根来,休整喘息,而后坚持反梁。
洪光十五年九月,李克宇奉命班师回朝,朝廷又另派地方大员,督促云州军政,极力剿匪。
十一月,李克宇率师还京,抵达城门,肃宗得到消息,兴奋不已,率文武百官亲迎,并当场下旨褒奖,进李克宇为夏国公,赐金千两,其余将官,皆有封赏。
当晚在皇宫举行的恩宴上,君臣畅饮,举杯同欢,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之象。唯有荣亲王与李克宇两人忧心忡忡,借口以酒力不支,提前退席。
皇城小道上,李克宇与萧煜并肩而行,皆是一脸愤然。
“哼,与邶国交战,梁军败退如潮,与叛军交战,却是猛然如虎,真是可笑哉!打外侮时,百官个个藏头缩颈,唯恐上阵,轮到打平头百姓时,却是摩拳搽掌,议论不休。眼下平叛成功,看看这帮子人都高兴成什么样了!我委实不明白镇压自己国家的老百姓,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到头来,伤的还是我大梁的国本!”
萧煜咬牙切齿道,恨意深深,怨气积蓄已久。
李克宇闻言,苦笑不已,他的内心何尝不是这等想法。作为国家的底层,百姓们的要求其实很低,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件衣穿,决计不会造反。可眼下正是因为国家太过黑暗,让他们左右活不下去了,才被逼无奈,聚众而起。这场大战,打来打去,伤的还是梁国元气,何喜之有?
“重嘉,你切莫心急,眼下国家矛盾丛集、积弊深重,无法在短期内使政局根本好转。你我皆为肱骨之臣,更应理智,不可鲁莽”,年愈花甲的李克宇语重心长劝诫道。
重嘉是萧煜的字,极少有人敢这般直呼一位威名赫赫的亲王。但李克宇却是不同,他资历颇高,早年戍守北境,整饬边防,抵抗戎狄,立有大功,皆因前朝穆宗听信谗言,罢免其职,将其困于京城,久不得志,及至肃宗即位方才得以重新启用。这要说起来,现在的镇北元帅萧煜还是他的半个徒弟,二人向来亲近,不拘于俗礼。
“恩师,国事已至此,我身为王亲,日夜费神,焉能不急?”
萧暄面对昔日老师,无所忌讳,直抒胸臆。
“急又如何?力挽狂澜从非易事,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克宇摇头叹息,心中钝钝作痛。
两人自知多说无益,出了宫门,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至此,轰轰烈烈的起义暂被梁军镇压,永京之危得以解除,然而此次调派大军出征,又是官民相斗,内耗严重,实则使风雨动荡的梁王朝雪上加霜。不论其他,单单是前期为了筹集平乱梁军的粮草,开拓粮道,就使得登州、晋州、镇州等地赋税加重三倍有余,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卖妻典女,人心惶惶,更大的动荡在悄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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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不待,岁月荏苒,大梁就在这愈加严重的内忧外患之下,强行撑到了洪光二十二年严冬。
永京皇宫当中,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殿外狂风呼啸,冰花乱发,大雪纷飞,毫无停止迹象。
“一场大雪,冻死了数千人,上万人无粮垫腹,这就是你们说的太平天下啊!”肃宗萧恪脸色僵红,双眼直欲喷射出恼怒的火焰,把手里的一本奏折在桌子上摔的啪啪作响。
“陛下,冀州今年所遇雪灾,百年不遇,实乃罕见,臣以为这也算是……”户部尚书小心翼翼宽慰道,唯恐陛下一声令下,摘了他的乌纱。
“算是什么?难道算是他们生不逢时,该死?!”
户部尚书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肃宗给打断了。
“此次雪灾,当地州县各级官员应对不当,确实有失,可以后慢慢查处。只不过眼下,还是该商量如何撑过这个冬天,倘若这时候追究他们,换些更加不熟悉当地情况的愣头青上任,恐怕会出大的乱子。”
蔡明和身为宰相,出了这种事情,也还是有些计量的。
“朕岂会不知?只是气不过这帮没用的酒囊饭袋!”
萧恪胸部急促起伏,使劲咳嗽了几声,才缓过了劲来。
萧煜等几位重臣眼中都闪过一丝的不忍及担忧,当今圣上的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国家又是多灾多难,江山堪忧啊。
“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份折子,十万火急,望陛下过目”,户部尚书望着陛下的病态脸色,战战兢兢,一咬牙,还是把另一份更为严重的折子递了上去,而后竟是擦了擦湿润的额头,这么冷的天气,他居然还有滴滴汗液往外流。
萧恪命内侍接过奏章,粗粗一看,顿时青筋直冒。
这是毗邻冀州的登州刺史递上来的奏折,上面不仅详诉了登州的雪灾严重之情,同时也道出了几件极不寻常之事:其一,登州府境内连续出现人口莫名失踪案,大多为壮劳力男子;其二,登州绥安郡太守一连换了三个,皆是离奇死亡,不明真相,其三,时局困难,匪患猖獗,治安不平,粮饷告急,望朝廷派人前来整顿,助其度过难关。
“这都是些什么事?那登州官吏都是干什么吃的?”
成王爷看后,怒斥出声,望其模样,都想挥刀砍人了。
“哼,这登州郡县的粮仓往年可都是上报积蓄颇丰,可现如今呢?一场雪灾,原形毕露。”萧煜立在一边,痛心疾首,疲倦的声音已经些嘶哑了,“这些混账东西想着法地贪墨银钱,可他们何曾想过贪的是百姓性命!真是罪该万死!”
大殿内一阵寂静,荣亲王说的一点也没错,吏治腐败,始终是梁国的心头大患,可如今放眼望去,哪个官员不贪?这些情况,历朝历代都有,只是轻重不一罢了,皆为大伙心知肚明,却断绝不了的。
“臣以为,此事就算要定罪处死,现在也不是时机,而且,登州的大乱子,还不止这一件,朝廷理应派人去查看。”
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担任兵部尚书两年的夏国公李克宇迎着肃宗凝重的眼神,又清晰道,“不若趁此时机,派一名钦差前往,彻查诸事,正好顺带监督接下来的赈灾,等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际,再问处也不为迟。”
一言出,众人附议。
“那派谁去为好呢?诸卿可有合适人选?”肃宗皱眉道。
此去登州的钦差,代天巡狩,必须公正不阿,不畏权贵,没有顾忌才行,不然的话,查到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
“不若让刑部派个侍郎下去,一来彰显朝廷重视,二来刑部懂法,知轻重,会办的较为妥帖。”一名大臣提议道。
“哼,刑部是个什么形状,冤案假案,罄竹难书,若是让其中之人去,我看完全用不着查!”
成王爷不屑一顾。
此话一出,惹来一阵非议。
“依老臣之见,不若让荣亲王世子前去,定不负圣望。”
就在众说纷纭,迟迟未定之际,李克宇大声一嚷,宛若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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