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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活了这么多年,我头一次进了警察驻地。
真选组屯所倒是不像他们的制服那样充满了异域感以及后现代风,古色古香的宅子,白砖青瓦,廊檐曲折,从院门口走进之后,便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在载满了花卉的院中延伸而去,院中有水池,竹筒盛满水之后磕在石头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真选组屯所的空调风吹得很足,我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然后将茶杯置于面前的矮几之上。
“神金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啊,帮助我们真选组缉拿到了逃犯,却弄丢了您的财产。”真选组组长近藤勋一脸抱歉地说着,“我们目前正在全国通缉这伙非法组织,一旦追回您的财产,必定亲自送上门!”
一想到安格尔女士的飓风洗礼,我就觉得内心异常地低沉,而且这次不仅没有收回货款,还弄丢了她唯一的代步工具,这次估计就不是飓风了,估计是恒星爆炸了。忧伤地扭过头,然后看见屋子外面两棵大树间牵着一条绳子,上面挂满了颜色各异的男士四角裤衩,而最前面则晒着一条粉色蕾丝的女士内裤,在灿烂的阳光那鲜嫩的颜色显得十分显眼。
我:“……”
一直抱着双臂坐在近藤身边假寐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悟忽然开口说:“最前面那条是土方先生的私藏哦,一直盯着看的话土方先生会发怒揍人的哦。”
我扭回头:“……”
想了想,我问近藤局长:“我能比较深入地了解这伙非法组织吗?”
原来是最近江户城的贵族上层之间忽然流行起一种类似兴奋剂的违禁药品,甚至有人将其混入了将军的膳食中,幸好被将军内侍及时发觉,将军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于是真选组最近常常在江户城各大娱乐场所进行搜查,然后终于查到此次违禁药品在江户的流通跟宇宙海贼组织春雨有关。
一旦涉及春雨组织,真选组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结果这次副长土方十四郎带队例行搜查的时候,刚好碰见万事屋三人正在与两个实力强劲的男子战斗。作为维护江户城治安的警察部队副长,土方立刻就带领队员参与了战斗,在战斗过程中,发现那两个实力强劲的男子乃是宇宙最强种族夜兔族族人。
因为春雨组织第七师团便是由实力强悍的夜兔族人组成,土方便将这两人列为嫌疑犯实行了逮捕。这两人不敌众人围堵,于是便炸掉了民居,企图逃走。
结果……
“结果其中一人被神金小姐捉住,另一人骑着神金小姐的车逃走了!”近藤局长说到这里,虎目含泪,虎躯微震,他动作干脆利落地向我鞠了一躬,“近藤勋在这里再次向您道歉!再次保证,一定会追回您的财产!”说完,他的额头重重磕到了他身前的矮几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被开去春雨组织第七师团的小绵羊,真的追得回来吗……
从真选组屯所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一片一片的红云在天边燃烧,映得天空一边绯红,阳光中没有那股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炽热,它从天边斜斜洒下,将我的影子在路面拉得老长。我步履缓慢地走到了街心公园的椅子上坐下,几个小孩子正在那儿玩足球,不一会儿也都被各自父母叫回去吃晚饭了。
于是没过多久,街心公园里也就剩下我一个人坐着了,听见抱着足球蹦蹦跳跳奔回家的小孩子大声说着今晚家里的饭菜,我心中有丝莫名其妙的怅然,总觉得这样安宁和平的日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不过这样难得的忧伤还没持续多久,就被肚子发出的“咕咕”声给打断了。
……最忧伤的,还是没饭可吃啊。
我连安格尔女士都不敢面对,更何况对着小绵羊已被我弄丢的她理直气壮地说“我饿”了。说来我为什么会是胃肠堪比黑洞的夜兔呢,说来为什么会走到真选组万事屋与夜兔族战斗的场地呢,说来为什么那个夜兔为什么会抢了我的小绵羊呢,啊,果然说来说去,都是夜兔的错啊。
我摊在靠椅上,摸着肚子,朝着逐渐黑下来的天空叹了一口气,然后听见了身后的绿化带传来细微的响动。
我扭过头,看到一张属于犬科动物的巨大的白色的毛绒绒的脸,那张毛绒绒的脸上有两条勾玉状眉毛,以及一双黑漆漆的圆眼睛,它与我对视片刻,伸头向我张开了嘴,露出了嘴里尖利的牙齿。
我一把将这只巨大的犬科动物推到一边去,它发出“嗷嗷”的叫声,似乎颇有些委屈,我朝它看去,才发现它脖子上系着一个便当盒。
……我觉得我看到了狗天使。
我起身走到这只大型犬动物身前,伸手解开它脖子上的绳子,取下了便当盒,然后挠了挠它脖颈间细软的绒毛,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将一只爪子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打开便当盒,发现了里面是排得整整齐齐的醋昆布。
我捧着便当盒在街心公园四处张望,才看见绿化带后撑着紫色雨伞匆匆离开的橙色身影,那个女孩子系着两个包包头,两鬓的发丝在耳边飘荡,分外可爱。那只巨大的白犬见主人离开,也“嗷”了一声,摇摆着尾巴跟了上去,看着一人一狗一路小跑而去,我觉得内心一阵柔软。
然后我低头看着这一便当盒的醋昆布,然后开始思考这玩意儿能抵饿嘛。
我坐回公园的靠椅上,往嘴里塞了一条醋昆布,酸酸的海带倒是提胃口的绝佳零食,只是对于夜兔强大的消化系统来说,也根本抵不了什么作用。我正这样想着,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然后我耳边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啊啊,登势婆婆捏的饭团也是很好吃啊。”
我扭过头去看过去,顶着一头银色天然卷毛的坂田银时坐在公园靠椅的另一边,一手捧着一个便当盒,一手从中拿了一个紫菜饭团丢进了嘴里,他的腮帮子一股一股的,还发出极为响亮咀嚼声。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他微微扭过头看向我,嘴里嚼着饭团含糊不清地说:“你要来一个吗?”
我毫不客气地向他的便当盒伸出了手,他索性将整个便当盒都放在了我怀里,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的靠背上,懒懒散散地说:“都给你吧,就当抵了洞爷湖的货款,阿银我可是很守信的。”
我一边嚼着饭团一边含糊地说:“你想得真美,几个饭团才多少钱,你起码得再给我送一个月的饭团!”
“喂喂,怎么能这么敲诈正直的阿银呢。”坂田银时直起腰不满道,“作为一个正处于饥饿的未成年小妹妹难道不是应该要对及时伸出援手的大叔亮出一个杀必死的笑容然后说‘真是谢谢你了阿银叔叔’吗。”
我艰难地咽下一个饭团,还来不及抹去嘴边的饭粒,便朝他笑了笑:“谢谢你了阿银叔叔。”
他懒洋洋的死鱼眼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靠回靠椅说:“你啊……”
我狼吞虎咽之间,便听见他在后面慢条斯理地说:“我之前就说过吧,你笑起来很假,其实吧,没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你虽然是神乐的姐姐,却跟她一点都不像呢。”
我含糊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回答他什么。
“你们一家人都有些古怪呢,神乐虽然很想亲近你,但你却一直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的声音慢吞吞地,就像饭后惬意的河堤散步一般平缓,我啃饭团的节奏也随着他慢下来,竖着耳朵听他说话,“阿银我真是不太了解你们这些奇怪的天人啊。”
我的手里还拿着啃到一半的饭团,扭过头看他,他的头枕在椅背上,仰着头看着已经逐渐漆黑的天幕,街心公园的路灯闪烁两下之后,发出了橘黄色的光,将我和他连同我们坐着的座椅的影子投在了公园的沙地上,那上面还有之前玩球的小孩子跑丢的一只小小的木屐。
“坂田先生,你对夜兔族了解多少呢。”我说,“宇宙最强种族夜兔族,除了天生神力以及堪比黑洞一般的胃之外,最著名的,就是好战的血液吧。每一个夜兔族人生来便渴望战斗,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激发他们战斗的潜能,族人的好战,导致族内‘弑亲’现象屡见不鲜,夜兔也成了宇宙濒危种族。”
“啊,这点我知道。”他点点头,“所以真是奇怪的种族啊。”
我将装有饭团的便当盒放在了椅子上,学着他的样子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望着头顶上闪烁的星空:“神乐属于夜兔族的血液会激发我内心深处的好战因子,我需要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摆脱这样的影响。所以她的亲人离开她,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说来,我对这种‘明明是家人却不得不保持距离不能彼此靠近’的感觉真的很是讨厌啊。”
夜晚的街心公园除了街灯发出的“滋滋”的电流声,便只有飞蛾扑扇着翅膀冲撞街灯的声音,这样的安静却更让我萌发出了奇怪的倾诉欲,尽管身边只有一个看似懒懒散散很不可靠的人,我也不知道我是想他倾诉,还是说给我自己听。
“这种长期压抑得爱而不得的感情,总有一点会把自己折磨成神经病吧。”我笑了一声,在星空中找到了被薄云遮蔽的略显黯淡的月亮。
“所以何必想那么多呢,阿银我呢,每天想着房租,《JUMP》,还有如何能多吃一个巧克力芭菲就已经觉得很头痛了啊……”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轻飘飘的,却让我觉得非常舒服。
“不知道坂田先生有没有受制于人过,为了一个好像在岁月中已经变得模糊的目标,被血液,被生存,被一切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束缚着。连喜欢上了一个人,因为这样的喜欢,而变得异常陌生,却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感情迸发,还是别人所安排的。”我词不达意地说着,夜空中那轮黯淡的月亮仿佛是某个人的眼中晦暗而疯狂的感情,我觉得右眼突如其来的一阵灼痛,不由得闭了闭眼睛,脑中斑临死之前脸上奇异的笑意却异常地清晰。
我还记得他的每一个笑容的弧度,他在我临近崩溃时带着蛊惑的语言,以及我的手穿过他胸腔时那温暖却又冰冷的感觉。
我一直认为是我尽责尽力地扮演着玛丽苏系统给我安排的各种类型的玛丽苏,我可以扮演傲娇,也可以扮演冷漠,自然也能扮演出一个合格的病娇。然而最后我杀了斑的时候,那种脑中一片血红并且带着奇异快/感的情绪却并不是扮演出来的。
斑带着剧烈喘息的声音在我耳边重新响起,他说他爱我,我也爱他。
他真的爱我吗,我真的爱他吗,还是,这一切,只是系统为了制造出一个病娇玛丽苏所安排的一个剧情。
我第一次对这个游戏产生了怀疑的态度,也对我身边所有的人或事产生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我想尽快地完成这该死的系统交给我的任务,然后回到那个潮湿的大学寝室,在下铺炸耳的闹钟声中醒来。
“我有过哦。”
坂田银时轻飘飘的声音把我从阴暗的思绪中拉了出来,我转头看向他,他正平静地望着天空:“每个人都有过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的时候,阿银我也有过呢,说来,那个时候太弱小了,所以只有变得强大了才不会再迷茫呢。”说着他看向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只有这里强大了,面对任何难题都有了自己的选择。坚守住这里,才不会再受制于人。”
他揉了揉的头发,说:“所以呢,神金啊,做你自己好了。”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就像风将雾瘴吹散一般,拂开了我脑中几乎塞满了的负面情绪,我任他像揉神乐一般揉着我的头发,忽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我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向他:“你的手刚刚有没有挖过鼻孔。”
他的动作一僵,然后嘴角扯了扯:“哈,哈哈哈,那可是阿银我昂贵无比的鼻屎呢,没有被挖过的鼻孔是会觉得寂寞,所以……啊!!!”
没有被掰脱臼过的手,也会觉得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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