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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多杀一人少杀一人都是个死,还不如先把这个碍事的探员杀了解解恨。”周克阴狠地说,“岑戈!你害得我们离散各处,还亲手击毙了我的兄弟,我整天东躲西藏,食不果腹!现在老天有眼,你也到了这破地方!嘿嘿!”
说着,他疯了似的拔出枪朝上方开了两枪,发出“砰砰”两声。
“等等!你发什么疯?”秋牡丹喝止住他,“就你一人跟他有仇?要杀也是我来杀,轮得着你这只灰耗子?!他当年在缉毒局,把我整得也够惨,老娘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要你来多管闲事!你一把枪,老娘两把枪,你信不信,你前一秒嘣了他,老娘后一秒就干掉你!”
“你这臭娘们!老子不会放过你!哼!”周克大骂。
秋牡丹冷哼一声,根本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听声响,她似乎里岑戈更近了一些。相比于大吼大叫怂恿大家都来追杀岑戈的周克,她暗地里不知道朝岑戈的方向移动了多少步,这个向来神秘的女人远比那个悍匪要清醒狡猾得多。
因为跟她打过交道,岑戈早就提防着她出阴招,于是,他慢慢朝左前方移动着,“我知道你们想杀我,也知道自己这回在劫难逃。但我有件事想问明白,Anemone,你老实回答,我死而无憾。”
秋牡丹冷笑:“什么事?”
“岑凝是你杀的吗?”
秋牡丹沉默了,不知是趁机再次朝岑戈靠近还是真的在回忆过去。
“岑凝是……是谁?”孔上前发问。
“关你什么事?”秋牡丹回嘴,然后,她笑着对岑戈说:“她到底是不是我杀的,一会儿你自己下去问她不就行了?”
“女人就是女人,承认有没有杀人都这么支支吾吾的。”周克不屑道。
“你再给老娘说一遍?”
孔上前幽幽地听他俩斗嘴,眼中暗藏几分阴险,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意思。他没有枪,来到这里时以防万一就带了一把斧头。岑戈的话多少对他起了点作用,周克和秋牡丹是最有可能活到最后的两个人,他们之中死一个,他就有希望夺到至少一把枪。
“女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俩既然都跟岑戈那小子不共戴天,不如先合作将他干掉再想一想怎么出去,怎么样?”周克说。
周克不认识秋牡丹,孔上前也不清楚岑戈的身份,同样,秋牡丹恐怕也不知道周克和孔上前是什么人——岑戈心想,这三人并非事前协商一致才到这里来的,布局之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他们一一召集起来。既然他们不是统一战线,事情就好办多了。
秋牡丹下巴一昂,冷酷而刻薄地说,“我说过了,我和他的恩怨不用别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周克眼睛一眯,沉默了。
他俩僵持不下,孔上前也保持着沉默。
温度慢慢下降,秋牡丹许是感觉到了寒意,不适地活动活动肩膀。一会儿后,周克虎着脸,“这么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大家既然不约而同受困于着该死的地方,索性豁出命来斗一把,该活的活,该死的死,全凭本事!先杀一个试试,看看能不能得到密码!”
可是,他的号召并没有得到什么响应。
死寂一般的沉默比愈加下降的温度更磨人。岑戈敏感地发觉有人蹑手蹑脚朝他这儿摸索过来了,尽管对方用力克制着呼吸声。他往旁边一靠,背贴着墙,静静等待着。约莫一分钟后,岔道口一个忽然亮起的光束,来人用这一闪而过的手机电筒确定了他的位置,挥舞着斧头就朝他劈了过来!
是孔上前!
岑戈敏捷地一躲,他的斧头砍在了墙壁上,一些碎片噼里啪啦掉落下来,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人恐怕都已听到响动朝这里寻找过来。孔上前笃定岑戈没有武器,此时杀红了眼,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握紧斧头左一下右一下朝岑戈攻击过去。
他本来就是个以杀人为乐的疯子,杀掉眼前的这个探员对他来说是个新的尝试。
岑戈顺着他砍杀的动作闪避了几下,这里空间狭窄,照明不足,拳脚受限,斧头劈砍而来的劲风好几次划过他脸旁,擦着他的发丝而过。即便如此,受过特训的他下盘极稳,身子一低,晃过孔上前再次袭来的一招,飞起一脚踢掉了他的手机,这个角落马上又暗了下来。
孔上前毫不惧怕黑暗,更加疯狂地挥舞斧头四周乱砍,岑戈则退到了岔口处,在一个转角隐蔽下来。
“孔上前,你跟布局之人是什么关系?”岑戈一语切中要害,“你身穿棉衣棉裤,似乎早就知道这里将变成一个冻库。即便我们谁都没能杀死对方,你都不会是最先冻死的人。”
周克和秋牡丹马上起了疑心,对他们而言,没有武器的岑戈不足以对他们形成威胁,一个有备而来的人反而最可疑。
“喂,说你呢!你为什么穿着棉衣棉裤而来?”周克质问道,目光中充满怀疑。
秋牡丹更是直白:“我看布局之人就是你吧,嗯?!”说着,她朝天开了一枪,以示警告和愤慨。
“我没……没有……”孔上前一边否认一边捡起手机。
“我赶到大厅时,被迫丢掉武器,进入电梯。”岑戈没有给孔上前解释的机会,论说话的流利程度,他和岑戈本就没有可比性,“如果我没有猜错,布局之人和我们正在追查的年轻女子系列失踪被害案凶手脱不了干系。此人爱好囚禁、折磨他人,以别人痛苦挣扎直至死去为乐。他对参与办案的我和我的同事心怀仇恨,设下此局,我并不感觉奇怪——这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而你们看上去都和此案没有关系,又是为什么集中到这个地方?”
孔上前急于辩白,一边继续砍杀岑戈一边抢着解释:“我不认、认识那个人……我知道自己被……被通缉,怕……怕被抓就、就、就到处躲。我偶然去……去黑网吧……上……上网,想看看风声紧不……不紧,遇到一个很久以前就、就认识的网友,他说他知道躲在哪里就、就不会被抓……我进电梯的时候,里头已……已经有了这、这套衣服,我……我……”
岑戈已经看穿他的行动模式,闪避得不疾不徐,给他解释的时间。好像猫逗耗子一样跟他继续角力,探听消息。听到最后,岑戈以手为刀,抓住时机重重地斩在他手腕上,他手一麻,斧头掉在了地上。他才问:“达瓦扎俱乐部?”
“你怎么知、知道?”
岑戈踩住斧头,“那个人……Frollo——是你的精神导师。”
孔上前张了张嘴,又重复问了一遍:“你……你怎么知道?”
岑戈没有回答。
侦办“四人头案”时,倪远航在孔上前电脑中找到一个命名为“精神导师”的文件夹,看得出来,孔上前对该发帖人Frollo非常遵从,若不是“他”,恐怕没人能将这个通缉犯叫到悠然酒店里来。这个以前混迹于达瓦扎俱乐部的人竟也是系列案的凶手?这一点,值得好好深究。
秋牡丹许是感觉到了一丝寒冷入侵,长长呼了一口气,“老娘为什么到这鬼地方来,跟你们没有关系。”
和她一样,周克也没有正面回答岑戈的问题。Frollo,曾经是达瓦扎俱乐部会员之一的他怎会不知道?从小不知自己爸爸是哪个嫖客的兄弟俩受尽别人的嘲笑和冷眼,偏偏他们的妈妈一直不自重,最后得了脏病死在家里。“野种”、“□□生的”是所有人对他俩的代称,谁都能过来踹他们一脚,吐他们一口痰。兄弟俩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别人举家团圆的时候他俩只能窝在破房子里以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剩罐头为食。他们是活在绝境的社会边缘人,别说上学了,为了生存,他们替家禽店杀鸡杀鸭、放血拔毛赚生活费,每天都活在血腥和臭气中,看着别的孩子背着书包、穿着干净的衣服走过,对他俩避之唯恐不及。
学历低下、出生卑贱,他俩成年后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只能干一些不需要脑力活动的体力活,对整个社会心怀忿恨和不满。Frollo那种随性杀人、以别人的痛苦来祭奠自己的失意一类的理论恰合他们的心意,为他们实施抢劫杀人提供了精神支持。他们被Frollo的几篇帖子搞得心潮澎湃,世间太多不公,凭什么他们兄弟俩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兄弟被击毙后的这几个月,他假装流浪汉四处藏匿,Frollo似乎知道他的处境,为他这处荒废的酒店,他小心翼翼地住了很久都没人发现。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他怀疑自己被下了药,一直处在莫名其妙中,但他天不怕地不怕,自认为有枪在手,谁都不放在眼里。仇人岑戈进来的一刹那,他知道这可能都是Frollo的安排,有意让他为兄弟报仇,是Frollo的棋子也罢,既然能和岑戈共处一室,那他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他在一次次的摸索和移动中感觉自己越来越靠近岑戈,刚才的光亮使他又飞快地移动了好几步。他追寻孔上前挥舞斧头的声响而去,近了,更近了,他和孔上前一样,利用忽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确定前方的事物——
不管前方是谁,既然游戏规则是死一个人开一个求生之门,那就试试布局之人是否遵守承诺!
“砰!”枪声响起。
子弹正中孔上前的后脑勺,他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红白相间的脑浆从弹孔中缓缓流出,像打翻了的猪油一样,在他脸旁汇聚成一滩。岑戈早已退到一旁的岔口,隐蔽起来。
周克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杀人对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刚刚这一枪打得快准狠,是他一贯的作风。他一边用枪防备性地掩护着自己,一边摸索着脱下孔上前的棉衣,披在了自己身上,他知道,耗时间不是靠子弹,而是最实在的棉袄。
“哟,动手了……”怪声忽然响起,在孔上前尸体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话音刚落,“滴”的一声,布局之人真的开了一把锁。听声音,出口其实就是岑戈方才进来的那道门。这也就意味着最后周克和秋牡丹都会冲着这里而来,迟早会和他面对面交锋。
布局之人的阴狠可见一斑,这个局与其说是困住了四个人,实际上是借其他三人之手灭掉岑戈。
岑戈再次起疑,系列案的凶手何故会对他如此之痛恨?一直没有行动的秋牡丹在这场博弈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生的希望让周克倍感兴奋,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遇上手无寸铁的岑戈,他再次举起了枪,食指扣紧扳机,遇到岑戈时只要用劲一勾——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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