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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娆住在祁曜的寝宫。
祁曜身边的宫人,不似其他宫中的人,有说有笑他们则是静静的,似乎一点灵气都没有,可动作灵敏,可见训练有素。
“若是有什么不妥,还请良媛及时与奴才说一声。”高禄说道。
“多谢高公公了。”温娆笑道。
“没什么事儿,奴才就退下了,等会儿谢大夫还得去给皇上配药,奴才得去伺候皇上。”高禄说道。
“皇上病了?”温娆疑惑。
“这个……皇上日夜操劳,龙体自然需要护养,说不上病不病,一些补药罢了。”高禄说道,“这个时辰,谢大夫应该已经配好了药,拿去后厨熬制了。”
“谢大夫也在?”温娆眸光一闪。
“嗯,皇上的身体一直都是谢大夫在料理。”高禄说道。
温娆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什么。
“罂粟,我肚子饿了,我们去膳房逛一逛吧。”温娆说道。
罂粟虽不知道她何意,但也不敢违背,给她拿了件披风,便与她一道出门散步。
后厨大的很,干净宽敞。
“良媛,现在膳房里都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蒸糕点的姐姐。”罂粟去看了一眼说道。
温娆点头,道:“罢了,我坐在这边等一会儿,你去那里和她一起,给我带盘糕点过来。”
“还请良媛在这里等奴婢,万不可乱走。”罂粟说道。
温娆颔首,摆手让她快去快回。
待罂粟的背影看不见了,她这才转身,走近另一间熬药的屋子里。
老远的她便闻到了一股苦味儿,走进去,便看见谢珩刚倒好一碗漆黑的药。
“这是给皇上喝的?”温娆问。
谢珩听见她的声音连手都没抖一下,毫无意外道:“正是。”
“能为皇上看病,谢大夫想必医术高超。”温娆垂眸看着那碗药,说道。
“不敢当。”他待温娆态度相当冷淡。
“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温娆想请谢大夫帮一个忙。”温娆说道。
“在下与良媛毫无关系,良媛还请自重。”谢珩眉头一拧,拒人于千里之外。
温娆毫不介意,笑道:“身为大夫,请你帮忙把个脉也不可以吗?”
谢珩这才抬头看她,放下手中的东西,道:“可以。”
“有劳了。”温娆暗自松了口气,生怕他一直拒绝自己。
“我最近身体尚可,所以一直都没有让其他太医诊脉过,偶然间遇到了你,就想问问,我现在的身体怎么样?”温娆问道。
她见谢珩面无表情,心中有些忐忑。
“你这个脉……”谢珩抬眼,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怎地?”温娆心噗通噗通地跳,她便等谢珩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是喜脉。”谢珩说道。
“……”温娆看着他,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原来谢大夫还不知道,我已经怀了皇上的孩子。”
“嗯。”谢珩收回手,便不再搭理她。
温娆垂下眸遮住百般想法,谢珩也说她是喜脉……所以是她想多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栽赃陷害。
“我要等到傍晚才能离开。”谢珩冷不丁地说道。
温娆心不在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外面传来罂粟的叫声,温娆向谢珩微微颔首,便从屋子里离开。
身后的谢珩,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依然捻着自己的手指,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窗外阴影的地方。
“回皇上的话,谢大夫给温良媛诊脉结果正是喜脉。”玄衣跪在地上禀报道。
“她有没有说什么?”祁曜问。
玄衣想了想,还是将温娆说过的那句话复述给祁曜听:“良媛说,看在她和谢大夫以往的情分上,让谢大夫帮她看看……”
“知道了,你退下吧。”祁曜挥手,心中郁气难消。
握着拳头在桌子上一磕,发出一声巨响。
“皇上,先将药喝了吧。”高禄忍着退意上前劝道。
他看都不看抬手将药碗掀翻,漆黑苦臭的药洒了一地。
“去禁园。”他眯起眸子,只说了三个字。
可高禄却吓得心惊胆战,那是一个祁曜很久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了。
温娆离开后面上一直冷若冰霜,没有了半分笑意。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不再是喜悦的感觉。
而是反复的揣测,自己的肚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有人对她做了手脚,谢珩说她怀了孩子。
对她做手脚的人,想陷害她,无疑是宫里人。而谢珩不一样,他是宫外人,况且她本就与他有过瓜葛,他何至于骗她?
可她就是没办法像最初那样相信自己有孩子了。
她疑神疑鬼,看谁都可疑。
“罂粟,那个李鹄为什么要离开?”温娆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但听人家说,那位李大人是家里发了笔横财,他带着家里人去过员外日子了。”罂粟说道。
温娆冷笑:“横财是那么好发的吗?”
“奴婢不知……”罂粟察觉到她情绪分外不佳。
“如果我以你妹妹的性命威胁你,只要你说出那个人就是温茹如何?”温娆说道。
“良媛,奴婢不见得会说真话,可也不愿意……说假话。”罂粟一手提着盒子,分出一只手去扶温娆。
温娆被她碰到的瞬间却忽然炸毛一般的甩开了她:“我又怎么知道你现在的话是真是假,你们从来都没有人盼我好过!”
罂粟毫无防备,被她甩得向后一摔,糕点从食盒里撒了一地。
温娆喘着气,觉得头疼。
自己的每一步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深坑,而坑底等着她的,是尖锐的针,又长又尖,能将她扎个对穿。
她到底有没有孩子……每一个人都在对她说有孩子的症状该是怎样的,事实上她没有,可谢珩说她有,到底谁的话是真的?她举步维艰,连问都不敢问。
她的脑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不停的想着这个问题。
明明没有那么重要,为什么还要想……
“良媛……大小姐!”罂粟总算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刚爬起来脚踝一阵剧痛,又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背上的瘀伤还尚未好透,痛的她脸色霎时苍白。
温娆漫无目的地晃荡,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她本就困在皇宫的一隅,其他地方都是那般的陌生。
温娆站在原地忽然不动了。
“良媛,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听见有人在说话,抬头看去,那是个熟面孔,只是她不太记得了。
“良媛,我是长生,我有事儿要对您说。”长生抓着手,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好在没人过来。
只是他还没开口,温娆的面孔骤然扭曲。
“良媛,您怎么了?”长生吓得退后了一步。
“我……肚子疼……”温娆躬下身去,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怎、怎么会突然肚子疼,您是不是吃坏了肚子?”长生紧张地问道。
“不是的……”温娆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直到听见长生那夸张的叫声。
“血……血!良媛,您流血了!”
温娆地下头去,看到自己素白的裙子上,洇染出刺目的红色。
长生站在原地彻底慌了神,脑子里只想到昨夜里听见两个宫女说得话,她们要对温良媛不利,温良媛站在这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流血,她有孩子,流血岂不是说明了……
远处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长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手用力的推了温娆一把,温娆软软地朝地上摔去,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长生大喊:“良媛,您怎么摔倒了!”
“温良媛!”一波人将温娆吞没。
长生攥紧拳头,有些后怕,也有些后悔。
“是他、我刚才看见是他将良媛推倒的!”有人伸手指向了他,他却咬紧牙不开口解释。
“师父,不得了了!”
小春气喘吁吁地找了许多地方,才在禁园门口找到了高禄。
“师父!”
“小声点,疯了吗?这可是禁园!”高禄狠敲了他一下,警告道。
“师父,不得了了,温良媛小产了。”小春低声说道。
“怎么回事儿?!太医说的?”高禄也被惊到了。
“他们将温良媛抬了回去,这会儿有人去请太医,怕是太医还没到,温良媛流了不少血,很显然是……”接下去的话,他不说,高禄也明白了。
“这可怎么办?”高禄苦恼道。
“当然是立刻告诉皇上。”小春焦急地想要往里凑,被高禄拽住了。
“疯了么?皇上他犯病了还没吃药,现在告诉他,无疑是雪上加霜。”高禄说道。
“可是皇上他迟早会知道的,若是不跟他说,他事后一样不会放过咱的。”小春说道。
高禄依然在犹豫,“不如等太医的结果出来了,再回禀他。”
“可是……”小春退后了一步,目含恐惧地看着高禄身后。
高禄不回头,只一呼吸间,便感受到身后浓重的腥味。
他一转身,看见祁曜两手鲜血,甚至还冒着热气。
“她怎么了?”祁曜的语调平静极了,却也可怕极了。
高禄和小春都跪伏在地上,不敢开口。
祁曜拿着一方白巾将两手细细地擦了一遍,砸在高禄脸上,迈步离开。
“快跟上去!”高禄起身的时候祁曜人影子都快看不见了,忙催着小春一道。
祁曜所到之处,每个人下意识做的动作便是臣服。
他是统治者,所有人都必须仰视的王。
包括温娆。
“温良媛,你你、你根本就没有怀孕!”宋太医吓得随身带着的箱子都碰掉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我没有怀孕……”温娆摸着自己的肚子,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会突然腹痛不止。
“你并无喜脉,又来了葵水,不可能是个有孕之人。”宋太医惶恐道。
事关皇嗣,谁都不敢胡来。
“你骗我?”
祁曜冷不防走了进来,隔着数人,看着温娆的目光冰冷而失望。
温娆别开脸什么也不辩解。
“皇上……”
“滚出去!”祁曜周身散发的煞气令人无法忽视。
所有宫人都涌出来,无人敢停留。
他抬手将门重重摔上,一步一步走向温娆。
“温娆,你又骗我!”他掐住她的肩膀,力道足以将她捏碎。
温娆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挣扎道:“所有的话都是别人说的,你凭什么说我骗你?”
祁曜闻言勾起唇角,笑:“你说得对,所有的话都是别人说的,跟你没有关系。”
他笑得那般可怕,令温娆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朕的娆儿不会骗朕。”他松开了手,轻轻地抚平她的眉川。
“都是那些该死的人在说话,他们想骗娆儿离开朕是不是?”他说得话那般奇怪。
温娆下意识地摇头。
“李鹄、谢珩、丝桐、宋太医……还有谁?”他一个一个的数,“还有谁在帮你说谎,朕只要将他们全部杀掉,这样就可以留住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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