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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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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喜乐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甚至怀疑他连见到钦差的机会都没有。可不管如何都想要试试,如今也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他这几天算了一下运输的成本,和探听周围的地理形势,才更加明白钱家为何敢如此大胆。不仅仅仗着自己有钱有势,也确实是地理所限。

    运河的修建也是为了更方便管辖他们这偏远之地,现在南瓜府的人口越来越多,大多就如同稻香村一样,都深藏在大山里。本这里就属于边缘地区,又是如此地势,大兵想要进入十分周折,很容易成为蓄藏力量的地方。运河一打通,这样的优势就不存在了,只要一出现异状,直接率兵乘船南下就可以压制住。

    可现在只有陆运一条道,从桃源县走到南瓜府至少需要一两天工夫,而且路况险峻,还有山匪作乱。钱家人能做得起来绝非泛泛之辈,之前被那般要挟,他们没有赶尽杀绝都已算是厚道。

    常喜乐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依照他们现在的实力,对付钱家绝对是鸡蛋碰石头。

    常喜盛一路上给常喜乐说工地上的事,平时他们虽然也经常在一起说话,可大家实在太过忙碌,不能像现在一样单独闲聊。常喜盛经过这几个月的打磨,心境与之前有了很大变化,而在常家能够说话的也只有常喜乐了。其他人包括常老爹,都太过保守,常喜盛觉得没法沟通。

    “这段日子来上工的人更多了,大家伙都想牟足劲在秋收之前把钱挣到,好缴税钱。我听那些管事们说,这么下去咱们这一段恐怕不到两年就能完工。”常喜盛有些犯愁道,他本就不喜欢跟土地打交道,现在又做了一阵子生意更是不乐意了。

    常喜乐也没有跟他绕弯子,“二哥,你是想要继续做生意?”

    曹二嫂虽然没有说话,可那表情明显一直在关注哥俩的动静。

    “不瞒你说,我跟你嫂子都觉得我们做生意比在地里刨食要好,我和你嫂子都想走这条道。我今天在你跟你说句心里话,我想一直做生意,最讨厌就是在地里刨食。可爹就是瞧不上,觉得我干别的就是一个死,不同意我出去闯荡。”常喜盛叹道。

    曹二嫂也道:“也不是我们贪图享乐,我们就觉得种地的事我们夫妻是真不擅长,每次插秧割稻谷都是落人一节,还老是做不好,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做生意的时候就不一样了,看着自己的东西卖得干干净净甭提心里多痛快。

    我平常也不那么爱笑,可一做起生意,见到大家掏钱买我们家东西我那笑脸就没有停下来过。说句不厚道的,每次看大房四房他们没我能张罗生意,我就觉得自己那滋味啊,总之爽快极了,觉得自己总算有个地方比别人能干。”

    常喜乐明白他们的意思,人各不同,无法强求喜欢干的事也一样。

    “可真要做生意却不像现在这么容易,咱们这是因为钻了空子而已。而且真要上手户籍肯定就得跟着变了,一辈子皆为商贩,儿女也会跟着更改,你们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常喜盛夫妻一听就觉得有门,齐齐坚定的摇头。

    “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哪里还管啥身份。咱们不偷也不抢,正儿八经靠着自己本事发财咋不行?咱们村地就这么多,可现在日子比以前安稳了,人也更好养活了,不像以前十个孩子大半是留不住的。这本来是好事,可这么一来光靠种地怕是越来越难养活一家人了。尤其现在还闹出这么个事,以后日子更加艰难。

    可要是我以后行商,要是能做大了,就能跟钱家人一样跑商。到时候我绝不会像钱家一样为富不仁,这对咱们村也是好事。至少不怕有人故意压价,闹得一年的活都白干了,我人品再差也比钱家人好吧。”

    常喜乐沉默并未说话。

    常喜盛夫妻不知道他什么个意思,心里有些着急,曹二嫂给常喜盛使了个眼色。

    常喜盛咬了咬牙,开口道:“说一句话你别生气,以后就算咱们家有跟你一样聪明的,咱们光靠种地肯定跟以前一样供不起,这不又得耽误了吗。况且要是咱们有钱,活动活动,兴许你也能去考个举人啥的。有了举人功名,哪怕不做官后半辈子也不怕没了指望。”

    “那你们有啥打算?”

    常喜盛连忙道:“我们打算河道这边没活了,就去县里盘个铺子。钱不用公中出,之前分成我们存了点钱,应该够租个铺子了。以后分成就按照五五分,或者按照跟大房四房那样的算法给你钱,公中那边我也给一份,具体咱们商量着来。”

    要是这话在常家三房里说,必定会常老爹和孙婆子喷个狗血淋头,觉得常喜盛钻到钱眼里了,一家人还算得这么清楚。这么乍一听有些凉薄,都是一家人这是说的两家话。在现在的世俗看来,是不被接受的。

    可常喜乐却不那么认为,按劳分配合情合理。必须要给小家茁壮成长的空间,以后富裕起来帮衬日子过得差点的兄弟是一回事,啥都没干就直接分钱那就是另一回事。

    常喜乐摇头道:“我觉得不妥当。”

    常喜盛夫妻以为常喜乐说的是分配方式,曹二嫂连忙道:“我们现在就是这么一说,具体到时候咋分再谈,都是一家人也不用犯得着算得那么仔细。我们只要不分家,这钱还不是左右手的事。”

    常喜乐依然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去县里盘个铺子不妥当。县里是钱家的地盘,而且县里有不少他们的餐馆产业,咱们去了肯定会被排挤。而且咱们做这些吃食,去县里的之后成本肯定会高上来,店铺的房租、税收、蔬菜等等,都要算得清楚。

    我们卖的东西又不便宜,可面对的却又是普通百姓,那些家里有些钱的只怕也很少过来。那些人出去吃饭有时候也是为了谈事,小铺子哪里适合。别说那些人了,其实就是工地上那些管事们放平时怕也是瞧不上咱们小摊小铺的,只不过实在没地方才会不计较而已。城里有钱人好面子,有时候吃的不仅仅是东西,还是排场,这样我们做的这些吃食定位也就比较尴尬了。当然,也不是就没有生意,但是会比较艰难。”

    常喜盛夫妻一听这话就跟被泼了冷水一样,顿时冷静了下来。这些日子生意太好,他们有些得意忘形,有些忘了其实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他们现在完全是运气好而已。

    常喜盛静默片刻,“可我也想试一试,咱们东西这么好,我就不信做不下去。要是做不下去我也不怨谁,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以后回家种地,再也不提这一茬。”

    “对,做生意哪里只有挣没有亏的,要真办不成,就当做跟以前一样,手里没有银钱,有口饭吃就成。”曹二嫂也附和道,两口子一脸坚定。

    常喜乐见他们这样,也就知道他们是下定了决心非要走这一条道不可的。

    “其实你们要做生意不一定非要去县里。”

    曹二嫂楞然,“不去县里去哪?总不能咱们村里吧,那怎么会有人买,还是你说府里?!这,这……不成吧。”

    “咱们的东西虽然好,但是府里情形咱们不知道,我也觉现在去那摆摊啥的,恐怕成不了。”

    常喜盛虽然野心大,让他去府里也不敢应。府里和县里可完全不同,县里一条街走到头,府里他们虽然没有去过,可听出去过的人都说那跟神仙住的地方似的,楼修得可高,到处都是房子,一个不小心就能迷路。

    那里规矩可就多了,他们这些没有根基没有门路的人去那里,就如同狼入虎口。常喜盛还是有自知之明,觉得目前就他那点家当还干不了。

    “我说的不是府里,而是河道。河道虽然挖完就停工了,可你们别忘了那是干啥用的。”

    这时候两口子才想起之前曾经提到过的,在河道旁边摆摊子,吸引过往的船只购买。

    “这能成吗?”常喜盛夫妻都有些怀疑。

    毕竟现在还没有通,他们附近也没有这样的例子,怎么也想象不出怎么做过路船的生意,总觉得好像很难成。

    常喜乐却没有直接应,而是问道:“二哥,你难道只想做这小吃食的生意?”

    这话让常喜盛好像被砸了一样,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不做这个做哪个?”

    常喜乐笑了笑,“二哥刚才的话可是要做大生意的。”

    常喜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刚才那一番话虽然也不是胡吹牛,但是也确实是为了让常喜乐心动,所以往大了说。他现在的打算就是做这吃食生意,觉得里头利润很大,再远的现在还不太敢想。

    “脚踏实地是必须的,但二哥也要多想想长远的事,然后一步步实现。这条运河要是一通,对咱们整个桃源村都是个大机遇,但是这样的机遇能不能抓住并且利用,就得靠咱们的脑子了。做生意就是得快人一步,咱们这次不也就是因此所以挣了钱。二哥有志气那就得多思考,看怎么去抓住机会。”

    常喜乐其实心里已经有计划,但是他不打算直接灌输给常喜盛。

    常喜盛是个好苗子,想要培养起来首先就不能依赖他。应该独立成长起来,以后才真的能担大事,毕竟他自己也不是万能的,只不过因为看得多所以懂得多了些而已。激发出常喜盛本身的能力,他只需要利用从前的经验在一旁辅佐,让他少走错路弯路亦可。宁可慢点,也不能操之过急拔苗助长。

    常喜盛听了这话沉静下来,许久才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全。”

    常喜乐拍了拍常喜盛的肩膀,“不急,咱们现在还有的是时间。况且有长远目标却也不能好高骛远,饭也要一口口吃。”

    常喜盛见常喜乐一副老成模样,哪里像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忍不住笑了起来,“自打你成了秀才之后就越发老成,尤其是经过这一遭,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常喜乐现在已经进入了角色,不再担忧别人觉得他与从前不同,坦然道:“老人都说,只有经过磨砺才能成才,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总该能有些长进。”

    常家的生意虽然现在也还不错,每天赚的依然是从前没法想的,可盈利却只有最好时期的一半。常喜乐一到地方就更明显的感受到了,现在客人少了许多,与之前忙得脚不沾地完全不同,民夫很少光顾,只有外地来的那些管事们没有多大变化。

    不仅如此,工地上的气氛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欢快,都牟足劲在那干活。大家心里都在愁着秋税之事,总想着多干一点挣到奖金,更为家里头分担。

    钦差大人的小厮小方像往常一样来到摊子上,依旧每样来一点,哪家的东西都不放过。

    小方见到常喜乐笑道:“常秀才今天怎么得空过来啦?是不是又有什么新鲜玩意?”

    自打第一次卖鹿腿之后两人也算认识,后来常喜乐来到工地上几次都会彼此打招呼。

    “今天还真有好东西。”

    小方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哦,是何好物?”

    “喏,你看看这鹿角如何?这还有泡制过的鹿鞭。”常喜乐也是没法,只能把常喜乐猎到的东西当做见面礼。

    小方一看那副漂亮的鹿角不由眼前一亮,“这鹿角确实漂亮,成,我替我家大人收了。”

    小方准备掏钱包,却被常喜乐拦住,“不瞒你说,我是想借这东西想要求见大人。”

    小方看了常喜乐一眼,“常秀才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常喜乐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这也是没了法子。”

    然后将秋税之事跟小方提起,小方皱起眉头,面上不虞。

    不过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道:“常秀才难得一心为民,只是此事是地方之事我们大人也不好插手。原本按照常秀才人品、才能,我引荐你去见见我家大人也无不可,只是我家大人来到此处就曾对外说过,不管是谁都不见,连稻香县的县令也被拒之门外。”

    常喜乐顿时明了,钦差大人不想与地方多有瓜葛,摆明了就是我干我的事,其他人都别过来攀扯关系。

    常喜乐心里有些失望,不过之前也早就料到结果很可能会如此。

    “多谢小哥相告,若是不嫌弃这鹿角和鹿鞭你就拿回去吧。小哥不用客气,这些日子多亏你的光顾,要不是你大人哪里想到要是我家的东西。我们靠着‘钦差大人都吃我家东西’的招牌可是招揽了不少生意,大人不介意肯定有小哥功劳,这点东西是应该的。”

    小方顿时乐了,想了想就收下,“成,常秀才既然这么爽快这两样东西我就不推辞了!这些时日你们家的东西可把我那点零花钱坑了不少,我现在荷包都扁了,有了这玩意以后回家也不怕被说是败家了。”

    说完小方在常喜乐耳边低声道:“我们家大人最是喜欢跟人唠嗑,每次出门很容易就跟别人跟唠上了。”

    小方说完这话又跟没事人似的,提着东西准备离开,“好了,我现在回去了,我家大人现在还在那座山山顶上看下头的活干的咋样,我得赶在他回来之前,把我今早上的活儿给干了。哎,我这一天忙的啊!”

    说着便火急火燎的走开了,常喜盛好奇道:“刚才小方大人跟你说啥了?”

    常喜乐嘴角忍不住翘起,“没事,回头我再跟你说,我跟小喵到处走走,一会回来。”

    有常昱陪着常喜盛不愁常喜乐有什么危险,便是没管他,正巧这时候有客人就忙去了。

    常喜乐带着常昱一起爬山,这山并不算高,而且为了方便钦差大人通行,早就被人收拾过,很快就到了山顶。钦差大人果然就在上头,正坐在草棚子搭建的凉亭下悠哉的喝茶,乍一看好像是在郊游似的。

    要不是小方提起,他若是偶然路过恐怕根本瞧不出这是个钦差。钦差大人穿着广袖长袍,十分轻盈飘逸,留着长须披散着头发,好像分分钟就要羽化登仙似的,哪里像个官员。

    常喜乐停下脚步,低声叮嘱常昱:“小喵,你会咱们见的是非常重要的人,你一会可别闹腾知道吗?”

    小喵低呜了一声,虽然不高兴常喜乐为别人跟他这么严肃的说话,却也应下了。

    常喜乐打量一番,发现护卫都距离钦差较远,见他到来并未有何动静。常喜乐猜测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不会担心什么。

    常喜乐理了理衣裳便走了上去,还没等他拱手作揖打招呼,那钦差便是望了过来,将目光投在常昱的身上。

    “这小家伙就是那捕猎高手?”

    常喜乐怔了怔,他想了各种搭讪方式,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这钦差怎么会知道常昱?!

    常昱感受到钦差审视的目光,因为被常喜乐警告所以也不敢如何,只是呲着牙做了个鬼脸。

    “呵,这小家伙倒是有脾气的。”钦差笑道。

    “常昱虽然与常人有所不同,不过依然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让大人见笑了。”

    钦差只是笑笑,并不意外常喜乐认出自己。他将目光从常昱身上收回,转而放到常喜乐身上。

    “你就是那个明明有才华偏偏去做饭的常秀才?”

    常喜乐这时候有些绷不住了,这句式……

    “只不过略知一二,混口饭吃而已。家中为我读书散尽钱财,我如今科考无望也只能另想生计,让大人见笑了。”

    钦差点了点头,“是个知道变通之人,不过也莫要埋没了自己的才华。虽说仕途无望,却也同样可靠学问做出一番事业来,莫要枉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多谢大人教导,学生必会谨记心中。自从大人来到我们稻香县,大家的日子越发好过了,都夸您是活雷锋呢。”

    “活雷锋?”钦差一脸不解。

    常喜乐心底有些失望,却并未表现出来,“是我们这传说的一个好人,因为做善事而被点化成仙。”

    钦差这才明了,摇头叹道:“不过是分内之事,何得如此谬赞。”

    “话虽如此,可也都因大人清廉,真心为百姓办事才会如此。”

    “常秀才专门来此处寻我,不会仅仅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好话吧?”

    常喜乐拱手作揖,“大人明察秋毫,学生确实有一事相求。”

    钦差是个干脆的,直接道:“说。”

    常喜乐将秋税一事原本告知,“农人想要换钱不容易,偏县里商贩又趁火打劫,如今布价已经压得比从前少一半,到了秋收之时,粮食的价钱只怕也不乐观。如此一来,农人们的日子就越发困苦了。大人乃宽厚之人,不知可否解百姓度过此危机?”

    钦差挑眉,微微眯了眯眼,“你要如何?莫不会想让我向朝廷进言改掉这条律令?”

    “学生不敢,朝廷这般做必定是有他的道理,朝令夕改为大忌,学生虽年幼无知,但这个道理还是知晓的。”

    “你倒是个明白的,那你寻我是想要作何?”

    “学生听闻如今民夫暴涨,而粮食来不及调度,不知可否直接从本地征集。如此一来还省了运费,大大降低了成本。”

    “你当我不晓得!”钦差闻言能的拍桌,桌子是锯平了的大树桩子,直接把钦差拍得手都红了,偏偏要忍下弄得脸都扭曲了,让常喜乐都有些不忍看。

    钦差声音突然拔高,惹得常昱耳朵都竖起来,顿时戒备起来,站在常喜乐身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常喜乐连忙抚摸常昱的脑袋,无声的安抚他,这才让他缓和下来。

    钦差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言行不妥,清咳了一声,面色恢复如常,又摆出一副方外人士模样。

    “此事并非我可决定,你若为了此事而来,那就请回吧。。”

    常喜乐却不肯放弃,“粮食跟不上也无通融余地吗?”

    钦差闭眼喝茶,一副不想在谈的模样。

    常喜乐这时候也不好出声打扰,又不肯就这么离开,便是站在一旁候着。常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得方才叮嘱,不敢像往常往常喜乐怀里拱,觉得很是无趣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钦差很长时间也未动,只偶尔拿出一个香包在鼻子下闻一下。常喜乐有些好奇,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反倒是常昱,每次钦差拿出香包,他就是一脸的嫌弃。

    突然,他猛的站起起来,眼睛好像发着光似的,嗖的一向朝着钦差扑去。这动作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钦差被这一动作吓得踉跄几步,直接摔到在一旁,差点就摔到山底下去。

    “大人!”周围的护卫都连忙冲了过来,纷纷抽出腰间佩刀。

    钦差这才反应过来,抬手阻止,“别动。”

    护卫们这才停下,一脸紧张的盯着突然猛扑在钦差旁边的常昱,只要这孩子敢有所动作,他们立马下手。

    常喜乐被吓出冷汗,这孩子怎么了,别闹出事来啊。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常昱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还抓着一条蛇,正好掐在七寸上。仔细一看,是有毒性的银环蛇。

    这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这蛇什么时候窜过来的?而且距离钦差的位置这么近,这架势是冲着钦差而来啊。

    几个护卫纷纷退下请罪,“大人,是属下失职,竟是让这毒物有机会接近大人,请大人处罚。”

    这里到处是深林,这些毒物甚多,这段时日也有民夫被咬,所以每次前来他们都会将这一片清理干净,没想到还会有漏网之鱼。如此便罢了,一般来说这些毒物只要不去招惹,都不会主动攻击。钦差距离身旁的草丛有好几步路,根本就不会妨碍和伤害到那毒蛇,如何就会冲着他来了?这未免太过蹊跷。

    可不管是何缘故,都是他们失职,这是没法为自己开脱的。

    钦差看着常昱手里那条足有一人八-九尺长的毒蛇,眼眸子暗了暗。

    “这毒物善于隐藏,你们一时疏忽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是!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护卫们齐齐道。

    常喜乐则十分不解,“这里怎么突然会冒出一条蛇?”

    这就算了,这速度快的,这些护卫竟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要不是常昱非人的洞察力和速度,只怕钦差已经被咬了。

    常昱提着已经别掐死的毒蛇走向常喜乐,对着钦差呲了一声。

    “小喵。”

    常昱这才收回目光,觉得自己立了功,在常喜乐面前晃着手里的蛇,一副兴奋的样子。

    常喜乐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做的好,晚上我给你煮蛇羹。”

    常昱听到这话就把那条死蛇缠绕在自己的胳膊上,本已经走到常喜乐身边,想到什么又转过头走到钦差旁边,一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大家没反应过来之前将钦差手里的香包抢了过来,直接给扔了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护卫头领怒道,又想拔刀。

    钦差抬手阻止,“丢了就丢了吧,不过是小孩子调皮,别大惊小怪的,况且这孩子还救过我的性命。”

    常昱不理会他,跟常喜乐吚吚呜呜了几声。

    常喜乐顿时明白了,“小喵说那香包有问题。”

    一护卫道:“不可能吧,这是大人一直佩戴在身边的,为名医所配,做夏日醒脑所用,怎么可能有问题?”

    “不若寻回来查看一番……”

    常喜乐正打算让小喵去捡,却被钦差拦住。

    “不过是巧合罢了,无需大惊小怪。倒是多谢这小娃儿,要不是他方才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兴许我已经一命呜呼。”钦差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在鬼门关面前走一遭的并不是他,方才没有任何事发生。

    常喜乐不明白为何钦差大人不想要追究,但料想有他的道理,便是顺着将这话题跳过,道:“大人不必客气,大人吉人有天相,自不会出事的。”

    “小家伙,你如今救了我,我当如何偿还这份情?”钦差虽是跟常昱说这话,可目光却是望向常喜乐的。

    常喜乐指了指那条死蛇,“有它亦可,这玩意可是补得很。”

    钦差笑了起来,“上辈子你是饕餮,竟是如此好食。”

    “人生在世吃喝玩乐,吃为首当其中,我不过一介俗人罢了。”

    钦差深深看了常喜乐一眼,常喜乐一脸坦荡。

    “你方才所说那事,非我不愿尽力,而是这粮草一事本就是自由安排的。即便是我,也不可从中插手。”

    常喜乐深深叹了一口气,“其实学生也明白,只是实在无法,才想着要过来试一试。”

    “难得你有这份心,你虽毁了容貌,可若想再上一层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想要派个好官当当,却是不成了。”

    说到此,钦差露出一抹嘲讽笑容。

    “这世间就是如此可笑,容貌要大过才学。不过你我今日有缘,你身边这小家伙又救我一命,我这人欠什么都不欠人情,你以后若是再往上科考,我会保你无需担忧容貌而有失公允。可若无真才实学,即便你貌若仙子,也无济于事。”

    “多谢大人!”常喜乐十分恭敬的作揖行礼,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身份在这个世界非常重要,以后想要发展,最好有个身份傍身,否则很容易被人欺压。若有举人功名,再怎么也会掂量一番。

    只不过这世的考试可和从前不同,他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却没法灵活运用知识,想要考上还得加倍努力才成。

    钦差摆了摆手,“你一介书生都如此体恤百姓,我这五品官员也不好袖手旁观。民夫们的粮食我虽不可做主,可管事、官员和我们这些人带来奴仆们的粮食,却由我说的算。到时候你把米粮征集好带过来,具体多少数等账房算清楚便会通知你。”

    常喜乐顿时眼睛一亮,“多谢大人!我替百姓多谢大人关怀!”

    虽说只能解决一小部分问题,但是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总好过毫无办法的好。况且到时候可以打着钦差的名号,让钱家有所忌惮。就连钦差都瞧不得农人们吃亏,给出了个合理的价格,你一个商人也敢高过这个数,还高出那么多,还要不要脸了!

    常喜乐这时候脑子已经在高速运转,想着到时候怎么借势。

    钦差依然神色淡淡,“按照这形势,秋收之后怕是人手会更多。如今粮食已经供应不急,那时候更甚。如此一来自愿到此干活的民夫只能自带干粮,朝廷补贴。只是到底如何,如今还不敢保证。”

    常喜乐这下更加难掩心中激动,“大人……”

    钦差摆手打断,“你下去吧,本官还想在这里静一静。”

    说着负手而立,闭着眼感受着山风,一副不想开口说话的模样。

    常喜乐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很识趣的领着常昱一同离开。

    “小喵,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常喜乐高兴的搂住常昱,常昱虽然不明白为何,但是也十分的高兴。

    常喜乐万万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已经比预期要好得多!要是没有常昱,事情肯定不会这般发展。

    直接购买粮食是暂时解决眼前之急,而后面那自带干粮的提议可就是长久了。有这两个因素压着,钱家也不敢太过嚣张。

    若是钦差后来的话能通过,对他们到时候的谈判非常有利。

    直接购买粮食是暂时解决眼前之急,而后面那自带干粮的提议可就是长久了。有这两个因素压着,钱家也不敢太过嚣张。

    若是钦差后来的话能通过,对他们到时候的讲价非常有利。

    这么做本质上和当地征粮差不离,但是意义却完全不同。若他直接收粮必是引来麻烦,而且也难以实行。换了一种手段,却相对容易些。但是不管怎样,于钦差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常昱救了他的性命缘故。他之前还如此愤怒朝廷舍近求远,有些无可奈何,可没一会又改变了主意,常喜乐觉得这里头必定是有什么文章。

    常昱的救命之恩只需跟常喜乐购买粮食就能还清,后面这动作应是额外。毕竟那条蛇没有真的咬在钦差身上,虽有恩却也没有那么重,不值得如此给自己添个□□烦。

    若是他没有猜错,让钦差改变态度的应该就是常昱捕捉的那条蛇的来历。否则钦差不会在常昱闻出什么的时候,连要调查的意思都没有。虽然钦差强做镇定,但是常喜乐明显感受到他心中十分的愤怒。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缘故,常喜乐不想去探究,也不能去探究。

    那些事与他无关,他要关心的是怎么带领桃源村的村民们一起度过税收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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