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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年走进大殿的时候，他的爹，流云宗宗主已经端坐于首位，正百无聊赖地拿着一对小巧的戒指把玩，显然已经静候多时了。
与臣乾料想中的不同，这位宗主并非五大三粗或是满身煞气的模样。修真界少有相貌丑陋之人，修为越高者，相貌自然也愈加出众。相比于道修一水的仙气飘飘，魔修们反而以面容邪魅霸气者居多，而宗主便是魔修中的佼佼者。因得修为极高的原因，他一张脸更是邪魅到可以轻松放倒一大片小姑娘的美艳。
袖子里的臣乾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其实论起容貌来，小少年也生得不错。只是因为年纪稍小，精致的眉眼还未长开，加上因为体型造成的角度问题，臣乾一直懒得抬头去看他的脸，是以他对小少年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手上。纵使他并不是个手控，也是经常被惊艳到的，纤细修长的手指，浅粉色修剪整齐的指甲，完美的手型并不被稍小的年龄掩盖，隐约可以窥见长大后引人疯狂的模样。
但小少年终究是小，比起眼前的这位闪闪发光的宗主来，未免也被压下些许风头。臣乾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人，比前世所见的什么明星美男好看万倍，如玉的俊脸上五官无一不精致到完美，让人生不起一丝恶意。他就这么慵懒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把玩戒指不发一言，却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臣乾忽然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看着那张脸就有种甘愿为其献出一切的念头，哪怕是生命还是别的什么……正恍惚中，心脏处的羽毛猛然一跳，意识稍稍回笼，才发现自己刚刚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回过神来再去看，宗主美则美矣，却没有刚刚那股引人堕落的气质了。联系到魔修的功法向来诡异，臣乾好歹把持住，没有暴露出自己来，当他想要隐藏自己的时候，收敛神识的方法向来是很管用的。虽然这个方法对小少年向来没什么用处，不管他往哪里躲，小少年似乎都能轻易找到。_(:зゝ∠)_
小少年却是半分没有被迷惑，天生魔体的外挂使得他在宗主强大的威压下还不至于寸步难行，于是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至他的跟前。
“见过宗主。”小少年冷清至极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与同臣乾唠叨时候完全不同，仿若变了个人一般。他也不行礼，就直直站在那里。
宗主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他招了招手，便让小少年过来。
“我是你爹。”他的声音很是慵懒随意。
“是。”
“你娘是我派人杀的。”
“我知道。”小少年的声音很是平静的样子，臣乾却看到他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攥紧。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她。”是个陈述句。
“是。”为了逼他。
“你是个不错的苗子。”宗主眯了眯眼睛，“就是心肠太软，这点不好。”
小少年依旧回了个是字。
“我谭卿的儿子，定不能是个优柔寡断之人。”
“是。”
“那么，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宗主拍了拍手，当即有两个手下拖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生得极美，脸上却突兀有着一道丑陋的刀疤。身上衣裳的布料异常破旧，湿漉漉得夹杂着血痕，全身上下竟是无一处完好的地方，可见其受的折磨非人。
“这个人你可认得？”宗主没有分一点点余光给女人，而是专注地盯着小少年的脸，满脸的趣味盎然。
臣乾看到小少年的拳头攥得更紧，这个女人小少年当然不会不认得，小时候他与娘生活困窘时，全是她来接济。论起关系来，小少年还得喊她一声堂姐姐。
当初他娘因为受到阻拦，一气之下与门派决裂，跟着流火宗宗主谭卿，也就是他现在眼前的这个爹私奔。但总有人放心不下她，这个堂姐姐楚云绮便是从小与他娘一起长大的，感情极好，始终认为是谭卿蛊惑她才让她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于是娘亲与门派决裂后，得知娘过得并不好，她便自动向掌门请命来流火宗卧底，想要把娘救回去，再杀了宗主这个负心汉。
流火宗一个魔修大派，楚云绮却只是一个普通医修，所以想要迅速混进去并接近娘的方法只有一个，宗主侍妾。
众人皆知，流火宗宗主嗜美色，且来者不拒。
这位堂姐虽不是娘那样的绝色美人，却也是百里挑一的标致。她很聪明，略施小计，很轻松得到了谭卿的宠爱与信任。
但出乎意料的是，娘不愿意跟她走，甚至因为她已经是宗主宠妾的原因，始终对她是敌视的。
深觉娘被谭卿欺骗的她恨铁不成钢，但考虑到娘这里已经无法挽救，于是她做了一个计划，一个可以灭掉流火宗宗主谭卿的计划。谭卿一贯宠信她，于是计划进行的出奇顺利，顺利到当她把剑架在宗主脖子上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而让她暴露的那个人，不言而喻。
后来，她便再没有了消息。小少年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死在那场刺杀之中。可没想到，谭卿对背叛之人那么狠。
“楚云绮。”小少年回答。
“不错。”宗主玩昧地笑笑，递过来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我向来最恨背叛之人，哪怕她曾是我心爱的女人也不例外。现在，便做你的选择。”他没说选择是什么，但小少年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杀了楚云绮，或是乖乖做宗主的炉鼎。
臣乾蹭了蹭他紧攥的拳头，尽管不了解其中渊源，但这个宗主的话里已经很明了透露出他的意向。要么杀了这个女人成为少宗主，而不杀，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但这两个选项都是让他为难的，这个女人对小少年一定很重要。
这种选择，还真是要命。
小少年出手很是干脆，几乎是一瞬间，就完成了夺剑，杀人，收剑的步骤。他的手很稳，剑也很快，看不出是第一次杀人的模样。
宗主看着他冷静得毫无波动的眼，终于拍手笑了起来，“好，不愧是我谭卿的儿子。”
“传令下去，给少宗主准备一座府邸。赏赐千块上品灵石，灵丹灵草各备一份。还有库房钥匙，随他取用。”
“是。”两个修士领命而去，顺便带走了女人已经不再渗血的尸体。
“谢宗主。”小少年仍然毫无感情地回答他，无论是刚刚亲手杀掉楚云绮，还是受到如此赏赐，脸上表情都是变都不变的冷漠。
显然，谭卿对他这个态度很是满意，夸赞了几句，便放他回去。
走至殿门口，又听见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总该有个名字，不若就唤作谭漓如何？”
“是。”小少年的脚步顿了顿，抿唇走了出去。
臣乾陡然一惊。
谭漓……似乎就是小说里那个反派的名字，某些模糊的思路陡然明了起来。
来不及多想，小少年已经重新踏上羽毛，跟着刚刚两个修士来到宗主赐给他的新府邸。
那是不输于宗主大殿的豪华，却比之更为冷清。墨玉府邸凌空架于一片清澈的池水之上，密度极大的灵气紧紧挤压在空气里，池上种着满池的赤色红莲，随风摇曳着，的确是个不错的修炼地界。
但小少年显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臣乾一动不动待在袖子里，看着小少年脚步沉稳地走进门，声线冷清地吩咐侍奉的仆人不要来打扰，再面色如常地关上门，走到房中站着，不发一言。
臣乾犹豫着蹭了蹭他，从他袖中跳出来。
待仆人都走远后，小少年才放开了外人面前冷清的样子，颓然跪在了地上。
他没有说话，此时屋子里边静的要命，只有细细的喘息声，却也微不可闻。
臣乾抬头看向他，稚嫩的脸上早已爬满泪痕，但他紧捂住嘴，没有让哭声传出来。
泪水，一滴滴落下。砸在玉石铺就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响，仿佛砸进了他的心里。
这不是臣乾第一次看到他哭，却是第一次见他哭的这样……让人心疼。小少年平时是个很会伪装自己的人，轻易教人看不出端倪，甚至他为了吸引臣乾的注意力，还经常装哭来达到目的。但这种无声的泪，远比装腔作势的哭泣让人心疼万倍。
臣乾后知后觉地想，自己大抵，是真的对这个小少年产生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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