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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就是三年过去了。
这期间向安没有再找到像样的工作,除了遇到收水稻时会去城郊帮你收水稻打点零工赚点钱,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家里务农。
时代在悄无声息地变着,周围人的生活慢慢地越来越好,物价一年高过一年,这种变化催使许多人开始放眼看村外的世界。
在这种环境里,社会对家庭、对个人的影响越来越大,不思变的人开始逐渐被淘汰,开始沦为更加贫穷的人。
矛盾便是从这些生活中的琐事产生的。木绵在家辛辛苦苦干了几年农活,娘家的父母又总是起早贪黑背来粮食,甚至帮着种植。到最后,却发现这个贫穷的家始终是村里最贫穷的!眼看着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她愁着孩子的未来,越来越为这个贫穷的家感到心力交瘁。
时间久了,也许是因为成为一家人无所顾忌的缘故,夫妻两隔三差五家里都会出现争吵。
这种争吵在成年人看来没有太多大碍,可它却在两个年幼的孩子心里留下了巨大的创伤。这种生活,在孩子们的眼里,那是压抑的,是令人恐慌的。
向安不但脾气不好,连教育和认知也是狭隘的,他怕孩子跟别人学坏,总不会让木绵和孩子们去大湾玩耍。也幸亏有了第二个儿子向远,五六岁的向望也不至于一个人感到孤独。
从一两年前开始,村里的许多农户都能养上牛了。因为耕地需要,向安家经人介绍也找到了一头两周岁的黄牛。讲了许久,主人家却不卖,倒是提了个建议:向家可以将牛牵去喂养,农忙时用来耕地,但是牛的所有权仍然归原主人。
向安想了想,反正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牵回去让向望拉到山坡上放养也十分方便,便答应了这黄牛的主人。
也许大多数孩子还在依仗父母的照顾玩耍时,三四岁的向望已经牵着牛儿上山坡了。
不过,这几年,他也没少因为放牛挨父亲的打。多是他放牛时贪玩,将牛撒开,便和同村那些年龄稍大的孩子一起玩捉迷藏、画地图、丢沙包,牛儿跑进别人的地里闯了大祸。
后来他被父亲向安打得多了,自然认识到挨打的痛处,不再和那些孩子玩耍,总是一个人专心放自己的牛。
幸亏有母亲木绵在,小向望挨打的次数也会少一点。但那也要看向安当时的心情,因为像他那样的文盲,目光所见永远只在眼前。在这个家里,他就是最大的,他即正义,所有的事,只要对儿子向望有不满意的,他是非打即骂。
或许,是因为他太望子成龙了吧!因为他觉得所有人似乎都在嘲笑他那可悲的过去,让他自卑的心永远不能敞开,他希望这样能把儿子教育成才吧!
但小向望有时候并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却无端端挨了打。
有一次,他牵着牛在山上放着,远远看着干完农活回家的父亲在坡上叫他的名字。
“向望,你在干嘛?”父亲向安的声音带着怒气。
“我在放牛啊。”小向望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并不知道自己放牛还会出现什么错误。
“你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吗?叫你放牛就只放牛,像个癞蛤蟆,掇一下跳一下!”向安怒骂道。
“是你叫我放的牛啊,待会儿牛没有喂饱,你又要在那儿骂!”小家伙从小与父亲势不两立,向安越是骂,他就越是不服气。
“反了你了!还t妈敢跟lao子顶嘴,你再不去背背篓割些猪草回家,lao子回来要吃你的肉!”向安在坡上怒骂。
向望呶了呶嘴,十分不服气,指着远处屋檐下还小的弟弟,反驳父亲,“你怎么不叫弟弟啊,一天就知道使唤我!”
这孩子!一边回家背背篓,却仍要顶上那么一句,弟弟明明还只有两三岁。这下可把气量比较窄的向安惹毛了,他扔了肩上的扁担、箩筐,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坡,誓要找儿子出了心中的恶气。
年幼的向望哪里跑得过向安,反而越是逃跑越激起向安心中的怒火,被逮着就是一顿狂揍。
……
还有一次,家里来了几个表哥表姐,向望领着他们一起在坡上放牛玩儿。回家时却被村里一个妇人告了状,说是他的牛儿吃了她家的红薯藤。
向望听了顿时就不服气了,牛儿可是他一直看着的呢,这个老太婆也太可恶了,竟然乱告状。
他肯定不服啊,就和父亲争辩起来。可他不知道,在家里,父亲的理便是理,只要他认个错,道个歉,也便只有挨骂的份,事情就会过去的。
这争辩给他带来的当然是吃木条儿,向安不由分说,追着儿子便打。他下手从来都是不分轻重,自己却美其名曰:长了一双断掌,断掌打人疼!向望被打得害怕,一边说着不是自己干的,一边向后退着。
却不想,孩子只顾害怕的后退,竟退到了约莫两层楼高的坎边。一个脚空,头朝下脚朝上,啪嗒一声掉下坎。
幸亏了那下边是池塘水干后留的一滩烂泥,要是实地或者掉下石头上,这样头着地,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向安自己也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冲下去,将向望救了起来。
可向安在听了向望表哥表姐解释,知道不是向望贪玩让自家牛吃了别人的庄稼时,仍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责备儿子不该与他顶嘴。
这个时候的向望还小,要说有什么心理阴影,他自己也说不上,只知道几乎每天都会无缘无故挨上父亲的一顿打。
他不知道具体原因,也猜测不透父亲的心思,只知道从他能记起父亲的面容时,从没有见父亲对自己温柔过。他的印象里,父亲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向望觉得,父亲的脾气糟糕透了,他更喜欢和母亲木绵待在一起,至少有妈妈在,每天不至于挨那么多打。
可是好景不长,在无休止的争吵后,木绵决定和自己的兄长、嫂子一起去温州打工了。
走之前,她对似懂非懂的儿子说道,“望儿,妈妈去打工挣钱,供你读书,给你买好吃的回来,好不好?”
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虽然爸爸偷偷教他挽留妈妈,但是在木绵的说导下,小向望更信服妈妈。便朝妈妈开心地点头,“到时候我要吃街上那种三角粑,吃好多好多!”
“嗯,到时候妈妈回来就给你买!”木绵**着孩子的头,她也多希望自己能待在孩子身边,多希望看着孩子健健康康长大。可是她知道,为了孩子的未来,她必须做出改变,而不是等着家中这个不思进取的男人带来改观。
她想要孩子将来能考上大学,不要像她以前那样。向安也有着同样的心理。可是他们不同的是,向安只是在心理寄望孩子成才,将来能改变家境;而木绵却知道,只有自己将孩子的路给引导好,孩子才可能有她期望的未来,而不是坐着幻想。
“妈走后,你要在家里好好照顾弟弟,好好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母亲走那天,小向望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舍。她总是那么温柔可亲,总是在父亲打自己的时候喝住父亲。
现在她就要走了,以后谁来叫住父亲不打自己呢!小小的向望竟开始渐渐懂得亲情,开始会偷偷想念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