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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薛简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男客和女客并不是在同一个地方的。
薛简:……
自己为什么会忘了这件事?!
谢家的马车此时也到了地方,不过女眷的马车都是要进二道门的。
风吹起马车的帘子,谢凉萤从帘子掀起的一角看到了薛简懊丧的表情。她朝身边的谢凉婉报以歉意的一笑,令车夫停下来,“阿简。”
薛简透过谢凉萤撩起的帘子,看到里面坐着谢凉婉。他凑近马车,对谢凉萤低声道:“今日里你小心着些,莫要和你四姐姐走散了。”
谢凉萤心下一个“咯噔”,难道薛简知道了什么?不过她面上并不表现出来,这是在恪王府的大门口,两个人并不能流露出太多来。
“我知道了。”她放下帘子,让车夫把车赶往二道门。
薛简目送着马车进府,这才将手里的缰绳交给小厮,撩了袍子进去。
柴晋今天格外高兴。他知道薛简这些日子都忙得很,但到底还是抽空过来赴宴,更别提皇家也有人过来。
五皇子赵经云并不是一个人独自前来,他是跟着他的四哥,四皇子赵经敏一道来的。
看到两位皇子,柴晋脸上的笑意越发盛了。“四皇子,五皇子,里头请。”他亲自把两位皇家贵客给请了进去,然后又叫了旁人替他招待别的宾客。
赵经云还是那副谦和的样子,就连进门,都是让着赵经敏,叫他先走。赵经敏也不和弟弟客套,朝他点点头,就先他一步。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不管自己怎么推让,这弟弟还是会执拗地依着礼法来行事。
有的时候还真是觉得……恶心透了。
就像寻常给他们这些皇子上课的夫子一般,凡事都要照三纲五常之类的俗礼。赵经敏最厌烦这些,有的时候甚至会恶意地想,这些白胡子一大把的夫子们回去和夫人小妾敦伦时,是不是也照着周礼上来。
赵经敏的生母,乃是个身份低微的浣衣宫女。偶然间被皇帝临幸后,就有了他。可惜他的生母并不受皇帝喜爱,一夜风流后直等到赵经敏出生了,才给了那宫女一个极低的嫔位。直到死,那望穿宫门的女子,都未曾再见过皇帝一眼。赵经敏日日看着生母年华消逝,从青葱年纪,越来越憔悴,到了去世的时候,已然成了五十岁的模样。
虽然那时候,赵经敏的生母不过刚过三十。
赵经敏无比地痛恨自己的出身。没有皇长子那样的尊贵,生母是皇后不说,连外祖家都是把持着朝政的白相。即便没那么好的投胎本事,那三皇子那样也行。颇得圣眷的贵妃,外祖家虽没有朝中第一人之姿,但说话却极有分量。
无论哪一个,赵经敏觉得自己都满足了。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他不过是个极不受宠爱的宫女所生的孩子。皇帝对他本身也不甚关注。
不过最让赵经敏感到不满的,则是赵经云。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出身,但是他却屡屡得到了皇帝的青睐。
一样都是宫女所出的孩子,自己的生母至死都不过是个嫔,而赵经云的母亲却在死前被升了妃位。一样都是皇帝的亲生子,但赵经云就是能博得皇帝的喜爱。甚至于夫子们,都对赵经云另眼相看,直言他若潜心学问,他日必是不世出的名士。
赵经敏朝后头瞥了眼,嘴角不经意地带了几分冷笑。有个拖油瓶的病秧子妹妹,也够赵经云喝一壶的了。何况,无论赵经云再如何出色,只要自己还横在他前头,他就始终无法登上帝位。
柴晋将两位皇子领进花厅,不经意间与赵经敏四目相视。不过他很快就低垂了眼帘,一副挑不出错来的有礼模样。
赵经敏什么都没说,撩了袍子就往里头走。赵经云在经过柴晋的时候,特地停下脚步向他行了半礼,而后才举步入内。
薛简一早就看见两位皇子来了,他直到那两位进去了,才慢慢走向柴晋。他朝里头扬了扬下巴,“看来今儿闹不成了,有这两位大佛镇着呢,哪里还有人敢造次。”
柴晋捶了他一下,笑道:“今儿可是佛诞,谁敢忘形。”
薛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这可难说,即便男客这边没人敢做什么多余的动作。柴晋后宅那位,恐怕没那么轻易罢休。
谢凉萤今天虽过来赴宴,但一直都绷着,生怕哪里不小心了就着了柳澄芳的道。虽然心里觉得应当不太可能,但还是觉着以防万一比较妥当。
柳澄芳坐在水榭一角,正同几个贵夫人们大谈育儿经。她的眼神时不时地就飘向柴母那儿。
原本这样的场合,吴怡作为一个姨娘,根本就没有资格出来。但怎奈柴母有意给她脸子,柴晋也偏向着她,是以最后竟让吴怡以贴身侍奉柴母的名头出来见客。虽说这样表面上避过了妾不待客,但到底还是让个姨娘戳在最显眼的地方抛头露面了。
柳澄芳心里恨得快滴血了,面上还要维持着谈笑风生的模样。她心道,等自己了了身边事,再收拾吴怡也不迟。
吴怡自然能感觉到柳澄芳投过来的摄人目光,那目光太过灼人,就连柴母都有所察觉。柴母拉过吴怡的手,朝身边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夫人笑道:“这就是我那不肖子新纳的姨娘,先头那次满月宴上,可真真是叫你们看了笑话。只是这孩子为了阿慎,拳拳为母之心,要不然怎会推拒了侧妃之位。”
她慈和地看着吴怡,“我上了年纪,不爱见那些个争争抢枪的事。这孩子不爱那些个身外物,我瞧着就是个极好的。平日里侍奉我也是极用心的。”说罢,又担心地看着那些老夫人们,“你们可别在心里头怪我,将个妾侍拎出来。实在是心疼她得紧。”
一位穿紫色缂丝袄子的老夫人笑道:“哪里能不知道你的性子,就知道必是得了你的欢喜。”她看着吴怡,温和道,“老人家喜欢热闹。恪王是男子,自有大事要去做,你家王妃要操持这么大个家,也着实不容易得很。除开那两位,府里头只有你还算是半个主子。替他们在老王妃跟前尽孝,也是为他们分忧。”
吴怡向那老夫人盈盈一拜,“恭王妃说的是,妾身亦是这般想的。”她浅笑道,“我呀,只盼着老王妃能长命百岁,二公子可以平安康健地长大成人。旁的就不想,也不求了。”
另一个穿石青色生丝袍子的老夫人点头附和,“你这么想就很好。知足的人,总归会有福气的。我看柴二公子年纪虽小,还未长开,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机灵劲却是骗不了人的。你就等着吧,福气都在后头呢。”
吴怡受教地点头,“夫人说的是。”
正说着话呢,一个侍女从后宅匆匆来到水榭。她先到了柴母的跟前一福身,略有些急地道:“大公子一直哭闹个不停,奶嬷嬷都哄不住,想是要王妃过去瞧瞧。”
柴母点头允了,“快些叫她过去吧。”对柳澄芳的不满,并不影响柴母对嫡长孙的关注。听说孩子有事,自然是不会拦着人的。
奴婢朝柴母行了一礼,就去找了柳澄芳。
柳澄芳得知儿子找自己,匆匆向几个夫人告了罪,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后头走。
谢凉萤在另一个角落呆着,她冷眼看柳澄芳离开,心里却安稳了许多。
终于要来了。
就像薛简对她叮嘱的那样,谢凉萤自打到了恪王府之后,就一直粘着谢凉婉。她这个四姐姐没有别的爱好,唯有爱吃这一点。所以只要桌上有好吃的,轻易是不会挪地方的。
谢凉婉今儿可高兴了,难得没有亲姐姐和二夫人跟着,简直就和放风一样。她看着桌上的点心两眼直放光,但还顾忌着这是在府外头赴宴呢,所以还算是比较矜持地装出了闺秀的模样。
谢家今天只来了她们两个。谢家祖母身子不妥当,大夫人得在近前侍奉,担起长媳的责任来。二夫人带着谢凉婷去参加了别家的宴席,说是宴席,其实是为了给大女儿相看夫婿。毕竟谢凉婷的年纪也经不得拖了,趁着谢安知的名头还好用,她得抓紧把女儿的婚事都给解决了。
谢凉婉看似慢悠悠,实则速度飞快地解决了自己面前的那一份点心。她巴巴地望着谢凉萤跟前那个几乎没怎么动的碟子,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把手伸过去。
谢凉萤看了眼四堂姐,把碟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我今日没什么胃口呢,四姐姐吃吧。只是要少吃些,这还没正式入宴呢,现下吃多了,难免等会儿正式宴席的时候吃不下东西。到时候主人家面上过不去。”
谢凉婉飞快地环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自己,赶忙将自己的碟子和谢凉萤的调换了。将那个空空如也的白瓷碟子放在谢凉萤的面前,假装那都是别人吃完的。
谢凉萤抿着嘴憋笑,善解人意地把头扭到另一边去,装作自己并没有看到谢凉婉的小动作一般。
拈起一块云片糕,谢凉婉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自己的仪态,尽量别在人家露出本来面目。把点心塞进嘴里,谢凉婉用帕子捂着嘴,防止说话时把点心渣子喷出来。她含糊不清地对谢凉萤道:“多谢五妹妹。”说着,一双眼睛随着笑而弯了起来,犹如一双弯月。
谢凉萤被那笑眼给惊艳住了。在她的印象之中,看着有些肉乎乎的谢凉婉并没有什么风致。拜她的好吃性子所赐,大家的重点都放在她有多能吃上面了。对于她的外貌,乃至于女红等等,都无意中忽略了。
其实……谢凉婉还是很有味道的,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极甜。看着她笑,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想跟着一起笑起来。
谢凉婉把最后一块糕点咽下肚子,看着她和谢凉萤面前空着的瓷碟子,有些失落。
还想吃……
谢凉萤的余光扫到方才来水榭叫柳澄芳回去看孩子的侍女。她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不过很快又松开了。
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不用担心的,自己一定可以应付的。
那侍女果真是冲着谢凉萤她们过来的。
“谢四小姐,谢五小姐。”侍女向她们福身,道,“王妃唤你们去后头呢,说是两位小姐都还没好好见一见大公子——到底是姑侄呢。”
谢凉婉的辈分要比谢凉萤大些,所以谢凉萤就先看着她,有种叫她拿主意的意思。
谢凉婉对去看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婴孩并没有丝毫兴趣。但柳澄芳特地派了人过来叫她们,不去又太不给柳澄芳面子了。
“那……那就去吧?”谢凉婉看着谢凉萤,“咱们去看一看再回来。”
谢凉萤没有别的借口可找,只有道:“好。”不过在起身的时候,谢凉萤却不慎打翻了桌上自己喝了一半的茶。茶汤顿时就在裙子上延开来,湿了一大片。
“哎呀!”谢凉婉扎扎眼睛,“这可怎么是好。”
谢凉萤不好意思地转身问那侍女,“不知府中哪里可换衣裳的?”
侍女表情有一刹那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她就转换了过来。“谢五小姐请随我来。”
谢凉婉忙道:“我随妹妹一道去。”
二人跟着侍女到了一处幽静的厢房。
“就是这里了。”侍女道,“奴婢服侍谢五小姐更衣吧。”
谢凉婉连忙拦住,“不用了,妹妹她不习惯旁人服侍。劳烦去将我妹妹的侍女叫过来,记得随手带一套更换的衣裳来。”
侍女微微皱了眉,“就只有两位小姐在这里,怕是不妥。这儿距厨房有些近,今儿人来人往的,到底不太方便……”
谢凉婉眼睛一亮,立即就道:“不妨事的,见我俩这样的打扮,难道还会有人敢在这恪王府放肆?等会儿我和妹妹就进屋子里头去,这里应是女客更衣的地方吧?大家都是女子,没什么可怕的。”
侍女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那就请两位小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将人叫过来。”
谢凉婉点头如捣蒜,“有劳有劳。”
等那侍女走远了,谢凉婉“唰”地一下扭过身子,不断眨巴着眼睛,一脸讨好地看着谢凉萤,“我的好妹妹——”
“嗯?诶?”谢凉萤又惊又奇地看着谢凉婉,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这四堂姐露出这样的表情。
谢凉婉殷勤地笑道:“我想去厨房吧瞧瞧有没有什么可吃的。妹妹替我遮掩一二可好?”
谢凉萤原本是打算等支开侍女换好衣服之后,借口身体不适赶紧和谢凉婉一起回去的。这样就能省去后面很多的麻烦事。但谢凉婉提出的要求也并不过分,刚才如果不是因为她,侍女怕是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走了。
也罢,等谢凉婉回来也是行得通的。
“那姐姐可要快着些,莫要叫我等急了。”谢凉萤怕这四堂姐贪吃误事,特地道,“我今儿身子不大舒服,想等会儿换了衣裳就赶紧回府去。”
谢凉婉答应地极爽快,“好,我拿了吃的就马上回来。”
看着谢凉婉跑开的背影,谢凉萤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不管怎么想,她都没办法想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一边想着,她一边进了屋子。
谢凉婉靠着自己极灵的鼻子,一路循着饭菜的香气而去。她为了怕人发现,还特地挑那种树丛多的地方走。
就像那个侍女说的那样,这里的确离厨房不远。
谢凉婉躲在树丛后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想着要怎么混进去拿一点吃的出来才不引人注意。
赵经云手上拿着一个装得满满的小布袋子,从厨房里出来。他向厨娘谢道:“多谢。”
厨娘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道:“能给五皇子打下手,可是民妇的荣幸。没想到五皇子竟有这么一手做糖的本事。”
赵经云朝她一笑,带着那袋子糖准备回前头去。他也是临时起意,见到恪王府桌子上的松子仁才想起来要做些粽子糖的。
这是他妹妹,常年卧床的三公主最喜欢吃的零嘴。只是皇子和公主的份例也就那么些,早就用完了,赵经云又没法儿去和管着份例的皇后开口多要东西。
不提皇后会不会答应,赵经云还是有着自己的自尊的。
谢凉婉站在树丛里,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赵经云手里的粽子糖。
好香啊,自己从来就没有闻过那么香的松仁粽子糖。肯定很好吃!
谢凉婉吸了吸嘴角的口水,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赵经云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身后竟跟着个不知哪家的闺秀。他转过身好奇地看着谢凉婉,“这位小姐,有何贵干?”
此时的谢凉婉,眼里就只有那包香喷喷的粽子糖,压根就没注意到赵经云穿着的乃是皇子的常服。她怯怯地伸手指了指赵经云手里的布袋子,“那个……我能用银钱,跟你换一点糖吗?”
赵经云一愣。随即起了调笑之心,“那小姐打算用多少银钱来跟我换呢?”
谢凉婉摸了摸自己身上,竟然没发现半点碎银子,就只有几个铜板。她捏着铜板,心道估计人家不会应吧。最后思来想去,忍痛把腰间佩着的一个玉佩摘下来,“这个!跟你换半袋子成不成?”
赵经云故意刁难道:“你就不怕我拿了这块玉佩,说你同我私相授受?”
“这个糖是你做的?”谢凉婉问道。
赵经云爽快地承认了。
“那就算你说是私相授受,也没事。”谢凉婉想着谢凉萤对自己说身体不舒服,念着要赶紧回去,便急道,“你换不换?”
赵经云哑然失笑,没收谢凉婉递过来的玉佩,另拿了个袋子,给她装了大半袋。“给你吧。”
谢凉婉并不马上接过,她狐疑地看着赵经云,“真的不收我银子?”
“就当送你了。”
谢凉婉生怕赵经云反悔,当下二话不说,扔下一个谢字,抢了那袋子糖掉头就跑。
赵经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笑着摇头掉头离开。
跑了一段路,确定赵经云没追上来,谢凉婉才乐颠颠地打开布袋。粽子糖摸着还有些热,为了防止粘连,每一颗都裹着一层极薄的熟糯米粉。谢凉婉捻了一颗放进嘴里,顿时就笑眯了眼。
“我的好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可叫我好找。”方才离开的侍女又寻了过来,“王妃和谢五小姐都等急了呢。”
谢凉婉有些奇怪,五妹妹不是说不舒服想早些回去吗?怎么就去见小侄子了?
侍女眼神闪烁地催促道:“姑娘快些跟着我去吧。”
“哦,好。”谢凉婉把粽子糖收好,随着侍女一道去见柳澄芳。
柳澄芳正捧着肚子,靠在隐囊上,静候猎物到来。等人来了之后,她微微发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婉表妹快些来我这儿坐。”
谢凉婉看了一圈,没发现谢凉萤的影子,就连说要她来看的柴大公子都不在。“五妹妹呢?”
侍女凑在柳澄芳的耳边低声道:“谢五小姐叫四皇子给绊住了。”
柳澄芳会意地点点头,只有一个也没关系。她对谢凉婉道:“萤表妹说身子不大舒服,我叫她去边上的厢房歇着了。”
这话柳澄芳是胡诌的,却正好暗合了谢凉萤对谢凉婉所说的。所以谢凉婉对柳澄芳的话不疑有他,“我那侄子呢。”
柳澄芳用帕子掩了嘴,轻笑道:“小孩子,正是醒醒睡睡的时候。我刚抱着哄了会儿,他就睡着了。我让奶嬷嬷抱着回去歇着了。”她把谢凉婉招呼过去坐下,“我都好久没和婉表妹说说话了。先前听说二舅舅辞了官,现下可有重回朝堂的打算?若是有的话,我叫阿晋在陛下跟前为舅舅美言几句。”
谢凉婉一脸茫然,“这些事你该问我娘和姐姐,我向来听他们说的糊里糊涂的。”
柳澄芳无语地闭了闭眼。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四表妹从来就是一心只顾盘中餐,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嗅了嗅,闻到了谢凉婉身上传来的极香的糖味。
“妹妹身上带着零嘴了?”
谢凉婉很想反驳,但觉得这样吃独食的自己好像太过小气了点。她勉为其难地拿出了那袋糖,假惺惺地问道:“是啊,澄芳表姐要吃吗?”
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疯狂地希望柳澄芳说不要吃。
这样她就可以省下一颗自己吃了。
不过柳澄芳的反应让谢凉婉失望了,“闻着倒是挺香的,我正好嘴里没味儿呢,就承婉妹妹的情,尝一颗试试。”
谢凉婉眼巴巴地看着柳澄芳从袋子里捏了一颗粽子糖出来。大约是因为糯米粉没有彻底裹匀,一拿还就是黏在一起的两颗。谢凉婉觉得自己的心在和自己抗议,在默默地滴血。
为什么自己刚才要嘴贱地说给她吃!
柳澄芳没留意到谢凉婉的怨念,将两颗糖一起吃进了嘴。她品了品,“的确不错。妹妹是在哪儿买的?回头我也去买些在府里头备着。”
两颗啊!全都给吃了!一点都不跟自己客气一下,就算说两颗分了一人一颗都行啊。
谢凉婉闷闷地回道:“人家送的。”
柳澄芳微微皱了眉,觉得肚子有些下坠的感觉。她捂着肚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那人倒是做糖的一把好手。”
一边服侍的侍女看到柳澄芳的下裙渐渐被染红了,惊声尖叫,“王妃!王妃见红了!”
柳澄芳只觉得自己疼痛难忍,伸手摸了一把湿漉漉的下|身,再去仔细看手上。一片鲜红。登时人就晕过去了。
屋子里的人顿时慌乱起来,侍女边扶着柳澄芳,口里不断叫着王妃,一边哭着指责谢凉婉,“谢四小姐究竟给王妃吃了什么?”
谢凉婉百口莫辩,她自己也吃了那糖啊,怎么她就半点事都没有?偏偏是柳澄芳出事了?
闻讯而来的柴母和柴晋见柳澄芳身下的血越来越多,也慌了起来,迭声叫人找大夫来。
吴怡搀着柴母,见柳澄芳面色惨白地倒在血泊中,不由觉得心惊。她第一反应是柳澄芳又打什么主意,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不觉得有哪个做娘的,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利。柳澄芳性子再不好,对已出生的亲生子,那是众人看得到的在意。再加上方才进屋时,听到侍女在质问谢凉婉的话,吴怡顿时就疑上了谢凉萤。
侍女们将柳澄芳扶到里间去躺着。柴晋担心地在外头探了探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沉声问,“怎么回事?”
还不等谢凉婉开口辩解,屋内伺候的就道:“王妃叫谢四小姐过来说话,期间吃了一颗谢四小姐的糖,然后就见了红。”
柴晋冷冷地斜睨着快要哭出来的谢凉婉,“婉表妹,敢问府中下人所说的可是真话?”
谢凉婉哭道:“才不是!”
“这么说,澄芳没有吃你的零嘴?”
“……吃了。”
谢凉婉大叫道:“我做什么要害澄芳表姐?那是刚刚有人送我的,我也吃了那糖,我怎么没事。怎么偏生就表姐出事。”
侍女道:“谢四小姐兴许不知道,有些药材寻常女子服用无碍,但对孕妇而言却是一尸两命的。”
谢凉婉把那袋子粽子糖扔在桌子上,“就只是一袋普通的松仁粽子糖,谁会在里头放什么药材。”
大夫拎着药箱,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他扶着门框喘了两口气,才向柴晋和柴母行礼。
柴晋把那袋糖递给大夫,“有没有放药材,叫大夫一看便知。”他示意大夫打开袋子,“看看这糖里头可有掺什么。”
大夫接过袋子打开,先闻了闻,而后又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尝了尝,面色登时凝重了起来。“虽是很少,但里头有当归的味道。”他又抿了抿,“似乎还有些红花。”
柴晋看着泪眼涟涟的谢凉婉,“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是我!”谢凉婉努力回忆刚才发生的事,但是越怕越慌,脑子里完全就是一团浆糊。根本想不出说辞来反驳柴晋,或者替自己洗清冤屈。
柴母此时问道:“按理说,若只是极小的剂量,根本不足以叫妇人落胎见红才是。”
大夫答道:“老王妃说的没错。不过王妃这胎本就不太稳,先前就同我说一定要想法子保住。是根本经不得任何刺激的,稍有不慎,便会滑胎。”
柴母的脸色也变得极差。她是不信谢凉婉会做出这种事的,但现在人证物证,都对谢凉婉完全不利。
谢凉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上前夺过大夫手里的糖,闻了闻,“这不是我给表姐吃的。有人调包了!”
柴晋冷笑,“你有什么证据?你说换了就换了?难道澄芳还专门等着给你下套?特地先找了人送你糖,随后再将东西给掉调包?”
“肯定不是!”谢凉婉急得直跳脚,她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说,但她知道自己的鼻子不会骗自己。味道闻起来没有先前的那个香,还有股子药材味。
柳澄芳在里间听到外面的对话,睁开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紧闭着的双眼。虽然脸色看上去还不太好,但眼睛却极有神,丝毫不像一个滑胎失力的女子。
“都处理妥当了吗?”柳澄芳隔着帘子问道。
“王妃只管安心,那袋子糖,已经从窗户扔出去了。老奴的儿子已经拿去埋了。”
柳澄芳安心地闭上眼,“这样便好。”
一个侍女从里间出来,向主子们福了福身,对谢凉婉道:“谢四小姐,王妃说她并不怪你,还请你不要太过自责。只怪她和三公子有缘无分。”说罢,又转回里间去。
谢凉婉被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味地站在那儿不断抹着泪。
好不容易从四皇子手里脱身的谢凉萤此时终于赶了过来。一看两腮全是泪痕的谢凉婉,和怒气冲冲的柴晋,她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事发生了。
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谢凉婉看到谢凉萤,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是说身子不好要早点回去吗?不是说留在边上厢房歇息吗?这边儿动静这么大你才过来?”
谢凉萤知道此时的谢凉婉心里必定极不好受,她是经历过的。“四姐姐,实在对不住,我在更衣的屋子附近叫人给绊住了。”谢凉萤敏锐地抓住了刚才谢凉婉说的话,“我从来不曾在隔壁的厢房歇过,四姐姐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谢凉婉抽噎着,指着方才说话的侍女,“表姐说的,她们也说你在歇息。”
谢凉萤转身看着柴晋和柴母,“我过来的时候是经过水榭的,那儿的夫人应该都有看到我。若是歇在边上厢房,此时乱得很,根本不会有人去收拾。我歇过的话,那么应当有人在厢房呆过的痕迹才是。”
柴母点点头,拍了拍吴怡的手,“你去瞧瞧。”
厢房离得很近,吴怡打了个转,回来禀道:“边上的厢房乃是锁着的。”
柴晋的脸色变得极难看。他不想承认,这件事是柳澄芳一手自编自演的。他们可是即将失去他们的孩子。柴晋不信柳澄芳真的如此狠心。
可倘若不是柳澄芳蓄意诬陷谢凉婉,她为什么要特地撒谎骗人?
原本一个圆的起来的谎言,一旦中间的某个环节对不上,那么就满盘皆输。
柴母对柴晋道:“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咱们不能随随便便就给谁定了罪名。谢四小姐和澄芳还是表姐妹呢,闹得难堪了,以后还怎么见面?”
谢凉萤护着不断抹泪的四堂姐,心一横,就要把柳澄芳私下服用求子药的事给说出来。
大不了就撕破脸,谁要跟这种人做亲戚?无端端地就会天降个麻烦下来。
“那个糖,的确不是谢四小姐的。”赵经云和薛简两个一道进了屋子,“糖是我做的,用的乃是和这个一样的袋子。”
赵经云把怀里的那包粽子糖拿出来,乍看之下普通的棉布,却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五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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