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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千五,正在写。喝完酒脑袋疼死了。稍后补齐。
到了陈家之后,在陈沛的引导下,余柏林和封蔚毫无阻拦的直接驱车进入陈家大宅,然后由车转轿子,一路抬到内院,其待遇堪比女眷。
一般而言,虽然男客人也可以在宅内乘坐轿子,但大多男客人还是会在男主人的引导下,走一走,再对宅子内部景色发表一番赞扬之词的。
陈老爷子就在内宅等着。
他对余柏林很感兴趣,早就期待见这一面。当他接到陈沛心腹密语,说还有贵客随余柏林前来,让陈老爷子摈弃旁人,连陈家其他人也别来见时,陈老爷子心里琢磨,到底是谁让陈沛如此慎重。
陈磊对陈沛这个同胞大哥的书信事无巨细,陈沛又在官场消息灵通,才知余柏林和德王关系。
陈老爷子赋闲在家,不问世事很多年,陈家人一般杂事不会打扰他。陈磊跟陈老爷子书信,也只说自己收了一个天赋极高,且无比勤奋的弟子,并未多说余柏林身边其他事,因此陈老爷子并不知道余柏林和德王关系亲近,自然也就猜不到随这一小小举子前来是德王。
不过陈沛起复后,是苏州陈家孙辈第一人,陈老爷子对陈沛之话十分信任。陈沛既然如此说,陈老爷子原本准备介绍给余柏林的陈家其他人,都用借口打发了出去,只自己一人等着。
陈沛挥退了下人,亲自领着余柏林和封蔚来到内堂,恭敬的为封蔚打起帘子。
在帘子之外,余柏林后退一步,让封蔚先进屋,自己恭敬紧随其后。
陈老爷子见自己那长房长孙亲自恭敬打起帘子时,眼皮子就跳了一下。然后他见那穿着较好、充满文弱气息的儒雅少年在帘子前止步,而那衣着朴素,似乎护卫打扮的少年却一脸冷淡的最先进来,儒雅少年和陈沛恭敬随后站立,心中惊疑不定。
陈老爷子混迹了一辈子官场,几近沉浮,即使年老,眼界也非常人。他立刻站起来,封蔚未显露身份,他便率先恭敬道:“敢问阁下是?”
封蔚脸上冷淡神色渐暖,露出一个和煦微笑道:“本王封蔚,奉皇上口谕,前来探望陈老大人。陈老大人身体可安康?”
陈老爷子一脸如同雷劈的样子,当即要跪拜道:“草民参见德王。”
在陈老爷子屈身跪下那一瞬间,封蔚连忙伸手将还未跪下的陈老爷子扶起,道:“陈老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请坐下说话。”
此屋已经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余柏林自觉充当了封蔚的下人,连忙上前将椅子摆正,请陈老爷子坐下。
“陈大人请。”余柏林道。
陈老爷子苦笑道:“草民已是白身,但不得此称呼。”
陈沛见余柏林动作,这个当惯了官员的人才想起此刻自己该干什么,忙也倒茶添水,请封蔚坐到上首另一侧,自己则退到陈老爷子身边垂手站好。
余柏林也回到封蔚身旁站着。
封蔚对陈沛和封蔚道:“潆泓和长青也坐下吧。”
陈沛和余柏林才在下首自行坐下。
封蔚对陈老爷子道:“本王受皇兄所托,前来请求陈老大人出仕。陈老大人先别忙着拒绝。皇兄知道陈老大人精力有限,也不愿意给陈老大人身体加重负担。然陈老大人学识渊博,德高望重,若赋闲在野,实乃国之憾事。皇兄想让陈老大人在翰文馆和国子监担任闲职,平常可去翰文馆看书修书,也可去国子监教导学生,若有精力,也能让太子请教一二。”
陈老爷子和陈沛脸上都忍不住显出震惊之色。
翰文馆乃国家整理典籍之处,乃给不愿管理庶务的大儒们的容养之地,也是许多未能进阁、准备外放的翰林的跳板。
翰文馆和国子监闲职不算什么,也就是给陈老爷子一个恩典,显示出皇帝陛下对文宗时期立了大功劳,反而被撸职在家多年,如今年老体弱无法起复的陈老爷子的安危,也是显示出对陈家的看重。
重点是最后一句话,“让太子请教一二”。
虽未明说,若陈老爷子愿意重新入朝为官,必在东宫任职,成为东宫辅臣,辅佐太子。
封蔚并未强迫,陈老爷子也可以以年老拒绝。毕竟陈家年轻一辈已经出仕,不需要陈老爷子再在朝中打拼。
以皇帝现在让德王来拜访的态度,即使陈老爷子拒绝出仕,也会被赏赐荣誉虚阶,百年之后若陈家年轻一辈在朝中屹立不倒,陈老爷子肯定还会有谥号加封。
但陈老爷子会拒绝吗?
陈老爷子当即站起来,颤悠悠的对着德王跪下,道:“草民愧对皇恩,愿以此残躯,辅佐太子!”
陈家因上奏文宗,追封先太子为帝而全族被贬官,一心正统,如今让他辅佐太子,怎会拒绝?
即使对陈老爷子而言,不入仕,接受皇帝虚阶,安心容养,更符合家族利益。但这和辅佐皇帝正统继承人,完成陈家梦想比起来,一切都靠后了。
封蔚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黄布卷轴:“陈曦听旨。”
陈沛也立刻跪在陈老爷子身后,余柏林则站起来,走到封蔚身后一侧垂手低头而立。
“封陈曦为太子太师,即刻入京赴任。”
此密旨并未提及封蔚之前提及翰文馆和国子监,仅说太子太师一职。
太子太师为虚阶,多为朝臣兼任。此旨仅说此虚阶,明摆着等陈老爷子进京之后,正式圣旨将有其他官职加封。
“臣,接旨,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陈老爷子老泪纵横,伸出颤颤悠悠的双手,接住密旨。
“太子太师请起。”封蔚将陈老爷子扶起。
陈老爷子低头看了那加盖了玉玺的密旨好几遍,然后又对着北方跪下,头磕在地下,长拜不起。
这次封蔚并未再将陈老爷子扶起。
他知道陈老爷子只是太过激动,以此动作表达自己心中难以宣泄的感情。
陈老爷子在武宗时期就深受武宗皇帝信任,为武宗留给太子的托孤辅臣之一。
太子紧随武宗暴毙,陈老爷子是力挺皇长孙继位的臣子之一。
但因太子暴毙,文宗早有准备,打了太子一脉一个措手不及。其余重臣,在年幼的皇长孙,和素有贤名、已经而立的文宗之间,又太子是未登基便离世,支持皇长孙,恐皇室倾轧,为晖朝着想,多数选择了文宗。
陈老爷子当年被轮番劝说,见大势已去,为保皇长孙,也只能支持文宗继位。
但文宗继位之后,陈老爷子多次为先太子封号、为太子妃和皇长孙待遇向文宗进谏,终遭厌弃,左迁外放。
陈老爷子在任上矜矜业业,政绩斐然,又在朝中素有盛名。文宗即使对陈老爷子很不喜,也为了名声,不得不暂时不理睬。
陈老爷子在外地一干许多年,后为文宗江南稳定立下汗马功劳,连陈沛这长房嫡子都差点折在追杀中。
后江南事了,文宗不但没有嘉赏陈老爷子,反而以陈老爷子失察为由,撸掉了陈老爷子官职,而后苏州陈家其他人的官职也陆陆续续被免掉。
若不是朝中非何家派系的重臣据理力争,甚至以死相逼,陈家可不仅仅是被免职这么简单了。
其实文宗并非想要在陈家立下大功劳之后不赏反罚,文宗这么爱惜名声,又并非昏君,做不出此事。
文宗知道,即使陈家心中放不下太子,但只要他励精图治,又有皇子继承皇位,陈家为晖朝着想,即使皇长孙要谋反,也不会加入。
再说了,皇长孙也没能力造反。
他皇位坐稳了,他的皇子就是正统。
文宗放置了陈家这么久,陈家为了他的统治差点连嫡长孙都赔了进去,可见其对晖朝忠心。
文宗是想借此事将陈老爷子召回京,再重用陈家的。
但文宗此举措被何皇后透露给何家之后,何家好不容易把排除异己,哪能让朝中声望宏大的陈老爷子回朝?再说了,陈家出力,砍掉的江南的人,并非什么先太子的势力,而是何家派系多年的经营,是何家的钱袋子。
不然文宗怎么会举步维艰,不然怎么会有那么猖狂的追杀?
何家恨陈老爷子恨得咬牙切齿,立刻纠集朝臣,颠倒黑白,把陈家拉下水。
文宗迫其势力,又有把柄在何家手中,无奈免掉陈家所有人职位,其实是保全陈家。
文宗百忍成钢,给何家又划上一条粗壮的黑杠,势要把何家弄死。
文宗一边准备弄死何家,一边努力耕耘,想要一皇子。弄死何家之后,陈家肯定会起复,变成自己太子的臂膀。
可惜文宗到死都没儿子。
而封庭继位之后,陈家便在封庭手中被起复。
陈家可不知道文宗一番苦心。他本来就心中念着先太子,现在又被皇长孙重新提拔,自然对新帝更加感恩戴德。
陈老爷子以为终其一生再无法实现当年匡扶社稷的梦想。然而他愧对太子,却又能再次教导储君。
这次,他势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封庭要召回陈老爷子,一是为了陈老爷子在朝中的声望,二也是陈老爷子念念不忘他的父亲。陈老爷子教导太子,肯定竭尽全力,不会有异心。即使陈老爷子没精力辅导太子,太子在他身边,能接受其一二熏陶,也对其有益。
封蔚此时身上揣着两道密旨,若陈老爷子拒绝入仕,他便拿出另一道密旨,加封陈老爷子一个爵位,享食禄。
当陈老爷子终于缓过劲儿,情绪恢复平静时,封蔚才将人扶起。
陈沛一边抹眼泪,一边叫心腹打来水,亲自为陈老爷子净脸。
陈老爷子道:“下官孟浪了。”
封蔚揭过此不提,道:“本王事情已经办完,便不喧宾夺主了。”
封蔚看向余柏林。
余柏林这才上前对陈老爷子见礼。
陈老爷子也才想起余柏林的事。他虽对余柏林跟随封蔚前来,心中疑惑。但他面上并不显露,而是以平常长辈对晚辈的姿态,考校了余柏林学问后道:“世人且可轻年少?吾当年不如。”
余柏林忙道惭愧。
封蔚笑道:“长青你就别自谦了。你再自谦下去,和你同一辈的读书人都快懆死了。”
陈老爷子德高望重,又曾任武宗时太子经师,和封蔚说话自然不同其他臣子那样惶恐。他直接笑道:“长青和王爷很熟悉?”
封蔚点头道:“自然。长青和本王认识于微末。太子蒙师既是长青。”
陈老爷子和陈沛恍然。
怪不得余柏林和封蔚如此亲近,却身份并不相当,原来如此。
皇帝当年遭遇,陈家一想,就忍不住心痛不已,梦中都不由哭对武宗和先太子。余柏林当时与皇帝结识,当然不需要什么身份地位。
以余柏林才华,即使当年连童生都不是,却有担子结识被厌弃的皇长孙一家,可见其品行和胆识,也可见其感情真挚,并非权力左右。
然而……并非如此。
余柏林和封蔚结识的时候,新帝一家处境虽不好,但已经是皇帝。
这一说辞是封蔚和封庭商议后拿出来的。余柏林与封蔚如此交好,肯定要有个说法。
救命之恩涉及皇宫阴私和皇室脸面,不能拿出来说。要说封蔚单纯赏识余柏林,又显得余柏林似乎趋炎附势,甚至把余柏林打入什么德王党,封蔚舍不得。认识于微末一说,最为合适。
余柏林入京时,封庭一家正苦着,文宗都忽视他们这一家很多年,他们是京中超级小透明,没人注意这一家有什么人际交往——那时也没人敢跟他们交往,敦郡王等人都是偷偷施以援手。
说余柏林是那时与皇帝一家结识,没人能追查出真伪。追查出也无所谓,皇帝都承认了。
封蔚现在这么说,是因为陈老爷子将任东宫太师,接手太子教导。他和现在给太子讲课的那些人不同,皇帝信任他,太子教育也不会避着他。太子在余柏林手中接受教导之事也必不能瞒着。
现在说明,也让陈老爷子明白余柏林在皇帝心中地位。
陈老爷子才富五车,却已经年老。具体教导一事,皇帝陛下还是属意余柏林。他也希望陈老爷子能领会自己意图。
封蔚又道:“若不是长青资历尚浅,当为太子讲经。”
陈老爷子并不是迂腐之人,不会因余柏林年龄而看轻他。当年他为太子讲经时,虽然比余柏林现今年龄大,但也为翰林中资历最浅的人之一。
余柏林目前所显露才华,已经超过积年大儒。他又深得皇帝信任,且既然为太子蒙师,肯定得太子亲近,之后定为皇帝肱股之臣不说,以他年龄,不出意外,必能经历两朝,留给太子所用。
皇帝陛下重用他、培养他,理所当然。
陈老爷子明白,封蔚当着他的面说这些,就是告诉他,余柏林将是他那太子太师的继任者。
虽然惊讶,但思及余柏林自身才华和身世背景,陈老爷子又觉理所当然。
或许余柏林出身寒门,在朝中毫无瓜葛,只忠诚皇帝一人的背景,更加适合作为皇帝和太子心腹之臣。
陈老爷子心中明了之后,知道自己入京后,说不得教导太子倒是其次——太子年幼,如今还在启蒙,不需揠苗助长,带太子长大,他身体所限,恐无法指导太子——指导余柏林才是真。
他指导余柏林之后,余柏林再指导太子。
想明白之后,陈老爷子看余柏林的眼神中严厉几分。他又细细的问过余柏林所学和师承之后,心中满意几分。
张岳为经师,自家孙子为蒙师,与谢家卫家交好,又得京中大儒多次指点,若此次能登杏榜,与太子讲经也尚可。
“你当不负皇恩,虚心刻苦。”
“学生铭记。”余柏林拱手鞠躬道。
到了陈家之后,在陈沛的引导下,余柏林和封蔚毫无阻拦的直接驱车进入陈家大宅,然后由车转轿子,一路抬到内院,其待遇堪比女眷。
一般而言,虽然男客人也可以在宅内乘坐轿子,但大多男客人还是会在男主人的引导下,走一走,再对宅子内部景色发表一番赞扬之词的。
陈老爷子就在内宅等着。
他对余柏林很感兴趣,早就期待见这一面。当他接到陈沛心腹密语,说还有贵客随余柏林前来,让陈老爷子摈弃旁人,连陈家其他人也别来见时,陈老爷子心里琢磨,到底是谁让陈沛如此慎重。
陈磊对陈沛这个同胞大哥的书信事无巨细,陈沛又在官场消息灵通,才知余柏林和德王关系。
陈老爷子赋闲在家,不问世事很多年,陈家人一般杂事不会打扰他。陈磊跟陈老爷子书信,也只说自己收了一个天赋极高,且无比勤奋的弟子,并未多说余柏林身边其他事,因此陈老爷子并不知道余柏林和德王关系亲近,自然也就猜不到随这一小小举子前来是德王。
不过陈沛起复后,是苏州陈家孙辈第一人,陈老爷子对陈沛之话十分信任。陈沛既然如此说,陈老爷子原本准备介绍给余柏林的陈家其他人,都用借口打发了出去,只自己一人等着。
陈沛挥退了下人,亲自领着余柏林和封蔚来到内堂,恭敬的为封蔚打起帘子。
在帘子之外,余柏林后退一步,让封蔚先进屋,自己恭敬紧随其后。
陈老爷子见自己那长房长孙亲自恭敬打起帘子时,眼皮子就跳了一下。然后他见那穿着较好、充满文弱气息的儒雅少年在帘子前止步,而那衣着朴素,似乎护卫打扮的少年却一脸冷淡的最先进来,儒雅少年和陈沛恭敬随后站立,心中惊疑不定。
陈老爷子混迹了一辈子官场,几近沉浮,即使年老,眼界也非常人。他立刻站起来,封蔚未显露身份,他便率先恭敬道:“敢问阁下是?”
封蔚脸上冷淡神色渐暖,露出一个和煦微笑道:“本王封蔚,奉皇上口谕,前来探望陈老大人。陈老大人身体可安康?”
陈老爷子一脸如同雷劈的样子,当即要跪拜道:“草民参见德王。”
在陈老爷子屈身跪下那一瞬间,封蔚连忙伸手将还未跪下的陈老爷子扶起,道:“陈老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请坐下说话。”
此屋已经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余柏林自觉充当了封蔚的下人,连忙上前将椅子摆正,请陈老爷子坐下。
“陈大人请。”余柏林道。
陈老爷子苦笑道:“草民已是白身,但不得此称呼。”
陈沛见余柏林动作,这个当惯了官员的人才想起此刻自己该干什么,忙也倒茶添水,请封蔚坐到上首另一侧,自己则退到陈老爷子身边垂手站好。
余柏林也回到封蔚身旁站着。
封蔚对陈沛和封蔚道:“潆泓和长青也坐下吧。”
陈沛和余柏林才在下首自行坐下。
封蔚对陈老爷子道:“本王受皇兄所托,前来请求陈老大人出仕。陈老大人先别忙着拒绝。皇兄知道陈老大人精力有限,也不愿意给陈老大人身体加重负担。然陈老大人学识渊博,德高望重,若赋闲在野,实乃国之憾事。皇兄想让陈老大人在翰文馆和国子监担任闲职,平常可去翰文馆看书修书,也可去国子监教导学生,若有精力,也能让太子请教一二。”
陈老爷子和陈沛脸上都忍不住显出震惊之色。
翰文馆乃国家整理典籍之处,乃给不愿管理庶务的大儒们的容养之地,也是许多未能进阁、准备外放的翰林的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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