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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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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余杭太守府又贴出了一张告示。

    “听闻民间有怀疑十七皇子血统之传言,特在三日后于太守府门前验明血脉。”

    百姓们可最喜欢这些狗血事了,得道高僧们为了权势与乱党勾结,为害一方,事情刚落下,现在又有皇室血脉疑云,竟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验证血脉。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当日谢冼回来时是带着皇室胎记和玉牒的,现在这个新的十七皇子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血脉呢?先帝都死了,现在可不能把先帝的骨头挖出来滴血认亲。

    一时间,好奇与议论传遍了整个余杭城,三天的时间足够了,甚至还有人专门从别的地方赶来观看的。太守府前搭起了高台,就为了等着验证的那天。

    时间终于姗姗来迟,三天之后的上午,太守府门前围满了人。上午巳时二刻,只听咚咚咚的鼓声响起,有人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百姓乌压压的跪倒了一片,谢凝在翊卫与宫女的簇拥下乘坐銮驾而来,在仪仗的伴随着登上高台,在龙椅上落座,抬手道:“平身。”

    百姓们悄悄地抬头看,只见许多如花似玉的宫女围着一个气质高华的女子,显然那就是女帝了。

    谢凝道:“朕听说,民间在议论朕的十七弟血统不正,今日特在天下面前检验身份。来人,请十七王爷。”

    卫煜立刻高声传唤,一个身穿锦衣的少年便走了上来,虽然样貌稚嫩,气势却已冷峻,正是小石头。小石头上前见礼,拜道:“参见皇姐。”

    谢凝点头,道:“赐座。”又下令:“宣宗正寺卿。”

    原来她竟然已经将宗正寺卿从京城叫来了,老寺卿脚步虚浮地上前见礼,“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谢凝温和道:“爱卿,朕的十七弟好不容易才回来了,却有人不断地怀疑他的血统问题,真是叫朕想起当日在紫宸殿上的情形呢。你给验证验证,皇室血脉不容混淆,免得叫小十七受委屈。”

    语罢又对小石头温和道:“待会儿寺卿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需怕,有皇姐在呢,知道么?”

    小石头拢袖道:“是。”

    谢凝便对宗正寺卿微微一笑,道:“开始吧。”

    宗正寺卿直觉莫大压力,女帝将他从京城远远地叫来,又提起当日在紫宸殿上她的血脉被怀疑之事,分明是暗示,若是他不小心给了一个不合圣心的决定,这可就是掉脑袋的事。他惴惴不安,对小石头的态度也更加恭敬起来,行礼道:“敢问十七王爷,皇室血脉都有龙纹胎记,不知十七王爷……”

    “我没有。”小石头说。

    宗正寺卿的心脏都快不会跳了,这位少年,不论你是什么身份,陛下既然将你带到这个场合验证身份,就是必定要你是十七王爷,如今你一句话就将自己的路堵死了!这个……害死自己不要紧,可千万别害死我一家老小啊!

    他正惶惑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谢凝道:“小十七的胎记已经被鹂妃毁了,周围全都纹上云纹,难以分辨。寺卿,可还有别的法子能验证小十七的血统?”

    “这……”宗正寺卿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地滑了下来,他想说玉牒,但是玉牒已经被假十七王爷带回来了,这要怎么办?寺卿正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一个翊卫走上前,手里拿着个托盘,道:“陛下,玉牒带来了。”

    宗正寺卿不禁看了一眼那玉牒,只见上面写了一排字,忽然心中一动,登时狂喜道:“陛下,臣知道了!”

    谢凝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宗正寺卿道:“十七王爷生母乃是苗疆圣女,此事天下皆知,而苗疆圣女,是百毒不侵的!”

    谢凝沉下脸:“寺卿,你这话是何意?难道还要拿小十七试毒么?若是有个万一,你可担待得起?”

    “陛下恕罪!”宗正寺卿吓得立刻跪下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的要他上吊么?

    便在此时,小石头上前道:“陛下,臣弟愿意试毒!”

    谢凝的表情一震,问道:“你可曾想清楚了?”

    “臣弟想清楚了,既然母妃是苗疆圣女,其血脉也该是百毒不侵的。”小石头一抱拳,坚定道:“请陛下派人捉一条毒蛇来!”

    这话一说出,台下的百姓都议论纷纷,敢这样试毒蛇,显然是个胸有成竹的,许多人已经相信了他的血脉。

    谢凝坐在台上,皱眉道:“小十七,毒蛇也不是闹着玩的,只要有一个差错,便是性命之忧,朕身边可没有能治疗蛇毒的太医。”

    “皇姐,臣弟试毒是心甘情愿的,无论生死,无怨无悔。”小石头大声道,“臣弟不愿活在怀疑之中,只求一个痛快!”

    “好一个无论生死、只求痛快!”陆离道,“陛下,你若是不答应,可就是心虚了,如何面对天下人?”

    谢凝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叹息道:“好,来人,去捉一条毒蛇来。”

    “是!”翊卫领命而去,不多时提着个笼子回来了,里头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正是江浙一带常见的毒蛇之一——蝮蛇。百姓们都认得,许多妇人小孩子都捂住眼睛,只觉得心头发毛。

    那位翊卫提着毒蛇远远地行礼道:“陛下,毒蛇已经取来了。”

    谢凝依旧有些怕蛇,不禁侧开脸,劝道:“小十七,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皇姐,你且看我的吧。”小石头却信心十足,走上前去,将笼子接过了,打开一个缝,那毒蛇立刻窜了出来,百姓吓得惊恐尖叫,小石头快很准地将毒蛇抓住,那毒蛇对着小石头的虎口就是一咬。

    “哎哟!咬伤了!”

    “这下完了!”

    “可必须死了,世上哪有不怕毒蛇的人呢?”

    小石头足足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将毒蛇的七寸捏住,塞回了笼子里,神色如常地回到谢凝面前,跪下行礼道:“皇姐,臣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翊卫们赶紧将毒蛇拿走,谢凝松了一大口气,站起亲自将小石头扶了起来,动容道:“大智大勇,果然是皇室血脉才有的气势。小十七,丽妃曾给你取了名字不曾?”

    小石头摇头道:“母亲说,名字应当是父族给的,母亲只叫臣弟的小名。”

    “那好,今日朕便给你赐名。唔……赐你一个‘凌’字,凌霄九重,万人之上,这才是真的十七弟!”谢凝微笑道,“等江南事了,回了京城,朕再封你为……守礼执义曰端,朕就封你为端王。”

    小石头立刻拜下,道:“谢陛下隆恩!臣弟定当守礼执义,不负皇恩!”

    “好好好。”谢凝再受了他一拜,将他扶了起来,道:“凌儿,这天下虽是咱们谢家的,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不能忘了天下臣民啊。”

    小石头道:“臣弟自当谨遵皇姐教会,仁义待下,忠义奉上。”

    “很好,不过,这些可不能随便说说啊。”谢凝笑道,“朕可不要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王爷,朕要的可是能干的十七弟,凌儿,这江南水患还有一事未曾处理,你可知是什么?”

    小石头想了想,道:“回皇姐,是江南的土地!”

    “不错,正是江南的土地。”谢凝点头,“江南贪官污吏已经被朕都处理干净了,只是这些收回来的土地不曾处理,今日朕就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将这些土地交给你,你可能叫曾经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回归故土,安居乐业?”

    小石头抱拳,大声道:“臣弟遵旨!陛下,臣必定不负陛下重托!还要替江南百姓,谢陛下隆恩!”

    附近的翊卫牵头,周围的宫女官员都拜了下去,齐声道:“陛下仁慈爱民,实乃天下之福、苍生之幸。”

    百姓们也都跪了下去,拜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凝笑了笑,从琼叶手中取过一把剑,交给小石头,道:“凌儿,这是朕的尚方宝剑,见此剑如见朕,你带着它,朕再给你一队府兵,你将把江南都处理好了,再回京城,知道么?”

    小石头跪而受之,道:“一日未曾将江南的百姓安定妥当,臣弟一日不回京城!”

    谢凝笑了笑,不再多话,只道:“回宫。”

    翊卫高声道:“陛下回宫——”

    周围齐声山呼道:“恭送陛下!”

    谢凝上了銮驾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小石头拿着剑领了兵,一头窜进太守府里看流民的户籍册还有田地账册去了。百姓们一一散去,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女帝的仁慈和英明。

    与太守府只一街之隔的茶楼上,竹帘隔着的雅间里两个老人正在悠然喝茶。

    “这一招挺高明啊。”白先生道,“当真天下百姓的面叫十七王爷被毒蛇咬,一来证明了苗疆的血脉,二来么,将来谁要是想做十七王爷,岂不是也要被毒蛇咬一回?只是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那毒蛇必定是拔了毒牙的。那丫头这样疼小十七,还要继续利用小十七凸显她的仁慈呢,哪里舍得小十七冒这个险?”

    黑先生嗤声道:“也就是百姓好糊弄,若我在,非要叫毒蛇当场咬死一匹马,那才算数。可惜,没人想到这点,都叫这丫头糊弄过去了。”

    “这便是她高明之处呀。”白先生喝了一口茶,赞叹道:“还有方才的命令,不曾将流民安顿妥当便不许回京城,江南流民至少十万,等端王将流民都安顿妥当了,这京城里哪还有能被他争取的势力?果然就是一个光棍王爷了。即便是这江南,被这丫头血洗了一遍,谁还敢在女帝头上动土?江南大地上的血迹还没干呢,前任的粉头还没长青草呢!又博得个爱民的名声,又将端王殿下放在江南,真是一举两得。”

    黑先生点头,问道:“好友觉得,她是会继续追查咱们,还是会会京城去呢?”说着不禁往北边望了一眼,喃喃道:“不知京城那边,布置得如何了。”

    白先生道:“这丫头可不是喜欢主动出击的人,而且她自二月离京,如今已经将近五月,京城不可太久无主,我看很大可能还是会回京,她刚将小十七留在江南,必定是趁机回京城将人都住在手中的。呵……这么一来,那群老儿可要给她个好颜色看了。”

    黑先生抬手斟茶,笑道:“且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白先生道,举杯将清茶喝了。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谢凝不仅没回京,还下了一道圣旨:说好的恩科,三日后召开,但凡取得童生资格且是江南道户籍的,都可以参加。

    她竟然还想着恩科的事,也是,说了要女帝亲自主考呢。

    历来科举三年一次,分春闱秋试,秋试就是乡试,在州府举行,一道太守主考,中者称为“举人”,头名称为解元。春闱在次年举行,头名称会元,中者称贡士。最后一场便是殿试,分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便是那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这解元、会元、状元,便是传说中的三元及第。

    科举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要经过层层选拔,首先要参加县试,取得童生资格,接着要参加府试,取得秀才资格。当上了秀才,才能参加乡试,取得了举人资格,才能参加会试,拿到了贡士资格,才能参加殿试。

    在额定的三年之外另开的科举,称为“恩科”,名目多种多样,例如皇帝生辰,太后生辰,太子出生等等。但是无一例外,即便是恩科也是要秀才资格才能参加的,像此次江南水灾之后,直接童生便能参加的恩科,从未有过。当然,这只能算是江南道的恩科,考到头了也只能是解元,但是能考个举人也是能封官的。

    一时间江南大大小小的书生都壮志凌云,撸起袖子便要大干一番。为了防止州府作弊,考试也不分什么各州府了,考场直接设在江南道贡院,也就是余杭太守府对面的地方。因半月前便下旨说女帝主考,因此倒没有谁是来不及赶来的。

    只是……

    科举考试按律是要提前一天进入贡院,将浑身上下都搜干净的。这次恩科除了要将考生收干净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要核对户籍,免得别的州道混进来。负责核对的将士看着眼前的少年,睁大眼睛。

    “你说什么?你也是来考恩科的?”

    坐在垫子上的少年一拱手,不卑不亢。“学生严伦,乃是扬州府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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