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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0.22.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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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狠下心不再听那些会让他失去心跳的刺激话语,不想成为罪魁祸首,我自私地想要离开。

    “呵,好吧!……我会去看妳的毕业展。”有点迟疑犹豫的从他嘴边流出这样的话,“…如果,…那时我还活着啦!”

    他停顿一会笑着补上这句让人很气馁的话,说话的语调像是个局外人似的,觉得难过,像事先为他可能爽约找好理由跟借口。

    “还开玩笑…,神经,懒得理你。”转身推开门要走,听见他的笑声在我的身后飞舞着旋律很好听,但我没有回头再说些什么,因为知道自己一回头就再也无法克制眼泪的放肆跟感情的铺张。

    「也许一切都是我多虑了,黄子捷只是从小身体不好,没有什么大碍的…。」

    走出他的病房后,我这么努力地想着。生命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来来去去没有一定的道理。悲观的我以为该给点希望的空间,填满黄子捷的世界。

    走到电梯门口,我无意间听到几个护士在护士站里边谈话,“好可惜…,没办法救他了吗?”

    “…不知道,Dr. 陈说一会要开会讨论…,是不太可能有机会救活。”

    “是啊,我听说了。不是超过20岁之后心脏负荷会变大?”

    白衣天使再说谁,我几乎一度以为那个人是黄子捷,正想上前询问,可是电梯门开了我犹豫一会还是走进去电梯去,笑着摇头想:「是别人吧…,一定是别人。」

    从医院离开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没有忘记过黄子捷。只是身边的毕制和一堆琐事缠身,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再去医院探视他,不知道它的身体有没有好点,或是他出院了没有?几个星期过去我没有黄子捷的消息,也□□乏术地失去记起他的病情和脆弱,因为我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炸飞出去好几公里远…。

    一天,我拎着大包小包的模型材料跟几张四开的裱板正要开宿舍的门,感觉身后有股视线盯着我,一个回身就看到绍强坐在摩托车上一脸忧愁的样子对我说嗨,“怎么了?”我还是继续我的动作,他起身走到我身边说:“妳去看看我哥,好吗?”

    听到绍强这么说,我有种强迫中奖的感觉。我不想再回到过去重蹈覆辙,即使对绍平有淡淡的留恋却早已经是过去式了,不否认那眷恋是一定会存在,但都已经不重要了。小茹需要绍平。而我们早在两年前已经结束在小茹奋勇捍卫爱情的鲜血里,不可能再有什么事让我们彼此牵连了。

    “…上个星期,…小茹不知道受什么刺激,她拿菜刀砍伤几个病人。”绍强断断续续地说出这样震惊的事,让我怀中所有的东西都一瞬间摔到地上去,“绍平也被砍一刀…”

    怎么一回事啊,发生什么事情?“那他们有没有怎样?什么事情让小茹这样!”我紧抓住绍强,超害怕的。

    绍强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知道他不会开这种玩笑。

    “没事,只不过小茹差点被赶出疗养院,是小茹爸妈继续求情才留下的,现在被关起来隔离。”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会,用力深呼吸再看着我缓缓地说:“绍平从那一天起就呆坐在小茹被隔离的病房前,手里握着一个水蓝色发夹。”

    “满脸胡渣,比以前还自闭,都不再说话…。所以请妳帮我,拜托!”

    “水蓝色发夹?”跟绍强对望了几秒之后,我想起水蓝色发夹,想起我终究还是得去收拾我闯下来的祸…。上帝还是不放过我…。

    当心中那盏灯火开始忽明忽灭的时候,我开始担心自己的三心两意会刺伤身边爱我的人。我不是圣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即使一开始就认错也得要背负起圣人的职责,拯救需要我帮助的人,那样的我非常虚伪。所以请不要再说拜托,请不要再说抱歉。因为这一切祸端都是我的三心二意造就出来的,事实上,你们应该要恨我。

    随着绍强来到疗养院,看护和绍强领着我缓缓地走进地下室,那暗不见天日的长廊随着看护开灯后,一盏一盏明亮映入眼帘,但随即伴耳来的是被隔离在小房间危险病患的呼喊和撞击声,我连忙叫看护把灯关掉,反正长廊底有一个小天窗还可以看得见外头的阳光,如果不开灯应该还是可以走的,我害怕凄厉的呼喊。

    一步步我走得很辛苦,耳边总有其它病患的呢喃和刺耳的怒骂,我忍不住低头掩耳,绍强在我前面。

    好不容易我们快走到长廊底的时候,绍强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说:“我哥就在小茹的病房前面呆坐着。”

    听着绍强这么说,我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人影就蹲坐在那里。落寞的,孤单的,没有精神的,坐在那头的是绍平吗?我回头要绍强和看护别跟上来,缓缓地走近想试着熟悉眼前缩成一团的人影。

    走到绍平的身边,我要说些什么,该说什么,又要怎么说,没有头绪的我慢慢接近那失了魂魄的孤单男孩,小天窗洒下的一束阳光特别刺眼,绍平蹲靠在小茹的病房前,双手紧环抱双腿而脸就埋在其中,我的眼睛被一小撮水蓝色的光刺了一下,发现绍平左手中还轻握着那个水蓝色发夹。

    两年前的某一天晚上,我们一行四人到夜市去闲逛,绍平说我适合蓝色,所以为我挑的水蓝色发夹,还细心地帮我别到头发上去。还记得那时候小茹选的是一对粉红色的发夹,绍平也帮她别上。我不知道水蓝色发夹怎么会被绍平拿去,是我离开之后,遗落在他那里而被收起来的吗?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觉得自己就是小茹心底恶魔,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吧。小茹不记得我,却记得绍平为我挑选的发夹。在潜意识之下,也许她是真的很恨我才会忘记我的。

    轻轻地我站在绍平的前方,先往小茹的病房里望去,小茹一脸茫然地喃喃自语直说「我流血了」之类的话,我的鼻头一酸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蹲在下身我轻拍绍平的肩膀,好一会他都没有反应,就像是一只躯壳蜷曲在一块似的。

    “绍平…,你不要这样子。”我小声地说忍不住掉眼泪,也许是听到我的声音,绍平听到这句话之后缓缓地抬头看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绍平,就像绍强说的,满脸胡渣左脸还被割伤,除此之外他的脸早已经布满尘垢。我靠着小天窗给我的光束看着落魄的绍平,脑袋都空空的了。

    忽然,他像是用尽所有力气般地紧抱住我,吓了我一跳。不久我感觉自己和他贴近的脸颊湿湿热热的,绍平在哭?我轻拍他的背想安抚他的情绪,微微地颤抖让我知道他还能呼吸,湿热的眼泪让我知道他还有知觉。沉默的你,到底有多少痛苦压抑在心底不说呢?

    “我…我真的很认真在照顾她…”哽咽中他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

    我用力猛点头地附和他说:“我知道我知道…。”天啊,我该怎么办呢。

    “…我连妳都放弃了的照顾她。”说到这,我的眼泪忍不住地狂掉,脑筋浮现的是再度相见疗养院门口的道别,我一个背转身之后的绍平,那为我受伤无力的左手微微抽动而无法拍住我的画面。…结果,上帝还是让我了解到最痛苦的人不是自私的我。

    “是啊,我应该连想妳的权利都…要没有…才对…”捡去绍平注视着并从手中松落的水蓝色发夹,仔细端看五味杂陈,这是不是一场恶梦呢?如果是,我闭上眼睛希望恶梦赶快结束。

    如果世界上能够有些绝对或是能够二分法的事情就好了,或是有哪一种梦婆汤之类的喝了就遗忘痛苦的东西也不错。这样的话,气馁想要放弃的时候,就能心不会抽痛不掉眼泪的勇敢往前走;没有勉强喜欢或接受的心情,只要告诉自己“要喜欢”就可以有“马上喜欢”的魔法,那么宇宙间也许根本就没有痛苦没有难堪。抱着痛苦不堪的绍平,我的心中充满罪恶感。即使到了现在,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莫名其妙地想些无关紧要的烂方法,明明看到有人身陷沼泽却忘记应该要伸出援手,反而白痴地想些尽是逃避的蠢想法。

    “…对不起。”下意识我忘神地说着,水蓝色的发夹被阳光反射出来的刺眼,我的心好像被撕裂了。

    就这样的一个紧抱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我双脚颤抖的程度看来应该少说也一个小时以上。绍平从一开始激动的情绪渐渐地又几乎回复到平静的呼吸频率,我的心情也放松不少。就算双脚废掉也要为他们两个人做些什么事才行,我这么想着。随后绍强和看护也走上前来帮我,在我们不停劝说之下,我和绍强搀扶着没好吃好睡营养失调的绍平离开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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