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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一场发生在南宋的外科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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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将军,虽说我岭西的巫医不比朝中御医,怕是跟咱们府上的大夫也不能比,但是确也有独到之处,二姐从小眼睛便看不清楚,虽说是将军送去的药材得以医治,可这药方却实实在在的是巫医所出,可见巫医并非不可用。”御秋道,声音有极力控制的坚持。

    “嫂夫人,白鹰不敢怀疑岭西御医,我只是觉得……佑冬姑娘年纪尚轻。”岳白鹰一眼都不看御秋,冷声应道。

    “看怎么算了,都加一块儿算,我能当你阿姨了。”邬铃极小声地嘀咕。

    “佑冬姑娘,你在说什么?”岳老夫人道。

    “回老夫人,这是岭西巫医治病之前常说的医语,便是请神灵护佑之意。”邬铃觉得自己已经习惯现场直编。

    岳老夫人用她的鹿头杖杵着地走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最后鹿头仗重重杵在地上,做了一个对他儿子实行死马当活马医的政策。

    邬铃侧脸看了看地上被老夫人杵得生出裂纹的地砖……觉得压力山大。压力不只是来自老夫人的心痛与无奈,御秋的焦急与期盼,还有岳白鹰的一脸冰渣子。

    雨荔湾最靠北的一间空屋,据说这里是岳府的一个小冰窖,到了荔枝成熟的季节,用来存储荔枝的,所以阴凉非常。只是说来奇怪,自从戎夏走后,这满院的荔枝树竟再也没有长出一个果子来,所以冰窖也就用不上了,这里一直空着。

    下人帮邬铃抬来了一张梨花大案,现在岳知湖就躺在上面。

    邬铃不敢找岳府的人们要刀,因为这样太容易引起怀疑,只能勉强用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把匕首,这是她离开恩鱼堂的时候南杨送给她的。她试过割藤子,锋利异常。

    邬铃本来可以找王穆帮忙的,但是以这两天来的种种不明情况,邬铃觉得谁都不能信,好在……她并不怀疑自己外科手术的手法。

    把门锁得死死的,邬铃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是因为紧张,她在安慰戎夏。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旦检验室里就剩下她和尸体,自己就会变得异常冷静。以前她的师傅“老宋“经常夸她,生来就是吃这行饭的,越是遇到复杂恐怖的事情,就越是冷静得超乎常人。

    一次,在一个异常炎热的盛夏,发生了一起轰动全市的碎尸案。尸袋打开,尸体腐烂程度让所有参加任务,久经沙场的法医们全冲到一边儿吐去了,有人接着就说:“这估计猴年马月扔这儿的了。”只有李澄淡然地说了一句:“这个案子发生时间不超过十天,这是vs的新款包儿。”后来果然,这就是发生在一周前的一个刑事案件。

    现在也是这样,邬铃一点也不紧张,从王穆的医箱里翻出来的沸麻散被灌进了岳知湖的嘴里。邬铃没有想到,南宋时期的麻药已经能够提纯到如此水平了,看来所谓外科手术,他们也是有涉猎的。除了灌进嘴里的,邬铃还留了一些,用酒将肋下至胯骨间的部分全部冲洗干净,邬铃把剩下的沸麻散倒在了岳知湖的皮肤上。

    岳知湖的身体现在是全部裸露的。并不会觉得尴尬,邬铃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只是偶尔瞥见岳知湖满是刀疤的起伏胸膛,还是会马上收回眼光。

    最后一次淬刀,酒接近透明的黄色映在刀锋之上,就着周围通明的烛火,让邬铃觉得安心。

    刀锋闪动,忽然有人伸手挡住了她。

    刀锋太薄,李澄怕一碰之下伤到岳知湖,心中顿时一惊,本能后撤,怎么会有人进来自己不知道的?

    “你要干什么?”眼前站着的人脸色铁青。

    邬铃看了看刀,又看了看岳知湖:“很难看出来吗?!你是谁?”

    来人岁数不大,削长的脸面,不苟言笑:“很难看出来吗?你是谁?”

    邬铃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复读机。

    来人没有邬铃这么开心,冷着脸道:“还不是时候,岳知湖不是死在这个时候,所以你把刀放下。”

    邬铃这回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师傅提到过的——护青人:“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小青?”

    来人想了想“小青”是什么?还是不明白:“我叫詹弥途。”

    “你好,老詹。”邬铃一笑,“你以为我要杀了他是吗?所以……跑来阻止我?因为你是护青人对吧?”要是在平时,邬铃一定开心又快乐地和詹弥途聊一会儿,但是现在她没时间。

    詹弥途点了点头。

    “那就好,咱们现在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也是要救岳知湖,他的肝脏在出血,如果你还是不让我救他,他就真要死了,如果他死了,你估计也会被扣工资,或者倒个霉什么的,对吧?”邬铃迅速阐述了一下利害关系。

    邬铃以为看起来很固执的詹弥途会继续阻拦她,但是他竟然没有,而是站在一边,不言语了。

    下刀精准而有力,邬铃在暗自庆幸自己时常练手,并没有生疏李澄留给她的技能。

    割开一层一层的皮肤,脂肪,肌肉……邬铃找到了出血点,那不是个点,是道伤痕,应该是大力撞击所致,伤口并不规整,现在血还在往外渗,还好只是渗,若是涌,岳知湖就等不到自己救他了。

    手中的羊肠线和骨针穿越而过,这些东西都是邬铃自己做的。南杨开始不知道她一天到晚收集些古怪的东西干什么,后来也看明白了,师姐除了喜欢当个厨子,大概也想当个裁缝的,别衣服的卡子(其实是骨卡子和止血卡子),缝衣服的针(就是现在用的骨针),羊肠线(就是现在用的线),弄了一大包。

    当然这是南杨的理解,邬铃只是闲来无事,自己习惯做各种医疗器具而已,而且喜欢随身带着,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沸麻散的纯度不会像外科手术常用的利多卡因,普鲁卡因或者薏米类药物一样管用。岳知湖随着邬铃一针一针的缝合,轻哼出声。

    并没有理会他,邬铃手里的动作在加快,其实她已经很快了,简直就是如飞一般。手术的快慢直接影响血量流失的多少,没有太多止血的器械,邬铃全凭速度。

    几乎只有半个小时,邬铃已经在用苇管向外导血了。腹腔中囤积了很多的血液,已经开始粘稠,邬铃必须清除他,然而没有外力,这粘血根本就通不过苇管。

    昏迷中的岳知湖吃痛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甚至听得清他在说什么,他在说:“娘”还在说……“戎夏。”

    抹了抹头上的汗,邬铃心一横,用嘴开始顺着苇管向外吸。

    或许是许久没有这么贴近血液,几乎是完全免疫血腥味道的邬铃毫无征兆地想要呕吐。

    为什么会这样?

    这味道,不对!

    等到邬铃意识到这个问题,已觉得胃中不断翻滚。岳知湖竟然……真的中了毒!浓腥的血液里有充斥着大量酸涩的味道,邬铃觉得呼吸困难,难道真的如岳白鹰所说,拜海针划伤了岳知湖?

    强忍着越来越不顺畅的气息,邬铃一层一层缝好了岳知湖的伤口,伤口极细巧,不过两寸许长。最后一针缝好,邬铃冲到墙角哇哇吐了起来。

    头昏到阵阵发黑,邬铃想出去找人帮忙,又怕进来的人看见木棍子一样杵在那儿的詹弥途,忙想回身让他离开,等到回身才发现,詹弥途的旁边又多了一个人。

    “就是她用匕首划开了岳知湖的肚子,如果岳知湖死了,我们就把她带走交差。但是我不敢靠近,因为她手上的匕首有洪途半霜的封印。”詹弥途对着旁边看起来岁数大一点儿的人道。

    老者仔细打量了一下邬铃,特别仔细,最后说了一句话:“没什么事儿,走吧。”

    两个人迅速地消失在了邬铃眼前。

    邬铃想起来李澄她们市局厕所里行政办公室贴的广而告之“来也匆匆去也冲冲……”

    推开门,门外都是人,邬铃眼光迷蒙地寻找。

    御秋!

    “你进来。”邬铃指着御秋,“就你一个人。”

    众人不解,但仍是放御秋进去了。看着岳知湖全裸的身体,和一地的血,御秋差点没昏过去。

    “听着,现在我死你也活不了!”邬铃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没法和御秋说清楚,只能威逼利诱,吓唬蒙了!

    御秋一阵一阵眩晕,想喊都出不来声。

    “帮将军穿好衣服,不许人查看他的伤势,从现在开始你就在他身边一步不离地守着他,绝对不许别人靠近,尤其是岳白鹰,老夫人也不行,让他们去熬药,去除炎症的药,止血的药,解毒的药。等到你听到将军有虚恭出来,就把这些药统统灌下去。”邬铃拉着御秋,晃了三晃,“听得懂吗?!”看着御秋一脸惊恐,邬铃着急死了。

    御秋终于点了点头。

    迷迷糊糊之中,邬铃看到御秋颤抖地帮着岳知湖穿好了衣服,又用自己扔在一边的外衣擦着地上的血迹,不觉心中好笑,这个姑娘虽然小,还是很细致的,胆子也不算小。

    收拾得差不多了,御秋深吸了口气,走出门外。不知道她是怎么拦住所有人进来的,总之邬铃迷蒙地看着御秋走回来,慌忙倚上门的时候,一头大汗。

    一炷香时间,感觉心中的三千梵丝在隐隐散发着清凉,邬铃的意识也跟着清楚起来:“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他们去熬药了,只是,只是二将军非要进来,怕是拦得一时,不一会儿还是要进来的。”御秋急道。

    邬铃点点头,勉力站了起来:“没关系,进来就进来吧。”

    “二姐,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将军没穿……还有这么多的血?”御秋拉着邬铃,眼光中都是焦虑,还隐隐有着怀疑。

    邬铃没有说话,伸手扒开岳知湖的眼睛,又摸了摸他的心跳。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生命力顽强到爆!伸手推动了一下岳知湖的身体,如果那晚是拜海针伤了岳知湖,应该是在背上。

    找了很久,邬铃在岳知湖宽阔的背上找到了一个细细的扎痕,若是不仔细看,真的是看不出来。邬铃仔细回想着岳知湖遇刺当晚的情形,越想越心慌,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冒失,让岳白鹰没有集中精神击落飞在半空中的拜海针?

    可是……邬铃觉得脑子有点乱,据自己的判断,岳知湖中的酸性物质并不是一种极为霸道的剧毒,稍染便会身亡,而是一种慢性毒药,只会慢慢消耗健康,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真的是拜海针吗?

    “二姐!二姐,到底怎么回事?”御秋急了。

    拉住她,邬铃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你信二姐吗?”

    御秋勉强点了点头。

    邬铃拉着御秋的手放在岳知湖的手腕上,让他感受他强有力的脉搏。

    “好快!”御秋道。

    “嗯,因为失血,需要更多的养分供给,心跳才会这样快,将军需要休息,二姐跟你保证,将军没事。”邬铃道,其实她现在没把握了,因为不知道这毒性损伤到了何种程度,也不知道岳知湖是不是不会有术后感染的情况出现。

    门外是王穆的声音,药熬好了。

    御秋起身出去端药。

    御秋出去以后,邬铃听见一片嘈杂询问之声,御秋只能说:“请大家再等等,将军已经开始有所好转了。”便忙不迭退进屋里,重新关好门。

    等待……邬铃不知道还能干什么。靠在邬铃身上,御秋显然也是累坏了,姐俩就这样一直守在旁边。

    窗棂渐白,御秋睡着了,邬铃已经不觉得难受,她知道是三千梵丝的灵力。

    岳知湖仍旧没什么动静,好在邬铃也一直没有见到岳知湖的魂魄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她觉得安心。轻轻伸出手来,邬铃握住岳知湖有些粗糙的大手,尤其是碰触虎口的时候,有被兵器磨出的硬茧,仿佛镶嵌了铁片。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去握住他的手,或许是想把三千梵丝的回护之力传递给岳知湖吧,让他在与伤痛的抗争中多一份力量。这个素未谋面,鼎鼎大名的岳将军此时的脸色是滑稽的,本来微黑的脸颊,现在因为伤痛和失血显得苍白,本来坚毅缺乏表情的脸,现在却因为不断轻喊着“戎夏”,充满了温暖。

    邬铃定定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岳知湖怕是只有自己能见到了,若他不能好,自己便是最后一个见过他柔弱一面的人,若他能好,便又是人人敬畏的岳将军。

    邬铃微微扬起了嘴角,她觉得护青人莫名其妙地来去至少是能证明一件事的,那就是,岳知湖应该死不了。

    胡思乱想被一阵嘈杂声打断,岳白鹰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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