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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潮州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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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在这片土地上连绵成了数条细线,将这方的天空与地面相连。

    远山雾气迷蒙,春雨落了满地红花,沉入土壤里。

    而这地面,湿润到,脚踩上就会凹陷进去,继而显出个盛满了水迹的脚印。

    在这样潮湿,阴雨不断的天气里,本应该是无人经过。

    可这地方的青壮年们,却裸了上衣,每个背上都背着一个灰色的大包,从这里狂奔而去。

    前面河道处的堤坝,快要被这些天连绵不断的阴雨给冲垮了。

    他们来不及休息,因为他们知道若是停一停,后面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大事了。

    他们的潮州,真是多难啊。

    等他们从小路上绕了近路跑到堤坝时。

    便瞧见凶猛的河水携带着满腔的愤怒,一次又一次的用着全身的力气,冲撞在这河堤上。

    河堤似是用的三合土修建而成,可是在这狂躁的潮水中却像是豆腐块一般,除了原本的进水口,这河堤的其他地方也被冲击出深深浅浅的小洞,漏着奔涌而来的潮水。

    这些青壮年瞧见如此的画面,连忙跑过去,将这灰色大包放到了这些小的洞口上,用着身子抵住着这摇摇欲倒的河堤。

    在这一片打着膀子,黝黑肤色里,有一男子仍穿着件白色长衫,只是这身上早已湿透,那长衫也被他给夹在了腰间。

    他正跟着这些青壮年一样,背倚靠着河堤,用着自己的上身支撑着河堤的不倒。

    这人,便是姜仞潜。

    前面小路上还站着个拄着拐杖的老夫。

    他站在一大石头上,向着后面的田地看了看,又朝着前面潮水来处看了看。大声有力的喊道“大家坚持!!二狗子他们已经在挖着小道了。”

    可在场的这些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坚持了四天了,除了短暂的休息,几乎是不能入眠。

    那带着冰冷寒意的潮水,已在他们身上侵蚀了几天了,肩膀都快没有力了,打湿了的身体,被冷风一吹,又让他们手脚冰冷。

    只是他们都知道,除了忍,并没有别的办法了。

    因为这河道下面就是他们县,他们的家人房屋都在这下面,前些天这里的山地滑了沙,堵住了出去的路口,便更是不能退了。

    只是,可怜了新来的钦差大人。

    “大人!真是幸苦你了!”

    阿生正在姜仞潜的身边抵挡着潮水,瞧见钦差大人有些晃神的模样,不免大声说道。

    这大人,本应该跟知州大人一样,在县里休息,却偏生要与他们一起,心里不禁多了暖意。

    姜仞潜正发着神,就听见耳边炸响。

    他偏头看去,这人不认识,但想来也是这个县里的人,他笑了笑“无事。”

    然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用尽了力气的靠着这河堤,感受着潮水的冲击力。

    这雨已经下了四天了,但是他知道,这潮水过不了多久,想来就能平稳了吧。

    他已经喊了这县里的其他人去这河道上下游,挖些小河道,疏缓这潮水的攻势。

    这背上的冲击力比起早先的第一天,的确是小了很多了。

    心里少了些担忧,姜仞潜的思绪便放飞到了另外的地方。

    这河堤虽说是三合土修建的,可这牢固程度却只像个用普通土石堆垒的河堤。

    这...明显是有些问题的。

    可转念一想,距离自己出京,已经快要八天了。

    不知道笑笑怎么样了。

    他背上的冷意仍然刺骨,可是他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一般,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

    那远处在他眼里模糊着,可那人的笑脸却如此清晰。

    笑笑,我好想你。早知道就不该来这里。

    这八天怎么如此漫长,果然书中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欺我。

    阿生不知道新来的大人在想什么。

    每次他都能瞧见这大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地方,瞧着瞧着,这大人又会勾着嘴角笑着。

    让他以为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可等他学着这大人一个模样的瞧着,又不曾觉察出有什么好笑的。

    那地方不就是光秃秃的一片嘛。

    这京城来的人果然与他们小地方的人不一样。

    阿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觉得雨渐渐停了,自己背上的冲击力越来越小。

    然后便见有人从上游的小路上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对着他们喊叫道。“行了行了!!”

    那老人也往下游瞧了瞧,见下面有人用着棉布挥了挥。“大人,下游也行了。”

    身边的姜仞潜眉毛动了动,然后起了身。

    “大家可以休息一下了,把进水口的石头袋子移开了。上游下游的小道都挖好了,这水就不会如之前一般肆.虐了。”

    “谢谢大人!!”那些青壮年也跟着起了身,将那堵在进水口的东西取了出来,对着姜仞潜说着感谢的话。

    姜仞潜也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行了快些回去吧。家里人都在担心你们呢。”

    他也得赶快回县里与知州大人,道个别了。

    他真的,等不及了,已经八天了。

    回到县里时,这知州大人正在县衙门里休息呢,前几日姜仞潜来时,将他给替换了下来。

    虽仍是忧心忡忡,可腰上因为支撑河堤起了伤,到现在都直不起身。

    他正躺在衙门前的摇椅上瞧着这外面,便见姜仞潜从县外跑了过来。

    “姜大人,快来歇息歇息。”可刚动了动身子,这知州大人就觉得腰上疼痛难忍。

    “张大人,不用了,我现在就要回京了,早先我和你商量的法子,刚刚我瞧了,很有用,到时候你就叫这些地方,都将河道下游分修出一条长的河道,和这原来的河道形成个人字,然后再将下游的河道,围绕着农田细修出些小道,春天雨水泛滥,便将这河道大开,让春雨灌溉农田,夏季便将这河道封了,存些暴雨,等到干旱的时候再打开河道灌溉。”

    “嗯嗯,大人前几日已经和我商量好了,只是你怎么这么着急回京啊,至少得换了这身衣裳了吧。”

    姜仞潜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皱了皱眉。

    “这道也是个理”姜仞潜点了头,对着后面跟着他的暗卫说道“备好马。”然后便进衙门里换了衣裳,等出来时,他已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临走时,还对着张知州说道“还有大人,那河堤的问题,我回了京便会上书给朝廷,你可得将那个修建河堤的人抓出来,问个明白,到时候也得上书给皇上。”

    “大人放心,在下已经趁着今天休息的时间,抓了那人,回来问了原由,写了份奏本,还望大人一同带回京给皇上。”张大人从自己身上摸出了奏本递给了姜仞潜。

    若不是有事,自己怎么会在这衙门大门处,躺着等钦差呢。

    姜仞潜点了头,伸手收好奏本,转了身,上了暗卫替他准备好的快马。

    便对着暗卫招了手“走吧。”

    这一路快马加鞭,姜仞潜不知辛苦,从那远在京城之外的潮州向着京城赶去。

    可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也正在想念着他。

    只是...想念的方式有些独特。

    *****

    这不知是姜仞潜离开京城的第几天了。

    顾笑笑正坐在大厅的木椅上,瞧着手里的画卷。

    她爹还真是迅速,说不嫁给李亲王,便要替自己另择良人,于是最近几天,自己这手上的画卷可还真是没停过。

    最近几日,她总是梦到姜仞潜,小时候,长大的时候,那些场景里,她总是笑得很开心,以她对自己的了解,自己说不定还真喜欢上了姜仞潜。可他跟自家爹爹的事,她又要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算是个忠义两全的人呢。

    媒婆正站在她的身侧,说的唾沫星子乱飞。“顾小姐,这男子是世家公子,人才相貌都是极好的。”

    顾笑笑听此,瞥了眼,这画卷上胖的跟个猪一样的男子,就是人才相貌极好的世家公子?

    那媒婆见顾小姐瞥眼瞧了瞧画卷,以为有戏,于是变得更加热情了。

    “顾小姐!他家娘亲早逝,若是嫁到他家,便没有了些与婆家人相处困难的问题了,而且他也不在乎,你的...”那媒婆刚想说,不在乎你的名声,可又害怕被这顾家小姐给记恨上,只得改了嘴。“不在乎你的年龄还未及笄,他愿意等小姐满了岁数,再完婚。”

    顾笑笑现在哪里听得进去这媒婆的话,她瞧着这画卷就生烦,像是回到了上辈子。

    正准备把手上这画卷给掀开,甩到地上,就听见急促的跑步声。

    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的戾气,吓得她手一顿,硬是没将这画卷甩下。

    然后她的左手腕处便多了只手,那手指修长有力,只是有些冰冷。

    来人还喘着粗气,她抬头看去,不就是那个姜仞潜吗。

    然后她便觉手上一空,画卷已被这人全给摔到了地上。

    “顾笑笑,你是始终听不懂我说的话,对不对?”

    “啊”顾笑笑跟着手腕上的拉扯力,站了起来。

    可人姜仞潜根本没有理她,只是剑眉一凛,瞧着那穿的喜庆的媒婆说道。

    “你还不滚,等着我控制不住的来杀你吗?”

    那媒婆一听这话,又瞧这人气势汹汹,脚下一软,连忙往外面缓慢跑着,只是还是止不住的回头瞧了瞧,这顾家大小姐去哪里惹上个这么厉害的男人。

    于是这大厅里便只剩下了这二人。

    顾笑笑瞧着正生气的姜仞潜,不知作何反应,只是觉得他的手冰冷得不正常。

    她本以为姜仞潜会对着她大喊大叫,正低着头,却听见他问道。

    “你就这般讨厌我?我一离开,你便要嫁给其他人?”声音很平静,一点也不像他。

    姜仞潜此刻真的非常平静,因为他已经决定了,如果笑笑真的讨厌自己,那他们就一起走吧。

    他爹应该很想念他的,可若是让他一个人走,他是不甘心的。

    顾笑笑知道他理解错了。可一想到之前他说恨着自家爹爹的事,她又心里矛盾起来。

    见久久没有回应,姜仞潜苦笑了声。

    可刚苦笑完,他就觉自己的衣襟处被人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低头瞧去,是顾笑笑正抓着他的衣襟,抬着头看着他。

    “我问你,你为什么恨我爹。”

    “他抢了我爹应该拥有的,所以我恨。”

    “我爹抢了你爹什么?”

    “权势,希望。”

    姜仞潜只觉自己的衣襟处又被她松了松,看来在她心里,她爹才是最重要的,他好恨,好气。

    心里那团火焰,让他想将这里的所有都给毁灭成那尘土。

    “那我问你!你既然恨着我爹,你要他怎么样,才算解了你的气!你要他的命吗!”

    “我只要你爹把不该他得的权势还给我爹,我要让他做个平民,其他,包括他的命,我并不想要。”

    平民?顾笑笑想了想,上辈子自家爹爹就是因为谋反才让顾家覆灭,若是真的可以让他在谋反前便成了平民,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吧,既可以保住自家爹爹的命,又可以消除了姜仞潜的怨恨,更何况这姜仞潜既然说不会害自家爹爹,那想来也不会要他的命了,自己和他在一起也不算违背忠孝了吧。

    姜仞潜只觉那只小手正松松的扯着自己的衣襟。

    他的心里已经决定了,既然笑笑不愿和他在一起,那他就和她一起离开这个人世。

    可还没想完,就觉得自己的衣襟处突然被人拉紧,紧到立马绷直了。

    没有准备的姜仞潜只觉向下的力突然增大,然后就只觉自己整个上身被顾笑笑拉的下来了点。

    顾笑笑见机会来了,便踮起脚尖在姜仞潜的嘴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大口。

    “嘿嘿嘿,那状元郎,以后请多指教哦。”

    可顾笑笑的笑脸还没维持几秒钟,她拉着的姜仞潜便晕倒在她的肩上。

    “...什么嘛!!!你给我起来!!你居然装睡着!!”

    可等她的手碰到姜仞潜的脸颊时,才发现他脸颊已是滚烫,这呆子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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