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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屏风后面吊着一个死人。
“没有尸僵,没有尸斑,体温正常,应该刚死不久。”秦零拿出几样仪器隔空开始检查尸体。
“确实没气了吗?能不能再抢救一下?”
“别动。”秦零拦住准备伸手的唐豆豆,“别破坏现场。”
这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酒糟鼻子,谢顶,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身上的真丝衬衫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手腕上的一串小叶紫檀珠子颗颗顺纹饱满,地上还掉着两只包浆厚重的核桃……
等等,手腕……
“这个图案……”
“和言灵手腕上的一模一样。”秦零也注意到了。
“没错,难道他们来自一个组织?”
秦零却摇头:“你还记不记得,言灵的图案是在哪只手上?”
“好像是……左手。”唐豆豆疑惑,“这个人怎么是在右手?”
“有人来了。”秦零一把扯了她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顿住,这回连唐豆豆也听到门外被有意压低的脚步声,人数不少,还很急促,“糟糕,中计了。”
“该不会……有人要陷害我们?”
“嗯。”秦零松开她,快步过去将门锁上。与此同时敲门声已经响起,随后时哗啦哗啦粗暴扭动门把手的声音。秦零于是从口袋里摸出合成器,贴着门缝和门轴一划,将对开门整个封闭起来。
回头又用某种光学仪器扫描死者身边的环境,发现从桌椅碗筷到凶器麻绳,上面都有他们两人的指纹。
“看来这些人早有计划。”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警察喊话,唐豆豆赶紧跑到窗边一看,只见刚才招待他们的制服boy竟然在给警服boy煞有其事地讲着什么,时不时还抬手指一指这边窗户。“妈的,这家店的人被买通了,估计早就计划好了要给我们扣杀人的罪名。秦零,你说我们能不能平反昭雪?”
“不太能。”秦零过来朝外看了一眼,迅速拉下窗帘,以免两人被目击在场,“先发者制人,我们已经失去主动,只能见招拆招了。”
“怎么拆?”
“我进来之前看了一下楼层结构图,这里是倒数第二层,隔壁的隔壁是消防通道,但隔壁有人;楼上应该是十倍于这个包间面积的室内泳池,正巧我前两天跟朋友来玩儿过,还记得消防通道进门是一间更衣室。”
“……所以呢?”
秦零掏出短柄解构槍,对着天花板画圈:“一般这个点人最少,你爬上去,进消防通道,下到十八层,有个小铁门通向天台,天台西侧有架梯子,能爬到隔壁写字楼的设备天台。”
“我们逃?”
“你先逃。”
“我自己逃?那你呢?”
“我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
“你别管了。”转眼洞就打通了,因为中间还绕过了管道层,所以纵深有一米多,秦零看了唐豆豆一眼,二话不说将她抱起举进洞里,唐豆豆看到上面果然是一张浴室里常见的那种长条凳子,还有带着香皂味儿的水从上面滴下来,“可是,你……”
“别废话了,待会儿该来人了。”秦零双臂一推,将她推送出洞口。等唐豆豆再低头看时,洞口已经在渐渐弥合。
一头撞在板凳上的感觉很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同时一个硕大的臀部直接覆盖住了头顶的一片天……而且……放了个屁……而且……
奶奶的秦零,怎么没告诉她这里是男更衣室!
好在这条板凳搁在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墙角,躲了几分钟,等到上面的死胖子穿好衣服走人,她才终于能爬出来。消防通道门就在对面,可惜还隔了几排柜子,一溜小跑跑到半途,差点撞了刚从浴室出来的俩肌肉男满怀。唐豆豆赶紧急转弯,把头埋进一只开着门的衣柜里假装翻找东西,听俩人在旁边边扯淡边穿衣服,穿到一半还排排站到镜子跟前比了比臀大肌,好半天才等来机会溜走。
进了消防通道,一路数着层数往下逃。情况果然跟秦零说的一样,只不过通往天台的门是上了锁的,害她使出了徒手劈砖头的功力,才终于破门而出。
背着人群打了辆车,一路奔逃回家,心里还在惶惶不安。走到老屋院门才想起这两天跟哥哥一起搬到新房子里去住了,刚要掉头走开却发现书房窗边的灯亮着。
以防万一,先给唐钊打了个电话。唐钊却说他今儿没回老屋。
那么,是贼人又光顾了吗?
可是贼有开灯的吗?而且是大白天。
难道……是师父?
徘徊了几圈,实在压不住肚里的好奇心,唐豆豆蹑手蹑脚翻上了屋顶。
邻居家的猫咪已经见怪不怪了,挑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就又卧回去打瞌睡了。
匍匐一圈没听到屋里有动静,唐豆豆从院子里捡了根火钳开门进屋。
里里外外查遍,包括储藏室和卧室床下,除了蟑螂,没有活物。来到书房,发现比之前天离开时,桌上多了几样东西——一本翻开的塑料皮笔记本、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只较新的档案袋、和压在这些纸张之上的一枚青铜刀币。
青铜刀币上书“上吉”,果然是师父回来过了吗?这些东西……是他留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吗?
图像比文字要更直观,所以在翻看笔记本之前,唐豆豆先被照片上七个人的合照吸引了目光。
七个人,一字排开,全部穿着藏蓝色的中山装,最当中的是中年唐纪元,其余六人一老一壮四少,一个罗锅,一个矮子,一个独眼,一个胖子,很显然就是二十三年前跟师父一起远涉沙漠的那支队伍。
唐豆豆和唐钊从小常听唐纪元说起当年的事情,但照片却是第一次见。这一定是在暗示什么,唐豆豆迫不及待翻开笔记本,在扉页上看到了唐纪元的炭黑色钢笔笔迹——失落文明探寻日志,1993.9.7。
心脏狂跳不止,她预感她将在这本日志里,有前所未有的新发现。
——1993.9.7,两个月前,战友老代从赤峰来信,附了一张关于“红色玉石卖出天价”的剪报,同时还有几份学术性报刊文章,称有调研表明国内某沙漠地下可能存在大规模古代赤玉矿开采遗迹或血玉文化遗迹。老代与我家世相仿,又同为行伍出身,虽然至今没有合作过,但各自在当地拾遗界小有威望。他自称手里握有更具体的线索,请我组织几人同他一起探寻宝藏,且不可招揽身边熟人。应之。
——1993.9.9,经辗转联系,召集四人——猴儿爷、周强、张斌、锤子。未必都是真名,就好比我在外自称姓“汤”。约定五日后呼市会合。
——1993.9.15,会和,启程。除我五人外,老代另带来一年轻人,自称“孙虎”。
——1993.9.17,戈壁迷路一宿,日出脱险。
后面记叙了一行人途中遇到的种种惊奇险阻,包括临时起意去掘的几座新坟旧冢,包括期间差点被某地武装队围剿……这里不做赘述。
直到93年9月28日,他们终于发现了浅层黄沙下埋藏的巨大建筑基址,于是开始夜以继日地挖掘。
9月29日,老代酒后向唐纪元吐露了一些不该说的秘密,声称他来沙漠的目的根本不是所谓价值连城的血玉,而是一件可以改变世界改变命运的神奇宝物。唐纪元再要多问,老代却三缄其口不愿再说了。
10月1日国庆节,血月当空,流沙下陷,唐纪元眼睁睁看着三个人葬身沙海,其余三个人无迹可寻,而他则在当机立断救了白骨堆里的弃婴后,意外地浮在了流沙表面,最后风沙既定,他竟然幸免于难。
可以看出后面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是在事后补写的,笔迹异常潦草匆忙。唐纪元连写了三行“谢天谢地”,还对这个女婴表示感恩,认为是她为他带来了好运,是上天的眷顾。
再下一页,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可以想象当时发生了那样的灾难以后,他心里经受了多么大的惊恐和不安,一个多月后才恢复平静。他这样写道——那是人间最可怕的一夜,我看到了……
省略号。
在最关键的地方,老唐竟然只写了省略号。
可恶。
再下一页,时间又过了三个月——沿途收来的东西全部变现,以除晦气。我携半数家财走遍六人家乡,重金抚恤家中遗老遗少,心中有愧,不敢留名露面;唯河南鹤壁老代祖籍,我到达时得知家人已经搬迁离豫。亡魂安息。
最后一页的笔迹明显很新,日期是2016年……昨天?
唐豆豆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怎么就没有先见之明,怎么就晚来了一步,昨天为什么不回老屋来一趟,要是回来了,说不定就能见着久别的师父了。
几行明显比年轻时沉稳得多的笔迹写——当年年轻气盛,爱出风头,一行人都把我当做带队人,其实真正的策划者是老代,我知道他心中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至今仍为他那晚故弄玄虚的话语感到困惑,希望有生之年能为二十三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探索找到真相、为六人的死亡求个交待。另外,玉简的来历、豆子的身世,应与此事有重要关联,或因或果。
合上笔记本,唐豆豆理了理思绪,才拆开了手边的档案袋。
档案袋里厚厚一摞,竟然都是关于陶吉吉的资料。
之所以直观地感觉是关于陶吉吉的资料,原因是纸张首页上用曲别针固定着的一沓照片,第一张是穿着警服一身浩然正气的陶吉吉,也就是现在的他,而从第二张开始,则是从满月到少年时期的陶吉吉。
他从小到大没什么变化,很好认。
只不过……底下印着他大头照的诸多文件上,名字一栏写的却大都不是“陶吉吉”,而是“代鑫”。
“代鑫”?姓“代”?
“代”这个姓,似乎并不常见啊。
再看其他栏——祖籍河南鹤壁,家庭关系只有母亲王婕……等等……唐豆豆又将那张泛黄的合照拿到眼前,细细观察每一个人的手指……果然在唐纪元右侧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的左手无名指上,看到了一枚戒指。
虽然图形很小,像素也很模糊,但是因为这枚戒指的造型比较特殊,加上戴戒指的人的身形跟昨天从秦零给她的资料里看到的白玉椁外壁壁画里最后被师父杀死的那个人很像,所以唐豆豆几乎可以肯定,照片里这个人就是老代,壁画里那个人也是老代,还有,红水晶棺里、黄金缕血玉衣包裹中、口含刻有宋体“王”字的现代戒指的短发男人,应该也是老代。
资料显示代鑫1993年1月24日出生于河南鹤壁某家医院,不满周岁就随母亲迁往甘肃天水,三岁上某幼儿园,六岁上某小学,十一岁丧母,此后就没了关于“代鑫”的任何社会记录;但是几年以后,“陶吉吉”横空出现,并且考上了某所警校,就在唐豆豆长大的这座城市。
往后的记录,都是“陶吉吉”的。另有手写注释,说完全找不到陶吉吉十五岁以前的社会记录。
档案袋背面师父也写了几个字——已匿名递交警方,此份留存备用。
……
不止是醍醐灌顶,简直是提暖壶灌顶。唐豆豆觉得自己快要明白了……明白了什么呢?想想还是有点不明白。
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而入,唐豆豆猛地回身,反手就摸出屁兜里的军刀,转身对准来人。却发现是唐钊。
“哥……”
“天快黑了,这里目标太大,不安全,我来接你回去。”
“哥,我知道陶吉吉的真实身份了,还有他的作案动机。”唐豆豆还是亢奋不已,“原来师父这些天是调查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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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听唐豆豆喋喋不休,唐钊始终表现得波澜不惊。以至于唐豆豆严重怀疑自己没表达清楚,咽了咽唾沫又挑重点说:“哥,陶吉吉应该是老代的儿子,他肯定是误会师父当年为了夺宝杀死了他爹,所以改名换姓接近师父来寻仇——一定是这样的……”
“嗯。”
“然后他大费周章策划了血玉的市场流通假象,引师父前往敦煌,一步一步走进他布置下的陷阱。”
“嗯。”
“但是不可否认,他很厉害,能把一座庞大的地下城,重新布设复杂的机关……”
“衣服上的血是哪来的?”唐钊的注意力落在她的袖口上。
“嗯?”唐豆豆这才想起一件要紧事情来,“对了哥,你今天听说明华大酒店发生命案了吗?”
“没啊,一直在忙,没看新闻。”唐钊意识到这话不对,皱了皱眉看她,“怎么回事?”
唐豆豆摇摇头,打开广播,搜索频道。除了唱歌的,就是卖药的。世界似乎歌舞升平,没有发生什么污秽的事情。
奇了怪了。
拿起手机,迟疑再三才调出了秦零的号码。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这个不可思议的男人。还没按下通话键,手机已经唱了起来。屏幕显示来电信息,正是她准备拨通的这个号码。
“秦零,你……”
“快来锅炉厂,有大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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