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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清和一早就收拾东西带着小厮回了国子监,临走时也忘了告之安国公夫人苏瑾之的事。
由于这国子监素来是一旬(十天)才休一日假,他这一去再见又是十日后了,也就赶不上谢嘉鱼的生辰了,故而他早早的就将贺礼送至了谢嘉鱼的怡然居内。
附带着苏瑾之的贺礼一起。
安国公夫人知晓了之后,心中连连点头,瑾之这孩子果然是惦记着她家妩儿的。
安国公心中倒是不舒服极了,活像自家养的小白兔被狼叼了去似得。
唯有谢嘉鱼很茫然,有没有人可以站出来告诉她,这位瑾之哥哥是谁啊?为何一出手就是这般贵重的贺礼?
谢嘉鱼好歹是多活了几年的人,她当然是知晓这透明的琉璃有多贵重,她及笄那一年,大哥还送来一座等人高的琉璃镜,惊动了整个安国公府呢。
人人皆说,这琉璃镜恐不下万金呢。
这还是几年后那琉璃传入长安的价格,现下,这个小小靶镜,恐也不便宜呢。
这贺礼,她拿着只觉着手心发烫。
她只得将这靶镜和核雕皆放进一个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权当,眼不见心不烦了。
苏瑾之此时还在豫亲王府上雕木偶呢,这个木偶才是他真正的生辰贺礼,是故他不知日夜的打磨着。
他将那贺礼给予谢清和不但是为了告之妩儿他的存在,也是为了让安国公夫人给他下帖子。
妩儿的十岁生辰他是一定要去的。
只是不知那生辰八字的事,谢清和回府上可有告之。说到府上,坏了,他怎的忘了个安国公。
这安国公前生就不怎么待见他,此生亦是不待见他的。倘若清和将他八字纯阳的事告诉了安国公,安国公想的肯定不是将妩儿嫁他,而是将此事阴谋论。
苏瑾之深吸一口气,如此一来,妩儿的生辰宴那是非去不可了。
谢嘉鱼准备先试着将一张誊抄着诗歌的蚕茧纸做旧。
这做旧实则真是门学问,有那最简单的,便是用少许水涂抹,然后晾干,这样做出来的书画字迹会稍有重影,纸张会有轻微褶皱,再放一段时间,便会有一种陈旧感。但这样的,也就唬一唬那实在捡漏迫切的人罢了。
有那稍微复杂一点的,也是大昭大部分把玩古玩的行家都知晓的一种办法,便是用那普洱茶水稍微喷上一点,再用那热铜器在纸上来回摩擦,这里,铜器的热度很多人都把握不了,遂失败。
而谢嘉鱼要用的,则是那上上之法。
先将那笔墨做旧,待写完后,再整体做旧。
这里的笔墨做旧,实则是古墨是最难得的,故而才有很多人将新墨造成所谓的古墨。但是谢嘉鱼不缺这些,这一步也就直接省去了。
整体做旧说来困难,实则也简单。将那色水调淡后再加胶矾白芨水,先一扫而过,干后再刷,由淡渐浓,层层刷染,这样反复若干次,直至如旧。
这胶矾好拿,安国公府上应有尽有,盖因这是画工笔画不可缺少的材料,国公爷好画这人人皆知。
只是这白芨便麻烦了些许,毕竟是一味药材,去府中但凡拿药材可都是要有所缘由的。
索性,这个谢嘉鱼也有办法。平安是家生子,她的哥哥正是安国公府上守着小门的门丁。
这小门不若大门那般出入皆为权贵,这小门多出入的为府上的采买下人和一些主子身边的丫鬟小厮的。
是故,只要吩咐平安去那街上,便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有一点,这平安和她一般,从未出过府门,怕是搞不清这市集的情况。
成与不成,这总是要试一试的。
谢嘉鱼招了平安进来,喜乐依旧守在书房门口。
“平安,你可愿出府为我办一件事。”谢嘉鱼站在桌后问道。
“奴婢自是愿意的。”平安虽稳重多了,但她对谢嘉鱼仍旧忠心耿耿,这是她从小伺候的主子,那份主仆情谊与后来的吉祥如意完全不同。
事情完全想不到的顺利,今日正好是平安的哥哥当值,见着平安要出府,干脆指点着她如何去那西市,又要如何回来。
连平安回来时,因着当值的是自个儿亲哥哥,又因着她是五娘子的贴身丫鬟,故而也就象征的搜了搜小包袱,也就放她回去了。
谢嘉鱼想不到这么顺利,便一个人在书房里鼓捣了起来。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旧,以往那些不过都是听着燕夫子讲述的罢了。
等着谢嘉鱼亲自上手了才知晓,这个做旧啊,是个需要耐心和细致的活计,等闲人做不得啊。
这忙活了一下午,勉强也算成功了,谢嘉鱼看着这泛黄的纸张,面上欢喜,心中也觉得把握更大了。
待将痕迹都销毁后,谢嘉鱼便施施然的回到了正厅,吉祥如意去传膳食,平安喜乐就伺候着谢嘉鱼。
此时的鸿禧院,也等着传膳食。
鸿禧院住着的,那可是安国公府上的老太君,圣上亲封的一品国公夫人,但是由于现在的安国公夫人也是一品的国公夫人,府上的下人素来称这位为老国公夫人,也称老太君。
这位老太君,不晓得是何缘由,自从老安国公过世后,这日子啊,过得越发的奢侈。
这样一顿晚膳,这老太君一人就得传三四十道菜肴,还得道道皆是奢靡的菜肴,万万不可敷衍。
就说这老太君素日爱吃的一道菜吧,名叫“酿豆芽”。这道菜乍听名字平平无奇,可实则不然。
这道菜做起来非常费功夫,必须挑选挺直肥大的豆芽,先用手将头尾掐去,只留中段,再用细铜丝将豆芽挖空,然后再将事先用鸡肉或其它佐料调好的馅塞进去,上锅蒸熟。
就这一个菜,十个人做一天也够忙累的。
故而,这安国公府上的大厨房里,专门为这老太君养着二十余个厨子。
这可是真是了不得啊,这一顿便得吃去二三十两银子,厨子每月的月银也得八十来两银子。
这月余下来,就得两千来两银子,在加上那老太君每月的绸缎首饰的,那真是多少也打不住。
亏得是安国公府几代积累,财产颇丰,否则这老太君这般折腾,长安早就没得什么安国公府了。
按理说,这般供养着老太君,安国公夫人那简直是再孝顺不过了,可这老太君不知足。
她一个劲鼓动着那二姨娘,那二姨娘仗着背后有老太君撑腰,可劲的和那安国公夫人打擂台。
只是幸好那二姨娘小门小户出身,素来不懂得什么,平日无论有没有委屈都只知晓哭诉,听得人烦躁。
安国公便素日不爱去,再者,见这位生下了个女儿,安国公自问上对得住他那亲娘,下对得住二姨娘,便再也不理会这些人。
只守着安国公夫人过日子罢了。
这位老太君此时正把玩着一个镂空雕花的翡翠把件,斜歪在小榻上,身旁足足六个丫鬟给她摇着扇呢。
“张嬷嬷,你亲眼见着那五娘子身体大安了--”这老太君慵懒的问道,那拖长的声调听得人莫名心中发麻。
“老奴亲眼见着的,都可以下地四处走动了呢。”张嬷嬷谄媚的一边蹲着为老太君捶腿一边回答道。
“好啊,果然是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好闺女儿,身子好了,竟敢不来向我这个祖母请安。”这老太君越说越气氛,一脚将那捶腿的张嬷嬷踢开,又将手上的翡翠把件一把摔在了地上。
那张嬷嬷一见老太太的踢过来了,虚晃一下,就往后滚了好几圈。
老太君胸口起起伏伏,嫌恶的看了一眼那摔在地上的把件,冷哼一声,“这个把件就赏你了。”
“谢老太君赏。”张嬷嬷一听见这把件成了自个儿的,心道这一脚挨得值,面露垂涎的看着那把件。
这样一个镂空雕花的翡翠把件,市面上价值千两。
张嬷嬷迅速的连爬带滚的将那把件揣进怀里,压根来不及细看。
这番模样成功的取悦了老太君,老太君乐呵呵一笑,转眼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一冷。
“将那五娘子带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身子是真的不好还是假的不好。没得让她给我这祖母抄点佛经,好好代她娘尽一尽孝道。”
那老太君语落,却见张嬷嬷一点动静没有,心中恼恨。
“我叫你去,你没听见吗?”张嬷嬷一见这老太君动了气,连忙出了大堂。
这出了鸿禧院,张嬷嬷探头探脑的望了望,将怀里的把件拿出来一瞧。
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这把件上有好几条裂纹。张嬷嬷啐了一口,真是晦气。
但是她还是将把件收了起来,这能换点银子就换点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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