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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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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国最美的季节莫过于严冬时节,漫天飞雪与遍城红梅,交相辉映,似要将碧蓝天色一并染红般。

    都城的百姓大约都忘不了,二十几年前的冬至日,雪花片片,堆积遍地,一红衣女子在红梅树下抚琴自娱,硬是让一群王公子弟屈服于石榴裙下,爱慕不已。

    骄傲如她,一曲过后灭了香炉,一侍女抱起古琴,另一侍女打起一把纸伞,在一路倾慕的目光中缓缓移步。

    适时,墨衣男子上前挡道,略一点头:“姑娘可愿赏脸去往茶楼一聚?”

    女子心高如梅,并未驻足,直接绕过男子离去。

    墨衣男子愣了片刻,撸撸下巴不见尴尬之色,紧随其后。

    “登徒子,跟了一路还不现身吗?”

    女子命侍女将古琴置于亭中的桌案之上,寒风掠过,面纱下的面容若隐若现,神秘而美好。

    男子对视而坐,感慨一句,只道是红梅失色,只因佳人。

    女子不做搭理,静静擦拭着古琴。

    鬼使神差,男子头脑一热,竟是迅速摘下女子的面纱。

    女子别过脸,怒极,在男子尚且晃神时便甩了一个巴掌。

    男子不耻,立即偏过头来,问道:“我愿以满城红梅为聘,你可愿嫁?”

    女子柳眉紧拧,重新蒙上面纱,将一抹淡似清雪的笑意掩起。

    一连半月余,男子再没有出现在亭中,女子日日于亭中静坐。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有个算命的告诉她的娘亲,“此女以红梅为娉,嫁入豪门,此生富贵。”

    终究,这个说要以满城红梅为聘的男人,不是他的命中注定吗?

    郁结之下,她将自己关在闺房里,整整一月未出家门。

    也是兴起,冬日里难得有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女子一时兴起再次去了古亭,放眼望去,漫山红梅艳无双,男子款款而来:“如今,满城红梅为娉,你可愿嫁?”

    彼时,她尚不知他是太子,即将为王,雪眸化水,拂去男子肩上的一片花瓣,清浅一笑:“我愿嫁,你可愿对这红梅起誓,此生只爱我一人?”

    男子竖起三指,目光坚定,朗声道:“天地为鉴,我洛靖此生若移情她人,三生七世,永在轮回之中。”

    女子睨了男子一眼,心中暗喜,嘴上却道:“贫嘴,我只要你此生,来世又与我何干?”

    男子一把将女子拥入怀中,声音缠.绵.暧.昧:“来生来世,你还是我的人,自然与你相干。”

    七日后,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婚热闹了整座城池,即使家人极力反对这门婚事,不被祝福,女子依旧只愿从心,义无反顾。

    女子静静地走在城路上,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怀里,躺着一把凤垣古琴,面纱在风中飘舞,红梅花落,几多曼妙,几多伤情。

    “王妃,延国开大了战势,顺势直逼我军堡垒,援军未到,我军有难。”

    洛靖因疲劳不堪已然熟睡了过去,舒妍一人独坐于帐内,一灯如豆,佳人容颜显出了几分憔悴,喃喃自语:“阿靖,我该如何助你?”

    次日,主帅被劫持,轰动一时的女诸葛夺下兵符,号令三军。

    彼时,一身傲骨的她将敌军的进攻时间一再拖延,直到援兵到时,手中士兵剩余不到百人。

    但是,她成功了。

    援军一到,她故意被擒,交出兵符,却得一世骂名。她夺帅权,不为其他,更不为谋反,只愿护他名声不败。

    延国之事,十分棘手。她深知好胜如他,咽不下那一口气,只能动用了休羽阁的力量,那些她没有告诉过他的势力,将他暂困。

    若是战败,便是她舒妍一人之错,若是战胜,她便是谋逆之人,无关乎他的错。

    女子折了一枝红梅,将花瓣堕于香炉内,坐于亭中。

    夏荷点燃香料,混着红梅的香气,淡雅而高远。

    女子拨响了琴弦,却是充满了女儿家为人妻之后的种种酸楚,不如最初的华丽轻盈,不似后来的铁骨铮铮,唯有不可诉说的浅浅委屈。

    班师回城,洛靖登基。他开始恨她,恨她夺了兵符,险些酿成大错,陷他于不义。

    而后,洛靖为了稳住刚刚经历战乱的国家,封离歌为后,将她打入冷宫,令她此生不得昭书便不可迈出冷宫半步。

    他说过,此生只爱她一人,他的王后,却是别的女人。

    入了冷宫后,整整三日,她滴水未尽,滴米未沾。她气他不愿信她,怨皇家无情,恨那遍城的红梅只是他巧言花色的工具。她更恨自己的任性,为何当初偏偏选择从他为夫?

    本已心灰意冷,在体力消耗殆尽之时,晕倒在阶梯上,略懂医理的夏荷猛然发现女子竟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那便是她活下去的最大的理由,他们的孩子,真真实实的存在了。

    和别的女人一样,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抚着渐渐隆起的腹部,一脸和祥,也开始幻想着孩子的出生 。

    然而,冷宫之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对那里面的人鄙夷得很。每一餐,皆是干冷的馒头,以及微微发馊的牛奶。

    一日,离歌突然来了冷宫,她深知离歌不愿她产下任何子嗣,便生生将整个隆起的腹部裹起,恍若未孕。

    那日,离歌带了一箩筐干冷的馒头,让人拌上几日前发馊的牛奶,羞辱般的让她吃下去。

    舒妍冷笑,并不动手。

    离歌自然清楚,舒妍武艺高超,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无法强迫,便命人仗毙了舒仪,她的陪嫁丫鬟,更是她从小到大一起玩乐的堂妹。

    而后,便要继续仗毙其他侍女,舒妍苦笑,拿起食物,一口一口地吃下,不显狼狈之态。

    当夜,她痛得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床上打滚,整个胃部冷硬得厉害。泪角终是滑落了两行清泪,那一刻,她恨透了洛靖,恨他不能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救她。

    之后,离歌又送了几次食物,便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冷宫中。她知道,是他下了命令,所以冷宫中的饮食恢复了正常,不丰盛,却足以下咽。

    四个月后,她已带孕七个月,夜里,忽然腹痛难忍。

    她只当是孩子在腹中翻滚,并不在意。

    怎料,疼痛一阵接着一阵,一波更胜一波地传来,她知道,她要做母亲了。

    产程相当的痛苦,先是宫口不开,她在夏荷的搀扶下忍着痛在房间里走上几圈。而后,又是胎位不正,婴孩的一只脚露出来,她命夏荷硬生生将孩子的脚重新推回腹中,然后用力按着隆起的腹部,慢慢旋转孩子的身体。

    那时,除了痛,她再也没有其他的知觉。

    一个时辰后,大雨冲刷,雨势很大,然而,她的孩子,依旧没有降生。

    她慌了,她不畏生死,但她不希望他们的孩子还未出生便死在腹中。

    她憋着一口气使劲,却终是徒劳。

    夏荷因幼时便陪伴她,也学了些许的医理,便帮她压胎。

    无果。

    最终,夏荷剖开了她的腹,取出了婴孩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合眼歇息,便听到了夏荷的惨叫。

    她拖着虚软的身体起来,看清了两个紧紧黏着婴孩,惊恐地捂着嘴喘息不止。

    此刻,冷宫外的上方,白鹤盘旋,空中异象丛生。

    这些,她都不知道。

    她接过两个孩子,强自镇定,将匕首烧得通红,狠下心割开了相连的胸腹。

    满手的血腥,她痛哭流涕,哭诉着所有的怨。

    “姑姑。”韩暮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亭子里,“你的琴音倒真是伤怀。”

    “往事如潮,红尘如烟,经历了许多,自然也就不复当初的轻快了。”舒妍止住琴音,眼角酸涩得厉害,却终究收住了水泽,“你还小,长大了便能明白了。”

    韩暮云撇撇嘴,自顾自地斟了一杯梅花酒:“芸儿不懂姑姑的心思,只是,如果再来一次,姑姑的选择还会如以往那般吗?”

    舒妍略一摇头,抿唇,面纱下巧笑嫣然,眸光如水,溢满坚毅:“会,但是就算倾尽一切,我也不会再将自己的骨肉托手于他人。”

    韩暮芸一怔,原本的漫不经心消散开来,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放到桌上,面色凝重地道:“这是从洛君翊身上找到的东西。”

    舒妍不解,打开瓶子,置于鼻边,脸色顿时惨白如纸:“是谁告诉他,鸩毒可以暂时压制琉璃蛊的?”

    “芸儿不知,还有一事,洛君辰已经知道了洛君翊是尹翊一事。”韩暮芸打开香炉,加了些许香料,“据我观察,几个月来洛君辰已刻意疏远了洛君翊,对他不闻不问,二人形同陌路。”

    舒妍手指一颤,指尖血色褪去,道:“所有人都可以厌恶疏远翊儿,唯独辰儿不行。”

    韩暮云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延国与云国似乎有联手的意思,暗波汹涌,于洛国而言怕是不利。”

    “休羽阁安插于两国的暗探怕是要重新确认一下了,你告诉爹爹,此时宜尽早。”

    舒妍步至亭沿,伸手接了一片花瓣,又是一年花开。按理,洛国在十二月入冬,今日,不过十一月罢,便入了冬、开了梅,倒真是年年岁岁不尽相同。

    韩暮云可不是什么触景生情之人,只是极不满地抱怨:“姑姑,你当知道过慧易折,洛靖待你如此凉薄,你何苦这般处处护着他?”

    “情之所至,不能自己,待有一日你有了喜欢的人,便会明白,为了那个人,就算倾尽所有也在所不辞。”

    一阵风呼啸而过,落梅垂地,合着褐色的土,色彩分明。

    洛靖,红梅尤盛,古亭里的誓言你却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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