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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二十、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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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云尧安好的事传到云兮这里,云兮才真正放下心, 若不是提前知晓尚越能为云尧解毒, 云兮说什么也不会让云尧被尚越带走,只是前些日子还答应尧尧不会同她分离, 这转眼又到了离别的时候, 云兮心中犹有一叹,不再思索这事, 转身回了长陵借住的临时宅院。

    此时天色甚晚,云尧虽然解了蛊毒但到底身体还是虚弱的,因而她也不可能熬的太晚,就把马车上那个喝醉酒的男人给弄了下去, 然后自己整理了被褥, 倒下睡了。

    是第二天才继续问楼少顷他因何劫持自己的事, 昨夜实在是太晚,云尧体力不济, 精神透支, 便是楼少顷真的同自己说了, 自己也不会仔细分析, 更何况昨天晚上的楼少顷醉成那副模样, 说了云兮几个月前运了一批东西到长陵以后,竟然含含糊糊地说不出一句验证的话来。

    云尧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若是楼少顷半醉不醉之时,自己套套他的话,那他还有可能吐露几分真言,如今他清醒着,又是那样精明,怎么可能再像昨日里那般。

    云尧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楼少顷真的认真地回答了,他说:“火硝,云兮运到长陵的东西,是火硝。”

    云尧眨了眨眼睛,这东西它还是知道的,若火硝,硫磺和木炭以一定比例配置,那么就能制成火药。

    火药……楼少顷……云尧反反复复地念叨了几遍,突然福至心灵,问了一句:“你不会想带我去楼兰吧?”

    楼少顷没有回答,他闭上了眼睛,全是以沉默应了。几个月前,云兮应裕王之托,从南边运了一批火硝往长陵来,为的就是这时候攻打楼兰,楼少顷何尝不知道江玄天把雪月莲给他是存着试探之意,但是他不得不往这个圈套里跳。

    虽然裕王指使云非烟下蛊这一件事让云兮同他生了嫌隙,但因为能给云尧解蛊的雪月莲在他手上,难保不会以此威胁云兮将那一批火硝交出来,到时候裕王派兵攻打楼兰……

    楼少顷按了按眉间,可笑的是,云兮运送到长陵的这一批火硝,正是尚家给护的镖,且这一镖正是楼少顷自己亲自把关的,没想到还是有了疏忽,以至于他现在要劫持云尧和云兮谈判。

    “哎,什么啊?”云尧觉得这些事都挺好笑,她也懒得问楼少顷他身份为何了,总归只是管云兮要东西,想来也不会伤害自己的性命,否则就没有和云兮谈条件的筹码了,这样想来,云尧倒是略略地放下了心,也没去计较这楼少顷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一想起当初无为给自己说的那话,说雪月莲能给云兮治病,云尧又眼前一亮,她往四处去看,找那盆栽种在白雪里的雪月莲。

    “雪月莲呢?”云尧在马车里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就盯着楼少顷看。

    “你放心,只要你姑姑把那批火硝给我,我就把这雪月莲给云兮救命。”楼少顷道。

    “救命……” 云尧皱起了眉头。

    “倒也算不上救命,”楼少顷叹了一口气,“只是心头失血,身虚体弱还只是一方面,难活长久才是最为遗憾的。”

    云尧只觉得心都揪到了一处,以至于她不得不抬手捂着心口,若不是为自己挡那一剑,姑姑也断然不会受这些苦楚,都是因为自己,不,云尧捂在胸口的手突然就攥到了一起,为自己挡剑还是一方面,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江玄天。

    楼少顷看着云尧面目不善,突然往后退了退,离远了她道:“你别这么看着我,上次你姑姑出事与我无关,而且你放心,雪月莲是大补之物,若是给你姑姑服用,必能让你姑姑恢复如初。”

    云尧还是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又想起一事,她咦了一声,然后盯着楼少顷问:“我一直忘了问,那天那把凤渊剑为什么会冲着我过来?”

    “这……”楼少顷目光躲闪了一下,想来江玄天要取的凤王令是和凤阳女王的后人有关,那凤渊剑朝着云尧刺去的缘由楼少顷也不知道,但想着是和这一身世有关。

    “你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尧伸手去推思量中的楼少顷。

    楼少顷对着云尧笑了笑,眼神真挚,可惜却没有打算说实情,“虽然我不清楚缘由,但是,想来这世上的事并不是毫无道理,许是你上辈子用这把剑杀过人,为了还那一剑,这剑才会自己往你那处飞罢。”

    “胡说八……”云尧本来想说楼少顷竟是胡说,但是突然想起神界的那一场面来,她提着一把剑,本是对着芍药的方向去的,结果……结果最后却刺进了百合的心尖……

    若是这世上真有因果循环,那凤渊剑刺入自己心口,并不算委屈了自己,只是那原本也是自己的罪业,又怎么能够让姑姑替自己承受。

    楼少顷看着云尧的面色变换,有些不知所措,他不过是随便说说,难不成真的触到了云尧的伤心处,这时候只得开口挽回:“那个,云尧啊,你也不用计较这事,前世今生一说,本就是虚妄之谈,着实没必要当真……”

    “你又不记得前生,自然能说出这种不必当真的话。”

    “难不成你记得?”云尧的上一句话被楼少顷当成了“童言无忌”,什么前生今世的,他可不信那些个道理。

    “我想我姑姑了。”云尧抬手摸了摸眼角的眼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楼少顷一时转换不过来。

    “若是姑姑在这里,……”云尧的话停在了这里,她想,如果姑姑在这里,自己就不用这么难过了,明明说好了再也不分开的,结果因为这个楼少顷把自己拐过来,自己和姑姑又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面了。

    “你……”楼少顷刚要开口劝慰一下,没想到云尧直接扑过来掐他的脖子,怒道:“我恨你!”

    “咳咳,别激动……”

    云尧被拐的消息被云兮封锁住了,以至于季玥并不知道,阿罂已经答应了要和常乐回青城,为季玥和常乐主持成亲这事。

    于是这日,季玥来云家这里和云尧道别,季玥来的时候云兮并不在府中,只有袁紫珠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无聊地揪着庭院里的花花草草。

    “紫珠?”季玥过来和袁紫珠打招呼,“你怎么在外面坐着,这里这么凉。”

    袁紫珠也不管,就直接趴在了冰凉的石桌上,撅着嘴道:“我不进屋,我要在这里等云尧。”

    “云尧去哪里了?”季玥没想到云尧会被人劫走。

    “她被别人抢走了!”袁紫珠怒意横生,也不在石桌上趴着了,就直接拍着桌子起身,绣花鞋狠狠地往那墩子上踹了一下,结果那石墩子纹丝不动,袁紫珠倒是抱着脚,呲牙咧嘴地原地转了好几圈。

    “哎,你小心些,”季玥眉头也蹙了起来,她去问单脚跳着转圈的袁紫珠:“什么叫被人抢走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被人抢走了啊,”袁紫珠气的不行,她甩了甩脚,停下来道:“好气啊,云尧被人抢走了,那我嫁给谁去啊!”

    “我说小姑奶奶,你怎么还想着这一回事呢,云尧她……”

    “云尧被人劫走了?”跟在后头的阿罂突然疾步过来,打断了季玥的话。

    “对,对啊……”袁紫珠茫然地点了点头,这女人长的实在是太勾人魂魄了,妖冶又昳丽,就像一株含毒却美的张扬的罂粟。不过自己还是喜欢云尧的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总之瞧着顺眼。

    正说话间,云兮已经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清朗英俊的男子——江玄天。

    阿罂有心想问问云尧的事,但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又如何能坦然面对。

    其实她第一次见到云尧的时候就觉得亲切,那个孩子模样干净又讨人喜欢,让人觉得亲切也是有道理的,阿罂一开始并未想到别处。

    她没有想到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阿罂并非不想念云尧,相遇的场景她在脑海里想了那么多次,她以为两个人相见的时候,云尧或是掉头就走理都不愿意理她,或是可怜兮兮地叫她,问她道:“娘,你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

    云兮多年未见云尧,就是怕云尧问她这一句,当年云尧已经七岁,什么事都知晓的清晰分明,那一天,那些人把刀横架在云峰的脖子上,逼问自己:“是要丈夫,还是要女儿,你想好了吗?”

    那时候云峰已经被折磨的不像样,但是他仍然张着嘴,挣扎着,费力地说:“带女儿走,别管我……”

    可是自己怎么忍心?

    楼兰的那些人带走云尧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但如果云峰死了,云峰死了……阿罂没有办法想象那样的场景,于是她妥协了,她把云尧送了出去,她把自己的女儿拱手相让。

    她其实不是不想见云尧,她是不敢见云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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