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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断裂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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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丽卡对汉库克的态度,稍微有点复杂。

    她因为没有霸王色,从小被各路人马一路惋惜到长大,尤其在被哥尔·罗杰怼了以后——四年前烙印时,她同样被汉库克爆发的霸气正面撞过。

    那时候她说【糟糕啊,我都有点嫉妒了】。

    这句话并不是玩笑。

    艾丽卡本质上不是个心理多么强大的人,她虽然在意识到这件事以后第一反应是想办法找补,身体力行的给自己装了一发小芯片,但就像她当年会迁怒海贼王的儿子一样,艾丽卡对汉库克,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但好的一点就是她很理智:毕竟人无完人,对着人家的东西牙痒痒有什么用?

    她起步点都那么高了,还要啥自行车?

    十二岁时,艾丽卡因为软弱的迁怒开始无法直视自己,后来再遇到艾斯,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和这个孩子平和相处,生生磨平了自己那股邪火。

    她坚信人的性格都是环境磨出来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敢面对就强行面对一下,不论这条观念适不适合普罗大众,最起码对她是管用的。

    所以在发现自己这种算不上丑陋、但也有些拿不出手的心理之后,艾丽卡回圣地的间隙里,大都会抽空和汉库克相处,花了大半年时间,最后生生把自己的心态扭正了。

    但因为养成了习惯,有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像是惯例一样留了下来。

    所以,比起玛丽歌路德和桑塔索尼亚印象中艾丽卡宫虽然冷漠但是内心和善的形象,在波雅·汉库克眼里,克斯莫罗·艾丽卡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嘴毒、小气、莫名其妙、阴晴不定、满脑子恶趣味,并且无比喜欢口花花。

    她可以前脚对着你笑,然后立刻就板起脸;上一秒还在说些让人辩不出真意的玩笑,下一刻就皱起眉头兴致缺缺的说你走吧;前一天才答应过的事情,第二天就自然而然的失忆。

    闲来无事时可以撑着下巴盯着你看一整天,眼神中全是遮不住的赞叹和沉迷,但吃顿饭回来就变成了微妙的嫌弃。

    有时候称赞人仿佛非常真心实意,感情流露的让人不自觉被她带入,但大部分时间给她的都是些狎昵又刻意的玩笑,眼睛里全是黑压压的调笑意味。

    有那么几次,汉库克觉得她在这个女人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对人的尊重——但明明这才是天龙人固有的态度,她又是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女人的某个眼神或是笑容耿耿于怀呢?

    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她和天龙人并不是一样的吧。

    玛西亚宫不常来,所以克斯莫罗·艾丽卡就是克斯莫罗家的天,她的心情好坏可以左右整栋宅子里所有人的生活水平。

    面对一个随意执掌着你生死的人,本就不可能毫无顾忌,加上那个人又精分一样阴晴不定,波雅·汉库克面对的精神压力一句心累都无法概括,何况在圣地这个地方,主人的态度变化,其实代表着很多东西。

    艾丽卡的态度一有反复,那个名叫科罗娜的侍女长就要来问询她一次,在主人绝对不会有错的大前提下,那必然是“玩偶”有哪里不合格了。

    每次艾丽卡回圣地又离开,汉库克接下来所要面对的生活,必然充满了让人压抑的训斥和练习。

    她是的价值就是美,所以科罗娜不会伤害她的身体一丝一毫,但精神上的压迫却十倍于肉体。

    这样的精神摧残,对罪魁祸首,她不论有多恨都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从某方面来讲,那个人又是无辜的。

    逼她站在花丛里练习颈项姿态的不是那个人,像是衡量物品一样漠然统计她尺寸的不是那个人,要求她像木偶或是复读机器一样机械性生活的不是那个人。

    ——甚至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那个人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但每一双让人觉得木然又屈辱的眼睛背后,站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这是为了让宫高兴】

    【那是宫喜欢的东西】

    【你要变成宫喜欢的样子】

    回过头来想想,克斯莫罗·艾丽卡给了她们很好的生活,甚至给他们安排了个挺不错的老师。

    她会在回来后的某个场景不经意的说“好久不见了呢小波雅”,也会在她们提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要求并沉默了一刻钟后,像是惋惜一样的叹口气,然后说:“想走就走吧……”

    事实上,因为艾丽卡理所当然对她扯出笑容的神态,汉库克的憎恨和无力似乎完全传递不到那个人眼里,最后积压在心里,变成一种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憋屈的郁气。

    再后来,海贼女帝因为无与伦比的美貌,认定自己就算踢飞小猫、滥杀无辜也会被世人原谅,在说完“那是因为妾身太美了”这句话以后,突然有些恍惚的愣住了。

    克斯莫罗·艾丽卡是个很美的女人,女帝是公认的第一美人,但在流传许久的传说里,那位海神殿下拥有世界最上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单细胞的女帝汉库克,在沉迷自己美貌许多年后,顿悟了:当年那份偏移掉的憎恨和变调的恐惧,果然是因为施加者也很美的缘故!

    ——美人天生应该得到原谅!

    =======

    此时此刻,站在宅邸窗口的艾丽卡宫看着消失在浓烟里的三道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就让我看看吧,所谓霸王色代表的命格,能把你推到哪一步。

    ——“别让我失望啊,小波雅。”

    “艾丽卡阁下?”

    “又怎么了?”

    艾丽卡面对泰格时大都处于微妙的不耐烦的状态,她懒洋洋的倚在窗台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窗框,对着鱼人疑惑的表情就是个含蓄的白眼,哼笑的声音有一半压在嗓子里。

    “养了这么多年的鸟飞出笼子跑了……我这会儿还不能惋惜一下了?”

    豪迈的鱼人大概体会不到这种别扭又细腻的感情,倒是抱着被子坐在床边的小金毛仿佛听懂了什么,蹬着床单磕磕绊绊的从床上滑下来,飞快跑到窗边抱住了艾丽卡的腿。

    这几个月来已经习惯了【金丝雀】这个称呼(主要是玛西亚常来看看情况,而且从来不叫山治的名字)的小男孩小幅度的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艾丽卡的眼睛,可认真的告诉她:“我绝对不会飞走的。”

    “我就呆在艾丽的笼子里,绝对不离开。”

    艾丽卡被他看得眼前一晕,像是被个毛茸茸的幼崽用乳牙刮了一下,痒痒的居然有点好笑。

    ——虽然这小孩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代表什么,只是把金丝雀当作自己的外号,把笼子当作是这栋巨大宅邸的别称罢了。

    所以她只是在小男孩的脑袋上弹了一下,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是吗”。

    不可否认,她的心情变好了。

    远处的呼喊声越来越大,浓浓的黑烟几乎遮住了月亮,室内暂时还算安静。

    艾丽卡动了动手腕,突然开口说:“这栋建筑曾经因为某一家人,被从上到下重新装修过一次,除了建筑本身,大部分东西跟他记忆里已经完全不同了,看在那家伙现在混的挺可怜的份上,这栋房子还是给他留着吧。”

    泰格:“哈?”

    艾丽卡“啧”了一声,给了他一个标准的围笑:“我是说不准放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边的“欢呼声”太过引人入胜,勾起了她压抑许久的冲动。

    艾丽卡这会儿心里全是放飞自我的冲动,哗啦啦的止都止不住,最后兴奋的手都开始发抖了,她越想越觉得可行,磨蹭着下巴在屋里转圈。

    费舍尔·泰格是个粗中有细还很有耐心的人,虽然现在是个分秒必争的时候,但因为心里对这位殿下的信任,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淡定的从桌上找了个大号的茶杯,给自己被火熏得干痒的皮肤一杯一杯的泼水。

    等把观赏盆景和茶壶里的水都折腾完了,泰格抹了把嘴角,看到一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艾丽卡宫居然停了下来。

    艾丽卡的眼睛盯在他腰侧那一点不正常的光晕上,本来上扬了些的气场肉眼可见的开始变沉郁,她站在泰格带来的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旁边,用一种强忍着怒火的探究眼神打量着这个几乎不成人形的东西,最后冷笑了一声,轻飘飘的抬起脚尖给这人踢了个跟头。

    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随着毫不客气的力道在半空中小小的翻转了一下,最后大约是后腰撞到了家具,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这玩意儿哪来的?”

    大约是固有印象确实十分坚固的原因,泰格被那冷冰冰的语气刺的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回答说:“西南的小地牢里,他是唯一的活人了。”

    艾丽卡首先听到关地牢——天龙人的地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尤其是本身就爱好圈养奴隶的那种——本来嗤笑了声“活该”,一听到他是唯一的生还者,那神情说不上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的,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又拿了个摆件,若无其事的砸在了那团东西的额头上。

    “你命倒是挺大啊……”

    接着她上前两步,轻飘飘的踩在这团血肉约么是胸口的位置,又狠狠踏了踏,然后用一种相当危险的口气问他:“醒着呢就回话。”

    费舍尔泰格听到这句,反应过来艾丽卡宫刚才貌似不是在跟他说——

    “我问你这东西哪来的!?”

    那个人又被踢了一脚,翻滚着撞到了墙壁,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呛着一样吐了不少血出来。

    最后扶着墙壁撑起了身子,声嘶力竭的开始咳嗽,被|干涸的血污染的像个盖子似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着,凄惨的简直没眼看。

    那个人一边咳嗽一边手忙脚乱的摸索胸口的衣服,甚至用手指扣开了腰侧的伤口,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戳|弄着自己的血肉,然后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崩溃一样的开始拿头撞地板。

    艾丽卡只是冷眼看着,慢慢踱了两步,脚尖点着地毯上的血痕,拨弄着一枚满是血污的宝石。

    一枚晶莹剔透、价值连城的蓝宝石。

    “艾丽卡阁下?”

    “这是我的东西,”因为认可着鱼人的心胸和气魄,所以在听出了泰格语气中明显的不赞同时,艾丽卡抽空给了他一个解释:“这是我很小的时候,送给一个女孩子的陪葬品。”

    “是给死者的礼物哦。”

    从死者的墓穴里偷取宝石明显不是泰格能接受的行为,所以虽然觉得艾丽卡的动作有点过了,但他还是保持了缄默。

    艾丽卡没再看鱼人,而是对着那枚落在地上的宝石沉下了脸色。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东西是多弗朗明哥当年特意送给她,后来又被她转赠给那个名叫茉莉的女孩子,作为让她买通冥府诸神的礼物。

    ——她的墓穴是艾丽卡特意吩咐过的,虽然还是在后山那个埋了许多奴隶尸骨的山谷里,但却有一个小小的坟包。

    那座山谷定期会清理,但因为艾丽卡宫的吩咐,不论清走了多少具尸骨,这个向阳面的小土堆都没有人动过。

    现在,有个人拿着她的陪葬品出现了。

    那个告诉她【杀了我不是罪孽,能死在您手下真是太好了】的女孩子,貌似被人挖出来了呢^-^

    ——明明都是受苦的奴隶,明明都是一样可怜,为什么还要互相践踏呢?

    结果那人顺着她脚边看到那枚蓝宝石的时候,瞬间亮起的眼睛想释放了光一样,哆哆嗦嗦的扑过来,虽然狼狈但也气势汹汹的,一巴掌按在地上,把那枚蓝宝石笼在了手心里。

    艾丽卡被他那瞬间爆发的气势惊了一下,接着飞速踩住了他的手,哪知道这人跟不知道疼一样,疯疯癫癫的把脸贴在地上,使劲去搬艾丽卡的脚,断断续续的嘟囔着这是忒拉斯的东西,最后念着这个名字开始笑,笑到最后又哭了起来……

    艾丽卡眉头皱的死紧,从这人断断续续的嘟囔里大概补全了这个故事。

    一个穷小子爱上了奴隶商店里的商品,努力存钱想要买她出来,结果那个女孩却被天龙人买走了。

    几年后,这个穷小子因为赌博输光了一切,也变成了天龙人的奴隶进入圣地,虽说痛苦,但因为能见到她,所以又很开心。

    他艰难的打听了许久,崩溃的得知:她早就已经死了。

    不甘心的男人偷偷摸摸跑到掩埋尸体的地方,漫无目的一个劲地挖,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具尸骨。

    后来因为许久没回去被怀疑偷跑,被抓到后丢进了地牢,他为了保住那女孩子的东西,将宝石塞进了伤口溃烂的血肉里。

    艾丽卡:……麻痹好像踢错人了。

    艾丽卡揉了揉额角,情绪是不会骗人,他虽然意识崩溃着,但艾丽卡还是艰难的“听出”那些悲苦和恨意——确实非常真情实感。

    等这人气息稍微稳定了一点,艾丽卡用一种算得上温和的语气的安抚了一句:“她的本名,是叫忒拉斯吗?”

    “忒拉斯”这个词就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开关,这人立刻就不疯了,眼睛死死地蹬着艾丽卡,飞速点头,然后继续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就安静了下来,虽然脸还是很伤眼的样子,但气场却莫名的柔和了下去。

    艾丽卡起初听他说那些还挺稀奇,但越到后面神色越冷淡,在费舍尔·泰格的角度看来,甚至多出了一层怜悯。

    她并没有像是传闻中一样嫌弃脏污的人,意外很有耐心的和他说了好几句话:说那个女孩子被我杀掉了,她当时握着我的手,临走之前非常安心,等等等等一大堆。

    在本就相信这位天龙人殿下是人权斗士的鱼人眼里,这大概是很值得感动的场景,当这个男人精神到了极限陷入昏迷后,艾丽卡宫那声叹息自然显得格外无可奈何。

    “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泰格对她说:“能再次得到那个女孩子的消息,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哪里够了啊……”

    天龙人的表情变得有些薄凉,月光下,连五官都被模糊的不太清晰。

    她说:“那个女孩死在我三岁的时候,要是活着,大概已经三十四五岁了。”

    她脚边那个昏迷的男人虽然被血糊的看不出美丑,但绝对还是个青年。

    “还有,”艾丽卡的眼神转到那个男人死死捏住宝石的手指上,说出了非常残忍的事实:“那个叫茉莉的女孩子,是黑发。”

    活在他记忆里的那个忒拉斯,却有一头闪着光的金发——他挖遍了那座山谷,找到寄托希望的尸骨和遗物,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也对,那种地方全是不成形的散乱枯骨,又会定期清理,他能且唯一能找到的,大概就是茉莉了。

    ——他喜欢的女孩子,终究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这座巨大的牢笼里,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奴隶制到底是为什么会存在的啊……”

    艾丽卡也没伤春悲秋多久,她原本那个放飞自我的想法这会儿越发坚定,又看看脚底下这人——虽然是误伤,但把一个伤痕累累的人打的都快死了,怎么得也得给个交代——然后她从屋里提了个大箱子出来。

    看到里面是果子,一直安静窝在墙角的山治壮着胆子跑到她脚边蹲好,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这一箱子奇奇怪怪的果子。

    山治有喜欢尝东西的毛病,猫在厨房里拿指甲掐菜叶子,掐下来用指头捏一捏,再煞有介事的送到嘴边咂一咂,那神情估计是照文斯默克家哪个老厨子学的,动作模仿的特别专业,尝完了食材还要抖一抖手上的烟灰,山治虽然还小,但在虚空中抖烟灰这个动作也作的惟妙惟肖。

    艾丽卡听说他原先在家时,因为给生病的母亲煮食物还被骂过,所以大部分时间里,对他的这点小爱好都很纵容。

    眼见最近无法无天惯了的小金毛又要去扣点果皮尝尝,艾丽卡好笑的屈起两指,弹在山治的额头上,直接把蹲成一团的小男孩推了个跟头。

    山治眼前的场景突然变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保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仰躺在地上,看着跟个小皮球似的……

    “这个不能吃。”

    艾丽卡挑来拣去看了半天,终于选了个能用的。

    泰格原本坐在一边等着,当艾丽卡转过身来把那个箱子露出来,里面的东西让鱼人猛然睁大了眼睛。

    其实除了箱子好看点,那一坨一坨的摞在一起,乍一看跟早上码头卸货时乱糟糟满当当的水果筐子一样——这一箱子,全是恶魔果实。

    这也太……

    “也就看着还能震撼人一下了。”

    那位殿下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别看好像很多的样子,能用的没几个。”

    艾丽卡手里的这些恶魔果实,其实都是人造的半成品,贝加庞克研究透了恶魔果实的原理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对着动物图鉴和元素周期表研究可以提取的能量,等到后来,他的兴趣转向拿神话故事当素材研究传说生物,才终于把创造恶魔果实这项爱好放下。

    人造果实也分品级,半成品的不确定性很大,有的可能吃了也白吃,根本不会有反应,有的可能会发生超乎寻常的异变【比如艾丽卡这种】,还有的可能直接吃死人。

    艾丽卡作为贝加庞克最满意的作品,在这位超乎寻常的科学家心理有些不同的定义,这些扔到外面也能几亿几亿收拢资金的“试验品”,最后成了海军科研部送给艾丽卡宫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这一箱子人造果实里,还有三个纯天然的,其中一个超人系,一个目前作用不明,唯一现在能用的自然系,是在果实图鉴上也能排在前列的黄金果实。

    ——多弗朗明哥送给她的。

    “有点舍不得啊……”

    “艾丽卡宫?”

    “没事,”艾丽卡摇了摇头,笑说:“吃了这东西,他以后不派上点大用场,我不得亏死啊……”

    格兰·德索洛醒过来的时候,身体上异样的伤痛已经消失了大半。

    为了拖延时间,这会儿泰格又披星戴月的出去赶着放了几把火,把山治送到了庇护区的角落,看着他跑到玛西亚宫的侍从长身边安定下来,接着还要召集了恢复自由的鱼人同胞们,按照艾丽卡宫的吩咐,分别集合在北侧洋流入海口的一段浅水区。

    他恢复意识的第一反应是看手心,但那枚蓝宝石此时整备艾丽卡宫捏在指尖,德索洛在圣地呆了五年多,虽然从未直视过那位殿下的脸,但看到那双蓝眼睛,这人是谁他也能猜出大概。

    克斯莫罗·艾丽卡啊……

    “少年啊,”月光之下,26岁的前任奴隶听着不同于天龙人古怪语调的问询,那位殿下笑眯眯的问他:“你想创造新世界吗?”

    费舍尔·泰格跳窗户进来的时候,艾丽卡宫表情是一贯的不甚耐烦,那个吃下自然系果实后恢复了不少的青年人低下头看不清楚神色,鱼人点头示意没问题了,但也有些好奇艾丽卡宫想干什么。

    艾丽卡的焦躁中带着点兴奋,原本苍白的脸色染了些红:“如果在香波地群岛袭击天龙人,海军本部马琳梵多的大将可以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现场。”

    “说起来,”她意有所指的够了下嘴角:“你们知道玛丽乔亚离香波地有多远吗?”

    泰格被她问的一愣,圣地在红土大陆的最顶端,虽然三者距离很近,但从玛丽乔亚离开只能走陆路,毕竟颠倒山的洋流接的是伟大航道,如果不是追求实力的大海贼,谁闲的没事走颠倒山?

    =====

    “要么我还是踹他算了,”艾丽卡起了手势又停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德索洛,对泰格说:“自然系能力者要是元素化很耐打,黄金果实元素化隔着衣服根本看不出来,我踢——”

    “请您不要厚此薄彼好吗?”

    嘴角还留着道疤痕的棕发青年耷拉着眼角:“既然我也是有用的人,就请放过我吧,我吃下恶魔果实才一刻钟,被您正面击打时肯定会元素化溃散,很容易死的。”

    泰格豪迈的大笑几声,摆好挨打的架势,定定的看向艾丽卡。

    “那也行吧。”艾丽卡叹了口气,轻轻动了动五指,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巨大的力道有技巧的袭上鱼人的胸口。

    此时,圣地内部已经是一片火海,无头苍蝇一样散乱的人群和头脚冒烟的秩序维护者夹杂在一起,伴随着各位宫啊圣啊心气不顺的喝骂声吗,乱糟糟的一派众生相。

    “轰隆——”

    伴随着一声仿佛连大地都在颤动的巨响,一道身影瞬间从东北角的建筑物被击飞出来,接连撞倒一连串的建筑物,直接顺着海边的山崖落了下去。

    吵闹的世界似乎为这突然的变动静了一下,奴隶中也不乏战斗力卓绝的人,眼力强的人心下不由得一沉——刚才满身血污飞出的那道身影,明显就是打开他们牢笼的那名鱼人。

    被那种力道直接击中……嘶,想想就要打个哆嗦,而且这样的动静,也证明了被打的措手不及的世界贵族们,要开始反击了。

    有心人到底不少,既然已经卸下了枷锁,那是拼了命也要逃出这座笼子的,所以在那惊天一击的震动后,暂停又开始的画面反而变得更加狂乱。

    ——很好,这些奴隶的反映也如她所料。

    本就气愤的艾丽卡宫顺势表现的更加气愤了,仿佛这沸沸扬扬的场景里全是碍眼的蚊子,站在广场上的一块空地上,明晃晃的冷笑出了声。

    空气中的湿度,肉体可感的增加了那么一点点。

    玛西亚宫呆在护卫圈内,终于看到了艾丽卡的影子,第一句话就是:“艾丽你可算睡醒了。”

    玛西亚、或者说整个圣地内的天龙人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感,不止是对自己的种族,也对种族下一任的领袖,玛西亚理所当然的觉得艾丽卡就算虚弱期反映慢些,只要这些人敢吧动静闹大了吵到她,那她肯定会醒过来。

    只要艾丽卡醒过来,那就肯定没事。

    实际上玛西亚宫还是很伤心的,因为她的一个“真爱”也给跑了,这会儿看到艾丽卡可算是找到靠山了,气疯了一样说要他们付出代价。

    还穿着身袍子的天龙人领袖微笑着点头,眼神冷的一众亲戚朋友们都跟着打了个寒颤。

    “既然不想留下,还是死了干脆点。”

    本来众人还没明白她怎么会对母亲的情人这么真情实感,后来听说艾丽卡宫留了许多年还尽心教养的那三个女孩子,似乎也忘恩负义的跑了,她最近很心爱的那个小男孩也被弄丢了。

    还好那毕竟是文斯默克家的孩子,最后小孩自己找到保护区这边来了。

    随着艾丽卡转过身去,噤若寒蝉的诸位世界贵族默默的松了口气,细细密密的雨点落在脸上也顾不得,就那么眼巴巴的等着。

    雨越下越大,不过眨眼间就从细小的雨滴变成了倾盆暴雨,水线密的让人看不清眼前,海水也似乎慢慢的开始躁动着,本该平静的潮汐像是被翻卷着一样涌上半空。

    这已经接近天灾了,仿佛大海和天空的位置被强行倒转,头顶是沉重漆黑的海水意味不明的晃动着遮住了云层。

    水流怕打着红土大陆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颤,几十米高的海浪像是从半空砸进圣地一样,强横的冲击着面前的一切,高高在上的玛丽乔亚变成了大海中的孤岛,四散在各地的人群像是被水枪冲刷掉的灰尘一样呼喊着消失在海浪中,黑漆漆的海水吞没了沿途的一切,却像有生命一样绕开了圣地大部分天龙人的聚居地,连带临时保护区这里也想戴了个真空罩一样。

    爆发的海水像是找不到冷静的开关一样冲击着大陆,天空中被遮挡的部分越来越多,海水涌动着遮住了太阳,而海平面则像是陆地一样出现了下凹和褶皱。

    ——哪怕如此,肆虐的海流只是越来越气势汹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海水填满了沟壑在涌上天空,最后随着那人的所思所想坠落奔涌,一浪一浪的拍打着大地。

    这时消息其实早就传到了海军本部,但是前往玛丽乔亚的手续颇多。陆路也不好走,当黄猿和青稚到达关卡,把陆地压的像是海底的浪层已经模糊可以看到边缘,黑漆漆的停在大陆最高点上,远远听到的声音不像是水流,倒像是打雷。

    “……真可怕啊真可怕”,黄猿嘟囔着挠了挠耳侧,懒洋洋的回头对库赞说:“要么我们回去算了,老爷子不至于——”

    “请您不要再开玩笑了。”

    “好好好。”

    挠完了耳垂开始掏耳廓,军服湿答答的大将对着远处已经肉眼可见的高浪,嘶嘶的吸着气:“说的也对,回去什么呀赶紧跑吧!”

    ——玛德着下了半天的不是雨水是海水!果实能力者撞上去找死吗!?

    与本部对立的另一边,香波地群岛。

    巨大的亚尔蔓红树林开始退潮,红树淹没在海平面下的根部逐渐暴露出来,空气中的泡泡数量剧增,本来繁华的街道因为这股山雨欲来的细微震动有了些停滞,而带着枷锁匍匐在路边的奴隶们,却惊恐的看向远处天边那团逐渐扩大的漆黑。

    “那是什么?”

    “水?”

    “是海神……发怒了吗……”

    这一夜,海浪以玛丽乔亚为中心开始暴走,像是抽空了大海一样铺天盖地的诉说着某种愤怒,当黎明来临的时候,褪去的潮水有序的消失在不可见的地方。

    颠倒山出海口的水流,甚至出现了淤积而成的漩涡,整整三个月后才恢复正常,而被洗过的玛丽乔亚和香波地群岛内,天龙人的宅邸,海军的驻扎地或是有编号居民区和商铺全都保存完好,精准的像是在纸上描摹好的线条——那位殿下就算激动来,这份掌控力也让人心颤的不行。

    海水退去,升起的太阳自然露出了云层,金黄色的光芒洒在玛丽乔亚瞬间干涸的建筑物上,生生带来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希望感。

    “艾……艾丽?”

    戴德里克毛骨悚然的站了半个晚上,那种压制了自然的威力似乎还在敲打他的耳廓,艾丽卡脸色苍白的站在那,修长柔软的曲线看不出一点刚才立于海上的气势。

    戴德里克觉得她脸色白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跪了,结果艾丽卡面无表情一回头,戴德里克瞬间吓到泪崩,最后把话憋回去,默默的怂了。然后艾丽卡就晕倒了。

    本就处于虚弱期的艾丽卡宫没把持住,导致力量暴走,本来只是想冲走几个奴隶,结果沿着颠倒山冲到了新世界门口的香波地,那位殿下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安全,强行召回自己的能力,结果也只是控制着海水没有冲击平民,被误伤的全部顺着海流被冲到了不远处的礁岛上,那位殿下仿佛会依靠海水分辨人和东西一样,细细算下来居然一个伤亡都没有。

    ——对了,这是在奴隶不算伤亡的前提下。

    艾丽卡宫那时正处于暴走边缘,唯一一点自控都分给平民了,奴隶谁管啊?

    香波的一号红树被直接冲断,现在还浮在海面上,拍卖场或是货仓、又或是关押奴隶的据点,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并不在考虑的范围内,所以在水“洗”过一次之后,香波地陡然消失了百分十八十的活人,而且大水冲过连个尸体都没给奴隶主们留下。

    哦,说错了,奴隶场本来就不再艾丽卡宫的顾忌范围内,里面的人自然不论是“货物”还是“商人”,都没躲过无情的海浪。

    不过死了又怎么样?

    就算是多大的利益团体,现在可是玛丽乔亚遭袭,是那位因为有人胆敢挑衅天龙人而暴走的,你不憋着还准备找死去吗?

    ==========

    贝加庞克之所以暗搓搓的把艾丽卡定义为他的最佳的作品,就是因为这份可怕的威慑力。

    前文有提,半成品的人造恶魔果实有各种各样的弊端,贝加庞克一开始设想中的水水果实,其实只具备控制淡水的能力,但又因为他不死心,最后实验着实验着出了点问题——它死活凝固不起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颗果实也是半成品,后来能量稳定了下来,贝加庞克测出了副作用,也测出了它确实很强。

    不过这玩意儿吃下去的时候,其实只有百分二十的可能会奏效就对了。

    克斯莫罗·艾丽卡吃掉这颗果子后出现了反映,证明五分之一的中标率她飘红了,但之后贝加庞克打着观测活跃度的旗号研究了许多年,发现这颗果实在这位殿下身上出现了二次变异。

    它自然而然的就处于一种觉醒状态。

    而且那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觉醒,

    恶魔果实的觉醒,可以将能力的控制从自身扩大到他人,但艾丽卡这个人造的自然系,却像是没有上限一样肆意的驭使着海水。

    ——海水并不是【他人】,甚至并不应该存在于恶魔果实能力者的字典里。

    但那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却几乎等同于她的手脚——她居然在海浪中辨认出民众,还能统一送到礁岛上的!

    其实那位殿下付出的代价真是太少了,贝加庞克感叹的想,听到那位殿下暴走的消息、并看过了范围后,他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满足中。

    他呀,可是造成了一位立于诸水之上的神明哦!

    因为能力问题本就说明过,虚弱期力量暴走的事,五老星倒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他们对这件事的震怒简直前所未有,推己及人,觉得长在圣地的下任领袖自然也是如此。

    艾丽卡面对着一排电话虫,将自己的脸色苍白归类于反噬时强行在水里辨认平民,体力和脑力都消耗过大,五老星其实并不关心一座群岛上的人死了会怎么样,他们主要是呵斥胆大妄为的叛逆,顺便来表扬一下艾丽卡的。

    ——在世界贵族被挑衅的下一刻,如同天灾一样的力量就堂而皇之的碾了过去,最近新世界的海贼越来越无法无天,海神的力量,明显是恰到好处的威慑。

    这毕竟是克制了百分之九十九能力者的力量。

    ——其实她外公还有点惋惜艾丽卡不是故意的,要是那会儿有杀鸡儆猴的心思,其实可以让海啸的范围再大点。

    结束了通话,艾丽卡捂着脑袋□□了一声:她之所以会头疼,是因为精神消耗大,但精神消耗大,是因为她做的远比大家以为的多。

    在海水中辨认平民算什么,艾丽卡是依照奴隶圈养的惯例,把所有脖子上有爆炸项圈的和没有的人在海底分成了两波,奴隶全都压进了中下层的洋流,然后她抵着深海的巨大压强加快洋流的速度,把人送到了出海口她让鱼人埋伏的地方。

    几万人,十几万人,艾丽卡在用海水刷地图摧毁奴隶场的时候,还要分心撑着那个处于海下的通道直到所有人都被运送上岸【就是刚刚】为止——上岸的速度还不能太快,通道还分了岔道,落脚点远近不一的有好几个——毕竟人数太多,突然出现那不等于作死吗?

    最后那些集中在岛礁上的平民,其实都是泰格召集的鱼人救得,还有些是艾丽卡忙乱中分错的,他们负责潜水把人送回去。

    对了,他们还要抽空把一起出现在深海通道里的奴隶商人整死。

    好忙啊……

    艾丽卡疼着疼着就笑了,头埋在枕头里闷闷的,山治坐在旁边的大椅子上看菜谱,听到笑声好奇的看了看她。

    艾丽卡越想越满意,这一次她等于把香波地废了,不论有多少奴隶买卖集团,没有了下线的销售点上线就必然要压住。

    如果泰格真的办到了她交代的事情,那最起码两年之内不会有多少奴隶被运送过来,到时候不止受罪的人会变少,处于买方市场的诸位世界贵族大概会心痒痒的不行——

    ——那时候就该把推进城打开了。

    转移兴趣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找个新兴趣,那么多恶人放在推进城多可惜,既然都是受罪,干脆送到玛丽乔亚来,一来缓解了天龙人对于商品的追求,二来恶人自有恶人磨,呆在玛丽乔亚不也是受刑吗?

    如果打开推进城……

    艾丽卡琢磨着自己该拟一份名单了,那里面倒是有不少有意思的人来着。

    另一边,以英雄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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