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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的紧张疲惫,让查理十分吃不消,不分白天黑夜,基本上是闭眼睛就睡着。
获得护士姐姐们万千宠爱的查理,在护士站的办公室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他浑身的毛都滚乱了——也可能是睡着之后被护士们揉的,顶着脑门上大写的“懵逼”二字,呆呆的坐了很久才把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起来。
他戴好单片眼镜,从背包里掏出唐辛留下的那封信,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
本着绅士的作风,这样偷窥他人隐私的行为是查理绝不允许的。可他又很想知道酒吧老板到底跟唐辛是什么关系,凶恶的糙汉子给美丽的花裙子写了什么。
他曾经看过很多关于送信的故事,单纯可爱的送信人受人所托,将一封信交给某个奇怪的女人,那个女人就会请他进去吃饭作为答谢。
当然美酒佳肴里面有麻醉剂,吃过之后送信人便会陷入沉睡,等醒过来的时候,不是在阴暗的地下室,就是那个看似温馨美丽的小屋其实是施了魔法的魔女之家。
之前还笑意盈盈的女主人,或是磨刀霍霍,或是在一口可疑的大锅里煮东西,等五花大绑的送信人醒来,便对他桀桀怪笑!
查理打了个激灵,跳下床溜出门去,在走廊上一路哒哒哒小跑着来到杜乐丁的病房,探进头去想瞧瞧杜乐丁醒了没有。
病房里空无一人,查理惊讶的愣在门口,直到听见隔壁病房传来声音,他好奇的凑过去一看,杜乐丁又在苏腾床上——虽然是病床,但也是床啊。
看来以后只要找不到杜乐丁,就直接去苏腾的床上看看好了。
“丁丁你要帮我!”查理两爪举起,扑到了杜乐丁腿上。
杜乐丁习惯了查理一言不合就抱大腿,对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道:“你们俩谁先说?”
查理迫不及待,完全无视窦乐的存在,赶紧掏出那封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杜乐丁,“我好纠结呀,这封信到底拆不拆,还是直接给老板送去?”
杜乐丁接过信,用沾满了橘子汁儿的手指头利索的撕开信封,顺便还擦了擦手,抽出信纸展开一看,挑眉道:“这什么玩意儿!”
查理目瞪口呆,他犹豫了那么久都没有打开的信封,就这么被杜乐丁辣手摧花般强拆了,顺便还弄得湿哒哒皱巴巴。
苏腾瞄了一眼,也难怪杜乐丁感到惊讶,信纸上只写着两个字——早晚。
“这俩字儿怎么散发着一股‘秋后算账’的气息,”杜乐丁蹙眉道,“他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查理摇了摇头:“没,只是说一定要交给老板本人。”
杜乐丁疑惑道:“他怎么对你那么客气,就差拍打喂食了?”
查理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或许他本质上是一个爱护动物的好人。”
杜乐丁觉得这一点有待商榷——人也是动物,也没见唐辛爱护他这么英俊潇洒的动物。
查理握拳,义正言辞道:“但我不会因为他以礼相待就包庇纵容罪犯,我已经报警啦!”
唐辛那种人,恐怕警察很难抓到,所以他才会放心留着见过他的活口。杜乐丁笑道:“那你还送信?”
查理理所当然道:“我是一个绅士,既然答应了替他送信,就不会违背承诺。”
杜乐丁把信塞回信封递给查理:“那你去吧。”
“诶?!”查理一愣,“你不陪我去吗?”
杜乐丁笑得老奸巨猾:“你是绅士,我可不是,再说又不是我答应他的。”
“不要啊!”查理搂着杜乐丁的小腿蹭来蹭去。
被晾在一边的窦乐突然讷讷开口道:“对了,在你掉下水之后,发生了一件事。”
当时窦乐被吊在空中打转,一道紫色的强光从祭祀台上照了过来,穿过兴风作浪的巨怪,投射在对面的崖壁上。
窦乐的视线天旋地转,也没看清具体是什么,只模糊看到崖壁上出现一片光影。
听了窦乐的话,查理也想起车里那一幕:“他们好像还拍了照片。”
杜乐丁摸了摸下巴,睡了三天之后,那里长出浅浅的胡茬,摸起来还挺扎手。
那些雇佣兵的目的,应该就是棺材匣。他们恐怕已经在山里呆了一段时间,在第一次进入巨腹山后,发现棺床上空无一物,可能是搜寻或者看守期间,有人无意中发现了水里的巨怪把棺材匣吞了,便想出了“钓鱼”这么个法子。
他记得跟苏腾在河边曾经听到巨腹山里发出一阵巨响,也许就是那时雇佣兵发现了巨怪。
杜乐丁道:“你看清照片里的内容了吗?”
查理很遗憾:“汽车颠的太厉害了,我又被唐辛夹着,没有看清楚。”
紫光,投影,照片。杜乐丁沉吟道:“他们不是想得到棺材匣,而是借助某种特殊的手段,将匣子里的景象投射出来。”
这投影应该不是那具千年古尸,模糊的看一具尸体也没什么意义,那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那个丝绸袋里的东西?
“丁丁,”窦乐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抿了抿嘴唇,有些不舍的说,“我要走了。”
杜乐丁点点头,心说走就走呗,搞得好像多么难舍难分一样干啥。
窦乐似乎不想就这么立刻离开,两颊浮起一对粉红色的棉花糖,看着杜乐丁的眼睛充满了期待,欲言又止。
他踌躇许久,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张开嘴正要开口,床上传来一声咳嗽,把杜乐丁的注意力从他身上拉了过去。
查理立刻嘘寒问暖:“男神你怎么了?”
因为伤口的缘故,苏腾不能太用力,轻咳了两声,却是冲着杜乐丁说:“我想喝水。”
现在苏腾是病人,是下不了床的伤员,杜乐丁自然而然的认为帮他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毕竟苏腾背上的伤是为了救他才留下的。
杜乐丁倒了杯水,递到苏腾面前,苏腾用一根指尖抵着杯底,就着杜乐丁的手把水喝了。
窦乐抖着腿等杜乐丁把杯子放下,气势下去了一半:“丁丁,你要不要到我们公司来,跟……跟我一起直播?毕竟是在主星上,收看的观众会更多的。”
查理两爪捂嘴——想挖我的墙角,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他宣示主权一般跳到杜乐丁膝盖上:“你的搭档斯科奇不是很火吗?”
窦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都是假的,只是当时我不好意思揭穿他而已。”
斯科奇各种装逼各种吹嘘,让从空间站来的查理信以为真,还以为他真的很红。实际上近一年来他的关注度很低,整个人也十分低迷,直播间里甚至偶尔会出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情况。
他以前直播的节目其实是各种恐怖小游戏,为了寻找突破,才决定改为寻找真正的恐怖。最初的几次尝试都不太理想,直到他听说了那个搜救队员的事,于是便决定前往米克星顿镇碰碰运气。
就算斯科奇不冷,窦乐也受够了。以前他也曾经想过离开斯科奇,但一直没有勇气。直到遇见杜乐丁,窦乐终于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他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即便害怕遭到拒绝,也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他忐忑的搓着手,感觉自己像是在当众表白一样诚惶诚恐,忐忑不安,充满期待又胆战心惊。
杜乐丁点点头:“那挺好的,我看你俩也该分手了。哦对了,斯科奇人呢?!”
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窦乐道:“他丢下奈特自己跑了,没想到不认得路,被困在山里,后来被洪流冲了出来,毕方镇的搜救队在河流下游发现了他,把他送来了医院,昨天已经醒了,没什么事。”
只是有几处骨裂、多处骨折,加上一身一脸大大小小的伤而已,恐怕只有整容手术才能救得了他。
他快速讲完斯科奇平淡无奇的经历,又想再接再厉的劝说杜乐丁:“我跟我们老板说过了,他也很感兴趣……”
“嘶——”
一阵吸气声让杜乐丁立刻转过身去:“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都让你别乱动了。”
苏腾的眼神很无辜,好像在说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都坐了半天了,躺会吧。”杜乐丁扶着苏腾在床上躺好,回头对窦乐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老板想签我,让我跟你一起直播类似的节目内容是吧?”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接连被打断,让窦乐泄了大半的气,期期艾艾的说:“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们老板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杜乐丁看了看查理:“他们公司比咱们空间上那条破街要正规吧?”
查理紧张的点点头,毕竟是正规正经的直播站,必然比空间站上的直播一番街要强百倍。不过就是有一个问题,那里的直播站管理上比空间站的要严格许多,他们“纯天然”的直播里有不少惊悚恐怖的镜头,可能会翻车。窦乐的老板也许会要求他们调整节目内容,换个相对轻松的主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看杜乐丁的态度,这是被窦乐说动心了?!
查理眼中蒙了一层水汽:“丁丁,你不会是想跳槽吧?”
杜乐丁在查理脑袋上揉了一把,对窦乐道:“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被条条框框约束,现在这种相对自由的状态比较适合我,如果我要是去了你们公司,想必你们老板肯定会指手画脚,我可受不了。”
窦乐一双眼睛,顿时暗了下来,失落的情绪在一时间竟然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他一贯胆怯,很少有胆量向别人开口。这一次是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向杜乐丁发出邀请的。
他当然尊重杜乐丁的选择,但还是难免有些不甘心想再提出些能够让杜乐丁动心的好处,没想到他还没开口,病床那边又传来了动静。
“丁丁,我想吃橘子。”苏腾拽了拽杜乐丁的衣角。
“诶,你怎么事儿那么多!”杜乐丁眉头一紧,罗里吧嗦的把苏腾数落一遍,同时快速剥好一个橘子,一瓣一瓣的往他嘴里续,“趁这几天好好享受本大爷的伺候,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查理看了看苏腾,好像明白了什么,捂着嘴窃笑,打眼一瞧窦乐,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
窦乐也不蠢,知道苏腾是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杜乐丁对苏腾的“兴趣”显然也超过跳槽,他嘴上虽然不耐烦,但行为上也算是有求必应,而且动作小心翼翼,堪称耐心细致。
窦乐盯着杜乐丁拿橘子的手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放弃抵抗一般垮下了肩膀,惨兮兮的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对小木雕,两个Q版的小人儿手拉手站在一起,一个表情羞涩,一个神情飞扬,看一眼就知道分别是谁了。
“这一路过来,你救了我不止一次,真的谢谢你,”窦乐把小木头人交给杜乐丁,“不知道送什么临别礼物好,我就会刻这个,就当是……纪念吧。”
杜乐丁接过小木头人儿,右边很英俊那个还真挺像他,便不客气的收下:“那就谢谢了。”
他将木雕放在床头柜上,跟查理一起礼貌性的送窦乐出去。
等他们走后,苏腾拿起床头柜上的木雕,不顾牵动到背上的伤口,面无表情的把两个手拉手的小人从中掰开,把害羞的那个随手丢到了抽屉深处,把另一个笑嘻嘻的揣进了病号服的口袋里,这才安心躺下。
送走窦乐后,查理拽着杜乐丁的裤脚道:“陪我一起去吧。”
“也好。”杜乐丁得打听一下老板跟唐辛是什么关系,或许她会知道这些雇佣兵的来历,“等我去换身衣服。”
他进了病房,很快又出来了,他的衣服早就被天灾人祸折腾成了抹布,还不如就穿着病号服出去。
夜幕将至,万家灯火,整座小镇都笼罩着一层温暖。这里的居民大部分世代居住于此,彼此之间十分熟络,这样的地方既有其温情的一面,也有其薄情的一面,隐私在这里几乎是不存在的。
当杜乐丁这样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生面孔出现在大街上,立刻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不过他脸皮厚,毫不在意过路人的“注目礼”,两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在熏熏夜风中往旅店走去。
路两旁有很多小店,甜品店的玻璃柜里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点心,看上去赏心悦目,又令人食指大动。
杜乐丁小时候吃甜食的机会寥寥无几,对这种看起来可爱可口的点心没什么抵抗力,正对着玻璃柜垂涎三尺的时候,查理拽了拽他的裤脚说:“那个人是奈特吗?”
杜乐丁抬眼一瞧,果然是那位大姐,脑袋上缠着绷带,正往酒吧走去。他对奈特的疑心并没有打消,见她带伤前往酒吧,理所当然的认定她是要去见什么人,便打算跟上去看看。
刚走了几步,突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老天爷真是偏爱帅哥,山崩地裂都没伤到你!”
杜乐丁回头一瞧,是美艳的酒吧老板,不由得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心里正在想着的人,立刻就出现在我眼前,我都不知道老天爷有多偏爱我。”
老板换了一身休闲装,显得更年轻了,笑起来还是那么熟练的妩媚:“我要是再年轻几岁,就不顾一切的跟你私奔了。”
杜乐丁呲牙道:“你现在也不老啊,今年十九了吧?”
老板哈哈大笑。杜乐丁从查理包中取出信递过去:“给你的。”
“情书吗?”老板调侃了一句,看了看上面沾着的干涸水渍道,“写情书还弄成这样,印象分得减八十。”
“说得好,一看写信的人就是个粗手粗脚,不注重细节的人。”杜乐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锅丢给了唐辛。
查理:“……”
“怎么,不是你写的啊,真失望……”老板用纤长白皙的手指拆开皱巴巴的信封,取出信纸展开,在看到纸上的两个字时,脸上荡漾的笑容如池中水纹般不留痕迹的消失了,第一次在迷离的夜色中卸下挂满笑容的面具,剥离出了一张真实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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