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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苏瑶看到他的眼神动作，心知他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暗暗冷笑，瞧不起女人，还不是被个女人耍的团团转。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几人一起在福源楼用了午饭，而后各自散开了。
“珍珠，去打包一份饭菜。”苏瑶轻声吩咐。当初遇险，让她身边熟悉的宫女太监换了遍，唯有青姑姑和赵嬷嬷是先皇后留下的人，那日又没跟出来才侥幸留下了。
颜玉珍见杨明哲上了马车，忙对着宁蓝告别道：“宁姐姐，我跟着表哥一起去看看姑姑。”
宁蓝道：“我现下就回家，改日咱们再出来玩。”
颜玉珍行了一礼，快步跑到杨明哲的马车前，笑着说道：“许久没去看姑姑了，我跟表哥一回侯府。”
杨明哲有些不耐烦，虽是在淑和公主面前维护她，但是心底对这个表妹极为厌恶，大街上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点点头道：“也好。”说完将车帘放下来。
颜玉珍一怔，慢慢走到自己的马车前，上去后，吩咐道：“去侯府。”见车夫跟上前头那辆马车，放下帘子，对绿绣说道：“绿绣，你有没有觉的表哥对我十分不喜？”
绿绣将蜂蜜水递给她，笑着说道：“小姐这么好，表少爷怎么会不喜，只是这么大的男孩子都不爱带女孩玩的，我弟弟出门，向来不许我妹妹跟着的。”
颜玉珍喝了蜂蜜水，开始打络子，手上动作灵巧，旁人看来，她在安安静静做针线，实际上却细细的将事情捋了一遍，这是上辈子最后那些年她养出来的习惯。不，不对，她谋划那件事之前，表哥对她只是不耐烦，甚至到后来，已经有些改观，可恨，她忙着偷偷习武，练习琴棋书画，近半年只去过两次侯府，还都没有多呆，竟然没及时察觉他厌恶自己。手指停下，应是被拐那次她的动作被他察觉了，心底微沉，手上动作快了起来，白嫩的手指缠绕着红色的线，十分好看，她微微笑了起来，应对的法子有了，虽然有些冒险，但能让他改观也值得了。若是他不那么聪明就好了，她就可以不那么冒险。上辈子她就知道，不能小看任何人，何况是天纵奇才的杨家九郎。
苏瑶的马车刚过天顺街就遇上了裴远，停下马车，下来，裴远上前想要跪下来，被苏瑶眼疾手快拉住了，无奈道：“这是做什么？”
裴远轻声道：“都是我的不是，累的殿下受伤。”若非她，他的手臂只怕要废掉。
苏瑶接过珍珠打包的饭菜递给裴远：“行了，让你出来也不是说这个的，我们几个已经用了午饭，这是给你带的。”
裴远犹豫一下接过来，而后道谢：“多谢殿下。”
苏瑶问道：“裴远，你愿不愿意读书习武？”
裴远一怔，读书习武，他自然愿意，只是他的父亲死在了战场，母亲要养育姐姐和他。如何能……？想到村里那些人的嘲笑“你爹没用，做了逃兵。活该死了。”“远儿，祖母最清楚，你爹绝不是那样的孬种。”握紧拳头，他道：“想。”
苏瑶察觉道他起伏的情绪，心底一叹：“那就去青山书院。”青山书院极有名气，重要的没有其他书院那般看重出身。
回到宫里，她跟泰昌帝禀明之后，安排了裴远的事。
昌平候府，颜玉珍几乎没什么意识的躺在床上，手在薄毯下面紧紧攥住，尖锐的疼痛刺激的她意识清醒了些许。
杨明哲走进来，有些担忧的望着昏迷过去的表妹，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绿绣哭哭啼啼“表少爷，姑奶奶看了姑娘一夜刚去睡了，这可怎么办？热度一直下不来，在这么下去……”大夫说了，若是这么烧下去，只怕会烧坏脑子。
杨明哲也有些焦躁，虽然厌恶她，但是也没想着她死，只催促道：“你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绿绣飞快的跑出去了，杨明哲坐在一边守着。
“绿绣……绿绣……你在哪……我好怕，我怕。”颜玉珍轻轻呓语。
杨明哲心里一惊，靠近一点：“表妹？表妹你醒了么？”
“不……不要……不要卖掉我……我再也不任性了……”
“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放过我……”她的手在空中乱舞，眼睛睁开但是没有任何焦距，眼泪直流，身体猛的抽搐起来。
顾不得别的，杨明哲拍拍她的脸：“表妹，醒醒。去叫大夫。”他大声吩咐。却被颜玉珍猛的抓住胳膊，痛的他轻呼一声。
“父亲，救救我……真的是姨娘推我落水的……我练武……”
眼看她抽搐的越发厉害，杨明哲用尽全力将人控制在怀里，小女孩全身都在哆嗦像是溺水抓住浮木一般“娘，我习武，我保护你……”
杨明哲满头是汗，眼神一缩，一手控制她，一手放进她嘴里，剧痛传来，他咬牙挺住。颜玉珍心底冷笑，鲜血腥味刺激的她几乎想要呕吐，狠狠压住那股冲动，心里不停默念，你要挺住，挺住才能赢，你今日所受的苦，总有一日会加倍还给他。牙齿越发用力。
大夫一进门，就用帕子换出杨明哲的手臂，而后开始施针，好一会，颜玉珍才平静下来。依旧是意识不醒，开了方子：“表小姐烧的太厉害，若是还不退烧……只怕……”说完摇摇头小心的给杨明哲处理手上的伤口。
大夫走后，绿绣给颜玉珍喂了药，杨明哲沉默的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看着床上人事不醒的小女孩心底有些复杂，舅舅喜欢那位成为姨娘的前未婚妻，他偶有耳闻，后宅倾轧，即使没见过也听说过。
待杨明哲离开，颜玉珍才慢慢睁开眼睛，对着惊喜的绿绣示意她要喝水，趁着她转身的功夫，飞快的自荷包中取出一粒药丸放入嘴中，就着绿绣送来的水服了下去，强撑的一口气放松下来睡了过去。两个时辰后，昌平候世子夫人过来的时候，高兴的发现高热退下去了。
十年之后，福源楼三楼雅室，梅阁。
“杨九郎这名声可传遍了，我在南边都听说了，三元及第，十七岁的状元郎。”宁蓝懒洋洋的说道，她一身胡服打扮，整个人明媚中带着些许英气，只是放松随意的坐着就有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颜玉珍轻声一笑：“可不是，我姑姑的门槛可都要被踏破了。”她声音悦耳，绵软中带着丝丝甜味，肌肤若雪，歪着头笑靥如花的模样如一幅画般美好。
宁蓝微微一怔：“哎呀，咱们三娘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去……这么个美人呦。”尾音拉长，一波三折，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她。
颜玉珍慌乱的看了杨明哲一眼，无暇的面孔上染上一层胭脂色，越发清丽逼人。恼怒道：“宁姐姐，你在这么打趣我，我可不理你了……”
杨明哲似没注意女孩子们的话，只和裴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这次回来呆多久？”裴远十年前进了青山书院，而后拜到青藤先生门下，三年前上了战场。一年前在与大启的一场大战中活捉对方副将，声名鹊起。
裴远声音淡淡：“后日就走。”
颜玉珍眼神微动，关心道：“现下边关并无战事，裴家哥哥怎的不多留一些日子？”
裴远没说话，却猛然间站了起来，望向门的方向。下一刻，一只白嫩的手将门推开，进来的女子，面容明艳逼人，一身正紫色的宫装衬的整个人越发华贵雍容起来，她一进门，四人皆起身行礼：“殿下。”
苏瑶道：“无需多礼，都坐吧。”
颜玉珍看着那张越发出众的脸，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笑容满面道：“殿下，我们正说裴远哥哥，现下也没什么战事，裴祖母年纪也大了，这次侥幸没事，但平日里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裴哥哥很不必急着回去。”
苏瑶喝下一口茶水：“这岂是他能决定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而后转移开话题，问宁蓝道：“听说这次你在南边很顺利。”
宁蓝轻笑一声：“谁不知我和殿下的关系，那些人总要给我几分脸面。”想到一事，她正了正身子，像苏瑶那边凑了凑：“我这次在那边发现了一件好东西。”
颜玉珍立时心狠狠跳了起来，佯装好奇的问道：“什么好东西？”
宁蓝轻声道：“海船图纸。”她向来运气好，自接手生意以来，虽然被坑被算计过，但大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和回运气特别好，南边的生意站稳了脚跟不说，居然得了前朝海船的图纸。
颜玉珍猛的攥紧衣袖中的手，她派人找了无数次，甚至跟在宁蓝后头，都丝毫没发现，咽下胸口的恶气，她捂住嘴，惊呼出声：“真的么？听说被前朝内监偷出皇宫的那些图纸……”
宁蓝没有多想：“说什么的，我能有幸得到海船图纸就很幸运了，还那些图纸……你真是比我口味还大。”
苏瑶用手敲敲桌面，欢喜道：“不错，我跟父皇说，记你一功。”碍于规则，她不能直接对付颜玉珍，可近些年，她越发老辣谨慎，这图纸是个诱饵。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裴远，到底颜玉珍为何一定要对付裴远？
宁蓝有点激动：“陛下会对此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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