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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养落雨萱的婆婆曾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人心啊,有时候往往比妖魔更可怕。妖魔渴望血液只是出于本性,他们很少有善恶的概念,如果有人耐心教导它们,或许能令他们从善,可人心却是邪恶的化身,它渴望的远不止血液,更多的是看着他人鲜血流逝时感受到的扭曲快感。”
落雨萱以前不懂婆婆为什么这样说,可是现在,被人当作祭品绑在树上,被人划开皮肤,听着血液一滴滴从自己身上滴落的声音,感受着从头皮蔓延至脚底板的寒意,看着以往可亲可敬的村民们深恶痛绝地指着她痛骂“妖孽”,她终于也体会到了婆婆当时的无奈与痛心。
人生多磨,奈何为人。
原来人心,真的是那样神奇的东西啊!它可以让一个人无条件地同情、帮助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可以让人为街道上惨死的一条小狗潸然泪下,可以让人对摔倒在地的老人视而不见,也可以像小溪村的村民那样,前一秒还对落雨萱敬重有加,下一秒却对她喊打喊杀,恨不得将她剥皮抽骨,生食她的血肉。
小溪村养大了她,对她有恩不假,所以她愿意抛弃城市的舒适生活,回到偏僻的小山村教书育人,像当年小溪村的村民善待她那样善待那里的孩子,她可以也乐意为小溪村的人做很多事,但这些事里面绝不包括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被当作祭品献给所谓的山神,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东西。
落雨萱被挂在树上整整三天三夜,直到流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才彻底死去,带着无尽的恨意,她化为了厉鬼,没有任何理智的落雨萱几乎在一夜间屠尽了整个村庄,令昔日安宁祥和的小溪村变成了人间炼狱。
然而这正中那道士的下怀,他费尽周折设计这一连串的事故,挑起村民们的怒火,为的就是要落雨萱化为厉鬼。因为农历七月十五子时出生的“鬼子”化成的厉鬼,拥有比寻常厉鬼更加强大的力量,对于他这种靠吞食鬼魂修炼的妖道来说是大补之物。
那名道士名为尹志泽,在一次作恶时被同行所伤,仓皇之中逃到了小溪村,恰好遇上了被落雨萱惩罚留堂的两个小学生。
为了给自己疗伤,尹志泽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他们,等他们化为恶鬼后吞食掉,之后他又以同样的方式杀害了其他孩子。
大部分“失踪”的学生都是因为留堂才出事的,愤怒的家长们因此把责任推到落雨萱身上,指责她作为老师的不称职。
孩子是父母最大的软肋,落雨萱能理解他们的焦急,而且事后他们也来赔过礼,道过歉了,她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只是更加警惕,每天亲自接送学生上下学,这样一来果真没再出事。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又有一批孩子失踪了,但是这次其中一个被人救了,而救他的那个人就是尹志泽。
尹志泽自导自演了一出戏——一出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捉鬼大戏,让小溪村的村民对他的神通广大深信不疑,之后纷纷请他到家里驱邪。
落雨萱本是不信鬼神的,可是全村人都请尹志泽驱过邪,她也不好太特立独行,以免犯了众怒,于是也把他请到了家中。
尹志泽一进她家,就对着台阶上晒太阳的小狐狸大喊一声:“大胆妖孽,竟敢伤人性命,还不速速现出原型!”
紧接着,他朝小狐狸扔出一连串符纸,嘴里念念有词,然后落雨萱就看见了令她震惊的一幕,娇小的狐狸一下子变得比她的房子还大,痛苦地哀嚎着,落雨萱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处,害怕得四肢打颤。
小狐狸不敌,被尹志泽收进了一个葫芦里,落雨萱目送着他离去,喉头发紧,却一句话都没说。
之后落雨萱便夜夜做噩梦,只要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闪出各种各样恐怖的画面,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只好去找尹志泽,寻找解决之策。
来到他暂居的地方后,落雨萱看到被他折磨虐待的小狐狸,小狐狸遍体鳞伤的样子让她心生不忍,于是偷偷放走了它。
事发之后,震怒的尹志泽掐着她的脖子,阴测测地说道:“看在师父的份上,我本来还想让你多活几天的,不过你既然这么着急死,我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在小溪村的广场上,尹志泽深恶痛绝地指责她与妖魔为伍,私放妖狐,揭露她是天煞孤星的真相,告诉村民们说,孩子们惨死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存在和所作所为触怒了山神,所以才给小溪村招来横祸。
村民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惨剧。
落雨萱化为厉鬼之后,一直被尹志泽控制着,不得自由,直到小狐狸再次出现,他自爆妖丹和尹志泽同归于尽,这才让落雨萱得到了解脱。
灵魂消散的那一刹那,落雨萱恢复了清明,她看着那个化为人形的少年,用一种她不明白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不满地说道:“你个不守信用的人类,记住,我叫寒煜,才不是什么小白!下一次若能再见面,要记得你还欠我一条命。”
……
“喂,婺雪,你把小鬼吓晕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得见我们的人类,我还没玩够呢!”一个娃娃音不满地嘀咕道。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我!我长得这么可爱,谁见到不夸两句?明明是你自己太丑,所以才把小鬼吓晕了。”
“放屁!我哪里丑了!你看我这花,多香啊!再看看我的羽毛,光滑亮丽的,摸着多舒服啊……喂,住手,我不是让你摸!”
朦胧中,落雨萱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争吵,同时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轻柔的东西扫过一样。
“闭嘴,别吵了,她要醒了!”
随着这一声低喝,争吵声停止了,落雨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头顶上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喲,小妹妹,你可终于醒了,陪哥哥约会怎么样?”
落雨萱顿了顿,没有理会无脸男,撑着草地坐起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短小的四肢,有些愣神。
“喂,小鬼,你这回怎么不叫了?你不怕我们了吗?”
旁边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隐隐还带着一丝激动,落雨萱扭头望过去,只见脚边站着一个二十厘米左右高的小男孩,头上顶着一朵栀子花,背生双翼,额头上长有三只眼睛,以等边三角形的现状排列。
他的上方飘浮着一个巨大的晴天娃娃,长长的裙摆一直拖到地上,硕大的脑袋随风晃动着,眼睛呈线形,没有眼珠子,和普通的晴天娃娃没什么两样,只是体型放大了数十倍。
她的旁边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眼睛,赤红色的眼球占据了大半个眼睛,“骨碌骨碌”转个不停,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全身仿佛带着仙气的俊逸青年,神情冷漠。
“喂,小鬼,你怎么不说话?”得不到她的回答,小男孩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那点力度,和挠痒痒没什么差别。
落雨萱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我没有在害怕,还有你很可爱,一点都不可怕。”
这些是长年生活在这片山林的精怪们,落雨萱认识他们,都是些善良的家伙,只是因为太寂寞,所以很喜欢恶作剧,捉弄落雨萱。
上一世她也遇到了他们,只是当时她因为害怕,被吓晕过去了,醒来之后拼命地逃跑,在山里整整转了十天才跑出去。现在想想,那十天里总是凭空冒出的果子应该是他们送给她的,不然她那时恐怕就饿死了。
“真的吗?小鬼你不怕我?还觉得我可爱?”小男孩激动地飞了起来,头上的栀子花散发出更迷人的芬芳,落雨萱点了点头,“嗯。”
“哈哈”小男孩放声大笑,“终于有人类夸我了,呜呼——”小男孩绕着落雨萱的头顶飞了好几圈,才在晴天娃娃不耐烦的怒吼中停下来。
“闭嘴,烦死了!”
小男孩不睬她,“喂,小鬼,我叫栀橼,你叫什么名字啊?”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我叫落雨萱。”落雨萱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望着快要落山的太阳,微笑着说道。
我是落雨萱,我回来了,回来改变这一世的命运,所以阿煜,等我。落雨萱垂下眼帘,默默地在心里把话补完。
“落雨萱?人类的名字有三个字啊,这可真奇怪!”栀橼嘟囔一句,“不过我不会因为你的名字难听就嫌弃你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第一个人类朋友了,以后遇到麻烦了找我,我会罩着你的!”栀橼拍着胸脯道。
“还有我!我叫婺雪!”
“小妹妹,哥哥是苄卞,那边那个大眼睛是黑傀,至于这个冰块——”
“吾名清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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