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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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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婉的呼吸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卫东阳看她睡着了,坐在火边,呆呆看着她还沾满了血点子的脸出神,徐婉的脸很小,不知是因为太瘦,还是身量没长开的缘故,卫东阳觉得他如果伸手过去一挡,一个手掌也能将徐婉的脸遮去大半。

    视线往下移,目光落在徐婉还紧握着玄铁棍的左手上,卫东阳怔了会儿,伸过手去,想把玄铁棍从徐婉手里抽出来,可手指才刚碰上去,徐婉便惊觉得眼皮一动,卫东阳缩回手,脑海里却一下闪过枕戈待旦这四个字来。

    浑身难受得如火碳在烧,卫东阳舔了舔干裂的唇,看着洞外飘飞着的雪雨,想伸手接几滴来,润润一喉咙,但想到徐婉交待的话,又苦忍住了。

    冬日的黑夜漫长得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添完徐婉捡回来的柴禾,卫东阳看了看外头依旧如浓墨般的夜色,咬牙吃力的爬到洞口外,够着手,正撇折着树枝,山谷中蓦地响起野狼的孤嚎,卫东阳瞬间绷紧了背脊,靠在石壁上睡着的徐婉,刷一下睁开眼,挺直身坐了起来,

    隔了一会儿,接连响起阵阵的犬吠鹰哨之声,呜呜的急风声中,隐隐夹了世子爷和徐姑娘的叫喊声传了过来。卫东阳遮目远眺,只见山谷尽头方向,隐隐一长串火把延绵而来。

    “世子爷!”

    “徐姑娘!”

    风声里传来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卫东阳拿起一根烧着柴头,举起洞外上下左右挥舞,大叫道:“我们在这里……”一张嘴,卫东阳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成了个破锣,使尽力气的喊声,就像猫仔虚弱的呜咽。

    见到火光,搜寻的人马,迅速找了过来,领头的侍卫,是个精壮的大汉,卫东阳只认出他是卫候爷手下的一个亲兵,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领头侍卫看到蜷在洞中,浑身是伤的卫东阳和徐婉,立刻粗略替两人检查了伤势伤口,确定还暂无大碍,立即脱了外袍,盖到两人身上,又让人赶紧去放响箭。

    咻,焰火高窜着冲上了天空,不一会儿,天空中,跟着爆响了三串火色的烈焰。

    领头的侍卫见了,朝卫东阳一抱拳,道:“候爷命令我等,带世子爷和徐姑娘去前头峰谷汇合,山路难行,请世子爷恕我等冒犯之罪。”说完,领头护卫让两个身宽背阔的护院,脱了身上的皮甲,将卫东阳和徐婉背到身上,又将带来的三十几人,分为前后左右四队,团团护住卫东阳和徐婉,一路急行,走了约近半个多时辰,才到了三江汇流的峰谷之处。

    时天已微亮,卫东阳看见峰谷深潭边上,打捞在那里血焰的马尸,下意识的便转头去看徐婉,却见徐婉不知何时,已在护院的背上,闭目昏睡了过来。

    卫东阳心里一急,正要让护院把徐婉背到他跟前来,让他看看,卫候爷和卫东宇带着搜寻的人,从另两侧山谷中回转了出来。

    三队人马,翻山越谷,奔劳搜寻了卫东阳和徐婉一整夜,此刻见找到了人,大家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欣喜又疲惫的神色来。

    卫候爷囫囵吞的看了看卫东阳和徐婉,见人暂且没事,沉重的脸色总算松了松,等一行人回到山庄,哭肿了眼睛的李眉,由含真含笑扶着接了出来,看到卫东阳凄惨不已的模样,李眉身影一晃,差点昏了过去。

    卫东阳徐婉被抬进已铺陈布置好的正院厢房内,随侍到温泉别庄的秦太医,替卫东阳诊脉摸了骨,便紧皱了眉头,起身对边上的卫候爷李眉,道:“世子爷的腿,胫骨错节得太厉害,下官续骨之术,只略通一二,为保万无一失,请候爷公主,派人去柳营中,请经常接续断骨的外科医士来,替世子爷接骨为好……”

    看秦太医这种时候,还打推手太极,李眉气得变了脸,厉声叫人进来,把秦太医拖下去,乱棍打死。

    秦太医忙不迭的躬身请罪,急道:“并非下官搪塞,世子爷胫骨碎断,要想将断骨移归回正位,让胫骨愈合收口,接骨时必不能分毫差错,不然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下官虽知理论,但实践甚少,实不敢误了世子爷,请公主恕罪……”

    闻听一个不好,卫东阳就要成个瘸子,李眉立刻扑到床上,搂住卫东阳开始痛哭。卫候爷高壮如山般的身体,微不可查的一晃,闭了闭眼,才开口让含笑带秦太医去西屋替徐婉看伤,又叫了两名亲卫进来,让他们拿了令牌,速回柳营去将专门接续断骨,治疗外伤的医士带来西山。

    躺在床上,疼得冷汗涔涔的卫东阳,看李眉在他身上,哭得眼泪滂沱,嘶着气,艰难的开口道:“好了,娘,你别哭了,让人来帮我梳洗换身衣裳,还有,倒杯温茶先喂我喝……我快渴死了……”

    伫立在旁的含真,忙倒了温茶拿了汤匙来,李眉接过茶碗,拿勺子舀着一口口喂给了卫东阳,卫东阳渴了一夜,一碗茶哪里够,连着喝了三盏,才觉得自个重新活了过来。

    宫女们端了热水来,卫东阳由人伺候着梳洗换了干净衣裳,又说饿,要吃东西,李眉忙让含真,下去给卫东阳准备点心粥点。

    卫候爷看卫东阳这样,把心里的担忧倒去了两分,走出身来,转到西屋,秦太医已经替徐婉把好了脉,正在开方配药粉,交待吩咐含月如何敷治,床上的纱帐里头,徐婉半趴着睡着,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透气的祫被。

    见卫候爷走来,屋里的人都忙福身行礼,卫候爷坐到锦榻上,轻声问秦太医:“伤势如何?可有甚要紧的?”

    “小|姐无甚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精心调理些许时日,”秦太医道:“至于腹背和腿处的伤口,我这里配了药粉,一会儿喝了药,让人替小姐敷治到伤口上,无须太多时日,即可结痂痊愈。”

    卫候爷:“是否会留疤?”

    秦太医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才小心道:“伤口有些深,怕是难以避免……”

    卫候爷面无表情的坐在锦榻上,看着一旁锦凳上,含月替徐婉换洗下来,尚未拿出去,带着斑斑血迹的破烂衣裳,沉着脸,叹了口气。

    西山到柳营,不过三四十里路程,两亲卫骑了快马去,只个把时辰,便带着了医士回转了来。

    被急拎着奔出城来的医士,在马背上,被寒风吹得头晕眼花,等被提到正房中,替卫东阳看了伤,立刻翻出炙针术刀,叠声吩咐人拿热水纱布,又要了碗最烈的烧刀子酒,喂卫东阳喝了半碗,取了截咬木给卫东阳咬住,让两个大力侍卫跪上床按住卫东阳的肩背手脚,把剩下的半碗灌进自己的肚子里,医士哈着酒气,道:“世子爷,后面这口气,你可得忍住喽……”

    说着,医士左手握住卫东阳的小腿,右手攥住卫东阳的脚脖子,两手开始错力掰扯,断骨在肌肤下被硬移回去的轨迹,隔着皮肉都得看得清清楚楚,殿中的宫人,全都吓得寒毛直竖。

    终于,咔嚓一声,断骨接了回去,卫东阳在那一瞬间咬断咬木,冷汗淋漓的活生生的疼昏了过去。坐在旁边的卫候爷,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步走到床边,急声追问:“如何?”

    医士仔细摸了摸卫东阳接续好的断骨,半晌,长吐了口气,道:“小人脖子上的脑袋算是保住了。”立在边上的秦太医闻言,胸膛里提着的心,跟着扑通落了地,心有余悸的抬手,抹了把额头浸出的细汗。

    卫候爷坐到床头,忍不住高兴拍了两下大腿,笑道:“好好,来人,赏!”

    不敢看卫东阳接骨,避到里头李眉听见,再坐不住,忙扶着宫人走出来,看到昏迷在枕上的卫东阳,忍不住又要开始哭,总算被卫候爷劝住,另加赏了医士金子十两。医士拿夹板纱布替卫东阳绑了腿,领了赏,跟着宫人去了外头,亲为卫东阳熬药。

    卫候爷和李眉对坐在床边,相握着手,守着卫东阳,等药煎了来,喂卫东阳喝了药,劳累了一夜的卫候爷这才下去洗漱休息。

    一直在前头,打点赏人,处理后续事宜的卫东宇,安排好一应事情,进来看卫东阳,见卫东阳躺在床上,只皱着眉头不说话,以为他是疼得厉害,便道:“你要是难受不住,让秦太医替你扎两针,你睡一觉,能好受些。”

    卫东阳没好气道:“我就这么没用……”说着,想到徐婉在山洞中,也对他说了跟卫东宇差不多的话,眉头顿时皱得更紧,扭过头看了卫东宇一眼。

    卫东宇看着卫东阳的腿,感慨道:“这次,真要多谢徐姑娘,听易明说,他们找到你们的时候,离山洞不远处,看到有十几头被毙杀的鬣狗尸体……”易明便是那领头的侍卫。

    “二十几……”卫东阳接着卫东宇的话道:“都是她一个人杀的,我唯一的作用,就是躲在她身后,给她举火把照亮……”说完,卫东阳疲惫的冷笑了下。

    卫东宇看卫东阳的表情,知道他心里对自己起了芥蒂,对着卫东阳的双眼,正色道:“不要枉自菲薄,你腿受了伤,强撑着逞匹夫之勇,除了白白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别说了……”卫东阳烦躁的打断卫东宇的话:“你跟她到挺像,说话做事,都一个调调……”

    卫东宇挑眉笑了笑:“我也觉得跟徐姑娘挺投缘的。”

    卫东阳:“…………………”

    两人说了会儿,卫东阳到底伤很了,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已又是傍晚黄昏,卫东阳看卫候爷李眉皆不在屋里,只有含真在床边上守着他,自己别扭了下,开口问道:“她醒了没?”

    他问得没头没脑的,含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忙小心回道:“徐姑娘一直没醒呢,候爷不放心,让秦太医去诊了两回脉,太医说无碍,是使脱了力,好好睡足一觉养齐精神醒来就好……”

    说着,含真取了垫子给卫东阳垫到腰后,又茶杯倒了杯温水,拿棉签子沾了,要替他润干裂得起了皮的嘴唇,卫东阳撇开头,避过了含真的手,道:“行了,去传膳来,我饿了……”

    含真听了,忙放下茶杯,出来吩咐人摆膳桌传膳。

    为防着卫东阳说不得什么时候喊饿,厨房灶上,一应小吃点心,粥饭汤水,都是备好的,话刚传下去,不过半盏茶功夫,含笑就亲领着人,抬了两桌丰盛清淡的膳肴来。

    见有含笑带着人在屋里伺候,含真抽身出来,想说去细问问徐婉的情况,刚一进西屋,便让含月拉住手,拽到了一边。

    含月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卫东阳那件里衣来,递给含真小声道:“我急了一天,一直寻不到机会去找你……从徐姑娘身上换下来的,你说这可怎么办好……”

    “我当什么天大的事,叫你吓成这样,”含真看了眼依旧在帐子里睡着,姿势都没换一下的徐婉,笑道:“世子爷和徐姑娘在外头落了一夜的难,又是淋雨又是遇狼的,自然有相互帮衬的时候,再说徐姑娘一路让人背回来,那些侍卫里头,想是也有人看见了的,回头并着徐姑娘的衣裳,叫洗衣房的人拿去处理了就是。”

    “真的?那就好……”含月听了含真的话,吊着一天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松了口气道:“我反应过度了……”

    含真摇头笑道:“倒怪不得你,世子爷身边的这种事,公主自来就把防得严,前些年我跟含笑,也闹过乌龙,弄得草木皆兵……也是这回情况特殊,如若不然,世子爷这个年纪,贴身的衣裳真叫从哪个人身上搜出来,公主怕是要把两府都掀倒个个来……”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含月讪笑了下:“早起候爷过来,我还特地藏起了这件衣裳,早知道就不藏它,叫候爷看见,问起来,正好光明正大的把话回了,我这一弄,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说着,含月就要叫小丫头进来,把衣裳送去给浆洗房的人,含真却伸手把衣裳接到了手里,笑道:“算了,衣裳你还是给我吧。”

    含月:“这又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去试试看,能不能讨世子爷个欢喜。”

    说完,含真扔下被她弄得一头雾水的含月,拿着衣裳回了正房,卫东阳只喝了碗参汤,吃了半碗粥,就没了胃口,正由丫环伺候着擦手,含真见状,便捧着衣裳在边上站了会儿,等屋里的丫环撤了膳桌出去,这才拿着衣裳走上前,笑着问卫东阳:“这是含月刚让人送还来的,说是从徐姑娘身上换下来的,见是世子的贴身衣裳,让我问世子爷一声,是要扔了还是拿去烧了……”

    卫东阳闻言,顿时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天翻地覆,坐在床上咳得似要把自己的心肺都咳出来,含真不想卫东阳反应这样大,吓得脸一白,忙上前替卫东阳拍背。

    卫东阳缓过气来,见那件衣裳,又脏又破的,早不成个样子,脸先是一红,随即又没了表情,低垂下眼皮,好一会儿,冷淡的道:“拿去洗干净,收起来放到衣匣里。”

    含真看卫东阳这样,倒不敢再开玩笑了,赶紧让人把衣裳拿下去洗了。

    卫东阳虽伤得严重,但连吃带睡倒一点没影响,徐婉却是昏睡了两天一夜,才清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徐婉便看到趴在她床边上,睡成一团的徐文,含月正弯着腰要把徐文抱走,见徐婉醒了,顿时又惊又喜,笑道:“姑娘醒了,可渴不渴,饿不饿,奴婢这就让人拿吃的来……”

    说着,含月把徐文轻轻抱到外头的床上,放进被窝里安置好,招手叫立在外头的小丫环来,吩咐她去厨下提膳,见徐婉挣扎着要起来,忙走回到床边,一边扶徐婉坐起,一边道:

    “那日姑娘和世子爷落崖的消息传回来,小少爷当场就哭成了个泪人,直吵着要去寻姑娘,好不容易哭累了睡过去,醒来知道姑娘被救回来了,翻身跳下床,衣裳也顾不得穿,就要冲过来看你……等见到了姑娘,就坐在床边的小杌子,谁拉他也不走,奴婢没法儿,只得把他的铺盖被褥搬了来,给他铺在了外头的床上……”

    看了眼徐婉的脸色,含月接着道:“这两日,小少爷守在姑娘床边,也没睡过个好觉,刚刚才困不住,趴在姑娘床边睡着的……”

    徐婉点了点头,掀开身上被子,要下床,含月忙拦道:“姑娘要什么,奴婢去给你拿去。”

    徐婉脸上尴尬了下,不好意思的移下床:“我去净个手。”

    含月想说让徐婉别动,她叫人搬屏风拿净桶来,一想徐婉必定不肯,只得替徐婉套了鞋,披上衣裳,搀扶着人去了后头的净室。

    腹背的伤口丝丝的抽疼,被咬伤的左腿又使不上力,等在净室里一翻折腾好,徐婉额上已是浸出了一排的冷汗。将徐婉扶回床上躺下,含月又让人去正房,跟卫东阳和卫东宇说一声徐婉这里醒了,看徐婉面露疑惑,含月解释道:“宫里昨儿派人来,宣候爷和公主进宫去了……”

    正房里,含笑正领着人在给卫东阳卫东宇摆午膳,卫东阳靠在床头上,由宫人喂着喝参汤,卫东宇拿了本书,坐在边上陪着,听人来报说徐婉醒了,卫东宇放下书,对含笑道:“徐姑娘睡了这几天,米水没沾过牙,这下醒来,怕是饿过了,你去西厢伺候她用膳罢,免得小丫环们不懂,胡乱给她吃东西……完了看看徐姑娘的气色,让人来回个话。”

    含笑是李眉跟前得用的大宫女,向来只侍伺李眉卫候爷和卫东阳的茶水膳食,下到后头去,手下也是有三四个小丫环服侍的,听得卫东宇让她去伺候徐婉,下意识的就看了卫东阳一眼,只见卫东阳好似没听见卫东宇的话,只皱眉喝着宫人喂到嘴边的参汤,忙收回目光,应了是,领着人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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