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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引蛇出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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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晨光渐盛。

    段惟隔着闭合的眼帘都能感觉到朝晖的灿烂,他皱了皱眉,缓缓地张开了眼。

    甫一起身,段惟就觉得脑仁儿似乎正被人用锥子一下下地凿着,难受地想吐。

    他伸手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心里算着自己究竟是有多久没这么豪饮过了。

    “当、当、当……”有人在外敲门。

    “进来吧。”段惟一开口, 嗓音嘶哑,喉咙干的像是要冒火。

    来人推门进屋,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是一一碗白粥和一小盘清淡的时令小菜。

    最主要的是,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你怎么来了?”段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见身上衣衫不整,赶紧手忙脚乱地穿鞋,将外套歪歪扭扭地系上了。

    “别忙活了, ”杨清笳将东西放到床边矮几上:“昨儿还是我帮你脱的鞋袜和外套。”

    段惟闻言十分不好意思:“多、多谢了。”他想了想, 对昨夜的事情隐隐约约有些记忆, 却又记得不甚清楚, 有些踟躇道:“我昨日夜里……”

    “去漱漱口, 然后先把醒酒汤喝了吧。”杨清笳催促道。

    段惟十分听话地起身用藿香汤洗漱好, 又背过身整理好衣服,这才坐回桌前。

    杨清笳将碗递了过去。

    他接过开始喝了起来,这汤温热却有点苦,段惟皱了皱眉。

    杨清笳看着对方嫌苦又不说的样子,突然想捉弄他一下,便故意道:“昨日你闹腾了一宿。”

    “咳咳!咳咳!”段惟差点没被呛到,“闹腾……一宿?”他似乎无法将这两个词与自己联系起来。

    杨清笳道:“我看你平时不苟言笑,总冷着一张脸,怎么喝醉了这么粘人?”

    “粘、粘人?”段惟有些个不好的预感。

    “是啊,”杨清笳随口胡诌:“你一会儿跟我哭诉俸禄实在太少,一会儿又朝我抱怨讨不到媳妇儿……”

    段惟差点没把嘴里的醒酒汤喷出去,他三两口喝完,放下碗,一向没甚表情的冰块脸上难得有些忐忑:“我——真这么说了?那……还有没有说别的?”

    杨清笳看着他明明心慌却还佯装镇定的模样十分有趣,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顺口便道:“有啊,你还说要娶我呢。”

    这话一出,段惟顿时愣住了。

    杨清笳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才后知后觉方才究竟说了什么,一时间也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嘴这么快。

    二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静默地有些尴尬。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异口同声。

    “我还有事要和……”她随口报出一个人名:“沈莘商议一下,你先用早饭吧。”

    杨清笳说完,也不等对方的回应,就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段惟看着她的一阵风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松了口气,更多的却是怅然若失的惋惜。

    他不知是对方故意捉弄自己,还是昨夜他借了酒意真的说出了那样的话。

    段惟对于感情之事向来迟钝,所以与他共事的锦衣卫大多都已娶妻,他却还单着。

    很多像他这样的人,无外乎都是依父母之命娶个十三、四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谓大家闺秀,洞房时方才见第一面儿,平日里男的在外奔波,女子便在家操持家务,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就是传宗接代在一起过日子而已,大多数人还会再纳几房妾室,匆匆忙忙地碌碌一生。

    曾经他也觉得自己过几年应该会像其他人一样,娶一个素未谋面,无甚感情的妻子,平淡无奇地过完一生。

    直到他遇见了杨清笳。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或者应该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她本身就像是一个谜团,每多了解她一点,就会更对她更好奇,越好奇就越想要了解她。

    在她身上像是存在着一个不知名的旋涡,引着你不由自主的靠近沉迷,直到你发现已经无法再用简单的‘朋友’二字来形容自己对她的感觉。

    段惟神思不属地发着呆,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他以为杨清笳又回来了,心中有点慌乱,但又十分高兴。

    段惟收敛了神色,直起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进来。”

    赵诚推门进屋。

    段惟:“……”

    赵诚看着段惟,纳闷道:“头儿,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啦?”

    段惟慢条斯理地吃着粥,道:“什么脸红,你看错了。”

    赵诚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沈莘配一副眼镜。

    “有什么事儿?”段惟见对方杵在那儿,皱眉问。

    赵诚本来是找段惟出去晨练过几招的,不过他看对方还未吃早饭,而且状态也十分奇怪。赵诚可不想待会儿被段惟当成木人揍,思及于此,他留下句:“没什么事儿,头儿你先吃早饭吧。”便一溜烟的去找曹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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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杨宅。

    杨清笳已经离开了十余天。

    也不知是不是那人出远门的缘故,朱兴最近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日他正在院子里看书,宅门却突然被人敲响。

    霁华趁着杨清笳出门办事,早就回了老家祭祖。

    整个杨家就剩朱兴一个人,他只得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着差服的驿馆跑腿的,说是有一封湖广的信今天刚刚送到,指名要他收。

    朱兴之前背着杨清笳和霁华偶尔会往管家家中寄信,询问下府上近况。

    不过最近他并没有跟湖广联系,那边怎么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来信呢?

    他压下心中疑窦,对那差人道了声“辛苦”,塞给对方几钱银子,将院门关上,坐回石凳,打开封口的火漆,将信取出读了起来。

    这信不长,字有些潦草,看来写信之人相当匆忙。

    不过短短四行字,却让朱兴紧紧蹙起了眉头。

    他看完,将信扔进油灯里,摆出棋盘,左手黑子,右手白子开始对弈。

    一盘棋从晌午弈到天黑,棋盘上已是满满当当,错综复杂。

    赢不了,也输不了。

    朱兴扔下棋子,叹了口气,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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