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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我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
我已经记不清了, 是系统世界的多少年?多少个月份?多少个小时?多少分?多少秒呢?
那抹被压抑的感情像是裹在气球里的空气,被一个细小而锋利的针尖扎开了,它们悄无声息的流泻出来, 悄无声息的勾出那让人心颤面白的回忆,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悄无声气的离去。
他瘦了,瘦削的肩膀已经撑不起他的黑色风衣了, 但, 还是一如既往的……扣子只会扣到正数第二个,领带也毫不意外的被松到扣子以下, 但是他的身材依旧挺拔, 仪表堂堂, 英俊的令人久久不能移开视线,恨不得永远的追随下去, 黑暗中的向日葵全依仗着他那偶尔表露出的温暖感而生存,他现在除了长久以来伴随他的禁欲与修罗气质,郁郁寡欢四个字扔在他的身上恐怕是再贴切不过了,那种对一切毫无热枕, 生与死毫不在意,有些迷茫有些僵硬。
“John Constantine……”我的上下嘴唇轻轻一碰, 吐出一个微小到自己都不大听得清的名字。
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是我现在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问题, 紧随其后的问题便是, 他认不认识我。
他就站在那里, 不过几英尺外的地方, 他的目光像是黑夜里的浓墨,化不开的凝稠,他的眼眶有些发青,我在想他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他身上的烟味依旧浓的骇人,隔得这么远,被放大的嗅觉,让我觉得晕乎乎的。
他还好吗?这是第三个问题。
我哆嗦着站起来,手不知道放在哪,我讲刀叉放在餐布上,很小心的放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局促不安起来。
克劳斯见我情绪有变,他蹙眉看向这里,他注视着我一步一步的走近,康斯坦丁一直在同马塞尔讲话,在我走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有看过来,只是一眼,我差点在原地立定敬礼。
可是只是一眼,似有停顿,那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叫出我的名字,可是只是匆匆一瞥,又若无其事毫不相识的转过去继续聊天。
他的样子,让我先还紧跳不止的心一下子偃旗息鼓,热情、紧张、不安、局促种种情绪都好似被南极的风雪拦截。
对,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妮可的脸,他怎么会认识我呢,自嘲的摇了摇头,此刻已经到了克劳斯身边,康斯坦丁在克劳斯右边,总而言之,我们隔了一个克劳斯的距离。
“你还好吗?”克劳斯瞧我神色不大正常,关切的抬眼问了一句。
“好啊,当然好,没有比今天更好的一天了。”我心思不在回答克劳斯的问题上,虽然他难得关心我,我的心乱糟糟的,恐怕比伦敦的天气还要阴霾。
“这是马塞尔找来的驱魔人,约翰·康斯坦丁。”克劳斯见我这样,于是转了个话题,他背手用下巴示意。
“Zero。”嘴巴差点不受使唤的将妮可的名字脱口而出。不论怎么样,我要遵守规则,深呼吸,尽量大方的对康斯坦丁友好一笑。
康斯坦丁的肤色呈现出病态的白,他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马塞尔和克劳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缓解气氛的责任便落在了我和克劳斯的身上。
我问:“什么时候开始?”
克劳斯摊手:“今晚。”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翻了个白眼过去,又将手表探到克劳斯眼皮底下,摇了摇:“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怎么,还没过过夜生活吗?”克劳斯觉得我大惊小怪。
“你是说性/生活?”
克劳斯闻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交叠抱拳的双手探出一根食指,意思是我说的对极了。
“好,我说了不算,要问……康斯坦丁先生。”就这样讲他的名字说了出来,像是嘴巴里含了个灼烫的燃烧着的碳条。
康斯坦丁见我叫他,他的视线不禁驻留到我身上,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克劳斯,不疾不徐的缓缓的说:“我没有关系。”
我不敢一直盯着他,虽然他并不能认出我。可是你们知道的,就是心虚。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走?”康斯坦丁假模假样很有礼貌的提议。
马塞尔一直没有说话,大概觉得自己好好的一顿晚餐被克劳斯毁了吧。
“克劳斯,总要宴请一下康斯坦丁表示感谢吧。”他的牙可真白,他的嘴一张一合,我的视线全被那口白牙吸引过去了。
“哦,但是,人命关天,事不宜迟。”克劳斯说什么都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康斯坦丁一直以无所谓的态度任凭做什么。最后马塞尔也没有拗过克劳斯,不过他到底没有过来,因为他知道在此刻并不受欢迎。
克劳斯、我和康斯坦丁是打车过来的,三个人只有一个人喜欢沉默,这就会导致很尴尬的局面。克劳斯坐在副驾驶,后面只有我和康斯坦丁,夜色下的伦敦繁华而安详,除了夜风寒冷,薄雾朦朦,我将胳膊支在窗户上,紧紧缩在一角,有时候会望着窗外胡思乱想,有时候会偷瞄几眼面无表情的康斯坦丁。
“你是哪里人?”终于是没忍住,我开口询问。
康斯坦丁正在对着窗外发呆,他听到我在喊他,他有些愣神的回过头,他的眼神里含着一些其他情绪,我是不大懂,他开口自带一种气压,平静的回答,“洛杉矶。”
轻眨了下眼睛,一定是康斯坦丁没错了。
只是他……不认识我。
这种感觉像是如鱼刺在鲠,不知名的情绪翻涌而来。
“洛杉矶是个好地方。”克劳斯在前头插嘴道。
“或许吧。”我淡淡回他。
“你觉得哪里不是好地方?”
“有你在的地方……”我实话实说。
克劳斯发出淡淡的笑,毫不在意。
回到家中,海莉正在哄着Hope入睡,克劳斯只是推门小心的看了一眼,然后离开,瑞贝卡在房间里看电视,她吃零食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到。
“有劳。”克劳斯背手在前面引路,末了绅士的对康斯坦丁表示感谢。
我在最后面,若有所思的望着前面这俩极其优秀的男人,一个完全邪恶,一个好似亦正亦邪。
一个是阳光下的恶魔,一个是恶魔中的阳光,明明克劳斯才是杀人如麻,但是康斯坦丁呈现出黑暗的阴沉让我有些迷糊。但是总而言之,他并不像克劳斯行为那般乖张,他是个好人。
一直都是。
“我需要你们站远一些。”康斯坦丁从口袋里掏出拇指大小的瓶子,他伸出手掌示意我们退后。
我和克劳斯互相瞅了一眼,然后褪到了边缘。
那小瓶子里装的大概是圣水,因为甩下去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如果被溅到一点,就会对我皮肤腐蚀的危险感。
“Omnes vires tenebris
Quasi vas confractum
Quamprimum a
Se festinanter
Deus rore aut facinus
Cave tibi
Dicenda”
肉眼可见的,在他圣水所圈的地带有黑色与红色掺杂的人影一点点像费蕾娅棺材的上方飘去。
他沉静的站在中央地带,微垂着头,抬眼时的眸色冷静非常,他环绕着这些影子,呼吸平缓,有力的心跳让我无法忽视。
那些影子像是海水里的水母,渐渐发出奇异的光彩,缓慢的让人怀疑时间是不是静止了。刚刚还在怀疑,骤然间成了愤怒的鲨鱼,她们耀武扬威的飘荡在空气中猛地俯身冲向康斯坦丁。
“小心!”我大叫。
“你很关心他?”克劳斯被我的突然叫喊吓了一跳,他一边掏着耳朵,一边看着我,目光探究。
我闻言连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殊不知地板中央的康斯坦丁身子有一瞬僵直,他从风衣内衬的口袋里迅速掏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镜子,“啪嗒”声响起,是打火机盖子翻开的声音,他高举镜子,另一只手在镜子的背面燃起打火机,那些影子一股脑的钻进了那面镜子里。
康斯坦丁见状,迅速将镜子扔在地面,狠狠的用力的踩了下去。
他终于放松下来,漫不经心的拍了拍手掌,也不抬头看我们,从胸前掏出一支烟,缓缓点上,重重的吸了一口,毫无享受,像是机械式的习惯。
他的叼着烟,抬起眼皮视线瞥过来,两只手指将香烟轻轻夹在第一个指节处,沉默的又吸了一大口,徐徐吐掉眼圈,烟雾缭绕,呛人的厉害,他嗓音有些沙哑,充满磁性,像是低音炮的音质,他轻描淡写的说:“已经祛除掉了。”
“不错,很好,感谢你。”克劳斯这才抬步走过去,拍了拍康斯坦丁的背。
康斯坦丁瞅了克劳斯一眼,语气清淡的说出一句让我呆在原地话。
“我需要她帮我处理一点麻烦,需要你离开才能进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我,看样子真的是需要我的帮忙,可是两个人单独相处真的不会有什么事情吗?
克劳斯探究的看向康斯坦丁,两个男人沉默对视,克劳斯观察未果,他耸肩:“当然可以。”说着,走过来扣住我的肩膀,“他需要你的帮助,你一定不会拒绝。”
他的眼睛有星星在闪烁,似乎话里有话。
“你……”我还没有说完,克劳斯在我的右脸颊印下轻柔一吻,像是小鱼的尾巴拍打出来的浪花,他后退一步,声音十分温柔:“今天的你很美。”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克劳斯……是吃错了什么药吗?
可是现在的情况并不能给我太多时间纠结这些,康斯坦丁在原地盯梢着我,乌黑的眸子像是这幽暗的夜空。狭窄的地下室里,那头精致的鹿头雕塑似乎是这空间的见证者,半阖的眼睛不大光明的注视着这一切,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深邃,被踩碎的镜子反光出银白色的光束。
他不动,我也不动。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d;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e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est: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我想将你比作迷人的夏日,
但汝却更显可爱和温存:
狂野之风摧残着五月蓓蕾的柔媚,
也一天天消逝着夏日的归期:
苍天的明眸偶然泻出璀璨,
却难以辉映他暗淡的容颜;
一切明媚的色彩渐已消褪,
过程是如此苍白;
然而你却如永恒之夏,
所有的美好永远也不会改变;
就连死神也不敢对你嚣张,
因你将永生于不朽的诗篇:
只要世人一息尚存,
你将和这诗篇永驻人间。
望着那双记忆里的眸子,我发出如呜咽般的声音:“Oh,Constan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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