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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文耀看不惯,在白阳羽开口喊他之前先说道:“你头发这么长,是准备要去拍电影还是开演唱会啊?”
白阳羽回答道:“哦。”
温文耀没有再看他,朝着餐馆大门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问道:“都来了吗?”
白阳羽说:“来了很多人了。”
心血管内科教研室每年两次固定聚会, 一是九月份新生报到的时候, 一就是六月份毕业季的时候。一般来说毕业那时候的聚会有些伤感, 而新生报到就闹腾许多,一场饭局下来往往会喝翻不少。
温文耀与白阳羽一前一后上去二楼宴会厅,他站在门口让白阳羽先进去,自己在门口抽了一根烟。白阳羽看起来有点愣,不过也许因为人长得好, 一进去就被两个师姐叫到了身边坐下。
温文耀烟抽了一半, 听到几个上楼的脚步声间杂着主任说话的声音,立即把烟灭了。很快他便见到转角处出现了三四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人。
“白老师, ”温文耀恭恭敬敬向那人弯了弯腰。
中年人是崇医医学院院长兼医院院长,名字叫白崇, 已经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了,可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身材挺拔容貌英俊,穿着整齐的西装, 气度儒雅。
白崇是心血管方向的专家, 温文耀曾经在他手下读过博士, 到现在见到他还是称呼老师。
见到温文耀之后,白崇点点头,说:“文耀来了啊,一起进去吧。”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宴会厅。
温文耀被主任安排陪着白崇,他没有时间再顾及坐在另一桌的白阳羽。
因为白崇的到来,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一会儿,直到白崇坐下来与身边的人开始聊天,那些拘谨了片刻的学生又才热闹起来。
温文耀其实酒量不好,但他有个优点就是敢喝。主任跟他说让他今天把他导师照顾好,温文耀拍拍胸口表示没有问题。
因为是一场迎新宴,所以饭局开始不久,坐在旁边桌的新生就纷纷过来给各位老师和领导敬酒。
温文耀见到白阳羽坐在原位上没有动。
他放下自己的酒杯,姿态漫不经心地起身,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到白阳羽身后,抽出一只手拍在他肩上,顺势一个转身坐在了他身边的空位上。
这一桌的学生都已经全部出动去给老师敬酒了,只剩下白阳羽一个人。
温文耀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凑近了他耳边问道:“吃饱了吗?小洋芋。”
白阳羽好像是很诚恳地回答他:“好像还没。”
温文耀问他:“那你还打算吃多久?”
白阳羽大概是意识到了温文耀并不是真正关心他吃没吃饱,转过头去看着他。
温文耀伸手抽掉他手里的筷子,又用力推了他一下,“起来,跟我去给院子和主任敬酒。”
白阳羽这才伸手去拿桌面上的红酒杯,说:“好。”
结果温文耀抢走了他的红酒杯,在旁边找了个没用过的白酒杯,给他倒满白酒,说:“喝什么红酒,又不是小丫头。等会儿干了我再给你倒。”
他自己手里拎个酒瓶子,带着白阳羽先去给白崇敬酒。
白崇身边一直围着很多学生来敬酒,但是他把节奏控制得很好,都是浅浅抿一口不肯干了,学生们也都是恭敬地说“白院长随意”。
温文耀带着白阳羽来敬酒的时候,给白崇介绍这是他的第一个学生。
白崇仰起头看着白阳羽,微微一笑,说:“你老师很优秀,你跟着他好好学。”
白阳羽姿态是恭敬的,可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回话,只是两只手举着酒杯。
白崇跟他碰了一下杯,竟然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温文耀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他看白阳羽还站那里没有反应,用手肘用力撞了一下白阳羽的腰。
白阳羽转头来看他一眼,见温文耀做了个嘴型叫他干了,于是举起杯子也把里面的白酒全部干了。
之后温文耀又给他介绍了几位系里的领导,才叫他回去自己位置坐下。
后来温文耀喝醉了。
从餐馆离开的时候,白阳羽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他从二楼艰难扶了下来。
主任擦擦汗说:“小温又喝醉了啊。”他帮忙叫了辆车,跟白阳羽说干脆把温文耀送到系里的教学楼,那里有个值班室可以睡觉。
白阳羽点点头,把温文耀给抱进了出租车里。
那天晚上,宋文然正在上夜班,当时校门已经关了,他先是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白衣服的年轻人,拉拉扯扯的搀扶下来一个喝醉了的男人。
宋文然从桌边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卫室的门。
与他一同值班的年轻人原本在低头看手机,见到他突然起身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
宋文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到从出租车里被扶下来的那个人是温文耀,便忍不住走出去打开了旁边的侧门。
出租车已经离开了,温文耀整个人都挂在白阳羽身上,白阳羽只能够一只手搂住他的腰不让他往旁边倒,一只手想要去摸身上的学生证。
然而在那之前,宋文然看温文耀快要滑下去了,连忙上前两步帮忙扶住了他,问道:“怎么喝那么醉?”
白阳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宋文然。
这时温文耀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不省人事了,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宋文然,突然伸手抱住了宋文然,喊道:“弟弟!”
他抱得很用力,整个人都扑到了宋文然身上,宋文然不得不用双臂搂住他的腰,防止他从自己身上滑落下去。
白阳羽微微睁大了双眼。
温文耀转过身,一手拍着宋文然的胸口,一手搂着他肩膀,大声对白阳羽说:“这是我亲弟弟,你看跟我长得像不像?”
白阳羽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驶到校门口停了下来。
宋文然抱住温文耀,看到从汽车后座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正是那天早上他在学校里见过一面的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宋文然对这个男人的印象有些深刻。
白崇也认出了宋文然,他的目光只是从他身上的保安服扫过,随后便看向了白阳羽,“可以说两句话吗?”他对白阳羽说道。
白阳羽看一眼温文耀,而温文耀正全心全意地抱着宋文然叫弟弟,他于是朝着白崇身边走过去。
宋文然将温文耀托住,听温文耀在他耳边说道:“哥哥对不起你。”说这句话时,温文耀还伸手拍他胸口。
温文耀显然是喝醉了,他不一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宋文然便没有回应他的话。
那边,白崇和白阳羽压低了声音说话,只见到大多时候是白崇在说,白阳羽在安静听着,他们说了些什么,在宋文然这个位置完全听不清楚。
温文耀也还在说话:“以后我这个当哥的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宋文然闻言朝温文耀看去,借着校门口微弱的路灯,看他脸颊通红,双眼水润,话都说不清了却是神情坚决,他突然便想到了酒后吐真言几个字。
白崇和白阳羽没有说太多话,很快,白崇便回到汽车旁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只留下白阳羽站在那里,与宋文然他们一起看着汽车掉头离开。
白阳羽走到宋文然身边,想要从他怀里接过温文耀,带他去值班室休息。
结果温文耀一把推开白阳羽,“走开。”
白阳羽放轻了声音唤道:“老师?”
温文耀说:“你走,今天我要和我弟弟睡,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白阳羽顿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抬起头看着宋文然。
宋文然感觉到温文耀抱他抱得非常紧,也有些无奈,只好对白阳羽说:“你先走吧,我看着他。”
白阳羽对宋文然的身份还有些迟疑,“你真是温老师的弟弟?”
宋文然点了点头,“要看身份证吗?”
没想到白阳羽竟然一板一眼地应道:“我看看吧。”
宋文然身份证放在宿舍的包里,没有随身带着,他不过随口一问,听对方当真了不禁有些好笑,说:“我没带在身上,你放心吧,你老师是成年人了,没人能把他怎么样的。”
温文耀始终缠着宋文然,不肯跟白阳羽一起离开。无可奈何的,白阳羽最终还是只能选择相信宋文然,把温文耀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朝学校宿舍方向走去。
宋文然把温文耀半拖半抱弄进了门卫室,惊醒了一直趴着睡觉的年轻小保安,他惊讶道:“什么人啊这是?”
“学校老师,”宋文然一边说着,一边把温文耀抱进去门卫室里面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有张床,平时几乎是没人睡的。
小保安跟着站在门口看,诧异地问:“让他在这里睡吗?”
宋文然说:“不然把他扔在门口?”
小保安仔细看温文耀的脸,觉得确实有几分眼熟,于是没有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宋文然帮温文耀把鞋子脱了,扶他在床上躺好,又把被子拉起来给他盖上。
温文耀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地唤道:“好兄弟。”
宋文然竟是没忍住笑了,点点头说:“好兄弟,你睡吧。”
在那之后,温文耀闭上眼睛倒头便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白崇倒是一上车就开始打电话处理工作的事情,看起来并不怎么在乎儿子的情绪。
白子期的新学校在市郊,修建得很漂亮,占地也很宽敞,不过就是太偏僻,从学校出来只有一路公交车,连出租车也不太会往这个地方跑。
宋文然把车开进去学校里面,白崇让他把车停在行政楼外面,自己先去见了校长,片刻后一名教务处主任陪着白崇一起回到车上,让宋文然开车去学生宿舍。
在男生宿舍楼外面,宋文然停下车,把后备箱里白子期的行李箱拿出来,他转过头看到白子期站在车子旁边,抬起头盯着宿舍楼正在发愣。
那名教务主任热情地与白崇介绍学校宿舍楼的条件,说学校半军事化管理,让白崇一定放心。
白崇笑了笑说道:“那么大的孩子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教务主任手里拿着一摞资料,站在宿舍楼门前开始翻看,片刻后说道:“宿舍在303,手续都已经办好了,直接把东西拿上去就行了。”
他话音刚落,白子期就率先一脚踏进了宿舍楼。
宋文然提起行李箱跟在白子期身后,而白崇则在教务主任的陪伴下,不急不缓走进宿舍楼。
宿舍没有电梯,白子期两步并做一步,速度飞快地爬上了三楼,宋文然也不慢,提着白子期的行李箱上到三楼之后,看白子期在前面,走到走廊左侧一间虚掩着的宿舍门前,门也不敲就直接推门进去。
宋文然就跟在白子期后面,他抬起手想要再将门推开一些,好方便把箱子推进去,结果没料到白子期突然用力朝后关门。幸好宋文然手缩得快,没有被门夹住,可是还是被门板撞在了手背上。
白子期瞪着宋文然。
宋文然只是皱一皱眉,收回手看到手背皮肤裂开了一小块,应该是刚好撞到了门把手上。
白崇正从楼梯上来,看到了这一幕,他冷声喝道:“白子期!”
原本还在瞪着宋文然的白子期转过身去,朝宿舍里面走。
白崇走到宋文然身边,接过他手里还拖着的行李箱,问道:“没伤着吧?”
宋文然摇摇头。
白崇说:“这里交给我,你去车上等我吧。”
宋文然轻声应道:“好。”随即便转身离开。
独自一个人坐在车上,宋文然左手轻轻握拳,看自己手背上的伤。其实也伤得不重,可是自从他退伍工作以来,身上的伤就大多是因为白子期引起的。
他说不上有多讨厌白子期,但是肯定也不会喜欢,只是有些感慨,白子期如果不是有白崇这样一个父亲,可能早就在外面被人给打死了。
在宋文然走神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他转头看去,发现白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
宋文然立即按开车门锁。
白崇从外面拉开车门,说:“你手受伤了,我来开车吧。”
宋文然立即应道:“没关系,一点点小伤。”
白崇的手按在车门上方,看着宋文然,语气很平淡却又坚决,“我来。”
宋文然有时候觉得白崇的身份让他成为了一个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而他自己在部队那么多年,又习惯了听从命令,每当白崇用这种类似于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很难拒绝,于是听话下了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子期他那边怎么样?”宋文然坐在副驾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想自己该找些话题和白崇聊一聊,不让白崇看起来像是他的司机。
白崇开车很稳,平缓地将车子驶离学校,同时回答道:“挺好的,他很快会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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