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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那道长器宇轩昂, 白眉长须, 精神抖擞,竟是闻名绿晋j方道长  【大不了便是重新开始——】

    在意识迷蒙之时, 佐藤泉是这样想着的。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之处是一道房梁, 房梁上绘着一柄团扇。

    “宇智波……”

    她喃喃地念道。

    “醒了?”

    有人在耳旁问她。

    她侧过头去,发现枕旁跪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乌发墨眸,身姿笔挺,是宇智波泉奈。

    下一瞬,一柄苦无便横在了她的颈间。紧贴肌肤的冰冷质感, 毫无颤抖和怜悯,或许下一秒这柄苦无就会直直切入她的脖颈中。

    “就算是拥有强大自愈能力的人, 被割下头颅, 也无法继续活下去吧。”

    泉奈说。

    泉不动声色, 安然枕靠回了枕上, 阖上了双眼,仿佛正在悠闲的午间小憩。她轻声说:“谁知道呢。如果您愿意试试看的话,我也并不介意。只是,能让我知道您这样做的原因吗?”

    宇智波泉奈眉头挤紧, 脸上露出提防的神色。

    “能让哥哥为了你不管不顾地与扉间交手, 我很想知道你和哥哥是什么样的关系。”

    “并无关系。”她回答:“充其量, 只是多见了几面罢了。”

    泉想, 她必然是在宇智波一族的地方。带她回来的人是斑, 只可惜斑的族人好像对她并不信任, 特意守在这里等她醒来再一番质问。

    “是吗?”泉奈掂了掂苦无,锋锐的刃面游离在她的颈间。他半阖眼眸,说:“你拥有和柱间类似的自愈能力,即使是受到足以致死的重伤也能快速复原。这样的能力并不多见。还有,若我没猜错,你背上的封印源自漩涡一族,那封印的又是何物?”

    听到泉奈的说辞,泉心下微愕。

    扉间替她上的封印,竟然是漩涡一族的封印术。想必是因为那位漩涡一族的公主即将嫁入千手一族,因而也将一些族内秘传的封印术作为“诚意”交换了过来。

    扉间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辛辛苦苦琢磨封印术,一定很不容易吧。

    泉奈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样满身疑点的你,却忽然接近了我族的族长,实在让人警惕。千手一族的书信里,说你是个与忍界无关的普通人,简直是笑话。”

    许久后,他才听见少女的回答。

    “你看了我的身体吗?”

    “……”泉奈喉头微动,一直详装严肃的面具有了一丝碎裂的迹象:“那不重要。”

    “泉奈。”

    障子纸门被推开了,宇智波斑的身影出现在泉奈身后。他居高临下,说:“我说过了,她是我带回来的,和她本人的意愿无关。把苦无收起来吧。”

    “……哥哥!”泉奈撇过头,眉眼里露出一分焦虑。

    “我还在疑惑,为何一觉醒来便到了宇智波一族呢。”泉睁开眼,望向他,说:“原来是斑大人的手笔。千里迢迢将我带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呢?我身上有什么值得索取的东西吗?”

    斑在泉奈身旁坐了下来。

    两兄弟坐在一起时,就能让人瞧出几分轮廓的相似来。只不过,泉奈的五官更偏清秀精细,而斑则总是露出一副深沉的模样来。

    “如果不将你带来此处,你才会有危险。”斑用手指托住面颊,说:“你的身世,扉间迟早会察觉。而我对你的态度,又必然已经让他起疑。扉间跟柱间不一样,可是一个相当无情的男人。等到他做出决定放弃你的时刻,一切都晚了。”

    “我的身世?”泉坐了起来,说:“我只是一个毫无依仗的流离之人罢了。”

    “这种话,你留着骗一骗耽于享乐的贵族就可以了。”斑抬高下巴,微露漫不经心的倨傲之色:“那居于三面山之中的莲沼一族,惯以引诱男子再杀掉夫婿为习俗,沉溺于引诱和杀戮之乐。等扉间察觉这一切,你以为你还能活下来么?”

    泉的唇角抬起,她将十指握紧,说:“原来是这样么?您为何会认为我出自那一族呢?”

    “这根本无须判别。”斑伸出手,托起了她的面孔:“那一族的女人——也许是为了引诱男子,都拥有足以让人一见倾心的美貌。”

    泉侧过头,让他的手指落了空。

    “那您又希望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呢?”她问:“将我带来此处,总不是一时起意吧?”

    “泉奈,你先出去吧。”斑对他的弟弟说。

    “哥哥!”泉奈咬牙,露出警觉之色。他俯到斑耳边,低声说:“你不要被她迷惑了。也许她是扉间派来的人。我说过吧,她是敌人。”

    “我知道。”斑说。

    泉奈敛去了脸上的警觉之色,退出了和室。不过,他却并未离开。他的身影依旧投在纸门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

    和室内只剩下了泉与斑。夏末的光穿过薄薄的障子纸,淡淡地投射在榻榻米上,将浅竹青色的榻榻米照亮了一团。斑的侧颜栖于光中,显得明晰而俊秀。

    “两个问题。”斑将手搁在膝盖上:“第一,当初在古乃实公主那里遇见你时,你是否受扉间所托而来?”

    佐藤泉微微犹豫一晌,便点了点头。

    “第二问题。”斑的声音沉了下去:“你对那个男人……”

    “我想要借助他,变得更为强大。”她展开笑颜,说:“扉间大人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斑竟然觉得心里一松,仿佛一块巨石落地。

    他恢复了倨傲的神态,说:“既然扉间可以,那我也可以。”

    “咦?”她微愣。

    “扉间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斑大人,您是希望我成为您的女人么?”她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您不害怕我那所谓家族里的可怕陋习么?在枕边将您刺死什么的……”

    “想要凭借你那半吊子的忍术刺杀我?”宇智波斑的神态里有一丝轻蔑:“等你拥有柱间那般的身手,再来考虑刺杀我的事情吧。”

    宇智波斑是当世最强的忍者之一。

    如千手柱间这般在后世有着“忍者之神”称号的人,都很难击败他,更别提泉这样的人了。

    斑沉默一会儿,又说:“而且,你已经回不去了。扉间认为你已经死了。就算回到千手一族,他也不可能如过去一样信任你。”

    佐藤泉侧过头,说:“既然这样的话……”

    ——【那留下来也不错。】

    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既然是实力相当的对手,那族内的资源也应该相当不错。宇智波们精于火遁和幻术,这些东西她也不太擅长。

    唔,有食物有住所,还有电池,以及备用电池。

    不回去千手,应该也无妨。

    她伸出双臂,将宇智波斑朝着被窝里轻轻一拽。斑微微一惊,他膝盖前倾,跪在了泉的身前,侧眸望向了门口,低声说:“不行,泉奈还在外面。”

    她笑意不改,捧住宇智波斑的面庞,用拇指摩擦过他的面颊。

    “我也有一个问题。”她说。

    “……你问吧。”斑说着,侧开了视线。

    眼前的少女是真实的、近在眼前的,而那份清丽的容颜却犹如幻梦一般,让人担忧着是否会在下一秒梦醒,从而失去这个已经握在掌心里的人。

    “初初见面的时候,斑大人为什么要把我奉给公主的茶拿走呢?”

    “……”宇智波斑被问住了,他顿了顿,说:“没有为什么。”

    被子盖了上去,像是恶作剧一般把他兜头罩了起来。这个恶作剧可一点都不高明,斑轻易就可以挣脱,不过他并不想那样做。

    |||

    宇智波泉奈烦闷地在门口等了许久。

    庭院里的日照西移了,他的兄长才沉默着出了房间。

    “真是够久的啊。”泉奈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满:“你忘记我的忠告了吗?”

    “……”斑说:“鬼迷心窍了。”

    说着,斑望着已经露出乌金色的天际,竟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泉奈在旁看着,不由有些吃惊。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斑这样的笑容了。

    连年的战争,夺走了太多族人的性命。自从兄长成为了族长后,便再也没有露出过那般自然的笑容了。

    【和那个女人待在一块,便这般愉悦吗?】

    泉奈想。

    |||

    因为双方互不相让,死伤众多,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的战争暂时休止了。这样的休止并不意味着和解,只是暂时的休养生息罢了。

    宇智波的族人回到了族地,替战死的族人修造墓地。而他们的族长,则不声不响地带回了一个女人——她没怎么露过面,偶尔出现,也是用头巾将面孔蒙了起来。只不过族人们看着她的身形,也知道她必然是个美人。

    对于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宇智波族内的长老们大多是反对她留在族内的。

    柱间刚刚成婚不久,妻子是漩涡一族的公主。以婚姻为凭证的联盟,让千手一族的实力大大增强。在战争中微微显露出颓势的宇智波一族,也当如千手一般,挑选一位对实力有所助益的大族女子作为族长夫人才对。

    斑为此颇感头疼。

    他对六月朔日有好感,这份好感却无法与家族抗衡。

    若是将六月朔日与宇智波一族放在天平两端,那天平必然是朝着家族的一端倾斜的。为了这一族,他早已下定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的决心,更遑论自己的爱情与家庭。

    他虽然为此感到麻烦,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和泉相处的时候,大多只是闲聊、喝茶,或者安安静静地对坐着,两个人各自捧着文档与书籍,垂头看一下午。

    她的气度很平和,像是无垠的温柔水面,不会有涨潮落潮的差度。只要和她待在一起,斑便会平静下来。被战争、死亡与仇恨的阴影所占据的心,也会收获简短的宁静,就像是身处于毫无战火的和平年代。

    偶尔,泉会为他跳一下茶亭女的舞蹈。

    从前,她的舞蹈是在贵族的宴会上,任由所有人打量欣赏的。而现在,她的舞蹈只有斑能见到了,这让斑很满足。

    宇智波斑偶尔也会想——如果生活一直如此,那就好了。

    只是太委屈她了——不能外出,无法展露真颜,连名字都无法告知别人。

    斑的这些要求,对她来说有些过于严苛了。不过她都一一应下,没有拒绝。

    他想到家族的责任,再考虑到泉的身份,便觉得麻烦不已。一切的症结,都来源于连年不断的战争。战争迫使宇智波全族的生活,都扭转入为了战力而付出一切的轨道,婚姻与爱情也是如此。

    泉并非对他的困扰一无所觉,她只是……

    不太在意这种东西。

    不过,表面的模样还是要装一装的。她好歹蹭了宇智波一族那么多的忍术卷轴,把人家族里的火遁忍法研究了一个遍,还扒着斑的写轮眼观察了好久,要是不好好服侍族长,那可有些说不过去。

    “斑大人,最近,您在为了我的事情而困扰吗?”

    她跪坐在木质的回廊上,朝着合拢的纸门柔声询问。

    纸门移开了,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人走了出来,却并非斑,而是宇智波泉奈。

    “是啊,哥哥为了你,惹上了很多麻烦。”他的声音里有一分不豫。

    “……”泉垂下了眼帘,掩去自己的惊诧之色。

    “要是你不在这里了,麻烦就会迎刃而解了吧?”泉奈的袖口里银光一现,是一柄苦无滑了出来。他挑眉,声音里浸着一层久历战场的森寒:“为了哥哥……不,为了这个家族……麻烦你走得远一些吧。”

    泉问:“斑大人不在吗?”

    他回答:“哥哥收到了千手一族的书信,正和长老们待在一起。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

    他与兄长肖似的面庞轻轻抬起,流露出一分在哥哥面前所没有的傲气来。黑色的眼眸泛开绮丽的红色,三枚勾玉浮现在他的眸中。

    流露于宇智波泉奈身上的,是不加掩饰的杀气。

    然而,跪坐在他面前的少女却并无惊惧仓惶之色。

    “红色的眼睛啊……和你哥哥的眼睛一样好看。”

    她说。

    佐藤泉露出微诧神色,嘴唇轻张,喃喃说:“斑……先生?”

    她不再称呼他为“大人”,似乎已经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周围的战斗还在持续,专注于血肉躯壳和金铁兵戈的忍者们,没有注意到战场角落里这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一幕。

    宇智波斑提起了刀,刀柄微微一转,口中疏冷道:“你本姓是千手?”

    泉低声地回答:“不是。”

    斑又问:“那你嫁给了千手一族的男人?”

    “也不是。我没有姓氏。”泉将苦无横在自己面前,轻声说:“我承蒙千手一族关照,所以用医术来回馈他们的族人。”

    “怪不得你总是那么怕我。”斑冷哼了一声,放下了刀,说。

    宇智波斑久久没有下刀斩杀敌人,反而借着周遭杂乱的环境遮掩和她交谈起来。这番不寻常的举动,让在一旁警惕的宇智波泉奈有些紧张。

    “哥!”他朝自己的兄长跑来。

    宇智波泉奈是斑的弟弟,亦是一位有名望的忍者。他束着乌黑的长发,肤色白皙,五官继承了宇智波一贯的俊朗,也许因为年龄的原因,他的容貌比他的兄长更为精秀一些,而他身上的盔甲与血迹,则为他添上几分肃杀冷峻。

    “我这里无妨。”斑说着,喊了他弟弟的名字:“你先回去吧,泉奈。”

    “泉奈”这个名字出口,他的弟弟应了,一旁的少女也诧然地抬起了头,随后像是要掩饰什么,快速地低头不再直视他。

    泉奈和泉,只差最后一个音的不同,佐藤泉差点以为斑不知从何渠道知道了她的真名。

    “你认识泉奈?”斑的眼眸略带了危险之意,半眯了起来,猩红色在其间缓缓流转。

    “不……”她说。

    战场可不是闲话的场合,斑还想再问些什么,其他的千手忍者便持着武器杀了上来,阻挡在少女的身前。

    “六月小姐,请到安全的地方去。如果您受伤的话,我们无法和扉间大人交代。”

    他们这样说着,想要掩护着她退出危险的地带。

    泉微惊。

    【竟然有人专门在保护她么?】

    忍者们保护着她退走了,而那本该最为危险的宇智波一族的首领,却并没有追上来攻击的迹象,而是硬生生地放他们走了,并且还阻拦了自己的弟弟。

    ——就连宇智波斑那样冷酷的人物,都不忍心杀她么?

    忍者们在心里摇了摇头。

    虽然保护支援的医生等后援是极为正常的事,但是这个女人是比普通的医生更为特殊的存在,扉间向部下们下达了必须确认她安危的命令。即使她在战争期间救了不少人,这样的特殊优待也却还是与她的身份不符。

    这个女人有能力让扉间特意差人保护她,说明她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要是因为她的外表就对她松懈了戒心,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泉走的急,她转身时,一块小小的白色布条从衣袖间落了下来,摊在染了血迹的石块上。斑弯腰捡起了那条白色布帕,匆匆扫了一眼,便收入了袖中。

    战况胶着不下,两方都是世代能人辈出的大族,双方的领袖又恰好是势均力敌的忍者,和以往每一次的战争一样,千手和宇智波难分上下。

    入了夜,战况暂歇。

    夜色很静谧,如果不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伤患的呻|吟声,这样安静的夜色就能将战争带来的伤痕掩盖起来。

    千手扉间站在一条溪流边,用水流洗着刀刃上的血迹。血已经冷了下去,反反复复、层层叠叠染上的、属于不同人的血液凝固在了刀刃上,散发着浓郁的咸锈味。

    “扉间大人。”泉从林间走出,立在他身后,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听部下说了,今天宇智波一族的人袭击了后援部队。”他将刀刃上的水珠甩了甩,将刀迎着月色勉强地看了一眼,随后归入鞘中:“我也没想到,宇智波斑会去袭击你所在的地方。”

    泉垂下头,说:“万幸,我并没有受伤。”

    扉间冷然转过了脸,他的盔甲上也沾着飞溅的血痕,他甚至连擦洗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就这样任凭这些杀戮的痕迹直白地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我没考虑到你会遇到宇智波斑。”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红色的眸子微冷,说:“明天我就会让人护送你离开这里。”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低声说道:“不,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接触你。”

    这句话很轻,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扉间也确实想要把这句话说给曾经的自己听。

    他以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保护好泉,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一想到她可能面对上宇智波斑那样琢磨不定、连自己和大哥都无法单独打败的对手,他就后悔自己冲动的决策。

    他一向冷静,但在面对泉的时候,做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会情不自禁地答应她的请求,不忍心拒绝她任何的邀请。简直就如着了魔一般,他开始犯孩子都不会犯的错。

    这样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该发生——他不该靠近佐藤泉,不该和她发展成那样暧昧的关系,给了她太多希望,让她产生了不切合实际的想法。现在要断掉这样的关系,未免显得绝情,还会伤害到她,但是不断掉这样的关系,伤害可能会更大。

    扉间捏紧了刀柄,在夜色里沉默着。

    该怎么做?

    继续保护她吗?

    但是他必须为家族付出一切,他不想因为有了软肋而成为一个觉悟不够的忍者。

    将她送走吗?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地方可以完全地保护庇佑她吗?

    一时间,除了千手一族,扉间竟然想不出任何可以给予她保护的地方。或者说,扉间不希望她跟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在一起。

    他闭上眼睛,微叹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他转向泉,问道:“我该怎么做?”

    “扉间大人?”她语气带着微微的茫然。

    “泉,对我说实话。”他说:“你想嫁给我吗?还是只是利用我,想要从我这里获取资源,变得更为强大,或者借以认识其他能够帮助你的人?”

    他的问题太直白了,剔除了所有的温情面纱,只剩下耿直的利益选择。但凡是个正常的、有野心的人,都会温柔婉约地说“是,我是真的爱着你”,以此来换取信任。

    佐藤泉微微眨了眨眼,她轻笑起来,声音柔软温情:“扉间大人还真是理智。”

    她的话变相承认了扉间的第二个说法。

    不知怎的,扉间反而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就不会伤害到她了。】

    “我会继续派人保护你,但是这次战争结束以后,我就会让你远离战争。”他说。

    “也远离您,是么?”她问。

    扉间点了点头,面色淡漠起来。

    泉走到他的面前,踮起了脚尖,纤细的双臂环过了他的双肩,手指擦过他硬邦邦的盔甲和脖颈上的肌肤。夜风吹着她黑色的长发,像是扬起了一卷黑色的绸缎。

    “那么……今夜,就请让我陪着你度过吧。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扉间的神色微愕。

    树林深处浅浅的溪流旁,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传来轻浅的响动。几不可闻的低语和微喘,消散在裹夹着血腥味道的茫茫夜风之中。

    |||

    宇智波一族在森林深处扎起营帐,快熄的篝火在森林的边缘亮着微弱的光。

    四下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和铁锈味,这样的味道是斑早就熟悉了的。因为夜色一片漆黑,眼里只能看到木柴堆上跳跃的焰火,其他的感官便更敏弱了一些,那些味道似乎也比白天更为浓郁了。

    他没有受伤,但长袍破了几道口子。而坐在他身旁、正在整理忍具袋的泉奈却挂了彩,手臂上被割出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宇智波泉奈高束起袖管,用牙齿咬着衣袖多余的布料,随即用绷带包扎自己的伤口。他的兄长坐在火堆旁,跳跃的光扑到了他的面颊上,照的他俊挺的五官轮廓明灭不定。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泉奈松开牙齿,皱眉问:“哥,我和那个女人并不认识。不过,她有些眼熟……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我确信我在哪里见过她。”

    当时战场上一片混乱,少女的面颊上又有血和凌乱的发丝,泉奈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并没有记起来她是谁。

    “她是六月朔日,那个舞女。”斑说。

    “是她?!”泉奈诧异,黑色的、眼尾挑起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想到当日和哥哥一起护送古乃实公主时所见到的六月朔日,泉奈不由陷入了无言。当时那少女婉然艳丽的身姿,便如一道锋锐的刀在松脆的木头上刻画着,轻易地把她的一颦一笑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骨髓里,想要忘掉都难。

    斑忽然想到了什么,黑色的眉紧锁起来。有什么在他的脑海里连成一线,让他迅速想通了一些事情。

    六月朔日是千手一族的人,她口中那位不愿意娶她的红瞳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千手扉间。那么,打从一开始,六月朔日靠近他们的目的就很可疑。

    斑轻舒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头顶的夜空。深蓝色的苍穹一望无垠,被叶片的轮廓遮去了一半。

    不知为何,斑的心底有着一阵阵轻微的烦躁。许多嘈杂的念头,在他的心底翻涌着,让他无法静下思绪来考虑明天的战斗。

    【她竟然是千手一族的人么?】

    ——不。

    倘若只是“救了一命”这样的关系,她倒也并非必须完全和千手一族绑在一起。

    只是不知扉间和她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了。

    “哥?”泉奈看他一直在出神,便唤道:“那个女人怎么了吗?”

    “没什么。”斑将自己的心事掩得不漏痕迹。

    泉奈轻笑起来,说:“真是美丽的女人,不是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上?”

    斑瞥他一眼,缓缓说:“她是敌人,仅此而已。”

    他的表情很冷淡,保持着惯有的威严与冷静,丝毫看不出波澜。

    “我知道。”泉奈的神情凝住了,他望向了自己的兄长,说:“她是敌人。千手一族向来喜欢用些奇怪的把戏。你千万不要被他们欺骗了。”

    斑忽然想到,白天似乎捡到了那少女的一件东西。于是他便伸手在袖子里摸索着,将那条白色的布帕取了出来,在掌心间摊开。

    【……发带吗?】

    斑想着,将刺有千手族纹的布帕翻了一面,帕巾反面上的一行黑色小字却陡然进入了他的视线。

    “千手柱间 [木头形状记号]”

    斑:……

    他捡到的好像是柱间的东西啊?!

    宇智波斑知道,这次战争,可能就是最后的一战了——

    族内人心浮动,想要投降求和者数不胜数。忠心耿耿追随他的年轻人有许多,但是渴望和平安定的族人也有很多。宇智波一族已经不是当初能和千手一族平分秋色的忍界大族了,连年的战争已经磨光了族人们的耐心,让他们无比地渴求战争的终结。

    他带领宇智波族人出发之前,留给泉一句话。

    如果他死了,那么她便自由了。

    这场战争异常艰绝,战斗激烈非比寻常。最终,以宇智波斑倒在了千手柱间面前作为结局。

    斑是宇智波一族的核心,也是世界上仅有的、能和柱间为敌的人。扉间提起了刀,想要将这个千手一族最大的敌人除去,然而,这行为却被他的大哥柱间阻止了。

    柱间在斑力竭的躯体旁蹲下,语重心长地说:“斑,我们真的不能和小时候一样玩耍了吗?”

    这样的一句话,唤起了宇智波斑心底的回忆。

    少时的他曾和柱间在南贺川河川旁一起打水漂,那段回忆,即使经过了战争年代烈火硝烟的轰隆碾压,却依旧闪闪发亮,美好无比。

    于是,原本已经纠结成为死棋的局面,忽而有了新的转向。

    |||

    宇智波一族与千手一族终结了战争,在柱间的倡议下,两族决定结为联盟。连年的战争让双方都损失惨重,这样的决定得到了两方族人们的欢迎。

    宇智波斑带着伤回到族地时,宇智波一族也一扫先前被战争压出的萧条寂寥,重新焕发了热闹的生机。

    宇智波和千手敌对多年,突然结成了联盟,需要处理和确认的事情便一堆一堆的,让他忙的要命。宇智波斑在族内忙了好多天,才空闲下来回家里去。

    已经是夏天了,炎阳高照,天气温热闷吞。

    他觉得头发披着怪热的,就让泉又替他把硬刺的黑发扎成了马尾。

    “战争已经结束了。”斑说:“以后都不会有了。”

    “啊……”佐藤泉拿着木梳的手一顿:“那是一件好事吧。”

    斑放在膝上的手一紧。

    夏季的光丰茂耀眼,匍匐在深绿草丛里的虫鸣悠长绵延。

    ——是好事啊。

    宇智波斑想。

    以后便再也没有人会泉奈一般,在大好的年纪里死去。孩子们也不需要在少年之龄就在战场上搏命,早早地失去家人亲友。

    想到泉奈,斑的眸光便沉了下去。

    如果在那之前,宇智波和千手就缔结联盟的话,泉奈就不会……

    斑的手握得很紧,这样细微的动作无法抒发他内心微妙的悔意,他只好蹙眉咬牙,竭力将内心徘徊的悔意与痛苦驱逐而去,好让自己不被这些情绪所影响。

    忽然间,一只手覆到了他的面颊上,温温凉凉的,把夏日的温热也降了下来。

    “您怎么了?”泉在他耳旁温柔地问:“那些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请不要再为之烦恼了。”

    “……”宇智波斑陡然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

    因为她的声音,那些驱之不去的阴翳便如云开月明般消散了。

    是的,那些噩梦般的岁月已经结束了,现在的他可以做些别的事情。

    譬如带泉去看看他少年时曾和柱间一起玩耍的地方。

    他还没和泉说过自己和柱间从前的故事。

    斑想和泉说的、想带泉去的地方有许多,但他不习惯把这种有些别扭的情绪外露出来。他总觉得要是让泉把他的想法看的太清楚,自己便输了。

    “以后,千手和宇智波会生活在一个地方。”斑把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压了下去,用其他话取代:“既然要住到一起,那你是我的女人这件事就瞒不住了,扉间迟早会知道你没有死。看在我的份上,他不会立刻拔刀来追杀你,但是……”

    “斑大人。”泉放下了木梳,温柔地提醒道:“不知火之国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景象呢?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所以我会告诉他们,你还活着。”斑仿佛没注意到她委婉的话语里藏着什么,自顾自地说着:“我当初对扉间说你已经死了,也是免得他追杀你。他是个很固执的人,对我族也一向十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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