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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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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厉害关系, 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而以绍礼的性格, 也不会跟人结怨,那么就是他不知不觉挡了别人的道了。”

    “而要说挡了别人的道的话, 那就只有上次绍礼你得了县城里面的案首,这么一件事情了!绍礼,你还记得上次你给我们说到, 你见过县官大人之后, 在门口守着你的那人, 然后他故意挑衅么?”

    “是啊, ”黄绍礼若有所思,“确实, 这个人,很是可疑。”

    “当然很可疑,而且他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要是买地成功,就断了你家的生活来源, 要是不成功的话, 他也扰乱了你的心思,现在府试在即,心思乱了, 可是考前的大忌啊。”

    “这么恶毒?那真是不能放过他。”董之宇说道。

    “我说的现在只是一个猜测, 但是, 具体是不是他, 还有待确定。再说了,我们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是一个猜测啊。”

    “就是,而且他的恶毒主意,我们可不能让他得逞。绍礼,你可要放开心思,别一直想着这事儿。当务之急,还是之后的府试。你要是考中了,咱们有的是时间,来算账!”董之宇说着。

    “恩!我一定会的。”黄绍礼暗中握紧了拳头,心里也暗暗发誓要在府试中一鸣惊人。

    他们三人闲话了一会儿,然后就听见小豆子的脚步声,他从后院摘了几把菜,再蹦蹦跳跳的到厨房去了。

    “其实小豆子真是挺机灵的,要不是他晓得来报信,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事儿呢。”董之宇开口说道。

    “那我就更要谢谢明岚,要不是你刚好遇见他,他来了书院也找不到我。”

    “小事儿小事儿,举手之劳罢了。”

    “他可多馊主意了,你不知道,刚刚你下了马车,他就跟我商量着,故意喊卢大人说在等你,还只喊两个字,等着别人来猜。就是以后对峙也不怕,还不许别人名字就叫卢大了。”董之宇哈哈大笑。

    林明岚笑而不语。

    不多时,黄家姐姐的饭菜就做好了,小豆子忙前忙后,把饭菜都摆好了。

    饭桌上摆的饭菜并非什么山珍海味,却别有一番野趣。正是三月,很多野菜都发芽了,也正是鲜嫩的时候,细细的摘一把,拿一点豆油炒了,再洒一点盐就十分美味了。再有那野猪肉做成腊肉,腌制的十分入味,蒸熟之后叫人胃口大开。

    黄绍礼还留着小豆子一起用饭,小豆子十分不好意思的入座了。

    五人吃的是胃口大开,饭菜都一扫而光。饭后,林明岚倒是很羡慕的说:“绍礼你的日子过得太舒坦啦,每天有这么多好吃的。”这一顿饭真是勾起了他的馋虫。要是搁在现在,那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一顿特色菜啊。

    “你喜欢么?我让姐姐准备一些给你们带回去吧。”

    “还是算了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只能直接回书院了,放在书院里也吃不着,还每天看着,实在太残忍了。”董之宇说道。

    “哈哈,”黄绍礼也有点得意,“主要是我姐姐的厨艺好,你们要是喜欢,等咱们考试完了,再来吃吧。”

    “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啊。”

    “君子之约,一言为定。”

    等他们三人饭后在休息了片刻,再等车夫喂了草料之后,就赶着马车回了府城。一路看着高峻县的风光,让人目不暇接。

    马车很快就进了府城,绕过大街,董之宇惨叫一声:“遭了遭了!”

    “怎么啦怎么啦?”差点睡着的林明岚被叫醒了。

    董之宇扑过来:“咱们的纸还没买,笔还没买!”

    “吓死我啦,一惊一乍。快叫马车夫调头吧。”

    董之宇赶紧去招呼车夫。林明岚反正也睡不着,于是端正坐起来,掀开帘子看着风景。

    等买完宣纸。再回转书院,天色已经到了傍晚,他们在书院用完晚饭之后就休息了。

    日子还是平静的过着,十天的日子,仿佛一下子就过去了。

    这一天是四月十日,书院这次参加府试的学生都回了自己的家里,准备收拾心情准备考试,书院里空荡了不少。

    林明岚也不例外,他收拾了自己的书箱,准备好回家,不想书本里突然掉出了一本笔记,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当时沈先生借给他看的杂文笔记。他手指抚摸着笔记粗糙的封面,书页的纸已经被翻的卷曲了。可见这本书被使用的频率。

    他心里一直挂念着一件事情,不过没有开口,本来是打算府试过后再说。但是如今看着这本笔记,确实心里酝酿发酵,似要喷薄而出。

    他走到寝室门口,又倒回来,如此再三,终于忍不住迈出步子,走到了沈先生的教室。

    这几天上棋课的学生少了很多。书院的气氛完全沉浸在考试之中,上副课的学生都心不在焉。

    等到上棋课的学生都走光了,林明岚帮着去收拾棋子,黑白加错的棋盘上的棋子,慢慢收到了棋盒中。

    “是明岚啊,难得你这么忙还来收拾东西。这些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沈先生回头一看是他于是说道。

    “我是来归还先生的笔记的。”林明岚连忙从怀里拿出那本杂文笔记,“先生的笔记让我受益匪浅,我已经摘抄了一本,现在原本,物归原主。”

    “那东西你留着罢,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沈先生随意的瞄了一眼,说道。

    “那先生,您为何对我如此厚爱?”林明岚看着学生都走光了,对着沈先生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存了许久。起初,沈先生对他照顾有加,他并不以为意。毕竟就是在现代,老师总有个别偏爱的学生,对学生开点小灶,给偏爱的学生多讲解一下题目,也是常有的事情,他最早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同窗们对沈先生的评价让他疑惑了。沈先生虽然负责棋课,在课堂是尽职尽责,但是平日里私下和学生们交流并不多。除了在课堂上就再无交集。而他呢,能够接受沈先生亲自辅导,给他出题,给他批改。还把自己的笔记都借给他,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听年纪大一些的前辈们说,除了课堂以后,都难得看见沈先生一面。

    再加上最早的时候杨先生告诉过他,他能擦着线就书院,也是沈先生一力主张的。

    这样的情况,让林明岚不得不怀疑。所谓无事献殷勤,所谓无功不受禄。

    “哈哈,我还以为你早该问出来了。呢。要是真没发现,我可就要怀疑,俊恒兄怎么有个傻瓜儿子呢?”沈先生转过头来,微笑着说。

    俊恒兄?儿子?林明岚心里的疑惑突然解开,犹如阳光突然照开了阴影。

    “是的,就如你所想,我和你的父亲是同年,我们是同年考中的。他是二甲七十八名,我是二甲六十四名。”

    “只不过我当了几年的翰林,觉得分外的无趣。翰林院的日子无非就是修书,编撰,埋首故纸堆里,在其中咬文嚼字,可不是我的爱好,所以干了几年之后,我就辞官不做了。回了金陵,做了一个教书先生。”

    “原来如此。”林明岚呐呐无言,只好低下了头。

    “当初我看着你的名字的时候心里就有猜测,在你入读书院之后就更加肯定了。你也别多想,我不过是对故人之子稍加照顾罢了。”

    “先生大恩,无以为报。”林明岚望了他一眼,深深的对他鞠躬。

    沈先生安然的受礼。“我本来以为你至少能沉住气,到考试过后才问呢。”林明岚不好意思的一笑,因为这个问题压在他心中已久,又无人讨论。今天恰逢他要离开书院参加考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现在问题也知道答案了,想必也可以安心参加考试了吧。”

    他讪讪的点头。然后说道:“学生一定全力以赴!”

    四月十二,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这天也是考府试的日子。府试相对于县试来说就严格了许多。府试一般在管辖县城的府城中举行,由知府负责监考。

    卯时一刻,考试的贡院就会开门,考生在经过初查之后进入考场。所以时间紧迫,考生差不多在半夜就会起身。

    头天林明岚早早的歇息了,虽然心里想着考试略带些紧张,起初怎么折腾都没哟睡着,但是后来他心一横,想着大不了考试不过,反而睡着了。不过似乎也没这么睡熟,就模糊中听到王氏在叫他起床了。

    外面的天色黑漆漆一片,但是梅院中一片灯火通明。王氏嘴里念叨着:“哎呀,要准备哪些东西,我都乱了。”

    “娘,别紧张,”他无奈的开口,“这次考试只能带着考引,其他的东西考场上都有呢。”

    “哎呀,考场上那么多人,吃的用的,也不知道多差呢,怎么不能让考生自己带呢。”

    “大概是主考官为了防止作弊吧,干脆什么东西都不许带,这样反而容易管理一些。”

    “哎,我就是担心罢了,快,先洗漱,再来用早饭罢,现在时辰还早,等到了中午早饿了。”

    王氏推着他去洗漱。

    今天他洗漱没有用温水,反而将冰冷的井水洒在脸上,感觉自己精神一震,才放下毛巾,回身一看,王氏早早的准备了年糕,米粥。“吃了年糕,必定年年高!”她一边念叨着一边给他夹到碗里。

    虽然林明岚不相信这些迷信,不过想着王氏的一片心意,所以顺从的吃掉了。

    用晚饭之后,时间尚早。王氏还坚持送他到考场,还振振有词的说:“上次你去县试,我没能送你,我已经很后悔了,毕竟县城稍微远了些。这次在府城里,说什么我也要送你到贡院旁边。”林明岚拗不过他,还是答应了。

    他们一起坐着马车到了贡院,时间大约是夜里四点多。又在马车上稍等了片刻,看见同寝的三人都来了贡院门口。

    随着衙差的一声锣响,闲人散去,考生汇聚在贡院的门前,依次进入。

    耳边还能隐隐的听见排队考生的议论声:“兄台是第一次来参加府试么?”

    “是啊。”

    “我是第二次了,上次就差那么一点啊,我就能中了。”

    “那兄台一定很厉害了!”

    “那当然了,要是这科考中了,我们也能算是同年了,以后互相关照啊!”那人拱拱手。

    耳朵颇尖的林明岚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差点笑出声。倒是缓解了他紧张的心情。他看着贡院朱红色的大门,上面装饰着金色的铆钉。上千人的队伍排成长长的一条。每隔一年半,就有一次这样的景象。

    队伍旁边有些拿着灯笼的小童,分别把他们指引向不同的考场,非常不幸的,林明岚和同寝的三人都分散开了。林明岚分到的是第三考场,在进入考场之前,还要再次接受军士的搜身。核对考引。

    考引上注明了他的座位在第三考场,三排十二座。他忍不住有点庆幸,这算是比较靠前的考棚。相对来说,打扫的衙差也会认真一点,越到后面的考棚,衙差越是敷衍了事。

    果然这个考棚算是比较完整的。他趁着时间还早,检查了一下考棚,除了有些淡淡的霉味之外,还算好。这点子味道,要不到半天就散了,书桌也还算是干净。

    这次考试需要持续三天,第一天考帖经,第二天考杂文,第三天考策问,其中,策问是最难的,所以放在最后考。三天时间考生都不能出去,过夜的棉被贡院都备好了。

    天色还没有放亮,等到天色完全亮堂之后,衙差们会到座位上,挨着挨着的发放笔墨纸砚,考试用纸都是特制的。上面有特殊的记号。

    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贡院的锣响了起来,听到锣响,衙役们开始发放试卷。他接过试卷之后先看了看数量是否足够,然后再检查有无错漏之处,这才有心看题目。

    这次试卷的数有足足的十五张,比县试多了一半。考的内容也要深奥了一些,常常用一些四书中不常见的句子。生僻不说,还全是些难写的字,毛笔笔尖软,写这些笔画多的字,还真的小心翼翼,不然一个没留神,字就糊了。

    幸好这个对他来说不算太难。林明岚以前颇为羡慕能够写的一笔好字的人。他以前手腕无力,写的字软趴趴的。所以在有机会写到书法之后,他痛下决心,认认真真的临着字帖,现在已经能够写的一笔整整齐齐的小楷。然后没有达到登堂入室的水平,至少在他这个年纪还是佼佼者。

    毕竟帖经考的主要就是记忆力和书法了,这一关,不能马虎。

    四书虽然难背,但是林明岚毕竟背了六年,不说倒背如流,至少联系上下文,做个填空还是没问题。相信这一关大部分人都没有问题。

    四月的天气,算不上冷,也算不上热,正午的时候出了一小会儿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光线也明亮许多。衙役们也考试来送饭食。

    他望着自己只写了一半的试卷,想想还是停下了手,先用镇纸把已经写好的试卷晾干压好,然后才用角落里的清水净手之后开始用饭。

    周围的考生都开始用饭,就是有那个别本来不想用饭的,看着周围的人都吃的津津有味,也忍不住诱惑开始吃起饭来。

    衙差们送的自然是大锅饭,算不上好吃,只能是填报肚子罢了。不过在考场上也只有这些东西能将就用用了。

    吃完饭之后。再次净手,然后接着奋战试卷。

    太阳大约半下午的时候就隐去了。中午还有点热,现在就有点凉。林明岚庆幸听了舅舅的话,穿了好几件衣裳,现在又把中午脱下的外衣穿上了。斜对门的考生被风一吹忍不住抖了一下,羡慕的看着他。

    天色渐渐的变暗了,他搁下毛笔,终于把这十五张试卷完完整整的写好了。吹一吹未干的墨迹,再检查一遍是否有写漏写错之处,他拉动了身边的小铃,于是有衙差两人过来,一个收拾,一人糊名。再把试卷放入专门的匣子之中。

    桌上还放着三只蜡烛,如果考生一时没有答完题,交卷时间到了,可以点燃蜡烛,直到蜡烛燃尽。但是这场的考试用不上,他是打算等着最后一场策问的时候再用。

    临近的考生也陆陆续续交了试卷,然后是放风时间。可以用饭,可以由专人陪伴去如厕,也可以在考棚里活动。

    林明岚在考棚里活动一下手脚,坐了一天,腰腿都酸了,还是起身活动一下。对门的考生看着他活动伸懒腰的样子,噗呲一声就算了。林明岚本想瞪他一眼,却发现那人歉意的望过来,还拱了拱手。

    于是林明岚也不好计较,自顾自的做着动作。等着衙役送来饭食之后,囫囵的吃了一些,想着今天早点歇息,也累了一天,况且今天起了太早,没睡足。

    他转身起整理自己的被卧,一扇被子,差点被霉味熏一跟头。

    嘿,失策啊失策。光想着看考棚,忘记看看被子了。这个被子他可是要盖两个夜晚的。不顾想想也是,这些被子肯定是从库房里面拿出来的,带点霉味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他只好把被子铺在床上,然后使劲的扑打着,掀起好大的灰尘。把浮灰扑下去之后,被子闻起来也没那么难闻了。周围一筹莫展的考生看着他纷纷有样学样。一时间考棚里全是“扑扑扑”拍被子的声音。

    扑好了被子,再整理一下床铺,他就歇下了,被子只敢盖到肚腹之间,胸口之上他就盖着自己的衣服,要是闻霉味熏一晚上,明天鼻子肯定受不了。

    考棚的在经过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渐渐的,大家都歇下了,考棚也窄,隔音也不好,都能听见对面人翻身的声音,再远一点,还能听见有人打呼。

    噗,想到这里他差点笑出声,想必打呼的那位仁兄前后左右的人,今夜都要休息不好了,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又要多几个黑眼圈。抱着这样的念头,伴随着周围人的呼吸声,他渐渐的睡着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色没亮,他就醒来了,盯着头顶的木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考棚里面。他翻身起床,在床沿静坐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洗脸,考棚里只有木桶里放着清水,冰凉凉的反而让人更加清醒。

    衙役送饭是一天三次,现在就是早餐的时候,吃完简单的午饭之后,等着发试卷。

    第二日的题目果然要难一些,一共是五道杂文题,他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花时间突击联系,现在写的杂文题目都不难。他写完规定的篇数之后,还有时间思考自己的辞藻用的是否合乎规范,有没有误用的地方。

    第二天考试也很快的过去了。

    头两天只是开胃的前菜,最后一天的策问才是重中之重。策问题目只有三道。第一道是对于治国之道的讨论,题目就是否应该改善现行的晋律,如果要改,如何改才妥当。

    这几乎是每个朝代进行到中期必然面对的问题。乱世用重典,一般的开国之君在制定律法之时都会考虑到这些,所以,制定的律法难免就严苛了些。比如最初,开国之君李函规定了官员如果贪污的银两超过两百两,直接罢职查办,因为在当时,白银稀少,两百两就是一大笔财富。而如今,官银银矿的开采渐渐稳定,两百两在金陵买个小院都买不到。所以,律法需要改动。

    不过这种改动不是一蹴而就的。律法的修订需要先采集民间判案的案例,然后交由刑部一一审核认定,试行之后,才能改动,不过主考官能够在国之重典上提出这样的问题,怕是朝廷确实有修订律法的意思了。

    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词汇,提笔慢慢写到,律法的改进,本来就该与时俱进,并且根据各地情况的不同有所斟酌,他还特地写出了因地制宜的理念。

    写的手有点发酸了,终于写完了第一道题,他抬头一看,周围的人还是抓耳挠腮,不知如何下笔。他笑了笑,看向第二题。

    第二题问的问题宽泛了许多,问的是如果教导民众向善的教化之术,看到这里,他心里一抖,在纸上洒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这道题他是做过的!

    这种犹如高考押题,结果押中的感觉让他有点复杂。这道题在沈先生给他出的题目中写过,虽然题目不同,但是大体意思是一样的。这种题目,其实没大多实际意义,考的是写文章的辞藻和文笔造诣。写的越是花团锦簇文章光华越是好。所以他最初写的时候拼命拼凑词汇,卖弄学识,再让沈先生批改过后,写的更加行云流水浑如天成了。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提笔一一写出文章,心里想着,真是天助我也。

    第三道考试如何劝农,广开农田。这道题就简单的多了,多数地方的做法都是免除开荒之后五年的税,是个非常有效的办法。按照这常规的办法写上,他还写上了可以改进目前粮食的品种,以此来增加粮食的产量。

    虽然这个朝代在时间点上跟明朝比较接近,但是按着林明岚平时的观察了,一些高产的作物并没有传入中国。所以他还特意写上了听闻番邦有高才的作物,不择田地,可以试着引进。

    洒洒洋洋的些了一大篇,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他还没有写完,于是他赶紧把蜡烛点上,继续奋战。

    考棚上都点燃了蜡烛,于是巡视的衙役更加小心了,毕竟前朝发生过考棚失火的事件,虽然每个考棚间隔不远都有避火缸装满了清水,还是要小心行事。

    烛蜡一滴滴的滴到烛台上,天色已经黑了。良久,林明岚终于搁下了笔,他长出一口气,看着时间不多了,于是快速的检查一遍。就拉动小铃,交卷了。

    衙差很快过来收走了试卷,接下来的成败就跟他无关了。看的还是主考官的心思。其实他本来没有必中的把握,但是想着这次运气爆棚居然碰到做过的题,也许是天在助他吧。

    考试时间慢慢过去,衙差开始挨着挨着的收走试卷。有个考生没有写完,拉着衙差的衣袖苦苦哀求,“差大哥通融一会儿,我还差半篇就写完。”衙差满脸的无奈,“时间到了啊,该收走就得收走,你也别为难我,我也没权做主啊。”一边说着,一边支使着他旁边的同伴去收走了卷子糊名。然后对着跪倒在地的考生说:“下一科再来吧,下次努力。”

    那个考生突然掩面痛哭:“我已经来考了三次,实在没有脸回去见自己的家人了。”他哭的不能自已。衙差也算是见怪不怪了,每次考试都有这样或那样的考生情绪失控,哭都算是轻的。

    衙差们等确定收完了试卷之后,考场的考生在军士的引导下一一走出考场。出来第三考场的门,就是一条常常的甬道,其他考场的考生都汇聚成长长的一排。

    人头攒动之中,倒是让他看见了蒋子文。蒋子文脸上的神色很是轻松,看来智珠在握。他悄悄的上前去,拍了蒋子文的肩头。蒋子文回过头来,定睛一看,笑着说:“是你啊。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轻松了许多,不管是中还是不中,短时间是不愁这个问题了。”林明岚回道。

    “是啊,现在试卷都交了,不过是尽人事知天命罢了。反正已经全力以赴了,就看今年的考官了。”

    “我啊,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家,好好的洗个澡,然后吃一顿,接下来好好睡一觉。”考场上呆了三天,闻闻他都感觉衣裳都馊了。

    “你说的也是,我现在就想好好休息,我先回家了,十天之后,放榜再见。”他拱手告辞。

    林明岚走出贡院的大门,一路上没看见其他的同窗。于是他径直走回了自己家的,听到一条街外的青棚马车。

    王氏心疼的看着他,“你都瘦了,一定是考场上的饭菜太差了。快回家去,娘给你准备好吃的。”

    就三天,哪里就能饿瘦了呢?不过是王氏的错觉罢了。但是他不好反驳,于是顺从的点头。上了马车。一路上王氏嘘寒问暖关心他考试的过程,但是决口不问他的成绩。他随口回应着。

    马车回了王家,王姑姑和张姑姑早早的备好了热水,洗漱过后他用了些饭,眼看天色已经全黑了,他就歇息了。

    第二次考试果然比第一次适应的多了。第一次考完县试他可是累的恨不能倒头就睡。

    第二天睡醒过来他觉得精神好多了。

    用过早饭之后,就听说表兄王孟夏过来看他,已经在前厅坐了好一会儿了。于是他赶紧收拾齐整出去看表兄。

    如今他的表兄已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了。上次王孟夏也参加了府试,结果名落孙山。他书院的先生都劝再安心学习一年,明年再来考试。

    他跨过门槛,笑着说:“表弟休息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本来就是累着了,多休息就好了。表哥过来坐吧,找我什么事呀”他指着榻上说。

    “嘿嘿嘿,其实也没有事情,”王孟夏挠挠头,“不过是我们书院的一些同窗要想去参加一些踏青会,我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去罢了。”

    “踏青会,是去哪里踏青啊?”

    “不远不远,就在金陵的郊外的无忧湖,那里常常有学生去踏青的。”

    无忧湖是郊外一个著名的风景,每年的三四月份,许多的少年少女都会一起去郊外踏青,湖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寺庙,听说许多的小姐夫人都爱去那里求签。不过要是依王孟夏的性子,肯定是对寺庙外的庙会更有兴趣。庙会一旬一次,每次都会聚集了许多的行商小贩,卖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那是什么时候出去踏青?”

    “三日之后。”

    他估算一下日子,觉得在家等榜的时候也无聊,不过外出散散心,也是点头答应了。

    “太好了,明岚,那天记得要早点起床,我会来叫你的。”

    “行啊,我记住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多休息。”王孟夏起身离开了,跨过门槛的时候还走得规规矩矩,一转弯就听见他蹦蹦跳跳的声音。

    王孟夏正走的开心的时候,扑通一下撞到一个人身上,把他撞的一个趔趄。他刚想大喊,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爹,只好把话咽回嘴里,起身恭恭敬敬的喊着:“爹。”

    王士杰看着他莽莽撞撞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叹气,这个孩子性格太跳脱了,一点没法沉稳下来,相比他,林明岚简直沉稳的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要是林明岚知道特定喊冤,他加起来都活了三十多年了,能不稳重么。

    “莽莽撞撞的,走路也不看着点,这也是在自己家里,在外面撞到人怎么办?”

    “我知道了爹,我会小心的。”

    其实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往心里去,王士杰再次摇头,也生怕他起了逆反心理,于是说了两句就放过了。

    王士杰跨进小院子,王氏在偏远收拾自己换季的衣裳,就剩林明岚一个人在正堂,他暗暗想着正好。

    “舅舅。”一看见他进来,林明岚赶紧站起来,倒茶之后奉到他手上。然后坐到他的下首。王士杰关心的问了他考试的情况,他都一一回答了。

    “这次考试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书院的先生都把能教的都教了,现在只等着放榜了。”

    “那我就放心了。”王士杰吹了一下茶杯中的浮沫,却不喝,说起另外一件事来,“前些日子,我去参加了城中一个大商人举办的春日宴会。”

    嗯?他怎么突然说起不相干的事情来了?

    “在宴会上,那个大商人的夫人带了一套特别的首饰,听说,这是如意阁的首席大师傅,耗时了几个月之久,精心打造的一套首饰,被他们取名叫流光幻彩,用的都是顶尖的材料,最特别的还是上面用的琉璃珠子。颗颗圆润光滑不说,还晶莹剔透,最奇妙的时候的琉璃珠子上裹着鲜花。听说是那个大商人花了大价钱,还卖了个人情,才从如意阁那里买来的。这事儿,你知道么?”

    “好多人都去如意阁打听想定做一套,这琉璃珠是从哪里来的,大师傅却说,这些珠子只有这么一批,现在一套首饰已经用光了,没法定做了。”

    林明岚恍然大悟,明白舅舅此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无奈摇头,“这个事情我不太清楚。”

    王士杰话锋一转,“可是我记得半年前,我妹子寿宴的时候,就戴过一套这样的耳坠呀?”

    林明岚无奈点头,“舅舅不用试探了,这个琉璃珠子是我做的。”

    “好小子,瞒的够紧呐。”

    “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啊舅舅,我不过做些小玩意来玩罢了,当时只是想着送娘亲一件跟别人都不一样的礼物,所以才去定做了耳坠,剩下的珠子我留着不用,就赠给如意阁的大师傅了。我真没想到他花大心思做成了一套首饰。”

    “现在这个琉璃珠,可是有价无市啊,许多人都想要那个大商人转让,出了大价钱。但是商人那里缺钱了,要的就是独一无二。所以这个琉璃珠价格一下子炒的很高,还没有人能拿出来。”

    “那舅舅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东西是你做出来的,咱们可以合伙俩做个生意,搭个分子。我认识一些匠人,也是可靠之人,我们可以合伙来做这个琉璃珠子的生意。”

    “舅舅你认识的匠人,是那种有身契的匠人么?”

    “是啊,认识了十年了,我对他的性子比较了解,他的手艺也是数一数二的。”

    “那我就放心了,不瞒舅舅说,其实这个琉璃珠,如果是由锅炉做来的话,十分简单,一般的匠人只要了解了其中的奥妙,就一点不值钱了。”

    王士杰搓搓手,在正堂来回踱步,“确实,匠人的保密十分重要,这样,咱们这个生意舅舅也不占你便宜,两成的分子,拿来疏通关节,还有你出方子,占四成,我出工匠和负责售卖,占四成,然后每年从我的分子里,再分出一部分来给工匠。”

    林明岚举出手指,“三成,我只要三成,其余的拿来疏通关节,不论是各处的官员还是商会,都要照顾到。”

    王士杰转过头认真的看着这个外甥,没想到他年纪小小,想的倒是周全。

    迎着他的目光,林明岚一笑:“舅舅你都说这个琉璃珠子价格高涨了,要是我们独家售卖,别家怎么可能眼巴巴看着呢,少不得要在中间使绊子。所以不如一次性的把相关的官员都关照到位了。再分点给商会,我们吃肉别人喝汤。这样,才是做长久生意的样子。”

    “那好,我也只拿三成,剩下的,务必把官员都照顾到位。”

    那就好,林明岚想着,这样他也算是有个稳定可靠的收入来源了。

    王士杰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厂房,找工匠干起来。林明岚赶紧拦住他:“舅舅别急,找厂房需要隐蔽而且大,工匠呢,一定要找可靠的,宁肯自己做,也不能交给不信任的人。这些事情都急不得,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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