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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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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山。

    一辆马车纷沓而至,刻画着鸟兽的雕花布料裹住车窗,朴素雅观。

    晶莹手指缓缓挑开帘子,身形优美的女子面容含笑款款下车,逶迤的裙裾亲吻草绿地面施施然拂过,傅遗瑷望向梅花下凝神的温润男子,梅花雨蹁跹,留恋的围绕着他周身飞舞。

    傅遗瑷莹润的眼睛满是笑意,温婉唤出:“公子。”

    苏婳恍如梦中,蓦然回身,见女子着竹青罗衣裙,肤若凝脂,双瞳剪水,周身溢满属于三分少女羞涩的气息,举止温婉淡定。

    两人屏退下人,独步走在梅林中。

    欣赏着簇簇梅花飘落的美景,闻着林间淡香的气流,身骨舒畅。

    “公子,近日一定冗忙。”傅遗瑷唇齿含笑,宽松的袖口轻巧地佛去眼前的梅枝。

    “陛下进来对选举才子一事挂心,屡次约我书房商议,自然费了些时日。”苏婳挑开挡在眼前的枝丫对她笑了笑。

    “云曰学僮十七岁以上,始试,讽籍书九千字乃得为史,莫不是此事令得公子躁之。”

    苏婳不语一笑了之。

    眼前多出一条清澈见底的水涧,傅遗瑷左手提起裙裾准备跨过凿口,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眼底,凝视着温润的面孔,她以右手从善如流搭上那双手跨过阻隔,垂下裙裾任其轻摆。

    “与陛下亦有分歧,避远几日落得休闲。”

    “君主制度长远悠久,上可溯及夏商朝代,设三公九卿循环伊始,才识之士,挟术怀策唯有奔走四方,摇唇鼓舌,攀权附势,风气滥觞。”微微叹口暖气,笑说:“公子攉才而居实乃稹国之福。”

    “魏有信陵君,楚有春申君,赵有平原君,稹有栖音女,如此奇妙非凡。知音难求,你知我所想。”苏婳负手看向虞山峰顶。

    青山绿水,重峦叠嶂。

    而他墨染眉骨沉着冷静。

    傅遗瑷垂下盈丽素颜,曼声道:“寻得千百度,为君愁红妆。春浅薄夜叹,苦等一人心。”

    苏婳哑然,怔着神色无奈摇头,“我不知你竟有过这般心思,是苏婳愚钝伤了你的心。”

    “你无需心有愧色,皆是我自愿,你承我份情也好不承也罢,我,我自不会让你陷入两难。”这世间她最不愿为难的便是他,是她一厢情愿,怨不得他。

    “傻姑娘……”轻软的音域婉转延绵,温柔拂了拂她长发上的梅花,“我早已承你这份情,不若不会娶你,遇见你是苏婳三生有幸。”

    傅遗瑷挪挪嘴,不满道:“缘定三生,劫祸千年。”

    他莞尔而笑,遂凝眸,轻软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了我八年,唔,八年前我刚过志学之年,你那时还是个不懂事的稚儿,想之不可思议,这八年里你定是过得很辛苦……”

    他这低迷打趣的口吻不知不觉让她想起了苏玄,唯有苏玄才会这样对她说话,唇边牵起笑容,“我从未如此认真喜欢一个人,酸辣苦楚寂寞不得已我已尝遍千万次。苏婳,我是真的非常的喜欢你,你笑料我年幼无知也罢,却无法阻挡我喜欢你的心,这颗心在八年前失意丢给了你,你若想捡回去随你意愿,你若想丢弃我不做强人所难之事,唯独对你我下不去狠心。”

    苏婳怔然。

    美玉般的容颜舒展开,抬指轻拂她的长发,任由清风将两人的发丝缠绕打结。

    “丢了便不好再收回去。”他莹润的眼珠如冰璃剔透,紧紧凝望着她,将她拉入怀里轻笑说:“没想到我竟会遇上你。”

    阳光悄悄然打在她嫣红的面颊上,呼吸着只属于他的淡雅气息,顿觉全身舒畅,她不敢置信的轻声唤他:“苏婳……”

    苏婳雅声笑了一笑,复牵着她的手向另一处溪水处走去,她心如小鹿乱撞,五指陷在他的手心紧张跟随着他的脚步,眨着眼珠子偷瞄他俊美温润的脸庞,耳畔听他说:“今日的梅花开的别有韵致,你定会喜欢。”

    只要与你在一起,无论看什么我都很喜欢。

    簇簇梅花竞相绽放,花萼洁白如银雪,傲骨独立,春风拂过花瓣漫天飞舞,淡香馥郁。

    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

    此情此景使她无以平复,是悸动,更是叹息。

    心心相念的伊人近在咫尺,牵着自己的手赏梅与自己高谈论阔,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过的。

    是梦,复又醒。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傅遗瑷笑着放眼眺望初绽的梅花雨低吟道。

    苏婳沉静的眼眸逐渐柔软,折下一枝梅花抵在鼻尖,插在她发上,“梅花傲骨使然,坚硬不催,花中君子也。”

    傅遗瑷盈盈目光闪着晶莹的光亮,握紧他温暖的手心,“你可知,送花也有另种深意。”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此处静好无人打扰,傅遗瑷微微笑着,看见他的长袍勾住了梅枝,替他拂去身上的梅花,扯去树枝指着勾破的一角微笑道:“花虽美,却也是祸害,这不勾坏了你的袍子。”

    “在最美的时段,却不忍践踏它的美好。”他温情的俯视着衣袍上的洞口,目光好似回想着什么恋恋不舍,沉默良久,回首对她道:“那边有处亭子,我们去坐坐。”

    “嗯。”傅遗瑷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不出是何心境,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本是美妙的好事,她偏就有那么点失落,因为苏婳的目光此刻没有停留在她身上。

    他在想什么?傅遗瑷垂下羽毛那般轻柔的睫毛,醋溜溜的心底压下一声叹息,方才他借梅生情,想得是谁?固然拥有着倾城之貌,甘罗之才,面对感情偏偏那般经不起敲击。

    两人各怀心思坐在茶几边把酒言欢,傅遗瑷摇晃着手中的白玉酒杯低笑:“竟是醉花酿。”

    “醉花酿以三十种名花提酿而成,酒劲厚道,略带一丝甜味,记得你可是很怕苦味,想必讨你欢喜。”

    傅遗瑷饮下一口,笑说:“是我以前唐突,易容成那副惨样扰了你的雅静。”

    “如今说这作何?”苏婳给她湛酒,微笑摇头。

    傅遗瑷垂眸,面色红光,微醺的眼睛紧紧凝着他,道:“嫁给你本该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为何我高兴不起来呢,苏婳……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可是醉了……”苍白的手指携着冷气碰到她滚烫的脸颊,随手抚摸她的额头,低雅道:“哎,你又贪杯。”

    冷漠的拂去他的手,每次听到他温柔细语,她更加无法思量,“放肆,你这是在说我吗?苏婳,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额上的手停顿住,苏婳面色逐渐凝重。

    “你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你可以告诉我,我受得住,我不想……看到你忧郁的眼神,自从西燕回来后,你开始躲避我,送你的梅花是不是被你给扔了,我知道……我知道的……”

    苏婳抽回手,压抑着无形的怒意沉沉问:“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那位萧贵妃……阿敏不告诉我是关心我,我不是傻瓜怎么会不知道呢……”酒劲涌上头脑,整个人晕乎乎的,她只想一吐而快,她忍到极限了,怨怒如洪水猛兽爆发出来。

    苏婳望着她,叹息半晌,说:“是的,我喜欢萧棠。”

    一时之间,如五雷轰顶霹的傅遗瑷通体剧痛!

    她狠狠瞪他一眼,晾着受伤的心道:“你们一个是君臣,一个是皇帝的妃子,如此牵扯不会有好结果!”

    苏婳琥珀色的眸子闪过复杂的光芒,抿着薄唇缓缓道:“所以,我才会娶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委屈自己娶我,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呢?”

    “栖音……,给我些时间吧。”苏婳看着眼前泪眼迷离的女子,只见她泪珠如水滴滴撞进他的心落下满腹柔情。

    突然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停在不远处,细观车身精致镂空,琉璃镶钻,彩带飞扬,如此气派倒像是皇宫来的。

    见一华服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苏婳眼眸猛地惊怔,整个动作停滞住。

    她不明所以看向隔着小树林的女子,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娉娉袅袅风骨动人,湖蓝翠烟衫外罩海棠红宫绣,金丝绣纹布满整个衣袍。

    檀口粉嫩,秋波微转,身姿窈窕,好一个风华如皎月的女子。

    她是谁?

    莫不是这女子早已在此等候?

    酒意微散的她转向苏婳,拧眉漠然。

    苏婳,清贵斐然,温润如玉的你为何会浮出这么苦涩的神情?

    为何崩于泰山前而色不变的你在见到她那刻除了凝视还有使她看不透的波澜?

    莫非……

    “公子。”女子款步走来,对着苏婳微微颔首,眼眸转而凝向身边的女子,绝色芳容令她心头一震,面色释然一笑:“这位想必便是元府小姐。”

    傅遗瑷态度温雅,倾长的身形站在近处竟有股与生俱来王者魄气,完全失了酒意恭身道:“元栖音拜见娘娘。”

    女子面上怔忪,目光胶凝在她身上,问:“你怎知我是娘娘?”

    “后宫妃子用来裁衣的珍品绣缎重金难买,娘娘的宫绣可真是无价之宝。”远远望着马车上的铃铛佩饰,再打量这倾国之色的女子,眼睛微闪,继续道:“栖音不知是萧贵妃,恕栖音眼拙。”

    “这般聪慧剔透的女子怎会眼拙呢,没想到元小姐如空谷幽兰长得这么白璧无瑕,国色天香。本宫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绝色美人。”萧棠唇边弯起,对上苏婳的视线,高深莫测道:“听说虞山梅花开了,我心神往之这便来此,没想到……会遇见你,莫不是缘分。”

    “娘娘金贵之躯怎会来此,还是早些回宫罢。”苏婳施施然道,看不出异样。

    “难得出来又遇故人,不如你两陪我走一遭吧。”耳垂上雅致的玉环荡漾着随风摇晃,她拨乱耳环慵然说。

    傅遗瑷本就气恼,醋意萌生,正想甩袖告辞不料被苏婳握住,抬头眨着莹润的眼珠子,她不解其意:“苏婳……”

    “莫要多想。”他刮了刮她的鼻骨,安抚道。

    萧棠猛地停驻脚步,微微皱眉,眼底杀意顿显,唇边笑意更深融入剪影之中。

    “前面有簸,我带着你。”糯软的语音比春风来的轻柔,更是让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俗语三人行必有一劫。

    傅遗瑷叹这春暖花开,春季盎然来的委实不是时候。

    原是与苏婳两人私会被第三人打搅,她是很不喜的。

    雾里看花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妥。

    萧棠暗中轻瞟了她一眼,低头把玩着腰间白脂玉佩嘴角上翘,有意无意的勾在指尖摇晃着。

    眼神犀利的傅遗瑷偏偏就如她所料看见了那块玉佩,偏偏就一眼瞄准了那个‘婳’字,偏偏就认准这萧棠委实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妃子。

    如此明目张胆勾引别人的未婚夫,简直不知礼义廉耻!

    “啊……”傅遗瑷脚下一崴惊痛的跌坐在地上,蹙着眉目,咬着唇瓣,看上去伤的很深还很痛。

    苏婳停驻脚步,叹息口气不假思索的倾身蹲下握住她的脚,傅遗瑷吃痛的脸上满是震惊,见苏婳温柔的给她熟稔的揉着脚,醋意大发怒火中烧。

    这动作驾轻就熟的可是为那萧棠做了百儿八十遍?

    苏婳眼底波澜不惊淡淡道:“这是伤到了脚踝,虞山地势不平,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赶她走?留你们孤男寡女的杵这儿?

    萧棠捏紧玉佩皱着的眉眼,以眼神扼杀她几百次,却只迎来她楚楚的姿态。

    傅遗瑷凝视他,抬玉指抓住他欲要离去的衣袖,满是委屈苦涩:“苏婳,我好不容易才能与你一起赏景吟诗,不若你背我可好?”

    萧棠脸刷的发白,全身颤抖,嫉妒的斜视傅遗瑷。

    苏婳眼底挣扎了下,垂下蝶翼般浓密的睫毛,温软道:“真拿你没办法。”

    屈身将她背起来行至林间小道,傅遗瑷心底暗自偷笑,冷傲的视线斜斜看向阴沉沉的萧棠,亲昵的勾起苏婳修长细腻的颈子,靠近他温暖的后背,第一次与他这么贴近,她的心已然化为春雨,这神清骨秀,沉静优雅的男子像神一般的闪耀,她将唇贴在他耳畔,轻声问:“苏婳,我是不是你第一次背过的女子?”

    青天白云下,苏婳的皮肤说不出的白,他浅浅看着她,“酒醒了?方才同那孩童一般哭闹。”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听你说,说嘛,我是不是你第一次背过的女子。”

    “嗯……”带着柔软的清新之气。

    她娇嗔笑道:“啊,原来我真的猜到了,真好呢!”

    “元姑娘唯恐天下不乱竟劳动公子背着你,有失礼数。”萧棠语气颇为阴沉得说,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容。

    傅遗瑷摇着食指,笑道:“女人如水,本该捧在掌心宠溺,苏婳是栖音的未婚夫背着自己的未婚妻子只会羡煞旁人,琉玉公子会疼自己的未婚妻子罢,怎会失了礼数呢?”

    一听她说到此,萧棠气愤的径自上前,眉眼微敛,十指不断向掌心蜷缩。

    傅遗瑷暗自偷笑,待回到元国定要好好奖赏她后宫那无事不做只顾着博得她一夜宠幸的男宠们,她也不会将这戏码落实到萧棠的头上,看到她挫败的样子竟是这般有趣。

    林间落英缤纷,清风拂过,发丝舞动。

    萧棠狠狠地勾唇笑了笑。

    元栖音,今日之耻,本宫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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