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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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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骁清晰感觉到杜宁修的腰背狠狠颤了一下,然后在他怀中垂下头,避开他的眼睛,压着声说,“你明天还要拍戏,以后再说吧。”

    谭骁暗自咬牙,笑容有些支撑不住,费力道,“没事,我明天不骑马,打戏也只有两场,不耽误的,”他故意压低声音,额头抵在杜宁修的肩头,若有若无的呼吸伏在男人紧绷的面庞上,“宁修,你不想要我吗?”

    杜宁修一动不动地站着,脸色逐渐发白,被谭骁拥抱着的腰身更是僵硬得像一块儿石头。谭骁静默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是闭了闭眼睛,松手手,朝后退了一步。

    杜宁修寂如死水的目光终于颤了一下,抬起头,默默望着他。

    谭骁想问的太多,可不管是他不能上自己还是根本不想上自己,要么太难堪,要么太自取其辱,哪一句都问不出口。他深深吸了口气,又扯出一个笑来,抬手按在他头顶,轻柔地拍了一下,“好吧,以后再说,睡觉吧。”

    杜宁修盯着他的笑容,张了张嘴,像是忍不住想说什么,可也只是一刹那,又紧紧闭上了,只垂下头低低“嗯”了一声。

    谭骁心里发疼,也笑不出来了,收回手掩饰道,“那我去洗个……”

    可话没说完,手指忽然顿了一下,立刻皱起眉来。

    “……你发烧了?”谭骁凑近过去,手掌按在他额头探了探温度,“怎么这么烫……”

    他这才想起来杜宁修一白天都不知道干嘛去了,也没心思去想别的,心急道,“你不会一整天就这么穿着到处走吧?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多穿个外套吗?你看你这烧的……都这么烫了怎么不说话呢!”

    杜宁修还是不吱声,垂着头任他唠叨。谭骁也顾不得别的了,拉住他的手走到床边,倒腾了一会儿床上的电热毯,边动作边不满道,“这破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这破木板床,睡个觉都睡不安稳……垃圾旅馆怎么开下去的,哪儿哪儿都破,破剧组安排得什么玩意儿……”

    这人显然忘了昨天晚上劝解自己的话,杜宁修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我还没洗澡,出去走了一天,身上脏。”

    谭骁回头瞪他,把人拉下来按到床上,说道,“脏就脏,谁嫌弃你了?”

    杜宁修呆了呆,眨巴两下眼睛,谭骁看得心里一软,低头亲亲他的眼角,叹了口气,“快钻进去,这电热毯热得挺快的,一会儿你就暖和了。”

    杜宁修绷着的脸色忽然松缓下来,反倒还有点发呆的样子。谭骁弯下腰把他伺候进被窝里,又把人裹得跟个粽子一样,一边塞被角一边说,“以后注意着点儿,现在转天了容易感冒,自己心疼自己,别仗着年轻就祸害身子,知道不?”

    杜宁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男人皱着眉唠唠叨叨的模样映进瞳孔里,像是打磨了一层柔光似的,平白让人想亲吻他。

    于是杜宁修往谭骁的方向拱了拱,小声说,“骁哥,你亲亲我。”

    谭骁一愣,磨叨的嘴巴消停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一生病就撒娇,还跟小时候似的呢,”他也没多说,很快就低头亲亲他的脸蛋,又亲了嘴唇一下,探手温柔地揉揉男人的黑发,笑着说,“你要是天天这么乖就好了,平时就臭着个脸,好像我欠你二五八万似的。”

    杜宁修抿了下被他亲吻过的唇角,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微笑,看得有些恍惚,喃喃说了句,“我好久没生病了。”

    “嗯?”

    “你不在,我不敢生病,”杜宁修静静看着他,漂亮的眉眼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你回来了,我舍得生病了。”

    谭骁心里一涩,半晌轻叹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白净的脸蛋。

    “我去给你买药,你在这儿乖乖躺着,不要动,”谭骁又把电热毯调高一个档,垂着头说,“你每次感冒都不爱好,现在还不严重,吃点药马上就能好了……”

    “我要喝板蓝根,”杜宁修整个人团在被窝里,眨巴眼睛说,“还要兑蜂蜜的。”

    谭骁的手指顿了一下,心里一时感慨,好半天才侧过身,隔着被子抱了抱他,“好好,哥哥下去给你买,你乖乖待着啊。”

    杜宁修一双眼睛眯得更小了,嘴唇在他唇角蹭了一蹭,又滑到他耳边悄声说,“好,我等你。”

    谭骁又朝他笑笑,看杜宁修乖得像一团棉花,有点忍不住,又伸手刮了他鼻梁一下,才笑着走了。

    杜宁修紧盯着他的笑脸,等人走了也舍不得移开眼睛,觉得那个就算过了十年,依旧和曾经一样宠溺又温润的笑容,像是残留在空气里微微发着酵,看得他眼角发涩,险些要流出什么东西来。

    他就像是随着那目光忽然小了十岁,像是又回到最初瘦弱而依赖那个人的模样。还是那么喜欢看他为自己焦急的表情,喜欢他宽阔又温暖的胸膛,喜欢他干净的手指,清澈的声音,喜欢有关他的一切的一切,喜欢到害怕,喜欢到惶恐不安。

    为什么会那么那么喜欢这个人,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份心情这辈子都不会再涌现第二次,永远都只能记挂在那个人身上,为失去他而崩溃,为找回他而欣喜若狂。

    他心里藏匿着的东西远比他能表现得多得太多,多到怕吓到那个人,只能以他最擅长的方式小心掩盖着,只肯偶尔表露一点点,贪心地想多看看那个人心疼自己的样子。

    杜宁修闷在被子里,呆呆发着愣,看着分针一寸寸转移,智商像是也降低了十个维度似的,闷闷地想着:他怎么还不回来呢?都半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抿了下嘴巴,又往被窝里钻进去一点,心里不停地回响:哥哥,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

    而此刻的谭骁也一样,满脑子都是杜宁修被卷在被子里,卷成了一副小粽子的模样。他是从小就觉得杜宁修怎么看怎么可爱,就算所有人嫌弃他,老在他耳边唠叨他们家这个肮脏,那个恶心的,可他就是喜欢看着他。看他冷着脸也觉得萌啊,生气的样子也好看死啦,被自己举高高就局促又愤慨地瞪眼睛,那个小气包一样的小脸蛋儿,真的是特别特别可爱啊。

    他就是喜欢他,不管他任何一个样子,他都喜欢得要命,就算后来自己一个人想念他也还是那么喜欢,一分一毫都没有减少,反倒更加深刻,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谭骁傻乎乎笑着,一边回想杜宁修小时候的模样,又想着这一个来月的相处,嘴角的笑怎么也收不住,干脆就放任自己傻笑了一路,一直笑到了药店门口。

    这小破镇子一共就那么几家药店,而且这最近的一家还是中药铺子,没有快速祛病的西药。谭骁无奈,只能吩咐店家快点熬药,百无聊赖等待的时候,他不经意抬头,看到药铺的窗口贴了几个大字,写着:“祛湿良药,祖传秘方,药到病除!”

    谭骁脑子里转了一转,回头问道,“老板,这是缓解风湿痛的吗?”

    老板诶了一声,开始口若悬河地介绍这药方如何如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人拍案叫绝,恨不得天天供奉在观音大士边儿上。谭骁耐心听他吹了一波儿,忍着笑说,“那给我也熬一个疗程的吧,呃,买这么多,打个折呗?”

    谭骁跟老板讨价还价好一会儿,付了钱,又等了小一个钟头,总算拎了两大袋子打道回府。

    那个治风湿痛的药他是给夏丘熬的,夏导风湿病严重他老早就听说过,这草原湿气重,估计晚上八成是疼着,不管这药好不好使,他就想拿过去献个殷勤,好好哄哄夏大导演。

    没办法,杜宁修把人惹毛了,谭骁只能陪着笑去擦屁股。他不想任何人误会杜宁修,更不想有人怨恨他,夏丘是在他眼皮底下被杜宁修得罪了的,他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反正是不能放任不管的。

    剧组的人包了整个小旅馆,夏导住在一层,谭骁就先过去,把杜宁修的药放在角落,提着另一大袋子敲了敲夏导的房门。

    夏丘没睡,很快就回应一声,“谁啊?”

    谭骁立刻做小伏低,隔着门都笑出一股子谄媚来,“哎,夏导,是我,谭骁。”

    夏丘明显静了好一会儿,才刷地拉开门,拉着脸没好气道,“大晚上干什么啊?”

    谭骁赶忙弯下腰去,九十度鞠躬说,“来给您道歉呢。”

    夏丘吓了一跳,下意识扶他,可手停在半空又收回来,扬着下巴说,“可别介,我可担待不起,回头杜总把总导演给我换了,我怕着呢。”

    谭骁立刻又鞠了个躬,嘴里又连说了好几声抱歉,夏丘撑不下去,皱着眉啧道,“行了行了,你给我鞠一百个躬演技也提不上来,省省力气吧。”

    谭骁直起身来,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讪笑道,“那个……我刚去药铺给杜总抓药,顺便看到这个方子……说是祖传秘方缓解风湿痛的,挺管用,这儿湿寒露重的,我听说您关节有伤,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帮着您些……”

    夏丘看到那药袋子脸色变了一下,却很快又皱起眉,说道,“干啥呀,你现在可金贵着呢,讨好我干嘛?我就一小破导演……”

    “别别,您别这么说,”谭骁慌忙道,“杜总没那个意思,真的,他就是心直口快,有些话说说而已的,真没瞧不起您的意思,您别误会……”

    夏丘被他又道歉又鞠躬的,面上渐渐有点绷不住,他这关节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发疼,晚上更是疼得厉害,他自己都寻思忍忍就过,没想到被人记挂着,还把药送上门来。说不感动当然是假的,可他心里别扭着,被杜宁修白天损得下不来台,要这么马上释怀当然不成,便梗着脖子故意讽刺道,“你也真有意思,人都是金主过来开金口罩着自己的人,你倒好,上赶着给人家当说客呢。”

    谭骁继续赔笑,“杜总就是有点小孩子气,呕着气口不择言,真没别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夏丘冷笑道,“是,他面子金贵,我就骂了他的人两句,他非得给我怼回来不可,架子大着呢。”

    谭骁慌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他今儿那么说……真不是因为您折了他面子,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夏丘继续哼哼,“得了吧,杜总好面子重排场谁不知道?不过我也真没想到,就说了你两句他就那么计较……”

    谭骁咳嗽一声,左右为难一会儿,犹豫道,“那个……那个……这真不是。”

    “啊?”

    谭骁又咳一声,不好意思道,“他真不是因为丢面儿了,他就是……咳,心疼我被骂了,就是怕我受委屈了……”

    夏丘:“……”

    这特么突然被塞一嘴狗粮是啥个意思?

    夏丘都气笑了,“那敢情儿我还是棒打鸳鸯的西王母呗?”

    谭骁慌忙摆手,“不不,西王母哪能和您比呢,您这么帅,这么有范儿,明眼人一看就是有品位有才气的大家,那是帝王之相……”

    “得得得,得了你啊,”夏丘赶紧挥手,翻白眼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能吹胡。”

    谭骁又挤出笑来,诚恳道,“我是真心来替他和您道歉的,您也别计较,以后该怎么教训我就怎么教训,我今天和您学了不少,也真没往心里去的……”

    夏丘这回是真板不下去了,上下瞅他一会儿,无语道,“这意思你送一袋子药,就是让我以后好好说道说道你?你这是花钱找骂呢?”

    谭骁嘿地一笑,挠挠头说,“对对,您随意骂,该怎么骂就怎么骂,放开了骂。我跟杜总说过了,他以后肯定不插手了,真的。”

    夏丘想也没想就冷哼道,“得了吧,你说能好使?”

    谭骁抿了下嘴巴,有点害羞,犹豫着小声说了句,“就……挺好使的。”

    “……啊?”

    谭骁挠了挠鼻尖,憨憨笑道,“他就是吧……嗯,一般挺听我话的,挺顺着我的。”

    夏丘:“……”

    特么的,狗也是有尊严的成吗?

    夏丘吊着个死脸,挥挥手让谭骁这个无意识放冷箭的小贱人赶紧滚蛋,谭骁看他虽然凶巴巴的,神色倒是没那么厌烦自己了,于是心里松了口气,又感恩戴德地说了一堆好话,才放心走了。

    夏丘站在门口,看到他又拿起角落里的另一袋子药,想起他刚说的那句“给杜总抓药”的话,莫名其妙地忽然一阵蛋疼。

    正巧这时候隔壁的副导演要出门遛弯儿,一推门看到夏丘站在门口,挺惊讶,随口问了句,“嘿!捞夏,zan这儿干啥子咧?开花儿呢哇?”

    夏丘回头瞪着他,十分不爽地朝他龇牙,甩给他一个字:“汪!”,然后转身就把门甩上了。

    副导演:“……”

    闹壳儿有病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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