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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姜瑶和沈知寒打过招呼,就推着轮椅绕过他们,到吧台边接水喝。
梁姨余光瞟着她,一刻也不想久留,和沈知寒打过招呼后便匆匆离开。
沈知寒提着方形的皮质行李箱,靠在墙边审视她。
姜瑶喝完水,推着轮椅去客厅,经过他身边时,神色平寂,眼波无澜,仿佛屋里并没有多一个人。
别墅里所有的设施都是无障碍的,姜瑶很顺利地转到电视机前,按下遥控器。
鞭炮、欢笑、各种与新年有关的吉祥语,一时充斥客厅。
与电视机前的冷寂凄清隔着一堵鲜明的墙。
墙外的人安静地看着墙内的人,从表情到动作,平静得像被人摄走了魂。
沈知寒看了会儿,转身通过走廊,往自己的房间去,转弯的时候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凉凉的笑声,像从地缝里钻出来的似的,幽幽的,带着莫名的寒意。
他步履不停,回头扫了一眼,视线被玻璃门的门框阻挡,只看到光滑锃亮的乳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倒映着一团孤零零的影子。
这女的,确实些怪,沈知寒想。
姜瑶等了会儿,见转角那边已经没人,便任由电视机的喧闹霸占客厅,推着轮椅回到房间。
她轻手轻脚地把门锁上,又推轮椅到落地窗前,把两片窗帘都拉上,这才稍微放松警惕。
她站起来,开始四处翻找起来,书桌和衣柜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她又贴着墙面一点点摸索,绕过灯盏,往下,伏在地面检查。
没有发现窃听或者监控设备的痕迹。
姜瑶站起来,咬着手来回踱步,忽然灵光一现,快步走到床边,拿起电话拨给林子千。
电话刚嘟没几声就被那头接起来。
“喂,”有气无力,哀怨满满,“我说了我这几天出不去了,你们自己玩,别老打电话烦我。”
“那真是辛苦你了。”
这声音令林子千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不敢置信地拿开手机,仔细看屏幕上的字,再三确定真是姜瑶这个万恶的始作俑者,憋一口气大吼:“你还敢打电话来!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惨了!……”
林子千像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顿炸响,从喋喋不休的怒骂到“我好心带你去检查,你居然这样对我”的凄怨指责,一个人唱足了五分钟的戏。
姜瑶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握着电话,仔细分辨,确定自己听到了类似于静电和摩擦的背景杂音。
没错,她的电话被窃听了。
姜瑶不用手机,平时只靠这部电话与友人联络。
现在,这部电话被窃听了。
那头的戏还没结束,姜瑶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林子千在一连串“你还敢回嘴你居然还敢回嘴”的震惊中被人挂断了电话。
终于清静了。
姜瑶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以示安抚,坐到桌边把电脑打开,点开软件,插上耳机,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
姜瑶松懈后颈,靠在椅背。
她早有防备,早就在沈知寒的房间里装了窃听器,微型的,二十厘米外用肉眼绝对不会被发现。
这样想着,姜瑶心情愉悦地把手放在桌面敲点。
沈知寒似乎一直在整理东西,耳机里不断传来哐哐砰砰的大动静。
一会儿是拿着书本砸桌面,一会儿是敲着锤子撞墙壁,姜瑶觉得那一声声都像敲打在她的太阳穴上,一跳一跳的,让她的脑袋都快炸开了。
没多久,动静终于小了。
姜瑶刚舒一口气,就听到耳机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还和着男人愉悦婉转的口哨,然后是男人拎裤子的声音。
“……”姜瑶僵住了。
她的脸被一层从后颈漫上来的红霞晕染,白细的皮肤透出羞赧的粉。
刚才的声音太真切,她几乎可以想象出男人在自己面前脱裤子的模样。
姜瑶及时地打住了自己强大的音画联想能力,从桌上捞一本书,一边看,一边留意耳机里的动静。
……
手机铃声响了,姜瑶警惕地听。
似乎是朋友,沈知寒不耐烦地回应几句就挂了。
没多久,又响了。
这回可能是女人,沈知寒连敷衍都不敷衍,直接按掉了电话。
耳机里重归寂静,半天都没有声音,姜瑶听得困意袭来,于是抱着电脑躺到床上。
很突然的,一道呼吸落进了耳朵,姜瑶一惊,醒过来,均匀的呼吸十分真切,像轻盈的浪一阵阵扑打上岸,在耳蜗里撞起轻柔的浪花。
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脑海中一瞬间涌出无数个欲盖弥彰的借口,然而等了很久,那边的男人都没有什么动静。
只有那道呼吸,温柔绵长,久久不散地萦绕在耳际。
姜瑶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和对方陷进了同一个节拍。
他们好像并排躺在一张床上,韵律同步,呼吸相闻,近得那么真切。
……
姜瑶不小心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耳机不小心掉落在旁边,她拉过来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于是爬起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坐着轮椅出去了。
客厅那边依然在放着电视广告,姜瑶刚进客厅,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沈知寒。
她手一顿,又视若无睹地穿过去,径直前往餐厅。
身后的人紧跟着站起来,电视被关闭了,别墅里一时陷入安静。
梁姨早就准备好饭菜离开。
姜瑶掀开食物罩时,沈知寒很自然地坐到她身边,她手一顿,把食物罩换到另一只手,放到旁边。
男人很淡地笑了一声,姜瑶听出了点嘲讽的意思,压了压眉,忍住怒气。
虽说她不该信任一个只认识了十几分钟的人,但在医院的那天,她确实对他产生了期待。
她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结果却换来一场背叛。
多么卑微可笑。
姜瑶很努力地把那场失败怪在自己身上,是自己太弱小,才会无端对别人生出期盼,才会忘了每个人能依赖的只有自己;可是她又很难抑压对沈知寒的怨气。
说到底,她是恨透了自己的无能和卑微。
姜瑶突然觉得很烦躁,手一挥,想把筷子扔在桌上,手腕却被男人准确地攥住。
冰凉的手掌没有使她这股邪火退下,她眉心重跳,怒视过去。
沈知寒神色如常,左手攥着她的手腕,右手依然在给自己夹菜,看都没有看过来。
姜瑶也不说话,不爽地等了一会儿,他才把她的手慢慢放回桌上。
“吃饭。”他说。
姜瑶忍不住了,嘴角轻蔑地一抬,说:“陈助请你来,不是让你管我吃不吃饭的。”
沈知寒没接话,淡定地给自己夹了一根青菜。
“还有,我从来没和警卫员一起吃过饭,他们没告诉你吗?”
“他们没说不可以。”
“你说什么?”
沈知寒抬起眼皮:“他们没说不可以,那就是随我的便,”他的眼睛锁着她,脚一抬,把她的轮椅勾过来,她的膝盖撞到了他的腿,他毫不讲理地说,“所以,我想怎么管你,就怎么管你。”
这完全是强盗逻辑,姜瑶第一次遇见这么嚣张的警卫,嘴巴气得张得老大,却只说出一个字:“你……”
沈知寒筷子一捅,塞了块五花肉进去。
姜瑶:“……”
那是他用过的筷子,姜瑶想把肉吐出来,但沈知寒一眼就看穿她的意图,立刻掐住她脸颊,虎口封住了她双唇。
“吞下去。”他说。
姜瑶怒火中烧却无能为力,在他的眼神威胁加动作压制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咀嚼那块肉,然后咽了下去。
沈知寒满意地放开她,眉宇间染上淡淡的悦色,转过去一边继续吃饭,一边说:“姜小姐,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这个开场就已经很不愉快。
姜瑶神色冷冷的,驱动轮椅想转身,却发现自己的轮椅依然被他勾着。
“我要回去了。”她说。
他巍然不动地吃着饭。
姜瑶忍无可忍地拿脚踹了一下他,沈知寒立刻把脚放开,似笑非笑地看她,阴阳怪气地说:“原来,不是瘸子啊。”
他这是在提醒她,他还握着她的把柄。
姜瑶的脸色极其难看,理也不理他,驱动轮椅转身回屋。
这顿饭,吃得太晦气。
沈知寒先是用冷淡的无视表明对她的毫不畏惧,再用行动告诉她,他对她的绝对压制,最后用一场无声的威胁令她失去反抗。
她连对方的到刀刃都没看到,就被他杀得片甲不留。
这个男人,不简单。
姜瑶想,现在她有把柄落在他手里,那就只能暂时乖乖听话,但是她也握有武器。
每个人都有秘密,沈知寒的秘密,迟早会通过她布置的窃听器传过来的。
**
晚上,天空疏星淡月,夜色深重,呼啸的北风一阵一阵,透过层层冬衣凉进肌骨;市区万家灯火,车水马龙,近郊的山却被夜色包裹,陷在浓墨般的阴影里。
星星点点的灯光,像碎钻,零零落落,盘山而上。
房间里。
姜瑶眼皮上的光,亮了灭,灭了又亮,反反复复,一刻不停。
她已经听了一个晚上了,什么也没听到,沈知寒如同死人,进屋以后除了几声脚步就再没发出别的声音了。
她简直要怀疑他才是真的残疾。
上个厕所也好?
姜瑶终于按灭台灯,决定睡觉。
刚要摘掉耳机,一声娇弱的喘息猝不及防地传了过来。
她浑身一凛。
“嗯啊……啊……”
喘息声渐起,愈发清晰,也愈发……撩人。
姜瑶腾一下坐起来,脸迅速地烧了起来,屁股像被烤着,坐立难安。
她只是想听秘密,却没想到会撞到对方的性|事。
耳机那头,女人叫得愈发急促销魂,放浪的淫|叫一声高过一声,男人压抑的喘气紧接着盖下来,呼吸沉重,一下一下,撞进她的鼓膜。
“嗯啊疼……不要,不要……嗯……”
“啊啊啊……不,不要……嗯啊嗯……”
沈知寒竟然敢把女人带进来,还做这种事。
姜瑶迅速地思考,该如何拿这段音频当筹码跟他谈判。
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沈知寒就站在门口,斜睨她,轻飘飘笑盈盈,胜券在握地地问:“听得爽吗。”
“……”
姜瑶完全愣住了,耳机里分明还有声音,可他,却站在她面前。
而且还头发潮湿,只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胸前袒露大片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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