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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子说, 阿爹阿父,你们压得我好疼啊QAQ 他咳得辛苦, 房门口那人却一副峻眉冷眼,半点不见松动,薄唇冷面,铁石心肠。
一旁的时温此时注意全然在岑羽身上,恭身替岑羽抚背顺气, 也没得注意房门口忽然出现的那人, 以及那人脸上的冷峻神情, 否则怕是时温第一个担心又出了何事。
却在这时, 身后急急忙忙跟上傅舜华脚步的褐衣家仆两腿发软、气喘吁吁, 一句话从王府门口大喘气到王妃房门口, 才哼哧哼哧地把刚才禀报的话说完,“王妃和侧妃……在、在湖心亭里,搭、搭伙聊天……”
是搭伙聊天, 而并非打……架。
那仆从惊就惊在王妃居然能心平气和地与侧妃搭伙聊天……那可是王妃?!
只见傅舜华威严的脸蓦地一绷, 霎时裂开一道缝隙。
与此同时, 岑羽也从咳嗽中缓过劲来, 抬眼看向房门口那道一声不吭突然出现的人影。只见那人也看着他, 脸上莫名一阵……纠结?
岑羽跟着疑惑,他怎么了?
时温顺着岑羽的目光望向房门,见到傅舜华来了, 自然行礼。
只是以往王爷全不在意这些个礼节, 从来摆摆手就让人起身。可这次……王爷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还不让人起身……
好久没挨罚的时温汗颜, 居然觉得有些累。
不过傅舜华是何人?哪怕脸上风云变幻,也很快一收,现出喜怒不形于色的面目来。
他一脸冷淡地迎向堂屋里岑羽那双探询的黑目,甩甩衣袖,施施然抬脚迈进屋里。
岑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变脸堪比翻书,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何表示。
傅舜华在岑羽坐着的桌边坐下,根本没在意一旁屈身已久的时温。倒是岑羽这个身边的主子先发现了,说了一句,“时温,给王爷添副碗筷。”
终于解脱。
时温心下松了口气,领命不迭,将给王爷专用的那副银筷玉碗摆上桌,又是呈粥又是布菜。粥还是大豆粥,菜还是大豆菜……
时温忽然觉得王爷这么晚了还能挨着饿过来陪王妃用膳,没准王爷对王妃是……有那么点上心的吧?
“过几日上巳。”
这时便听那来此地,几乎不与岑羽说过什么话的冰玉之声难得开口道,“公卿大臣临水宴饮,”顿了顿道,“你与我同去。”
咦?
哎?
……啊?
岑羽嘴巴大张,一勺新鲜绿豆从勺子里落下来。
他、没听错吧?
傅舜华见岑羽大张着嘴,两瓣嘴唇吃了炒豆子吃得水润光滑油乎乎,那神情……怎么说,傅舜华眉头微蹙。
也不像摔坏了脑子,怎么看起来这么……傻?
傻了吧唧的岑羽自此日过后,不知怎么的忽然茅塞顿开,抑或说打通了任督二脉,胃口大开。除了每日必备的酸梅大豆,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时令果蔬,凡所能吃,来者不拒。
时温见了,先惊后慰藉。
时温看看胃口大开,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的王妃,又看看与王妃同坐一桌,不苟言笑的王爷。
王爷心思难猜,时温从来未敢轻易揣测君意。
想到这,时温自己也愣了愣,不知从何时起,他对王妃已不同于当初那般例行公事,虽敬却远之。
彼时岑羽啃了一口鸡肉进嘴里,腮帮子鼓鼓,两只眼睛望着桌面,活脱脱一匹双眼放光的饿狼。
原来见什么恶心什么,现在突然觉得……都好好吃。
傅舜华始终面无表情,也不与岑羽多说一句话。但那双凤眸里遗世独立的冰霜似乎不再那么让人可望不可即,汤中的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少了分冰冷,多了分烟火气。
时温边替岑羽添菜时边想,这样的王妃,总是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吧?
也是奇了怪了,好像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江寒雪那双眼睛上一样,一见江寒雪望过来,各个都调转矛头,看到岑羽这边来。
只不过这紧张的气息一变,就是个温柔似水。比如一旁的时温。
至于太师椅边上的那位王爷,一双凤目微敛,自始至终不露半点情绪,面无表情地望着床榻。
直勾勾的。
一时之间,岑羽成了众矢之的。
他一双黑眸在几人之间徘徊两眼,半晌轻叹口气,忽然就觉得有点累。
郭太医适时开口道,“诸位不如先出去吧,王妃需要清静。”
郭太医一开口,时温反应最快,拉着时恭麻溜撤。
傅舜华其次,凌王虽则冰霜傲骨,但该听的医嘱,从来不违逆。
最后就是江寒雪。
傅舜华一身华裳与他擦肩而过,江寒雪正好朝屋子里的岑羽点点头,接着也转身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后头的江寒雪望着前面的人影,微微蜷起了手。
走在前头的傅舜华,想着方才那两人在房里眉来眼去,一双凤目不由微微眯起。
房里,郭太医给岑羽看完诊,也开了药,忽然开口,“为何想走?”
岑羽愣了愣,看看郭太医。只见这向来一副胸有成竹的老太医望着他,此刻眼中却写着点疑惑。
岑羽没说话。
郭太医似是料想到岑羽的态度,也不甚在意,只状若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你忘了?我是你爹的老友郭颐。”
岑羽眼睛微微睁大,他爹?他那个鲜少有人提起的爹?
郭太医唇角一弯,“这下不觉得我是个坏人了?”
岑羽看了看郭太医,道,“晚辈从未如此想过。”
郭太医点点头,“嗯,只是有所保留。”又看了看岑羽,“我说得对否?”
岑羽有种被人捏着尾巴的奇异感觉,可能是因为在这个老太医面前,他这个晚辈实在涉世太浅,资历不够,哪里抵得住老狐狸一双精明的眼。
两人相视不语,半晌却又不约而同眉眼一弯,各自脸上露出些微笑意。
郭太医感叹道,“你呀你。”想到了什么,不由赞叹一句,“虎父无犬子。”
这小子如今一摔,看起来懵懵懂懂,心里头却跟明镜儿似的。你对他好不好,你这人是好是坏,他心里头可清楚着呢。
正堂里,江寒雪与傅舜华一左一右分坐两边。
一旁的青衣侍从端了茶水上来,先给傅舜华一杯,又给江寒雪一杯。
客为尊,自然为先。此乃家主待客之道。
不错,这个宅子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寒雪。
而房里那人躺在他宅子的床上,自然也是他家的人。
气氛静默,却是江寒雪先开了口。
“下官不知王爷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傅舜华道,“本王来找岑羽。”
江寒雪恍悟,“多谢王爷关心,下官替幼贤代为答谢。”
傅舜华一眼看过来,盯着江寒雪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看了半晌,“本王该感谢江大人才是,江大人将本王的王妃照顾得很好。”
江寒雪有些装不下去了,硬着头皮保持冷静,“那也是托王爷的福,若非幼贤在王府上待不下去,又岂轮得到下官插手?他向来能把自己照顾周到。”
两人面上各恭各敬,实则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明刀子进暗刀子出。看得侍立一旁的时温和青衣侍从是心惊肉跳,心觉不妙,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这要是真打起来,江寒雪还占下风。所以那青衣侍从脸上担忧更甚。
“照顾周到?”
傅舜华却似笑非笑,“说得也算是,江大人大概觉得他随心所欲,一人出去,身边没人照顾,差点被马给踩了,就是把自己照顾周到了。”
江寒雪一听,面色倏地一变。
青衣侍从手中茶盘落地,当即跪拜在地,告饶道,“大人,是小人的错!小人随岑公子出去,没照顾好岑公子,差点害得岑公子被乱马践踏……”
江寒雪铁青着一张脸,半晌开口,“他有没有事?”
方才在岑羽门口不过看了一面,岑羽此时身体如何,江寒雪是半点不知。
想到集市上惊心动魄的一幕,青衣侍从又开始后怕,抖着声音道,“大抵无、无事……是这位傅……”想到什么又改口,“王爷及时赶到,救了岑公子……”
江寒雪自听到岑羽差点被马踩伤,早就没有心思跟傅舜华打什么太极,只是觉得心惊胆战且后知后怕。
岑羽还有孕在身,这要是真出点什么意外……他不敢想此事后果,也不敢想岑羽会怎么样。
幼贤是变了。
但这变是长是短,江寒雪也不敢确定。
那时,江寒雪曾经上凌王府找过岑羽。
只见那人形容枯槁地坐在床边,早已心灰意冷。
他想帮岑羽,可假若那人不让他帮且失去了生的意志,外人又如何能帮得了他?
那种场景,叫人如坠冰窟。那种心情,江寒雪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哪怕对傅舜华不再有情,可这孩子……对岑羽来说也必然是十分重要的。
那是刻入骨血的东西,江寒雪了解岑羽,他就算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这个。
所以再次见面,江寒雪看到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两眼含着少年灵气的岑羽,他惊讶。
岑羽请他帮忙,他更惊讶,且求之不得。
没见面时,江寒雪心里一度有些忐忑,这不期而遇见了一面,让江寒雪惊讶的同时也惊喜。
帮,怎么不帮?我求之不得想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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