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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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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章购买比例没达到百分之60的读者, 48小时后可看到正常章节  惦记着将来要结婚, 就苏政钦那比她还微薄的工资, 指不定将来要靠她自个儿掏点腰包。爱情嘛,分什么你的钱我的钱, 她倒也想得通, 就把钱存上了。

    然而就目前这状况看来,呵。

    她揣上银↑行↑卡, 打算出门走走, 花了它。

    去哪里?

    荒凉大漠走过一趟,深山老林转过几圈,藏区也深入了好几个月。若想再拿出惊艳的作品将那利欲熏心的男人碾压一次……她低头看着世界地图,笑了。

    飞机起飞前, 她打国际长途给童艳阳。

    “我只有五分钟,飞机快起飞了,所以长话短说。”

    童艳阳没吭声, 想也知道此刻必定一脸懵逼。

    “我爸带着新欢住进大院里,把我妈赶出来了。你知道的, 她死也不肯离婚。”

    左手边的中年女乘客瞄了她一眼。

    “她现在住我二姨家,以泪洗面是常规状态,谁劝都没用。你舅不是沧县一霸吗?你帮我请他多盯着点我家那边, 我怕我妈三天两头回去找我爸闹, 被他打。”

    那大妈又瞄了她几眼。

    祝清晨出神地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最后笑道:“官司我就不打了, 好聚好散吧。苏政钦也跟我这么多年了, 那点照片就当分手费,将来天高凭鱼跃,他是再请不动我这枪手了。”

    话说完,她回头望着大妈,礼貌一笑。

    大妈忙不迭扭过头去,红了脸。

    童艳阳总算逮住这空隙,插问:“停停停,先说说,你去哪?”

    “以色列。”

    那边寂静了片刻。

    片刻后,炸开了锅。

    “日!没了男人也用不着找死吧?那边不是一会儿边境冲突一会儿恐怖分子袭击,再不就是什么极端分子游↑行示威扔炸弹吗?”

    咋咋呼呼一大堆质问袭来。

    祝清晨不得不把手机拿离耳边几厘米,在炮轰中勉强插了进去,“不说了啊,空姐催我关机了。”

    那头戛然而止。

    童艳阳哪会不知道她的套路,沉默了好几秒,低声说了句:“别做傻事。等我办完这边的事,就来找你。”

    连日来备受打击,祝清晨都始终该吃吃该喝喝,毫无异样,此刻终于喉头发堵,带着鼻音说了句:“神经病,老子是人民艺术家,前赴圣城拍风景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喜欢为爱献身?求求你让我耳根清净一阵,千万别来。”

    仿佛再忍受不了多说半个字,她猛地挂断电话。

    关机。

    逼仄的机窗外,天光大亮。

    靠窗的人慢慢地将脸埋在手心,久久未动。

    一旁的中年女人迟疑片刻,伸手拍拍她,“人生没啥过不去的坎,将来的路还长,都会好的。”

    ……果然,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那双手慢慢移开了,露出其后一双漆黑透亮的眼。哪怕眼睑下还有厚重的淤青,哪怕面色苍白略显疲倦,那眼却异常明亮,逐渐弯成了稀薄的月亮。

    大妈一愣。

    她没哭。

    也不觉得有必要哭。

    人不应该是插在花瓶里供人欣赏的静物,而应是蔓延在草原上随风起舞的韵律。既然在这里受挫,那就飞去那边看看。疲倦与伤痛一道留在老地方,她还是自由的。

    航班在莫斯科转机,又连飞七个小时抵达以色列。

    踏下飞机时,日光热烈,温度骤升。

    机场不大,出门后,放眼望去是一座黄色的城市。路边停满了计程车,有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坐在大门外,贪婪地汲取大厅里溢出的冷气。

    祝清晨已然走过那人,忽然想起什么,掉头回去,摘下左手的戒指,放入那人手里。

    脏兮兮的男人眼睛都直了,手舞足蹈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话。

    她微微一笑:“不客气,国家富强了,出来做点好事。”

    *

    兜里有钱,腰板子都硬了几分。

    旅馆选在耶路撒冷老城外,二楼,楼下是条长长的巷子,石板路。房间带露天阳台,夜里抬头,星河铺天盖地压下来。

    旅途疲惫,当晚也懒得出门,干脆拿着单反在阳台上取景。

    耶路撒冷是古城,没有高楼大厦,触目所及皆是古迹。

    她从远处看到近处,快门不断,镜头渐移,又在某处忽的一顿。

    近处,巷尾的三角梅旁,有个男人立在那,点了支烟,唇边一点红光。

    巷子里人来人往,唯独他静立不动,抽烟的姿势莫名安详。

    黑头发,黄皮肤。

    像幅画。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目不转睛盯着他抽完了一整支烟,直到他掐灭烟头,抬手看了眼腕表,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抬头望来。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目光准确无误与她相接。

    ……!

    条件反射,祝清晨猛地侧身进了屋,靠在门上心跳如雷。

    片刻后又回味过来,她又没偷窥,何必做贼心虚?

    探头去看阳台底下。

    只可惜那人已经不在原地。

    她低头看相机,调出了最后一张照片。

    男人抽着烟,面容在一缕白雾后若隐若现。

    是个亚裔。

    还挺好看。

    晚饭懒得出去吃,洗了个澡,去一楼旅馆自带的超市买方便面。

    刚拿起一袋面,童艳阳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到以色列了?”

    “早到了。”

    “早到了不给我打电话?”

    “你是大忙人,不敢耽误你。”

    祝清晨说的是中文,一面说,一面看方便面上的英文,没注意到隔壁货架后有个男人,听见她的话之后,正拿烟的手微微一顿。

    童艳阳打电话来,是为了告诉祝清晨,苏政钦把电话都打到她那去了。

    “呵呵,到这份上了,求爹爹告奶奶要我帮他说好话求情,真是怂到家了。”

    祝清晨笑了两声,“那你拒绝了?”

    “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她一愣。

    那头的人肆无忌惮笑起来,“那当然,我跟他说,只要你今天之内把叽叽剁下来寄给我,我不止帮你说好话,还按着祝清晨的脑袋来跟你复合。”

    祝清晨笑出了声,仗着是在国外,低声用中文说:“你也说他浑身上下就那根把有点用,要真剁给你了,我要他何用?”

    货架那头,男人正拿鱼罐头,手上又是一顿。

    隔着一排架子,祝清晨捧了好几包薯片在怀里,继续说瞎话:“你说好要给我寄欧洲的什么超仿真女性电动按摩仪,现在我单身狗一只,就仗着神器赖以生存了,你可别忘了。”

    说着,她一手拿手机,一手抱了堆吃的,往收银台走。

    刚走出货架,冷不丁撞在谁胳膊上。

    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

    顾不得说话,祝清晨拿开手机,忙蹲下去捡,“Sorry,I don’t mean it. I was talking to my friend.”

    那人也弯下腰,一只略微粗糙的手捡起几袋薯片,塞回她手里。

    她感激地抬头,正准备道谢,却猛地愣住。

    黑头发,黄皮肤。

    若再点一支烟,添以白雾数缕,就仿佛刚从照片上走下来一般。

    是他?!

    祝清晨站起身来,还在想他有没有认出她来,又是否误会她先前在偷拍他。

    但嘴上还是低声道谢:“Thanks.”

    然后抬眼看他。

    光线充沛的小超市里,男人高她一个头有多,挺拔,淡定。

    他瞄她一眼,没有多余表情,只点头,抛下一句:“不用谢。”

    兀自朝收银台走去。

    他没说No thanks,也没说You are welcome。

    他说不用谢,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祝清晨抱着满怀干粮,石化当场。

    满脑子都是刚才仗着身处国外,与童艳阳的那翻关于【叽叽】和【神器】的毫无节操的对白……

    第十五章

    祝清晨开车将薛定送去了医院。

    外科的护士还记得他,乍一看他背上悉数绷裂的伤口,几乎忍不住斥责起来。

    说过不能沾水。

    说过不能剧烈运动。

    说过……

    祝清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本能判断出她是在责备人,下意识要开口反驳。

    薛定就坐在治疗室的椅子上,头也未抬,警告似的叫住她:“祝清晨。”

    她朝他看去,男人满头是汗坐在那,任由护士拿着镊子与针线替他缝合伤口,拳头紧紧攥起,青筋都冒了出来,却一声都没哼,只掀开眼皮不咸不淡瞥她一眼。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不要她说。

    祝清晨闭上了嘴,站在窗边安安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还挂着她的相机在胸口,一身的尘土,眉骨上有一道青紫色淤伤。

    为了重新缝合伤口,他的上衣已经脱去了,浅麦色的皮肤,毫无赘肉的小腹,线条分明的肌理,还有从脖子上缓缓流淌下来的汗珠。

    明明又脏又狼狈,却又该死的帅。

    这是祝清晨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一个男人的好看,并不只来源于整洁体面的皮囊,薛定的英俊并非她过往接触的精致的美,而是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男人味。

    他没有穿上昂贵的西装,没有为自己整理好仪容外表。

    可他致命的吸引力藏在每一滴汗珠里,每一道伤痕中。

    伤口缝合一直持续到夜里,八点半时,两人才从医院回到家。

    祝清晨煮了三袋泡面,一袋给自己,两袋给他。

    薛定吃得很快,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拿起她的相机查看照片。

    动作一滞,他抬头,“……镜头碎了。”

    “……”

    祝清晨赶紧搁下面碗,拿过相机仔细查看……是真碎了。

    大概是他与那恐怖分子打斗时碰坏的,蛛网似的伤痕遍布镜头,其余地方也多处碰伤,完全没救了。

    她摩挲着相机,半晌没说话。

    这只相机她用了很多年了,从毕业到现在,始终没有换过。

    因为它是苏政钦送的。

    这些年来她背着它跋山涉水,总觉得如此一来,就好像他也在身边似的。就连夜里睡觉,也会把它放在枕边睁眼便能看见的地方。

    回过神来,她低声说:“坏了就坏了吧,反正早就该换了。”

    薛定一顿,“我赔你。”

    祝清晨一下子笑出了声,“你赔?你这种动不动拿着□□爆人脑袋的家伙,我可不敢要你赔。”

    薛定:“……”

    饭后,他伤口加剧,洗碗的重任就当仁不让落在了祝清晨肩上。

    他也没闲着,去卧室的床底下搬了画架和颜料出来,架在阳台上开始画画。

    祝清晨走进客厅时,正好看见落地灯在他身上投下明黄色光影,而他面色凝重,手持画笔,一言不发在画架上涂涂抹抹。

    她凑近了想开个玩笑,措词都想好了,就说没想到他这么粗糙的人,居然还有艺术细胞。

    可当她走近了些,看清了那幅画,玩笑话就统统咽了下去。

    他画的,是血泊中的人。

    深红色的颜料宛若盛放的花朵,一点一点在白纸上蔓延开来。

    一团模糊不清的人影就倒在其中。

    在他脚边,还有一只打开的箱子,里面一叠一叠全是他往日画的东西。

    祝清晨弯腰随手捡了几张,却发现在那箱子里,约莫有一两百张画纸,每一张都画着一模一样的内容。

    每一张洁白抑或泛黄的纸张上,都是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

    薛定站在那团光影中,语气很浅很淡。

    “每次完成任务回国时,都会接受心理辅导,我是内向型,治疗师建议我用画画来宣泄情绪。他说务必每一次踏上前线、目睹死亡,都画一张画。一张画完,如果还觉得透不过气,就继续画第二张……直到透得过气来为止。”

    “……”

    “从第一张画开始,一直到现在,我画的一直是这个。”

    祝清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箱子里厚厚一摞画,他到底亲眼见过多少人牺牲,又有多少积压到无人倾诉,唯有无声宣泄的苦闷?

    她把画放进箱子里,站起身来,侧头看身边的男人。

    他很高。

    落地灯照过来的光线被他一挡,她就完全沉没在阴影之中。

    任何时刻都挺得笔直的脊梁,和看上去哪怕就快要融入灯光,却也不容忽视、异常好看的侧脸。

    祝清晨的手指动了动,忽觉心里有了些许异样。

    然而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

    她赶紧跑到茶几边上,低头一看,屏幕上是两个字:妈妈。

    姜瑜的这通电话打来,祝清晨简直被轰炸得体无完肤。

    她早知道今天的恐怖袭击会登上全世界的新闻版面,却没想到她与薛定从事发现场并肩而出的画面会从外媒传回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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