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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5.22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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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慎行所说的“张宗巡”,是五十多年前血战殉国的名将。

    当时张宗巡为河西郡守,领守军在河西境内与来犯的宿敌邻国成羌血战,最后率残部退到河西小镇柳江死守。时任监国太子主和,急召张宗巡放弃抵抗回京听旨,张宗巡拒不接令,在柳江镇殉国。

    先圣主继位后摒弃前监国太子对成羌的绥靖方略,鼎力主战,与成羌相持数十年将其挡在国境之外;并为蒙冤殉国的张宗巡昭雪正名,追封世袭护国大将军。

    可惜张宗巡的后人在柳江一战后全皆生死不明,这世袭大将军的爵位终究成了荣封空衔。

    虽是五十多年前的往事,成羌也在两年前被河西军与剑南铁骑联手灭国,可柳江之战无论再过多少年也仍是国之大哀大耻,行伍出身的韩瑱自是不会忘却。

    他疑惑地皱眉,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后,才道:“先圣主曾派人多方查探,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张将军后人疑似全在柳江殉国了。这都几十年过去,怎还有人冒出来旧事重提?”

    况且战史有载,当年张宗巡将军殉国后,柳江被屠城,城中百姓出逃生还者并不多。这户要找张将军后人履行婚约的柳江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得知,真假难辨,”杨慎行淡淡瞥了张吟一眼,浅笑,“想着鸿胪寺的消息毕竟不如绣衣卫灵通,今日赶巧,就请二位帮忙留心些。只是私下请托,若为难便不勉强。”

    此刻在场的无非就阮敏与张吟二人供职于绣衣卫,这话自是说给他们的。

    鸿胪寺主理外事宾赞,并无实权,更无专门的消息渠道。而光禄府掌外城防务、要案侦办、人犯缉拿,因而绣衣卫分院遍布各地,消息来源可谓无孔不入,自非鸿胪寺可比。

    阮敏当即拍拍胸脯豪爽道:“杨大人且安心,只要不违规程,若有蛛丝马迹,咱们一定不瞒。”

    张吟却沉重点头,闷闷喝酒。他只是个安安静静的绣衣卫小旗,他什么都不懂。嗯,绝对不懂。

    “在此就先谢过了。”杨慎行扬唇颔首。

    沈蔚若有所思地举盏浅啜一口,心中忽地浮起个惊人的念头,便惊讶地瞪大眼向杨慎行瞧去。杨慎行与她四目相接,却很快垂眼避开,但笑不语。

    “杨大人,你请人喝酒,自己却光喝茶,真是不像话,”韩瑱拿指节叩了叩桌面。

    京中谁都知杨大人不喝酒,这话可真是找茬了。

    杨慎行还未答话,苗金宝倒拿了酒盏站起来冲韩瑱道:“杨大人不喝酒的!韩大人若不介意,我就代劳了。”说完便举盏一饮而尽。

    光禄府众人皆知从前苗金宝在韩瑱麾下时,对韩瑱之维护简直丧心病狂。那时但凡有谁敢对韩瑱有半点不恭,苗金宝定是跳出来就打。

    可这到了鸿胪寺还不足一年,便为了杨慎行跳出来挡韩瑱的飞刀,真是叫人眼珠子都要瞪落了。

    阮敏拿眼神轻询沈蔚,沈蔚只能缓缓摇头,什么也不能说。

    杨慎行倒是笑得云淡风轻:“是我失礼了。既今日是鸿胪寺答谢光禄府援手,便请我们金宝代劳,与几位光禄府同僚喝个尽兴吧。”

    气不打一处来的韩瑱怒瞪金宝一眼,又听杨慎行这样讲,俊朗的面庞上隐有火气:“哪来的‘你们金宝’?!闭好你的鸟嘴!”

    他想了想,忽地调转枪头:“沈蔚,今日最该谢我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论起渊源,当年沈蔚在绣衣卫时,韩瑱虽不是她的直属顶头上官,却是比她官高好几级,也同属光禄府。况且韩瑱少年从戎,亦是河西军的名将,若论军中资历,也仍是前辈。

    虽不知这战火怎么忽地就转到了自己这头,沈蔚也不推脱:“自是要谢。不过我那点酒量怕是陪不了韩大人尽兴。”

    找死。杨慎行美眸向韩瑱甩出眼刀,冷冷笑:“韩大人这是瞧不上咱们金宝呢。”

    韩瑱微窒,执盏的手僵住。

    “就是,凭什么瞧不起?”苗金宝果然激不得,起身出去开了门,向侯在门外的侍者交代了几句。

    待侍者又取了两坛子酒来,拢共不过六人的场面很快就乱成一锅粥。

    先是金宝气壮山河地将酒坛子拍在韩瑱面前,一副最后谁没喝死算谁赢的蛮霸之气;过没多会儿,阮敏与张吟也不知为何也被搅和进去了。

    沈蔚本以为有金宝冲在前头,自己就可幸免于难,哪知还是太天真。

    总之,戌时一过,除了滴酒不沾的杨慎行,其余五人多少都有几分醉意。

    “我、我不要送金宝回家的,”微醺的沈蔚只觉舌头有些打结,脑子却清醒得很,“她醉酒后要胡乱动手。”

    苗金宝力大无穷,阮敏与张吟也是见识过的。这二人连忙点头又摇头,坚决表示不送。

    金宝振臂一挥:“没醉!”手背正正拍上韩瑱的脸,“啪”地一声脆响。

    这场面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沈蔚倏地闭眼皱起了脸,光这样瞧着都能觉出韩大人一定被打得很疼。

    韩瑱倒没计较,只道:“那我送吧。”

    ****

    阮敏与张吟均住在光禄府官舍,算是同路;沈蔚与杨慎行毗邻而居,亦可同归;苗金宝现居的鸿胪寺官舍在东城,而韩瑱的宅邸与这金香楼同在南城。

    原本杨慎行事先早有安排,四辆马车各自送回,谁都不会落下。可韩瑱坚持要送并不顺路的苗金宝,苗金宝也无异议,众人就不再多言,分头上了马车,各自打道回府。

    到家后沈蔚沐浴完毕,却发现自己了无睡意,便在房中踱来踱去一通瞎想。忽听得院中有悉索动静,心神一凛,当即利落奔了出去。

    循声找到院墙下,却见有小石子正隔着院墙被抛过来。见此情形,她心神略松,忍了头疼攀上院墙。

    “杨慎行,你想挨揍是吗?”她皱着眉头握拳扬了扬,半干的长发披散,神情却并不怎么凶。

    杨慎行不以为意地扔掉手中剩下的半把小石子,拍拍掌心细小的石砂,笑吟吟仰头瞧着她:“醒酒汤,要吗?”

    此时他仍是先前那一身重云锦青衫,显然回来后连衣衫也没换。

    “好啊好啊,”如见甘霖的沈蔚立时猛点头,略压低声气笑了,“这几日怕兄长瞧见我手上的伤,每日回家跟做贼似的!先前就觉头疼,又不敢去厨房。就怕万一吵醒了谁,那家里定要炸窝了。”

    近来她每日回家都将左手藏着进的门,连童武、童绯都躲着,就怕受伤的事传到兄长那儿。

    待她自墙头安然无恙落地,杨慎行便领着她往前走:“我搁在书房了。”

    进了书房,杨慎行本要顺手掩上门,却被沈蔚眼疾手快地抢过去将门扉大开。

    见他不解,沈蔚揉着额角笑笑:“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啊。”虽说半夜翻墙跑到邻居家也不是什么磊落行迹,可她既决心要与他坦荡共事,有些事终归该与从前不同。

    杨慎行闷闷应了一声,走到书桌前倒了碗醒酒汤递给她:“手上的伤每日都换药了么?”

    沈蔚小心接过那碗醒酒汤,点点头:“快好了。”

    捧起碗喝了一小口,又扬眸好奇地看向他:“对了,请教你一个问题……”

    她朱唇半启,尚不及问出来,便被杨慎行打断:“往后别总盯着旁人家的未婚夫乱瞧,会挨揍的。”

    话一脱口,杨慎行倒后悔了,心中咬牙扼腕,痛呼失策。

    果然,沈蔚闻言,那对好奇的眼乍然湛亮:“张吟当真是张宗巡将军的后人?!”

    行伍之人莫不对五十多年前以身殉国的张宗巡如雷贯耳、心怀崇敬。先前在席间,见杨慎行在提起张宗巡将军时瞥了张吟一眼,沈蔚就觉有异,之后张吟便闷头喝酒,倒更像那么回事了。

    此刻听得杨慎行这一句,事情简直就板上钉钉没跑了。

    “那他……”

    见她还要追问,杨慎行暗恼:“我并不确定是否就是他。”他真是蠢死了,大半夜在自家地盘上同这姑娘谈论别的男人!

    “多谢多谢。”沈蔚将那碗醒酒汤喝了大半,顺手将碗放回桌上。

    “那你总知道,跟张将军有儿女姻亲之约的那户人家贵姓吧?”她抬起手背随意在唇上抹了一把,兴致勃勃到似乎头也不疼了,“那家人准备嫁给张家孙辈履约的姑娘是谁啊?姑娘自个儿乐意吗?”

    关你什么事!

    杨慎行心头一口郁气涌上来,又不想再乱发脾气同她生了嫌隙,便强忍着胸间的气血翻涌:“乐意怎样?不乐意又怎样?”

    沈蔚拿手掌轻击自己的额角试图清醒些,随口玩笑似地回道:“若那姑娘不乐意,我可以帮忙啊!”

    然后,她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杨慎行气呼呼端起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

    “你又没喝酒……”昏头昏脑的沈蔚这才想起,杨慎行是用不着醒酒汤的。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杨慎行对自己这莫名行径也是一愣,旋即强忍尴尬,负气道:“我口渴,不行啊?”

    “也不是不行……”沈蔚抿唇,尴尬地摸摸鼻子,决定还是不要提醒他,那个碗是她才用过的。

    杨慎行被怄得半晌再说不出话来,沈蔚却并不十分明白他在恼什么。满室沉默,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哦,对了,”沈蔚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个新话题,“前几日那个薛轻烟……”

    乍然想起薛轻烟的请托,毕竟与薛茂有过冲突,她也担心自己意气用事,在用不用薛茂这件事上武断误判,正巧此时想起,便欲征询杨慎行的意见。

    哪知杨慎行又急又恼地打断她:“还不回去睡了,明早起来有你头疼的。”

    “哦,好吧。”沈蔚倒是当真又觉着头重脚轻了。

    一路暗暗护着她走回东墙下,小心地瞧她跃身上墙,复又纵身没入夜色,杨慎行这才悒悒不乐地抬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

    这混账沈蔚早晚气死他,竟然当着他的面也敢说出“若那姑娘不乐意,我可以帮忙”这样的浑话!

    偏就好死不死的赶了巧,“那姑娘”竟还真就不乐意。

    杨慎行咬碎一口贝齿,长指紧紧握成拳,心中暗忖,绝不能让沈蔚知道是谁家在找张宗巡将军的后人,不然她真跑去“帮忙”,他大概就只能吐血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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