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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疾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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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寝宫,香炉酷烈訚訚,帷幄轻柔襜襜。

    莺儿再三调整沈清晓腰间的帛带,面含喜色道:“姑娘穿上这身衣裳真是容姿俏丽,平日里真是埋没了。这布料手感实在好,尤其是裙裾上的绫绡,就和那薄雾一般。要是搁在外头,不知要多少两银子才能买到。当真是皇家风范!”

    “莺儿,记得谨言慎行。”沈清晓顾虑,“我姿色不过平平,都是外物的功劳。只是,我穿这身衣裙,难免会越矩。”

    一旁端站的嬷嬷抿嘴笑道:“姑娘且放宽心,太子妃殿下早已虑及此事,挑的乃是最素雅的一套,纹饰、颜色、款样皆符礼制。姑娘既然知衣袍属外物,眼下无需多做顾虑。”

    这位嬷嬷已至民间抱孙玩乐、安享天伦的年纪,可她仍有玉颜未衰的外貌。况且她虽带着女官职务,对沈清晓却是恭谦礼让。

    如此大方从容,实乃珠玉在侧,让沈清晓自愧弗如。她回道:“多谢嬷嬷指点。”

    “沈姑娘,这衣裙穿在身上,可还舒心?”此时迈进寝宫内屋的,正是当今的太子妃。其人仪态万方、身姿绰绰,又常双靥带笑、灼若芙蕖,为天下女子效仿之典范。

    “太子妃殿下万福!”沈清晓深行一礼,“多谢殿下收留民女换衣。”

    太子妃亲自上前,隔着衣袖将沈清晓扶起,:“沈姑娘,寝宫之中,不必多礼。细算之下,终究是东宫奴仆照顾不周,即便旁人不开口,照理本宫也该这般处置。更何况,令尊实乃国之栋梁,当年令尊病逝,本宫与太子殿下因朝中家中诸事繁忙,无暇顾及、未有所表示,已属失礼。这件浅银红的衣裳,是本宫为日后归宁而制,今日将它赠与你,希望能尽一番心意。”

    太子妃此话分量极重,沈清晓的背脊似有千斤重担。她再行礼,将头埋得极低:“殿下此话,民女万万担当不起,四年后仍有人记挂家父,清晓感激不尽。”

    太子妃见沈清晓通晓情理,很是欣慰,颔首道:“你先前在湖畔落水,在场宾客皆是怜之惜之,连那几位公子哥都为你求情,让本宫带你至寝宫换下一身湿衣。此番动作,你不必担心会失了颜面。只是……”

    太子妃打量沈清晓的神情,继续道:“那桥栏及你半身之高,你怎会跌落至湖中?其中,怕是有所缘由。若是姑娘信得过我,不妨与我倾诉。”

    沈清晓闻言,眉头微锁后又散开,回话:“殿下,民女并非失足落水,也并非被堂妹蓄意推下。至于始作俑者为何人,民女愿在息事宁人,还请殿下勿怪罪。”

    沈清晓明白,将冯仪兰道出,那女子必将场面搅得难以控制,对她无益。而方才她说的那番话,效果便大大不同。

    “沈姑娘有苦不能言,本宫有所体会。民间百姓多向往世家皇族的逍遥生活,他们又岂能明白,我们何尝不羡慕鸾凤翱翔北南时的自由洒脱?”太子妃握住沈清晓的手欲轻拍以示宽慰,可握住的那瞬却是一惊,“你的手怎会如此滚烫!”

    她抬手覆上沈清晓的额头,随即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快,快去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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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温病,折磨沈清晓足足有四日之久。

    这四日里,沈清晓总觉得整个人迷迷糊糊,如同在云端中飘荡流亡。有时她能感到莺儿往她嘴里一勺一勺灌汤灌水,有时能感到弟弟沈文朗跪在榻边“姐姐”、“姐姐”地唤她。除了这二人,也只有管家曾两次踏足棠溪小院。第四日傍晚时分,沈清晓才收拢神思,将将能够下地走动。

    一夜愁眠,沈清晓从梦湖中汗淋淋地醒来,唤来莺儿帮自己梳洗打扮。

    “你这几日,可曾去过无声阁?可有收到回信?”沈清晓透过铜镜端量自己,和脸色大有不同,她此刻想必是面色苍白、少有血色。

    她清楚,不能在沈府与赵家益公子互通信件。故而赏月宴前,她托付无声阁掌柜林文升代她收传,期间以莺儿为线。

    “姑娘,赵公子……赵公子他还没到京城呢。”莺儿说话劲与往日截然不同。

    “你平时挺伶牙利嘴的。” 沈清晓生疑心,“和我说实话,赵公子眼下该到何处了?”

    说话间,她忍不住微微喘气。

    “赵公子前一日传信到无声阁,说若是天气晴好,今日正午时分便可从南国门入建康。不过,莺儿见姑娘卧床不起,就回言称无法去城门接风。”莺儿声音犹豫,见沈清晓闻言颤着起身,忙劝她,“姑娘,莺儿也是替姑娘着想。秋意渐浓,姑娘要是再受了风寒,可真得落下病根了。”

    “不,我必须去,我答应过益哥哥,他回京时,我定会迎他。”沈清晓使出全力走稳每一步,“拿出我的披风,你去叫车夫阿涞来替我驾车,马上去!”

    莺儿心疼却不敢辩驳:“姑娘……唉……”

    阿涞受大公子沈敬荣嘱托,对府中清姑娘尽心尽力服侍。他知车内坐着的主子一连病了好几日,今日特地选了温顺的马匹,慢慢驾车往南国门外的离合亭而去。

    离合亭,是驾车进出建康城必经的地方,离别和团聚,日日都在此处上演。

    顾长仁走出府衙,纵身上马,欲朝城外台城外军的驻扎营而去,亲信副将石嵘亦骑马跟在他身后。建康城内川流不息,惯于在战场营场奔驰的良驹根本迈不开步子。

    行至南国门,只见城门前百姓如潮水般涌动,争着通过这建康城的要门往外去。

    “将军,前几日来回也没见南国门有这么多人,这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石嵘为自己的坐骑顺毛安抚,“不然咱们直接上去,城门的士兵怎么会不让咱们过?”

    顾长仁略有犹豫,但军事紧急,他只好和石嵘一前一后绕道找门卫放行。

    就在他经过一辆宝盖马车时,他看见车内之人掀开帘子。

    两人眼神并未交汇,但他一眼认出来,对面人是当日他救下的沈清晓。他犹记得,夜里寒水中时,她的十根青葱玉指紧紧握住他的小臂,带着哭腔求他别放手,说自己还不能死。他顾不上男女之防,右臂收紧,左手滑水,在她耳边告诉她,好好替父母活下去。

    也许是残酷的战场在他心头浇灌了柔情,又或许是,他知道上岸后他难有机会对她说这句话。

    只是此刻,她面容憔悴,连连喘气,眼中似有倦色。

    那日赏月宴后,沈清晓在高门间算得上是妇人皆知。就连顾长仁也有所听闻,当晚太子妃为沈清晓请御医诊治。

    她还病着吗?既然如此,为何要出城门?

    顾长仁心中疑惑,却听到石嵘的喊声:“将军,快上来,咱们从侧门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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