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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订阅率达50%可立即看正常内容~ 舒知茵淡淡的一笑,眸色清静, 捏起玉叉,叉住一块甜瓜放在嘴里, 慢慢的吃着。
见公主不以为意,如锦便不再多言,公主殿下常是如此不骄不躁。
吃完一碟甜瓜, 舒知茵揉了揉依然酸疼的双腿, 躺在玉榻上,闭目静心听着流水潺潺,很悦目的声音。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如瓷来报:“齐三少爷又亲自送来两缸山泉水。”
舒知茵慵懒的道:“拒收,告诉他,山泉水不过如此, 不必再送。”
“是。”
不多时, 如瓷又来报:“齐三少爷求见您一面。”
舒知茵美眸睁开,想了想, 便点点头。她坐起身,饮尽一杯冰镇梨花酿,整了整散乱的发。
在如瓷的引领下,意气奋发的齐汀阔步走来,带着灿烂的笑容, 远远的扬声赞道:“皆道江南的奇丽景色浓缩于公主府, 集叠石理水亭榭廊阁之大成, 果然名不虚传,大开眼界了。”
舒知茵笑道:“是集奇花珍木、叠石理水、亭榭廊阁之大成。”
“真真素雅富丽。”齐汀驻步于凉亭下,打量她坐着的玉榻,是用一整块玉石雕制,刻有祥云牡丹凤凰,精美至极。目光一转,她高贵脱俗的身姿映入眸中,轻轻渺渺的,似要御风而去。
舒知茵微微笑着,纤指轻执起酒杯,问道:“见我何事?”
“闲清园的山泉水不过如此?”齐汀惊讶的道:“景兄说,那泉水堪为天下第一泉。”
舒知茵挑眉,道:“天下第一泉又如何,我说不过如此就是不过如此。”
“说的是,公主说的都对,在下五体投地的赞同。”齐汀讪讪的笑着,迎着她明亮冷静的眼眸,从袖中取出一个瓷药瓶,双手呈上道:“这是景兄研制的药,专为缓解酸疼,昨日见公主的双腿疼得寸步难行,在下特为公主送来。”
舒知茵使了个眼色,如锦将药瓶接了过来,她打开药瓶闻了闻,有一股不好闻的药味,她轻皱眉头,道:“他懂医?”
“他懂得草药的作用。”齐汀道:“他主持修建闲清园时,劳工常行山路,双腿累得酸疼,他便研究出一个药方,涂抹在酸疼处,可极大减轻酸疼感,仍需休养,但能舒适些,非常奏效。公主殿下试试便知。”
这药,是景茂庭昨晚连夜骑马回闲清园取的。
舒知茵将药瓶握在掌中把玩,细瓷药瓶摩挲着指腹,心底轻轻泛起涟漪,道:“何妨一试。”
齐汀喜悦的取出另一样东西,双手呈上,道:“这是景兄调制的桑葚酒和梨花酿的配方,味美无穷,也请一并试试。”
舒知茵接过如锦递来的宣纸,她看着恢弘大气的字迹,优美端正,很赏心悦目,她字字阅过,问:“他懂鲜果与酒的特性?”
“对,对,对,”齐汀直言道:“公主殿下喜欢桑葚酒和梨花酿,便投您所好。”
舒知茵猛得盯向他,问:“是谁投我所好,你,还是他?”
齐汀犹豫了片刻,讪讪笑道:“景兄。”
舒知茵笑了,笑声悠扬,道:“他怎么不亲自来投我所好。”
“他珍惜他得之不易的名声和权势。”齐汀嬉笑道:“在下觉得他是视名声为妻,视权势为子。”
“可以理解。”舒知茵笑意渐敛,“他的年轻有为,肯定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对,对,对,他自幼就勤奋好学。”齐汀特别佩服景茂庭的博学多才并学以致用。
舒知茵缓声道:“所以他要攀附好太子殿下,对太子殿下表现出应有的忠诚。”
齐汀一怔,小心翼翼的道:“您还在为闲清园中他顺应太子殿下的挑拨而生气?”
“我不生气。”舒知茵说得轻描淡写,“他为了前程,效忠依附于太子,顺太子的意,讨太子欢心,无可厚非。”
齐汀喜道:“说的好,在下就知道您宽宏大量,会体谅他的难处。”
“我不体谅。”舒知茵语声漠然的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承担结果。”
齐汀愕然。
舒知茵随手将配方递给如锦,命道:“试一试。”
“是。”看到齐汀的愕然更甚,如锦不禁偷笑,齐汀当然难以置信,公主就是这样的人,她对景茂庭不生气,但也不体谅,却还会愿意试一试他提供的配方。
舒知茵好整以暇的问道:“他还让你带了什么东西给我?”
“没有了。”齐汀想了想,道:“昨晚,是景兄要求太子妃和在下证实您的传闻是谣言。”
“我知道。”
“散布谣言的事与景兄和齐家无关。”
“我知道。”
看到她的神色平静,似乎知道,似乎无所谓,又似乎是不以为意,齐汀一时语塞,在琢磨怎么能替景茂庭多美言几句。昨日,她对景茂庭实在冷漠,就像是以前无视景茂庭的存在一样,甚至更甚。
舒知茵饮了杯酒,眼睛澄亮,宣布道:“齐汀,忘了我曾说过让你娶我。”
齐汀惊声:“啊?”
“我不想让你娶我了。”舒知茵随心的笑了笑,“愿你迎娶的妻子容貌美丽,身姿曼妙,乖巧可爱。愿你此生能一直做闲散体面的官。愿你能一直这么好。”
齐汀耸耸肩,摸了摸鼻子,感慨道:“公主的心思真是瞬息万变到令人措手不及啊。”
舒知茵笑而不语。
她就那样温温和和,大方,大气,没有锋芒,从容中透着坚定,有一种凌空的尊贵。她不是在试探,只是通知。齐汀深呼口气,顿觉轻松许多。她跟那些玩弄权术之人一点也不一样。
这时,如瓷来报:“西域进贡的贡品到了京城,正在府外候着,奉命由公主先挑选再入皇宫。”
舒知茵道:“无花果全留下,其余不留。”
“是。”
闻言,齐汀笑嘻嘻说道:“景兄也喜欢吃无花果,能不能让在下带些回去给景兄?”
“不能。”舒知茵笃定的道:“此后景府有任何所需,公主府不会有需必应。”
“为什么?”齐汀震惊不已,难道她要因为太子殿下而跟景茂庭决裂?势不两立?
舒知茵目光一垂,道:“他已没有资格。”
齐汀急忙道:“景兄他……”
“我要进宫了。”舒知茵打断了他的话,和气的道:“你如果愿意,今日可以在府中仔细逛逛,见识见识何为集江南景色之大成。此后,莫再来。”
齐汀愣住,公主也太冷酷了,干脆利落的靠近,同样干脆利落的疏远,爱屋及乌,憎屋及乌。
如锦习以为常公主的性子,伸手示意道:“齐少爷,这边请。”
舒知茵不再多看齐汀一眼,命道:“备马车进宫。”
齐汀识趣的离去,暗自为景茂庭惋惜。
望着齐汀走远的背影,舒知茵眼帘一合,神情中浮现复杂之色,命运无常,她必须守护好自己的命运。
药瓶始终在她手里握着,她再次打开药瓶,深深的闻了闻,让侍女为她将药膏涂抹在双腿与双足。药膏所涂之处,只觉阵阵凉意自肌肤下渗出,初感不适,渐渐的,凉意渐轻,酸疼感也减轻,确实舒适不少。
她乘上去皇宫的马车,临行前叮嘱道:“速按配方制两坛桑葚酒和梨花酿。”
当舒知茵带着无花果到平乐宫时,荣妃正踩着凳子剪石榴枝。她坐在树边的竹椅上,为母妃剥去无花果的皮,将果肉放在白瓷碗中。
荣妃见女儿来了,目光柔和温暖,遣退侍女后,轻道:“你昨日去了闲清园?”
“去了,认识了齐汀。”舒知茵无事般的笑了笑,“惹了一些谣言,不过,已被太子和景茂庭当众证实为假。”
“谣言是太子故意散布?”荣妃的心神难宁。
舒知茵慢慢说道:“他总是自作聪明的掩饰。”
“齐汀为人怎样?”荣妃摸了摸女儿的头,希望女儿尽快找到能保护她的如意夫君。
舒知茵诚然道:“他很好,是个好人。”
荣妃露出开心的笑容,道:“何时向你父皇请旨赐婚?”
“他不合适。”舒知茵坚定的道:“孩儿不能嫁给他。”
“为何?”
“他没有主见,在形势所迫之下,他不仅无法护孩儿周全,还会连累了他。”
荣妃相信女儿的眼光,眸中尽是担忧,道出了最不愿面对的无奈之举:“嫁给许元伦吧。”
舒知茵诧异的道:“嫁给许二哥?”
“许元伦一定能护你周全。”荣妃温言道:“他是许国的二皇子,是你皇祖姑的嫡孙,许国与舒国已修百年睦邻,许国皇室中一团和气,你嫁给他很合适。”
舒知茵失笑道:“他一直待孩儿如妹妹,怎会娶为妻。”
“他并非待你如妹妹,去年他来游玩之际,察觉到你的处境,曾向我表态有心娶你。”荣妃轻轻叹息道:“我实不情愿你远嫁,事到如今,唯有远嫁。”
舒知茵拧眉:“可是孩儿一直待他如兄长。”
荣妃握住了女儿的手,发自肺腑的劝道:“写信邀请他前来,你以待他为夫君的心态与他相处,可能你会发现他很合适你,好吗?”
“好,孩儿试试。”舒知茵不想拒绝这天底下最关心她的母妃,亦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证明,她的命运是否只能通过嫁人而改变。试过之后,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终将不悔。
山谷空静,晨阳细洒,舒知茵的目光一瞬不移的盯着他,笑意细细密密,入了他眼的女子是谁?察觉到他眉峰渐拢,一贯冷沉的面容有些异样,颇似方寸乱得出奇。
他沉默着,这位在众人面前八面威风的男子,此刻犹如初涉世事。
见状,舒知茵心头怦然,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见他迟迟不语,她深吸了口气,转眼望着蔚蓝天际,思绪复杂,终究忍不住追问道:“可是我?”
景茂庭思虑良久,用她惯用的疏离口吻道:“不高兴告诉你。”
舒知茵蹙起眉,得意的轻笑道:“证明我说对了。”
景茂庭不语,面罩淡淡的薄霜。
一阵凉风吹过,舒知茵环抱着双臂,故意颤抖声道:“好冷啊。”
话音刚落,景茂庭便将自己披着的斗篷解下,披在了她的肩上。瞧着他自然而然的举动,又瞧了瞧自己披着的两件斗篷,她隐隐一笑,冷风中他如此不畏寒,上山寻她不畏险,背她下山不畏累,待她体贴入微,他敢否认入了他眼的女子不是她?!
笑意自心底攀上她的眉眼,却又莫名的无限惆茫。
过了半晌,当她想提议继续赶路时,他已站起身示意她趴在他背上继续赶路。
景茂庭默默的背着她,走走歇歇,牢牢的护着她,每一步都很稳。
舒知茵亦一言不发,如是火苗亲密依偎着火源,紧紧的栖息他的后背上,仔细的看着他们前行的路,不忍再触动某种渐渐失衡的平衡。
走了两个时辰,在将近正午时他们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几双焦急的目光不住的张望,望穿秋水。如瓷先看到了他们,惊喜的唤道:“公主殿下!”
只见景茂庭背着舒知茵慢步走着,景茂庭神色如常,一如往常的沉静清冷,舒知茵面带微笑,一如往常的美艳大方。他们在山中住了一宿,真难以想象一冰一火的二人,是以怎样的煎熬度过了漫漫长夜。
如瓷狂奔过去,“公主殿下!”
许元伦也赶紧跟着迎过去:“知茵。”
如锦跑得最快,第一个冲到舒知茵身边,带着哭腔道:“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舒知茵搂着他脖颈的手这才松开了些,微笑着摇摇首。
“给我。”许元伦伸手就要把舒知茵从景茂庭后背上接下来,以抱她的姿势。
景茂庭一转身,漫不经心的避开许元伦的手,将舒知茵交给了壮实的如瓷,正色道:“背着公主殿下回房休息,为公主殿下冷敷脚踝。”
如瓷立刻弯腰背起公主殿下。
许元伦争道:“我来背。”
景茂庭状似无意的挡住了许元伦,微不足道的说道:“她只是扭了脚,很轻微扭伤。”
许元伦满脸的不放心,试图再靠近舒知茵,刚绕过景茂庭走出半步,胳膊就被强有力的握住。他一怔,是景茂庭的手。
景茂庭不喜他触碰舒知茵,更不喜他用‘她将成为我妻子’的眼神看她,便阻拦他靠近她,佯装站不稳,乏力道:“你景兄累得筋疲力尽了,能扶你景兄找个地方坐坐?”
“能。”许元伦推辞不得,他望着舒知茵的背影扬声道:“知茵,我晚点去看望你。”
舒知茵应道:“好,许二哥替我好好谢谢你景兄。”
如瓷背着公主快步走上小径,如锦赶紧去找人备来软轿。
舒知茵乘着软轿回去留云苑,途中所遇之人看到公主殿下神色不佳的样子,纷纷驻步露出揣测的目光。舒知茵低声交待了一句,如锦便对诧异之人宣布道:“公主殿下清晨去登山,不小心摔倒,扭到脚了。”
福国公主脚扭了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妙春山行宫。
舒知茵躺在床榻上,如锦取来冰水,为公主冷敷脚踝,轻道:“昨日,奴婢按您的交待,去请福王上山寻您,景大人闻讯后,迅速回房取了些东西,又剪了很多布条,叮嘱福王和奴婢们见机行事,千万莫走露风声,莫惊动任何人。还叮嘱福王,如果今日正午你们仍未下山,就率人上山寻找,沿途以布条为记号。”
闻言,舒知茵问道:“福王任由景茂庭去寻我?”
“是景大人的动作太迅速了,不等福王反应,他叮嘱完就奔去找您了。”如锦道:“奴婢也很惊讶,从没见过镇定自若的景大人那么急切。更令奴婢惊讶的是,他虽然急切,却还有条不紊的准备斗篷、点心、火折子、弯刀,询问您几时上的山,从哪上的山,交待过什么,问得很详细,即稳重又谨慎。”
舒知茵若有所思。
如锦又道:“福王很着急,昨晚在山脚下等到深夜,一夜难眠,今日黎明就在山脚下等您了,等得很焦虑。”
这时,屋门口响起如瓷的禀告:“太子妃殿下正在院内,为探望公主殿下的伤势。”
舒知茵不禁想起景茂庭说过今日要实施一个计划,说道:“我要睡会儿,今日谁也不见。”
如瓷又道:“御医来了。”
舒知茵平静的道:“我说了,谁也不见。”
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要以示关心的探望舒知茵,都被如瓷劝回了。
得知女儿脚扭了,荣妃急忙回到留云苑,见女儿的伤势无大碍,松了口气,柔声道:“昨晚与许元伦夜游泛舟,今晨与他爬山登高?”
“嗯。”
“他可是如意夫君?”
舒知茵笑道:“他是。”
荣妃露出欢喜笑颜,轻道:“昨日你父皇对我坦言,无论你决定嫁给谁,他都会让你风光无两的出嫁,所下嫁的夫君必会前途无量,所嫁入的家族必会富贵昌盛。”
舒知茵明白父皇的心思,只要她不做有失体统之事,不坏了规矩,父皇会让她享尽荣宠。
荣妃目露期盼之色,问:“何时向你父皇征求你和许元伦的婚事?”
“孩儿不能嫁给他。”舒知茵笃定的说:“他是别人的如意夫君,并不适合孩儿。”
荣妃一怔。
舒知茵安慰母妃道:“母妃不用忧虑,孩儿会再继续寻觅合适的人,相信这天下之大,定有一人合适。”
荣妃便不多言,她知道女儿自幼就有主见,任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傍晚,舒知茵独自坐在床榻上,心事重重的眺望着窗外的群山。
如锦轻步进屋禀告道:“齐少爷请奴婢转告给您一句话,景大人说:‘这几日安心养伤,原定于今日的计划,五日后再实施。’”她接着说道:“奴婢试探得知,齐少爷不晓得是什么计划,只晓得这个计划有些冒险,景大人不得不实施,能一举多得。”
舒知茵蹙眉,他终是不会放弃与她作对?
在无序躁动的喧哗中,舒知茵缓步上前,想趁乱拔走簪子。杀死秦丞相之子非同小可,她已身陷嫌疑,而簪子是最直接指向她的物证。
她刚迈出脚,忽觉有阵冷气从身后旋起,转瞬间,只见有一男子站在了秦启明的尸体边。
那男子二十余岁,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英俊硬朗,眼睛像苍鹰的眼一样锐利,身姿傲然挺拔,寒气逼人。
景茂庭!
官居一品的大理寺卿,为官刚正严明,屡破要案,深受朝廷器重。
发现景茂庭来了,混乱的气氛渐渐平静。他的出现仿佛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有他在,一切都会变得有序清晰。
只见景茂庭的手从袖口伸出,修长,如寒玉,搭在秦启明的脉搏上,片刻,语声清冷的道:“他还活着。”
秦启明还活着?!
景茂庭示意侍卫把秦启明从血泊中抬去厢房止血,命道:“速去传葛太医。”
侍卫应道:“是。”
景茂庭冷静的逐一扫视众人,便有数双眼睛和数根手指不约而同的把他引向舒知茵,意味深长。他波澜不惊的扫过舒知茵,不露声色的道:“诸位可以散去了,此事在本官查实定论之前,切勿随意妄议。”
闻言,身处在风头浪尖的舒知茵唇角微扬,他心无旁骛,有自己独立的判断,是个妙人。冷气再起,他步伐矫健的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进秦启明所在的厢房。
众人陆续散去,边走边窃窃私语,且等着景大人查实是舒知茵所为,且等着瞧皇帝的态度。
舒知茵唤道:“如锦。”
“在。”
“去请善医堂的季大夫。”
“是。”如锦快步而去。
舒知茵倚靠着围栏,视线落向掩起门的厢房,接过婢女递来的冰镇桑葚酒,慢慢的饮尽。
她对景茂庭所知不多,从未与他接触过。只听闻他是功成身退的齐丞相的养子,经齐丞相的推荐任刑部侍郎,去年上任大理寺卿,可谓是平步青云。
在她饮尽第三杯桑葚酒时,厢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景茂庭若有所思的跨过门槛,不可避免的进入了舒知茵的视线。她深深的看着他,他似是万丈雪山顶的冰雕,干净、冷峻,高不可攀。她清楚的发现他只看了她一眼,仅是一眼,那眼神锐而凉,与他看世间任何景象一样。
他的眼帘微垂,面无表情的看向指间一物。舒知茵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在他指腹间捏着的正是她的那支簪子,璀璨夺目,簪子在他手中,竟像是把柄。
舒知茵摘去帷帽,以真容示他,缓步走过去,语声甜美的问道:“需要我告诉你簪子的主人?”
景茂庭将簪子隐于袖中,迎着她明艳娇柔的容貌,她的眸子漆黑明亮,唇瓣红润粉嫩,她就那样轻盈的靠近他,遗世高贵,任谁都会陶醉于她无瑕的美丽。他定睛的看着她,神态一如既往的严肃,点尘不惊,道:“不需要。”
舒知茵笑了笑,他真是一个冰雕呢,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是寒冰做的。不由得,她很想瞧瞧他消融后热情温柔的模样,尽管他看上去无论如何也消融不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如锦带着季大夫来了。
胡须花白的季大夫手拎着药箱,恭敬的行礼:“公主殿下。”
舒知茵颌首,对景茂庭道:“这是善医堂的季大夫,葛太医尚未到,可由他为秦公子医治。”
景茂庭道:“不可。”
“为何不可?”舒知茵眉目含笑的仰视他,道:“秦公子的伤势危急,季大夫的医术可以信赖,你无需有顾虑,如有闪失,我全担着。”
景茂庭道:“你担不了。”
舒知茵一怔。
景茂庭的目光冷漠,转向季大夫,常声道:“退下。”
季大夫一惊,愕然的望向福国公主。
景茂庭道:“这是本官的命令。”
舒知茵紧接着他的话,说道:“要听从景大人的命令,季大夫请先回。”
“是,公主殿下。”季大夫告退。
舒知茵娉婷伫立,欣赏着景茂庭的强势,他这是长期以来英明决断塑成的强势。见他在等着她离开,她笑道:“你没有权利命令我。”
景茂庭道:“臣在办案,请公主殿下回避。”
“可以。”舒知茵转过身戴起帷帽,不再多言的就走了,脚步轻快,艳红裙摆逆风而扬,像火焰。
快步跟随其后的如锦哼道:“他真傲慢,真……”
“真特立独行,我喜欢。”舒知茵骑在马背上,笑容明艳,目光坚定的道:“去查他可有婚配。”
“是。”如锦惊讶,公主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就是这般神奇,半年前因字迹恢弘大气,喜欢秦启明。如今,因特立独行,喜欢景茂庭。
暖洋洋的阳光下,舒知茵策马进宫。皇宫中重重殿宇,巍峨威严,生机盎然。
不用通报,舒知茵摘去帷帽,轻盈的穿行在华丽的楼阁间,径直踏进御书房,语声清脆的笑唤道:“父皇。”
着明黄龙纹锦袍的舒泽帝,自堆积如山的奏折后抬起首,有着根深蒂固的沉稳,和坐拥社稷山河的王者之气。
舒知茵立在紫檀案边,闻着幽微的龙涎香,随手拿起琉璃果盘中的葡萄吃着,欢喜的说道:“清早的及笄大礼,真是盛大热闹,茵儿收到了足有八十三件贺礼呢。”
舒泽帝搁下批阅奏折的竹笔,眸中尽是慈祥的宠爱,声音醇厚的道:“茵儿喜欢就好。”
舒知茵笑得眼睛弯成明月,“茵儿把几件贺礼送给了金谷皇姐,金丝楠木雕的十二生肖,行礼用的簪子,祥云金缠的玉如意。”
舒泽帝微微皱起眉,“这几件你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是皇姐更喜欢。”舒知茵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葡萄,一边道:“及笄礼成后,茵儿刚刚回到府中,金谷皇姐就特意来向茵儿道贺。茵儿见她爱不释手的喜欢那几件贺礼,便自作主张的送给了她,让她带走了。”
“你喜欢的东西为何送给别人?”舒泽帝语重心长的道:“这几件贺礼,没有一件是能随意转送。”
“父皇教育的是,茵儿知错了。”舒知茵的态度很诚恳。
舒泽帝道:“去要回来。”
舒知茵讪讪的道:“已经送出的东西茵儿就不想要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舒泽帝不假思索的道:“好。”
舒知茵展颜笑了,笑容清丽,忽然收起笑意,仿佛是猛然想起般的道:“秦启明在留映阁遇刺了,茵儿亲眼看到他受了重伤。”
“嗯?”
“茵儿听金谷皇姐说她的驸马是秦启明,茵儿替皇姐高兴,就在送走皇姐后,寻到秦启明向他道贺,顺便叮嘱了他几句。当茵儿踏出留映阁后,秦启明遇刺倒在血泊中,很惨,很惨。”
舒泽帝在沉思着。
“好在景茂庭及时出现,已经着手调查。”舒知茵不确定的口吻道:“他能查出凶手吗?”
舒泽帝笃定的道:“他能,定能水落石出。”
舒知茵点点头,需让父皇知道那枚簪子送给金谷公主在前,秦启明被簪子所刺在后,暂且不再多言。她吃着果盘中最后一颗葡萄,脑中浮现出景茂庭,脉脉春风般的笑意浮在唇角,被父皇信任的人必可依。
见果盘已空,舒泽帝唤道:“来人。”
宫女趋步而入。
舒泽帝指道:“葡萄。”
宫女如实的禀道:“这是西域的贡品,已没有多余的了。”
舒泽帝命道:“传令下去,此后西域进贡的瓜果先入福国公主府,福国公主挑选后,再入皇宫。”
宫女道:“是。”
舒知茵笑了笑,习以为常父皇的宠爱。江南进贡的瓜果应要到了,她会记得奉给母妃,有出身于江南的母妃爱吃的甘蔗。
遣退了宫女,舒泽帝轻声道:“收到西域进贡的无花果全留下,带进宫给你母妃。”
“嗯。”
“祈山的玉兰花将开遍,过两日你陪你母妃去看。”
“嗯。”
“陪你母妃在妙春山住几日,泛舟,垂钓。”
“嗯。”舒知茵乖巧的应着。
舒泽帝执起笔继续批阅奏折,遒劲的字迹中流淌着安天下的责任。
傍晚,舒知茵刚回到公主府,如锦已迫不及待的迎接上前,禀报道:“奴婢查到景大人并无配婚。”
舒知茵的眼睛一亮,散发着迷人的气息,笑道:“恰好我的驸马之位也空着。”
可是……,看着公主殿下发自内心愉快的笑容,如锦咬着唇,欲言又止。
舒知茵饮着如锦递来的冰镇桑葚酒,站在漫天的晚霞中,披着一身的流光溢彩,下巴微扬,轻描淡写的道:“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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