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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心舒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白炽灯刺目的光线晃了她的眼, 微微迷糊地抬手想要撑起身体,可就在这时, 手背上却传来一阵疼痛。
诶……输液针?
乔心舒轻嘶了一声,之前没注意这些细节, 用力的角度不对, 反倒让针头一歪扎穿了皮肉,伴随着殷红的血液淌出, 疼得她瞬间清醒了。
她赶忙摁响了床边的铃。紧接着, 一阵阴影从左侧投下, 遮盖了她头顶的光线。
乔心舒扭过头,就见茨木臭着一张脸立刻坐回了椅子上,一对上她的视线就忿忿地扭头,似乎很生气的模样。
“你送我过来的吗?”乔心舒不禁问道。
“哼……”茨木瞪了她一眼,不欲说话,只是眼角微微瞥向她的手背,抿了抿唇,像是在犹豫什么。
这副别扭的模样啊……乔心舒真心怀疑自己养了个半大的儿子==
“谢了, 茨木。”
大妖怪耳朵忽地抖了抖,终于是拿正眼瞧她了。
只是这时候,病房的门“咔嚓”一声打开了。戴着口罩的女医生入内,她抱着本子和药品, 先是翻了茨木一个白眼, 随后才几步赶到乔心舒身边, 三下五除二地为她揩去血迹,换掉针头。
茨木一双招子瞪着,眼色沉冷,好像这个医院欠了他五百万一样。
乔心舒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立刻扫过女医生胸前的牌照,柔声感谢道:“麻烦姜医生了。”
医生姓姜,女,37岁,妇……妇产科?!
姜医生将酒精棉轻轻摁在她的手背上,憋不住之前受的一肚子气,颇有些埋怨道:“小姑娘你终于醒了,你之前被你男朋友送进来,咱们科的都以为你是流产了。”
乔心舒:……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忍不住动了动双腿,才震惊地发现那膈人的尿不湿不翼而飞,转而被换上了全新的内裤和卫生棉,就连早前穿着的卡通睡衣也不见了,给套了件病号服。
“抱……抱歉,我就问问……我的衣服裤子谁换的?”
“刘小护士帮你换的。”
乔心舒稍稍松了口气。
“要不是你男朋友不会换,傻不拉几的二愣子样,也用不着小刘出手了。”姜医生见乔心舒好说话,赶忙抱怨道,“你男朋友厉害咯,把你抱到医院的时候,你这下半身血淌都出来了。”
“大厅挂号的人都以为你流产,赶紧地送到妇产科。偏生咱们妇产科有不少男医生,他们正准备接手你,结果你男朋友凶得咧,吓死个人了!”
“我们医生这职业救人要紧,没有性别观的。他非得让女医生接手,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乔心舒抬起另一只手扶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姜医生的口音夹杂着本地的方言,乔心舒听得懂,可翻译器就翻译不准了。于是,茨木冷着脸盯着两个人在他面前相谈甚欢,却半分情况也不晓得,顿觉憋屈极了。
他准备说上几句,毕竟之前乔心舒道过谢,算是……算是低头了吧?
然而——
“小姑娘你咋找了个外籍男友呢?”姜医生拿出个体温计让乔心舒夹在腋下,继续道,“说什么都得用翻译器,讲道理也不听,幸好你这不是流产而是月经,要不然他那样子不让医生碰你……这会儿你人都该凉咯。”
乔心舒颤了颤,干笑道:“姜医生你真会开玩笑……”
“我可不是骗你,女人家的事儿就没个是小事儿。”姜医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还真有流产后处理不当送来急救的,算了我也不说了,省得你一姑娘家的以后恐婚。”
“听着啊——你体质虚,思虑过重,还在这期间着了凉,都烧到三十八度了……唉,你可别等烧傻了再后悔。”
“最近这段时间好好休养,看你俩这样子八成是拌嘴吵架了。”
抽出温度计,姜医生记录下体温,顺口提醒道:“哦对了,在你们出院之前,记得去窗口提多余的钱,你男朋友在妇产科撒了一地的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爹了,乐疯了呢!最后还是咱们科室给捡起来的……真是服了他了。”
“不过是告诉他得挂号付钱,尽折腾幺蛾子……”
乔心舒:……大佬,我没醒的时候你究竟又干了多少蠢事==
“抱歉姜医生,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也实在没有心力解释二者的关系了,就让别人误会着吧。
得到一个道歉,姜医生才算出了口气,她再度隐晦地翻了茨木一个白眼,随后施施然走出了病房。
室内顿时又只剩下了乔心舒和茨木,当真是相顾无言,唯有床两张==
“茨木啊……”
“哼——”
乔心舒:这天没法聊了==
那干脆别聊了,乔心舒虽说挺感慨茨木及时将她送进了医院,可想到之前的事儿还是忍不住生气。她索性把心一横,拉过被单盖在身上,仰天躺倒,闭上眼不再理他。
对付茨木这种大妖怪,就该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跟教育班级上的熊孩子似的,既不能太拘着他,也不能太放纵他。
不然稍不留神,他就上围脖头条了……
想到这儿,乔心舒还是睁开了眼,一边寻思着之前茨木闯下的祸事会发酵到哪种程度,一边伸手往床头摸去,却发现周遭并没有自己的手机。
也对,不能指望茨木在送她到医院的情况下,还会贴心地送上只手机==
睡不着,没人讲话,刷不了围脖,肚子还有些饿了……乔心舒无聊了,一溜眼就将主意打到茨木头上去了。
“大佬,你饿了吗?”
听到熟悉的称呼,茨木登时冷笑出声:“呵呵……”
跟乔心舒呆了这么久,他自认为不是个蠢的,自然分辨得出她对他的称呼变换意味着什么情绪。
要是喊“茨木童子”,那八成是生气了,而且还在气头上;要是喊“茨木”,那估计是他烂摊子已经做下了,她得收拾善后并且说教了;要是喊“大佬”,那约莫是她有事相求,特地来谄媚和解了。
他还会听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琢磨她比琢磨酒吞童子还在行!
他的挚友哪有那么麻烦,也从没有对他换过称呼。遇上他要么是飞快地撒开蹄子跑远,要么是举起酒葫芦就砸,心情好了就请他喝喝小酒、聊聊红叶,心情差了就遁到天涯海角,连大江山也不管。
红叶就更容易琢磨了,反正一遇上往死里怼就成了。
红叶:呵呵。
妖怪的表达方式多么直接啊,哪像这个女人,光是一个称呼就逼着他身体力行地琢磨出了三种意思==
“你饿了不?”乔心舒装作没听见他的冷笑,锲而不舍道,“要吃东西吗?”
“不饿,不吃。”茨木拒绝道。
“哦,那我饿了,把手机给我,我要订餐。”
茨木:……原来人类也是这么直接的……
“凭什么?我是你能命令的?”茨木不给脸,硬声道,“指使堂堂鬼王给你做事情,你胆子真大。”
“唉……”乔心舒忽然长叹一声,别过了身,“饿啊……好饿啊……”
茨木:……
她背对着他,轻轻抖动肩膀,像是在啜泣:“饿死了,我怎么这么命苦,连顿饭也吃不成!”
茨木:……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下一秒,“高贵”的牛顿苹果落到她的床头。乔心舒得逞,鲤鱼打挺似的跃起,立刻捞过手机。这生龙活虎的一遭……茨木的脸色更黑了。
也不知是不是大妖怪的情绪波动得厉害了,他的变身术竟是出现了问题,随着波纹的一阵晃动,那黑发黑眸的俊朗形象如镜花水月般散去,眨眼间还原成大妖白发金瞳的模样,隐约间显得有些陌生……
茨木一凛,妖力撑起罩子屏蔽掉内中的一切,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大佬……你……”乔心舒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半晌后,她利索地打开翻译器,顺便转过手机的背面正对着茨木,好好照着他眼下的样子。
“茨木……”
这个称呼一出来,茨木的脊背下意识地一僵,他抬头看向乔心舒,蹙眉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了回来?像是一瞬间失控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状况,他的妖力一向稳定,断不会存在这种失误。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乔心舒摇了摇头,固执地将手机递过去,“你照照你现在的样子……变了……”
茨木的外貌是真的改变了,而且改变得不止一星半点。乔心舒不知道茨木究竟搞了什么,只见他一头雪白蓬松的发丝从根部开始,好似被染过一般,沾染了足有一寸的血红色。
而他血色的犄角上开始攀援起黑金色的繁复花纹,就连金眸中的漆黑都遍布蜘蛛网般的血丝,它们交织在一起,将茨木改造得极为魔魅。
红色的发,黑金色的角……真像是换了张皮肤一样==
茨木接过手机照了照,感受着体内翻滚的妖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凝结、变异。猛地……他想到了信仰之力。
怎么回事?
信仰之力,不该是力量么?哪里出了错?但他现在并没有感觉不适,相反,浑身还舒服得厉害。
血色还在他的长发上一寸寸蔓延,良久,他忽然听见乔心舒一声叹息。
“白毛多好看,一转眼你就要变成杀马特了……”她念叨着,“我承认红发很霸气威武,但是白毛萌啊!蓬松的,披散的,像大白熊。”
茨木:……
“什么是杀马特?”茨木忍不住问道。
乔心舒颇为怜悯地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之后,她让他递过手机,分分钟搜出了曾经震惊大江南北的“葬爱”家族!
“你看,你马上就要成为葬爱家族中的一员了。”
茨木无知无觉地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就扭曲了面孔:“什么鬼东西?”
他看着手机上一个个顶着五彩缤纷爆炸头的男女,他们左青龙右白虎,中间画只米老鼠;上鼻环下脚镣,腰上别着一口罩;前黑丝后白丝,兜里揣个杜蕾斯……
这般魔性的装扮深深刺激着茨木的神经,饶是他为大妖,也忍不住想象起自己顶着一头红发的模样再配上这等可怕至极的装扮,那是……什么鬼?!
他立刻别开眼,将手机扣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气。
“用爱,祭奠青春的葬礼~~”乔心舒却还声情并茂地恶心着他,“用情,埋葬逝去的曾经~~”
“穿过你的发丝的我的手,伸向了你背后的桌面上的汉堡和烤肉!”
“那时候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现在,却问事后的烟有没有!”
茨木:……
这女人病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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