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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霖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的,所以她用的油是那种极易燃烧的,而且火势烧到她的时候,她连片刻皱眉都没有,完全是从容赴死。
地牢里面很快就火光冲天,而退出地牢的五个人,却站在那里,看着里面,只能慢慢地等着,等火势逐渐消弭。
忽然间,叶清霜抱着自己的身子,蹲下来,蜷缩在一起,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清霜,你怎么样?”叶清冉见状,立即关切的问着。
“清霖她……一定很疼,她从小就那么怕疼的人,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叶清霜颤抖着,似乎也是因为疼痛,而与叶清霖感同身受。
似乎双胞胎之间就是这样的奇妙,两个人经常会有同样一种感觉,开心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另一个人似乎都能够体会得到。
而现在,大火烧在叶清霖的身上,那样绝望而惨烈的痛苦,让叶清霜也感觉到痛苦。
“对不起,我应该阻止她的。”叶清冉将叶清霜扶起来,淡淡的说着,“她给你和杜姨娘留了信,我早该想到她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来告别……”
“姐姐不必自责,我了解清霖,她是那种认死理的人,从来不会轻易改变。”叶清霜摇头,说道,“你刚把她救下来,让她住在府中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很多话,我大概也了解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种方式。”
“我马上叫人来灭火,这么大的火,她们也不可能活着了。总不能真的等她们全部化为灰烬。”萧天翊说着,然后转身去叫人了。
护国公主府顷刻间沸腾起来,府中为数不多的护卫帮忙灭火,好在火势都控制在地牢里,没有蔓延,所以灭火的过程也比较容易。
折腾到天快亮了的时候,火终于全部灭了,而地牢里的两具尸体从里面抬出来,已经烧得面目全非,衣服也都烧没了,不知道哪个是叶清悠,哪个是叶清霖。
“抬下去葬了吧。”叶清冉淡淡的吩咐着,“也许,这对她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其实定国公府内部向来人情淡薄,叶清冉和叶清柔对叶清悠、叶清霖的死,倒是没多大感觉,只是觉得世事无常,有些悲凉罢了。大概最伤心的要属叶清霜了,毕竟……她是叶清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叶清霜也不过只有短暂的失态,很快就恢复过来,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就像她刚才自己说过的,当初叶清冉把叶清霖刚救下来的时候,收留她在府中,为了掩护叶清霖的身份,便把叶清霜也接了过来。
那段时间,姐妹两个说了不少知心话,而叶清霜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彻底了解了叶清霖的内心。
叶清霖是恨着叶清悠的,不止是因为叶清悠的计划里,把叶清霖当成了一枚必死的棋子,还因为五皇子萧祁。
萧祁是怎么一步步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最初的萧祁还只是一个有一点野心,但是拼命藏着,周旋在太子和萧宸之间的人,夹缝中生存。因为他并没有太深的智谋和心机,所以萧宸和太子也向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而叶清霖喜欢的就是那个时候的萧祁。仿佛一眼就能看透,简简单单。
即便后来,萧祁与叶清冉合作,一步步爬到了祁亲王的位置,眼看着距离皇太子只有一步之遥,他的心中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善念。
可因为叶清悠的出现,把萧祁心中最后一丝善念也给掐断了。叶清悠的媚术足够迷惑心智,而萧祁首当其中,也是陷入其中最深的人。
叶清悠要向叶清冉报仇,利用了萧祁,也勾起了萧祁内心深处最大的欲望。虽然这其中不乏有皇上和萧天翊的推波助澜,但这些事情,叶清霖显然是不知道的。在她看来,萧祁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直接导火索就是叶清悠。
所以,叶清霖是一定会杀了叶清悠的,而选择同归于尽这样惨烈的方式,无非也只是对自己过去那些不曾说出口的爱恋,一种祭奠。反正萧祁也回不来了,即便回来了,也不是从前的萧祁。
天亮了,护国公主府的火光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因为有萧天翊的帮忙,所以坟墓很快就弄好了,叶清悠和叶清霖被葬在同一个坟坑里,可墓碑上却只写了叶清霖一个人的名字。
叶清悠到死,连个属于自己的墓地都没有。
杜姨娘因为女儿的死,伤心的晕厥过去,一直没醒来,所以给叶清霖送葬的事情,也就交给了叶清霜独自一人。到了坟地之后,叶清霜让其他人先回去,她就自己站在叶清霖的坟前,安安静静的陪着妹妹最后一程。
景亲王府中,萧景正在喝药粥,可是却只喝了两口,便放下了碗,不肯再喝。
“殿下,怎么了?”浩渊见状,不由得问道。
“这几天的药粥很难喝,药味很苦。”萧景说道,“饭也难吃了不少,回头你重新找个厨子吧,把现在这个给辞退了,多给他一些银子。”
“可是殿下,府中的厨子已经做了十几年了,殿下从小吃到大,现在真的要换吗?”浩渊想了想,说道,“其实这跟厨子没关系,这大半年来殿下的饭菜和药粥都是清霜姑娘亲自做的,这几天她不在,所以才……”
浩渊的话,让萧景一阵沉默,沉默过后,他却生出了一丝厌恶,对自己的厌恶。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心中最记挂的人,是那个如同当空明月般灿烂的叶清冉,可是他却对那个笑容浅淡的叶清霜,产生了习惯和依赖。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这大半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被幽闭的那段日子里,身边也只有那个人淡如菊的姑娘陪在身边,尽心尽力的调养着他的身体,想办法压制他体内的毒性,改善他的体质。
渐渐地,她的坚持和他的妥协中,他逐渐接受了她的好意,甚至肆无忌惮,却忽视了她的内心。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她在哪里?”眼神微闪,萧景坐在轮椅上,淡淡的问着。
“谁?是叶尚义,还是清霜姑娘?”浩渊似乎有些不明白了,于是问着。
“清霜在哪里。”萧景又问了一遍。
“听说今天是四小姐出殡的日子,清霜姑娘给四小姐送葬去了。”浩渊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萧景,“殿下要去找清霜姑娘吗?”
萧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然后说道:“不必了,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你随我进宫去给父皇母妃请安。”
如此说着,萧景压下自己眼中的情绪,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浩渊,却只是摇头叹息,觉得自家主子真是什么都憋在心里,很辛苦。
叶清霜在叶清霖的坟前站了很久,久到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才自己回了护国公主府,在杜姨娘身边照顾。
骤然失去了女儿,杜姨娘的打击很大,不过好在还有清霜,也算是对她的一个安慰。
叶清霜没有再回景王府,而萧景也没有派人过来问,两人之间的联系似乎就这么断了,好像自从景王府的禁锢解除了之后,连两人之间最后的牵绊,也一并给解除了。
楚靖宇和萧天翊在商量对朔风国出兵的事情,叶清冉忙着帮皇上处理朝中的事情,将萧祁之前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京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在半个月后,叶清冉收到消息,说是叶展平在逛青楼的过程中,因为和人发生争执,被人从三楼扔下去,直接摔死。扔他的人,正是京城中有名的霸王,几乎没人敢在他的手中抢女人。
叶展平的死在叶清冉心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她的同情心,永远不会用在前世害她的人身上。
这件事发生后没几天,就听说王姨娘带着叶长风为数不多的银子,跟人私奔了。
叶长风本来就没什么钱,他的银子都是叶清冉给清霜,而清霜孝敬他的,要么就是当初叶清悠炫耀的时候送来的。
可是现在,连这些钱也都没了,被王姨娘卷走了。叶长风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家寡人,身边无儿无女,也没有妻妾,当真是凄惨至极。
“娘,女儿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叶清冉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来跟阮心荷商量,把事情讲了一遍之后,才说道,“他现在过的很凄凉,不管怎么样,他好歹也是我父亲,即便他做的不吼道,但想必他现在已经得到教训了,我想把他接回来。”
“这是你的府邸,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阮心荷说道,“你说得对,我和他虽然没多少夫妻缘分,但好歹也孕育过三个子女。他老年凄凉,给他留一席之地,也未尝不可。”
“谢谢娘,我现在就去安排。”叶清冉说着,便让叶汐和叶灵亲自去把叶长风接回来,安顿在护国公主府中。
很多事情,随着人一个个死去,都变成了虚妄,唯有放下,才是最好的解脱。
叶清冉在释放了仇恨之后,选择了原谅。这个一直偏心的父亲,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的人,最终还是逃不开血浓于水的亲情。
叶长风在看到叶汐和叶灵的时候,忽然间老泪纵横,当着这两个丫头的面,就痛哭起来。想必他的心中,早就后悔了吧,叶家的百年荣耀,一朝尽散。他以为自己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最终还是叶清冉,给了他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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