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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有两处宫殿用来安置这些犯了错的失宠妃子, 长门宫就是其中一处, 另一处的是曾关过南平公主的地方, 从南平公主自缢后就再没人被送到那里过, 如今已经废弃。
虽说有宫殿名, 但长门宫地处偏角, 萧条的很,除了那些关在那儿的不受宠的妃子之外无人问津, 就连宫人都不愿意到这里来, 冷冷凄凄, 可不就是冷宫。
尤良媛被关到长门宫有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来, 她的身子骨是每况愈下, 沈嫣也知道以她这样的状况是活不长的,却没想会这么快去了。
得到消息后沈嫣换了身衣裳, 这件事不便交托给别人,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亲理, 所以长门宫那儿她得去。
出门时雪势大了些, 坐在软轿上,雪纷纷扬扬的不断落到轿子内, 偶尔还会飘到脸上, 风夹着雪,冷冽的很。
宫道上积了层薄薄的雪, 天还灰蒙蒙的, 引路的灯昏黄, 映衬在才铺起来的雪地里,反是发亮。
永和宫到长门宫有很长的一段路,越过去越冷清,跨过长门宫外的小门时,一段路没有一个人守着,到了长门宫时,就剩下两盏灯悬挂在上面,一晃一晃的,其中一盏还破了纸。
软轿在门口停下,红莺扶了沈嫣下来。
门内早就候了两个宫婆,她们常年呆在长门宫内,负责看管被送到这里的人,跪下行礼后迎着风雪,谁也没有多说,在前头领路,带着沈嫣朝长门宫的后殿走去,尤良媛被安置在那儿。
才过小径,不远处暗着的屋内传来了哭声,随即是笑声,过了会儿不断的开始拍门想要冲出来,未果,很快窗户那儿传来了砰砰声,在砸窗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
一直重复着那句话,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声音从那屋里飘出来,回荡在走廊屋檐下,格外的瘆人。
沈嫣朝那儿看去,忽然半张脸露出在破了的窗洞上,屋檐下光亮映衬,苍白的半张脸上,一只黝黑的眼直勾勾盯着他们这行人。
不哭不闹了,却越加吓人。
其中一个宫婆朝那儿走去,粗大的手一巴掌拍在了那窗洞上,力气之大,感觉整扇窗都震了下,那脸飞快缩了回去,屋内传出了尖叫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皇上,有人要害妾身。”
还在前面领路的宫婆连忙请罪:“不得已惊扰了皇后娘娘,这里头关的是前头的妃子,七八年了,犯了事得罪了先皇被贬至此。”
宫婆说完,屋内见外头的人走了,又朝窗洞那儿凑过来,不知看到了什么,从窗洞内伸出手,朝沈嫣的方向大喊:“皇后娘娘,妾身要见皇上。”
疯癫成这样子,却还认得沈嫣这一身宫装,认得她头饰上的凤簪,嘴里念叨着全是皇上,这执念,维持着她在这冷宫里继续活下去。
宫婆又赶上去,拍了一下她的手,那手缩了回去,继而尖叫。
沈嫣收回视线,跟着朝里面走去,就在这屋子的斜对面,一间屋子内,开着的窗内还亮着灯,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个襁褓,在窗边来回踱步,柔和着神色,低眉看着怀里的襁褓,手臂轻轻耸着,像是在哄孩子。
她们这么多人走过都未曾惊扰到她,她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的怀里,偶尔轻语,被逗乐似的,还发笑。
那女子生的很美。
宫婆哀叹:“是刘婕妤,五年前九皇子出事,她就变成了这样。”
原来是她,沈嫣朝着那儿看去,她对刘婕妤没有太大印象,却是知道九皇子的事,才养到一岁多,堪堪会走路时,溺水身亡,找到的时候他的衣兜里还藏着好些石头,解开外衣,里面也塞着,这一看就是被人所害,还妄图要孩子沉在池塘里不被人发现。
刘婕妤受不了刺激,直接疯了。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在宫外都传开了,半个月后凶手落网,是与刘婕妤过去交好的一位妃子,妒忌她受先皇宠爱,认为是她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对九皇子下了手。
疯了的刘婕妤被送到长门宫,这五年来一直都是如此,抱着个襁褓当做九皇子,整日整日的哄着,谁去夺就跟谁拼命。
再往里走,清净了许多。
两侧的屋子都是暗的,屋外的平地里还长了杂草,这也难怪,纵使这儿有人来打扫也不会尽心,最多是比荒废的院子好一些而已。
当今皇上登基才一年,尤良媛是第一个被送到这儿的,其余都是先皇时送过来的妃子,在这样的地方住久了,正常的没几个,大部分都疯疯癫癫。
这些人早已经忘了昔日,先皇已经驾崩,她们却只记得那刹那间的事,周而复始。
绕过个回廊后就到了后殿,这儿相对干净些,因为陈太医时常往这儿赶,长门宫内侍奉的几个宫婆也不敢欺负尤良媛,不曾短缺内务府那儿拨下来的东西,就怕这太医三天两头跑的,发现了什么会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
可即便是内务府有拨下来,也是少的,火盆子已经燃尽,后殿内和屋外一样的冷,那边的床上躺着个人,衣着干净,床边跪着个宫女。
听到动静,宫女抬起头看过来,见是皇后娘娘,跪着行礼后身子微有缩瑟,尤良媛死了,她没有去处,不知道会被如何处置。
沈嫣认得这个宫女,当初就是她偷偷出宫去拿了药回来,尤良媛被贬至此后身边得有个人照料,就让她一并来了这里。
“何时死的?”
宫婆上前踹了景兰一下:“皇后娘娘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奴婢也不知道,昨天夜里奴婢喂她喝药时还好好的,二更天时奴婢过来看,人已经冷了。”因为夜半时尤良媛总要喝水,所以每天这时辰景兰都会醒,二更天时她过来,摸到尤良媛身子冰冷时被吓得不轻,瘫坐在地上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出去找人,长门宫这儿再派人去永和宫禀报。
“皇后娘娘,这尤良媛送过来的时候就是进气少出气多的,这些天这么冷,她那副身子,能挨这么多天已经是不易。”死在冷宫里的人多了,宫婆早就见怪不怪,那尤良媛能多活这些天也是运气,要没那陈太医往这儿赶,送过来没几日就没命了,“皇后娘娘您都不必亲自过来,奴婢找人将尸首裹着,送去城外葬了就是。”
沈嫣没有采纳宫婆的建议,吩咐红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宫婆一怔,还请什么太医啊,病死的直接处置了就是,但看皇后娘娘那脸色,两个宫婆识趣的没有作声。
没多久,太医院那儿来人了。
今天正好是陈太医值守,红莺到了那儿后一说尤良媛死了,陈太医边收拾了跟着她过来,进殿后见过皇后娘娘,放下箱子后,到了床边详看。
殿内安静得很,两个宫婆面面相觑,人都死了,这让太医瞧什么啊。
一刻钟后,陈太医摘了套在手上的白套子,到沈嫣面前禀报:“娘娘,是咬舌自尽。”
尤良媛面露苦楚,拳头紧握,死前有过挣扎痕迹,陈太医用力掰开她的嘴,才露了缝隙,就淌出血来,这是硬生生咬了舌,舌头肿胀令她窒息而死。
这样的死法很痛苦,先不说挨得住咬舌之痛狠得下心去,再者能忍得住这窒息,不吭一声悄然死去。
宫婆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不是病死的么,都这幅样子还有力气咬舌自尽,跪在那儿的景兰忽然开口道:“皇后娘娘,昨夜临睡前喝了药,良媛交给奴婢一支银簪。”
那银簪怕是尤良媛唯一的贴身之物了,什么都没说就将其给了景兰,更像是做了决定。
沈嫣看向那两个宫婆:“这几日有谁来过长门宫。”
宫婆仔细回忆,长门宫里还能有谁来,除了她们几个负责照料的,就是御膳房那儿往这儿送吃食的宫女太监,这俩月因为尤良媛才又多了太医院的人时常过来,但就算是如此,进出的人也不多,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陈太医,御膳房里的春灼,还有内务府里宫人。”
沈嫣打断了她的话:“内务府的什么宫人。”
“是针工局的,给几位妃子来送过冬的棉衣。”天这么冷,宫里也不会虐待这些人。
“到过后殿?”
“到过,到过的,后殿这里是第一处送的。”
“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两个宫婆不记得了,只记得是针工局孟嬷嬷手底下的人。
问过之后,沈嫣命人守在这里,暂且不处理尤良媛的尸首,让红莺跑了一趟针工局。
此时天亮了。
......
沈嫣回永和宫后没多久就知道了针工局那儿去长门宫的人是谁,此时正好白贵妃带着众妃子前来请安,沈嫣便将尤良媛过世的事提了下。
在座的只知道尤良媛犯了事得罪了皇上才被贬去了长门宫,却不知道她病的那么厉害,几个月前才见过的人,这厢已经死了,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陈昭仪问了句:“娘娘,尤良媛可是病死的?”
沈嫣也没瞒着:“不是,她是咬舌自尽。”
尤良媛的事总有些隐晦在里面,加上那阵子后宫里还发现过一具女尸,永嘉长公主离宫回公主府,几件事间隔的时间太近,宫里免不了要议论,不过这些事都是暗中说的,没谁当众拿出来讲,所以沈嫣说尤良媛咬舌自尽时,大家各有反应,却没人先开口。
说不定就是畏罪自杀呢,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对这事儿抱着十足兴趣的姜淑妃这回也没说什么,人都死了。
屋内安静了会儿,沈嫣悠悠喝着茶,待到众人反应过了后,这才问起陈昭仪关于小年的事。
陈昭仪恭敬回禀:“淑妃娘娘已经交托给了臣妾。”
“那就好。”沈嫣将茶盏一放,声音缓了些,“入冬天冷,如今已经开始落雪,过半月各寺会开始施粥,城内各处也会安置施粥的点,内务府那儿备妥之后就会将棉衣物运送去府衙,扬简戒奢,今年的三十宫宴,一切从简。”
宴会从简,至少宫中用度没有减少很多,现在宫宴要从简大家自然没有意见,倒是有人问起施粥的事,就坐在靠坐一列中,方容华轻轻问:“皇后娘娘,内务府备妥之后,妾身可以再捐吗?”
众人朝她看去,第一反应,方容华病好了啊。
之前总是告假,现在不告假了坐在那儿,反而都没注意。
沈嫣看过去,昨天早上还发着热的人,是真的好了,虽说面容瞧着还有些憔悴,但精神是真的不错,这会儿她正看着皇后,手里一块帕子捏着,有些许的紧张。
沈嫣笑了:“当然可以,到时派人送去内务府,里面的管事会记上的。”
说罢,沈嫣又补了一句:“按着往年,这些是够的,不过你们有此心意也是好的。”
这句话总算是化解了些尴尬,方容华乐意捐就捐,她赏赐多啊,皇上这么宠她,她们没这想法的也不用拿出来。
方容华说完后整个人又似是隐匿了,她存在感本来就弱,不说话的时候,大家还以为她依旧告假着,一刻钟后,众人离开了永和宫。
方容华和陆婕妤走的慢,沈嫣叫住了她:“身子没好就多休息几日,什么时候都可以来请安的,不急这几日。”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妾身已经好了。”
方容华冲沈嫣笑的腼腆,沈嫣往外看了眼,发现雪下大了,便叫薄青去拿两顶伞来:“雪天路滑,你们小心点。”
陆婕妤扶了方容华一把,两个人走下台阶,一人一顶伞戴着,快到永和宫门口时陆婕妤忍不住了:“你怎么总往后看。”
方容华走的很慢,手握着伞柄,笑起来脸红扑扑的,眼神中还带着光:“阿怡,你不觉得皇后娘娘人很好么。”
陆婕妤愣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嘟囔:“你这病好的也也太快了,昨天一早过去人还昏着,不是让你多休息几天。”
“我睡了一下午,昨晚又睡了整觉。”虽说走路还有点虚,但她能下床了,能下床了就要来请安,不能再赖着。
“皇后娘娘都让你多歇息几日了,你是不是傻。”陆婕妤扶了她一把下台阶,外头的宫女已经等候多时,接过后扶着方容华往清秋阁走去。
“那我好了就不用多休息了。”方容华冲着她笑,两个小梨涡别提多可爱了。
“我看你是真的烧傻了。”陆婕妤捂了下她的额头,“怎么嘴里总提着皇后娘娘。”
方容华认真点点头:“她人好。”
陆婕妤失笑:“都说你傻了,这宫里哪有好人。”
方容华停下脚步,扭头看她:“谁说的,阿怡你人就很好。”
陆婕妤气不打一处来,拧了下她的脸:“那是因为我俩从小一起长大。”
方容华笑了:“所以这宫里还是有好人的。”就比如说皇后娘娘,她说了皇上不会来,皇上就没去,多好。
快到陆婕妤所住的幸昌宫,两个人分道扬镳,本来陆婕妤是要送她回去的,方容华也说不要,站在幸昌宫门口,目送她的背影,陆婕妤哭笑不得,怎么瞧着越发傻乎乎了。
一旁的宫女安抚陆婕妤:“容华娘娘瞧着比之前高兴许多,精神也好了。”
“是啊,就隔了一天功夫,这病就好了。”陆婕妤摇了摇头,“是该念叨皇后娘娘好。”要不然,这半年来她哪能这么顺遂,自古哪个宠妃不招人妒忌。
陆婕妤转身进了幸昌宫,这厢,距此不远的景仁宫内,一群宫人拥着姜淑妃进了屋,后面还跟着已经等候多时的孙淑姬。
雪下的很大,进屋后收拾了一阵,端茶送暖手炉子,又换过一身衣裳,好半响才坐下来,宫人送上来刚炖煮好的血燕羹,姜淑妃扬了下手,孙淑姬面前也摆了一碗。
孙淑姬忙道谢:“多谢娘娘赏赐。”末了等姜淑妃端起来喝的时候,也美滋滋的端在了手中。
一刻钟后,姜淑妃放下碗:“怎么样了?”
“打听着了,说是那周家,后头就是白家养着的,白家在阜阳城外有个酒坊,这酒从百家的酒坊悄悄运送到周家酒坊去的,再送进城,在周家的酒肆里过了遍后送入宫。”
姜淑妃脸一沉:“果然是白家。”她就说那周家没那么简单,白玉滢惯会做脸,说的公正,到最后钱还是进了白家的口袋。
孙淑姬逢迎着出主意:“娘娘,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皇后娘娘。”
哪会这么简单,不管是周家白家,只要这酒没问题,皇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姜淑妃心中算计着:“这件事本宫自有打算,来人,把那套面饰取来,你也该添添行头了。”
孙淑姬脸上一喜:“多谢淑妃娘娘。”
一套面饰就高兴成这样,小家子气是改不掉的,姜淑妃淡淡问她:“昨天夜里尤良媛死了,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孙淑姬一怔:“回娘娘的话,这尤良媛被贬冷宫,听说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早晚要走的。”
“她这一死,可就没人知道了。”姜淑妃的语气里有些遗憾,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这尤良媛突如其来就病了,还病的这么厉害,还有那具在废院发现的女尸,长公主手底下的人为什么要杀人。
她可没记错,秋宴那回,皇后娘娘的小宠挠了那太监,没多久那太监就出了事,连带着这一串,永和宫那儿瞒的这么紧,该不会和皇后也有关系。
想到这儿,姜淑妃来了劲,可又泄气了,人都死了,上哪儿问去。
姜淑妃想时,没注意到孙淑姬的神色,待她回过神,孙淑姬已是那副恭候的神情,姜淑妃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罢。”
“妾身告退。”
拿着赏赐,孙淑姬的心情别提多美了,尤良媛死了?死了才好,死了就不会再说什么。
正高兴呢,孙淑姬离开景仁宫回福熙宫去,半道上,却叫人给拦住了。
“孙淑姬,皇后娘娘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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