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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收拾完，送赵秋夕回到房间后，上了齐正的车。
唐雪的声音从前排幽幽地传来：“昨晚Zoe搞了个大新闻。”
“哈？”苏然疑惑地问道，“她干什么了？”
“说是她在酒吧动手打了人，伤者的朋友在微博上po了照片。”
“没见上热搜啊？”苏然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凌晨上了热搜，K哥已经找人连夜撤下来了。”
苏然手动输入“Zoe打人”，显示“没有找到相关内容”。
“这事好公关吗？”苏然问。
“不容易，他们拍到了Zoe本人。”唐雪转过身将手里的平板递给苏然。
平板上显示着一条微博截图：“今晚在酒吧为什么出手打伤我朋友，请给个解释。@陈若一Zoe”
配了两张不同角度的胸口严重淤青的照片，只是对于经常见识电影里特效化妆技术的苏然来说，这伤更像是画上去的。
苏然笑道：“没想到Zoe还是个练武奇才啊，一拳下去能把人打成这样。”
唐雪听出苏然讽刺的意味，说道：“你先别笑，往后翻。”
苏然手指轻轻一划，后面这张照片光线很暗，画质很模糊，隐约能看见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女人拉着另一个砂金色长发的女人。
“他们的意思是这个只能看见两只眼睛的女人是Zoe？”苏然觉得有些好笑。
唐雪远远地指了指：“你放大看，她的粉毛露出来了。”
苏然两只手指一拉，果然帽子边缘能清楚地看见粉色短发。如果在知道这人是Zoe的前提下，仔细比对会发现，无论是身形、眼睛、头发甚至连眼神、动作都可以确认是Zoe本人无误。
“即便这人是Zoe，也不能证明她动手打人了啊。”苏然微微皱了眉。
“这就够了，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唐雪的语气淡淡的。
苏然不置可否，如今网络风气恶劣，不少网友戾气重、观点极端，加之Zoe平日的形象叛逆恣意，的确会被认为是出手伤人了。
苏然眼神黯淡下来，又低眸认真看着照片，随后她的眼睛微微放光，指着砂金色头发的女人惊讶地问唐雪：“这是……白老师？”
唐雪点点头：“没错，是白西吟。”
白西吟曾经为苏然拍过杂志封面，由于她面容妩媚身姿妖娆，拍摄出的作品时尚另类，苏然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换了发型，差点没认出来。”苏然饶有兴趣地笑了笑，“看来Zoe的确有事情需要交代啊。”
拍摄持续到黄昏，Zoe悠然地走进片场，苏然正在完成今日的最后一个镜头。
Zoe见唐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平板电脑，打趣道：“小雪姐，你这助理当得很是清闲嘛。”
唐雪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小然四肢健全生活自理，不需要天天伺候着。”转而她又抬头，调侃道：“倒是你，还这么悠闲，K哥没召你回去吗？”
“他炸毛了，明早回Q城的机票都给我定好了。“Zoe无奈地撩了撩额前的粉色发丝，“不过我不一定那么快回去。“
“你是想气死K哥吗？”苏然走到两人面前，接过唐雪递来的水，“你再不回去他怕是要杀过来了。”
Zoe满不在乎地说：“他也该休假了，来了刚好带他去酒吧放松放松。”
苏然忍着一喉咙吐槽的话，艰难地吞下水：“你到底来S城干什么来了，干嘛赖着不走？”
Zoe露出无辜的眼神：“你就不想我在这里多陪陪你吗？”
“陪我？”苏然轻笑一声，“请问你在这待了这么久我们一共见了几次？”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魂都被秋夕姐勾去了。”Zoe狡黠地笑着。
平时苏然面对Zoe总是辩口利辞，此刻她居然脸一红不知怎么应对，只好转移话题：“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真打别人了？”
Zoe嗤笑一声：“明显是有些想红的人在作妖，是有多娇嫩，轻轻推他一下就落个严重淤青。”
“你为什么推他？”苏然微微蹙眉，竟然真的发生了肢体接触，大K恐怕是要费点心了。
“他吃白……我朋友的豆腐。”Zoe眼珠一晃，声音低下来。
“白西吟吗？”苏然勾起玩味的笑容。
白西吟虽然不常出现在镜头前，但毕竟是有名的摄影师，肯定有人能辨出照片里的砂金长发女人就是她，这也是大K需要解释的问题，两人为什么会在一起。
Zoe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对啊，都是圈内的人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真诚了？”苏然讥笑道：“想勾搭别人就直说。”
Zoe默认地笑了笑：“今天她飞法国，我晚上跟你混了。”
“我是正经市民，没空陪你混。”苏然戴上帽子，背上包，示意唐雪可以走了，转身对Zoe说：“我现在要去探病，你爱跟不跟啊。”
Zoe撇撇嘴，还是跟着苏然来到了医院。
快到病房门口时，Zoe惊讶地问道：“所以只是个平时喝东西的书咖店的老板？你也太纯良无害了吧。”
苏然对Zoe的惊叹不予理会，因为Zoe没有体会过李老的亲切友善，也不了解那间书咖对于自己的意义。
苏然敲了敲病房的门，在听到“请进”后，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李老。”苏然向李老打招呼，随后环视了一下四周，正如赵秋夕所说的，除去几个好友送的鲜花果篮营养品，没有任何李老家人的痕迹。
“你来啦。”李老正独自坐在床上看书，见苏然进来温和地笑了笑。
转瞬之间他的笑容凝固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然身后的人，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带着半分喜悦半分伤感。
苏然疑惑地回过头去，见Zoe也呆立在原处，痴痴地望着李老。
“你们……认识吗？”苏然问。
李老没有回答。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俊美的五官，眉宇间散发的英气，简直和那个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Zoe也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虽然已经刻下了岁月的痕迹，身材却健硕了不少，五官依然端正，仍旧能窥见那个书生气质的少年。
病房诡异的安静，苏然不自在地介绍道：“李老，这是陈若一，我的好朋友。”
终于，李老恢复了温和的神情，对Zoe微笑着点点头：“你好。”
苏然见Zoe依然望着李老不说话，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手，轻声说：“Zoe，这是李老，就是刚跟你提的……”
“您认识江月兰吗？”Zoe打断苏然，语气有些强硬。
李老的眼里闪过复杂的色彩，听到了久违的名字，睫毛微微颤抖着，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你……是她的女儿吗？”
Zoe的眼眸开始湿润，轻轻地点点头。
他是认识妈妈的，他就是妈妈曾经的恋人。
李老的眼眶有些泛红，眼神变得十分柔软，声音微微颤抖着：“她……好吗？”
仿佛内心最深处的伤疤被轻轻撕开，钻心而绵长的疼。
没有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只剩下冰冷的尸骨。再也见不到她，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再也不能拥抱她。
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拼命想找你，想弥补她的过去，想弥补自己的愧疚。
还好找到了你。
“她不好。”Zoe终于无法忍耐，滚烫的眼泪如决堤般落下，声音哽咽着：“她去世了……”
病房里再次陷入可怕的沉默，Zoe隐忍地哭着，李老静静地望着她，眼神里尽是悲戚。
苏然仿佛意识到什么，垂下眼眸，默默地走出病房。她背靠着冰冷的墙，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
如果猜得没错，李老深爱的人就是那个叫“江月兰”的女人，也就是……Zoe的妈妈。
那么，他们最终也没能在一起。
江月兰嫁给了百山集团董事长，生下了一儿一女，在他人看来，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而李老呢？他漂泊一生，最后回到故乡，守了一家书咖，孤独终生。
苏然想起《情人》，想起最后那句“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
她又想起李老留下的那行字：“我仍是胆怯懦弱的，和过去一样，但愿此生还有机会向你表达这样的爱意。”
江月兰已经去世了，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年少的我们曾以为，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
当我们相信情到深处在一起，听不见风中的叹息。
多少恍惚的时候，仿佛看见你在人海川流，隐约中你已浮现，一转眼又不见。
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用尽一生的时间，竟学不会遗忘。”
苏然脑海中浮现这段歌词，胸口仿佛被压上千斤巨石，沉闷到窒息。
“怎么又把头埋下了？”
轻软的声音传来，苏然抬起头，见赵秋夕站在她面前。眼眸里荡着水波，含着笑意，温柔地望着她。
苏然突然觉得眼睛发酸，伸手紧紧地抱住赵秋夕，仿佛害怕她离去一般，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
赵秋夕身子一僵，随即又软在苏然的拥抱里，不再言语，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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